夜間
不是故意賴上你 第一章

駱冷冷奔跑著來到市街,熱鬧的景象讓她突然想起,原來今兒個是初二!

太好了,初二的市集是最熱鬧的,那就代表她的「機會」更多了!

只見市集里,擔著吃食的百家爭鳴,紅豆餅、西湖藕粉、梨山火晶柿子、蟹黃湯包、蘇州棗泥麻……冷熱飲食應有盡有,使得彎曲的巷道內充斥著各武各樣的香味。

「師父,您老人家在天之靈,可要好好的告訴老天爺,請原諒冷冷逼不得已將準備做的事,因為這是師父您的交代,我想師父您的遺願未了,老天爺應該也不缺人陪,而且我可是個大麻煩,收了我老天爺一定會得不償失,所以就放過我好了,行吧!師父、老天爺,咱們就這麼說定了,您們可要掩護我啊!」駱冷冷低著頭咕噥的說了一大串,然後頭一抬,堅定的走進市集。

沒多久……

突然,賣肉包子的小販大聲嚷嚷了起來,

「呀!小偷!竟敢偷我的肉包子!站住,別跑!」中年小販氣沖牛斗,丟下兩籠熱騰騰的肉包子緊追偷包子賊去。

他喳呼的聲音和強悍的舉動吸引了市集上所有人的眼光,卻不見有個出來評個公道的人。

駱冷冷沿路為求逃命,撞倒了菜擔的擔子、水果攤的水果,豆腐店的豆腐,連串的禍事形成了眾怒。

「哇!師父、老天爺,您們真不守信用,咱們不是說好了要掩護我的嗎?」駱冷冷邊跑邊抱怨。

逃不過眾人的圍堵,駱冷冷終於被逼至死角。

「又是你這個瘋女人!」眾人大怒,指著變過妝的駱冷冷破口大罵。

「不要打我!不要打我!」駱冷冷大叫,盡責的扮演著目前的角色,她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否則她的性命可就危在旦夕了!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議論著如何處置這個瘋婆子的同時,駱冷冷抓緊手上的兩個肉包子覷了個空,由別人的褲襠下鑽了出去。

眾人一見又被她逃了,忍不住都破口大罵,再次群起直追。

蚌小腿短,哪敵得過眾人的追趕,就見駱冷冷跑沒幾步,又被圍堵了起來。

慘了,師父啊!老天爺啊!您們真是不夠意思啊!她在心底哀嚎著。

「看你這個瘋女人還能跑到哪里去!」賣豬肉的一腳踢向她。

「啊!」駱冷冷吃痛的尖叫。

「唉……」這豬肉榮下腳惡狠,圍觀者有人看不過去忍不住出聲,「豬肉榮,她偷的又不是你的豬肉,包子陳都沒說話了,你怎麼下手這麼重,不怕踹死人啊!」

「哼!上次我丟了一塊上等的五花肉,肯定也是這個瘋女人偷的!」豬肉榮哼聲道,腳下又是踹了幾下。

我才沒有!駱冷冷在心里抗議。

「好了好了,你就別踹人家了,沒瞧見她都癱在地上動不了了嗎?你又沒有當場人贓俱獲,現在就沒有權利打人。」那人阻止道。

「哼!偷兒就是偷兒,一定是她!」豬肉榮鼻子又是一哼,不過卻也退開來,「好,我沒有人贓俱獲沒權利揍人,那包子陳就有權利了吧!」

所有眼光都停在包子陳的身上。

包子陳看著蜷縮在地上孱弱的身子,不忍的一嘆,「算了,豬肉榮都踹得她半死了,這事就算了吧!只不過是兩個肉包子,就當是施舍吧!」

「這怎麼可以,不把她送官,至少也要好好的教訓她一頓,讓她往後再也不敢偷東西!」豬肉榮不放過她,惡狠狠的又上前一步,準備好好的揍她一頓。

突然,原本萬里無雲的天空飄來了幾朵烏雲,接著雷聲隆隆,開始飄起雨來。

「哎呀!下雨了,東西不趕快收拾收拾準泡湯的!」所有的販子各自匆忙的回到自己的擔子收拾東西。

躺在地上的駱冷冷吐出一口憋在胸口的氣,她緩緩的支起身子,兩個肉包子還被她妥善的護在懷里,她往天上瞥了一眼,低聲的咕噥,「看來您們多少還是幫了點忙。」

趁著大夥兒自顧不暇的時候,她飛快的離開市集,消失在雨中。

「哈哈……哈哈……」突地一陣狂笑逸出,驚擾了樹啞上的鳥兒振翅高飛。

「公……公子?」隨侍在側的侍從受驚不小。

「觀擎,你不覺得那瘋女人很有趣嗎?」被喚做公子的男子閑適的坐在樹上,黑眸半閉,慵懶的說。

「嗄?」有趣?觀擎訝異的望著駱冷冷離去的方向,再望回公子身上,公子是不是悶壞了?只有這個可能了,否則一向視女人為無物的公子,竟然會覺得一個瘋女人有趣!

「呵呵。」東方休閻輕笑兩聲,身子一蹤,飛掠在樹梢間,趁著雨勢還不大,還是趕緊回家的好。

「啊!鮑子等等我啊!」觀擎驚呼一聲,使出尚可的輕功,費力的追在東方休閻身後。

這個地方……就是那個瘋女的住處?

東方休閻穿著一身白色儒衣,腰間掛著一管蕭,手拿扇,一副白面書生的模樣,高挑瘦削的體格配上俊美無儔的臉蛋,風靡了多少千金閨女、花街粉妝。

他嘴角掛著一抹恬適的笑容,笑意卻未達眼底,一手搖扇,衣袂翩翩的站在一間像是隨時都會倒塌,或者是他輕吹一口氣就垮了的茅草屋前。

正想上前敲門,卻見那扇防君子不防小人的門湊巧從里面開啟,下意識的,東方休閻身形一閃,隱身在暗處。

出來的正是那日的瘋女人,雖然裝扮與那日同個模樣,身上的衣服髒亂無比,雜亂的頭發如雜草般糾結著,上頭還插滿了各式花草,臉蛋上的黑污多得讓人看不清她長得啥模樣,可是……雖然裝扮相同,卻不見她有任何瘋狂的舉動。

純粹的好奇,東方休閻跟在她身後,想看看她要往哪兒去。

尾隨著她,又再次來到市集,難道這個瘋女又要偷東西了?

原本慵懶的眼神瞬間凌厲的一眯,方才一路正常的瘋女,在一進入市集之後,開始有了瘋言瘋語瘋舉動。

有意思,真的很有意思。

看著她因為偷了兩顆瓜又遭到「追殺」,東方休閻不動聲色的跟著看熱鬧,直到那瓜農幾乎將瘦小的她打死時,他才出面。

「大叔,夠了,你快將人打死了。」東方休閻溫潤的聲音在這鬧烘烘的市集里恍如一股清泉,吸引了眾人的注意。

「呀!原來是東方公子!」似乎所有的人都認得他,人群中已經有人發出低呼。

「東方公子,您有所不知,這瘋女三番兩次的偷咱們大夥兒的東西,咱們只是做小生意的,哪禁得起這種損失啊!」瓜農一見是東方休閻,立刻訴苦。

「我了解,不過今天你若將她打死,不僅你的損失無法得到賠償,還要吃上官司,連命都賠進去,大叔認為可行否?」東方休閻搖著扇子,經由眾人讓出的小道緩緩的踏進圈圈中心。

「可是我們也不能這樣白白損失啊!」有人出聲抗議。

「這樣好了,如果諸位信得過東方,那就將這瘋女交給我,諸位的損失,且列出-張單子,拿到東方府來,東方會如數賠償給各位,諸位意下如何?」

「太好了,那就有勞東方公子了。」眾人欣喜的應允,將瘋女捆綁了之後,交給了東方休閻。

東方休閻接過繩子的另一端,望著躺在地上沒有動靜的瘋女,忍不住微蹙了眉,她似乎被揍的很慘哪!

蹲在她身旁,東方休閻將她翻轉過來,只見她嘴角有絲血絲正緩緩的流出,他立刻把上她的脈搏。

唉!這些莽夫下手沒個分寸,傷及了她的五髒六腑,看來不趕緊醫治,她真的要去陪老天爺喝茶下棋了。

不避諱的將她打橫抱起,鼻息間傳進一股馨香,淡淡雅雅,讓東方休閻眼底的神情更深沉。

一個滿身髒污的瘋女人,沒有一身惡臭就已經很叫人意外了,她甚至還有股淡雅的馨香,呵呵……他早說過,這個女人瘋得很有意思。

舒適的靠坐在浴桶內,望著水霧氤氳、冒著騰騰熱氣的半空,東方休閻緩緩的閉上眼。

天氣不冷,但他卻習慣泡在熱水里,也許是他外表溫和的假相要維持下去需要些助力吧!否則那冰冷無情的心,怕要顯現出來嚇人了。

疲憊的閉上眼,溫熱的水滲入肌理,松弛他緊繃的神經,不由自主的,想起了他救回的瘋女人。

沒想到清理過後的她,竟是長得那般模樣,昏迷了兩日,今日她也該清醒了才對,或許等會兒他會過去看看她。

回憶起那股縈繞在鼻翼間的馨香,抬起雙手隨意的抹了抹臉,忽而又愣住。

那時未多做考慮就將她抱起,抱著她的感覺依然殘留在肌膚上頭,骨瘦如柴,並沒有女子該有的柔軟,所觸之處都感覺得到骨頭。

她是如何生存下來的?就是靠著每隔個幾天偷點東西果月復嗎?

冷情無感的心微微的泛出些許酸意,是突然良心發現?或是乍動惻隱之心?

「公子。」觀擎在門外喚著,似乎有事稟告。

「什麼事?」沒有起身的意思,東方休閻慵懶的回應。

「公子,安置在怨情閣的人醒了。」觀擎恭敬的稟告。

「交代福嬸差個丫頭去服侍她,好好的伺候著,知道嗎?」東方休閻閉著眼交代。

「是。」觀擎低聲應道,卻沒有領命離去。

「還有事?」抬手撥開濕發,東方休閻問。

「哦,關于鐵柔山莊……」觀擎話還未說完,東方休閻眼神倏地轉為凌厲,手微微一揚,一串水珠破空而出,穿透紙門,掃過觀擎的耳鬢,留下一道血痕,也成功的封住他的嘴。

「啊!」觀擎驚呼一聲,太熱天的卻機伶伶的打了個冷顫,完蛋了,事情一急,他竟然一時大意犯了公子的忌諱!

「觀擎,要我割了你的舌頭嗎?」東方休閻聲音溫和,甚至比往常更加和煦,但愈是這樣,觀擎的冷汗冒得愈凶。

「是觀擎的錯,覬擎甘願受罰,下次絕不再犯。」觀擎立刻跪在地上領罪,沒有求饒,因為他最了解自己的公子,直接認錯領罪,或許還有得到寬恕的機會,若是一味的討饒,那就真的寡婦死了兒子,沒指望了。

「行了,下次記得別再犯了。」東方休閻斂了眼底冷肅的神情。

「是。」觀擎必恭必敬的道,退了下去。唉!抱歉了,翡翠,我幫下上你的忙了。

鐵柔山莊……

東方休閻眼底充滿了鄙夷和一閃而過的痛苦氣悶。他這輩子都不可能原諒他們,搞垮鐵柔山莊,只是他最輕的報復,他們應該心存感激,不該再有任何妄想!

緩緩的張開眼,駱冷冷有點驚愕的看著映入眼廉的陌生景致。

莫非她真的升天了?要不然她怎麼會在這漂亮的寢室里?

唉!師父啊,都是您出的餿主意,說什麼要完成您的遺願,就得到這地方裝瘋賣傻,瞧吧!這會兒徒兒來找您下棋喝茶了,如果您喜歡徒兒還沒話說,徒兒就陪您嘛!問題是您不喜歡啊!那不是很討厭嗎?

身體無法動彈,還傳來陣陣疼痛,她一直是相信人死了依然能感覺痛的,否則那十八層地獄的存在不就毫無意義了嗎?反正死後如果不會痛,那管他上刀山、下油鍋,還是入拔舌地獄,對不對?

所以哪!人死了一定還是會覺得痛的!她深信不疑。

「咿呀」一聲,開門聲吸引她回過神來,轉過頭去,看到了一個捧著一盤吃食的姑娘。

「咦?姑娘醒了?怎麼不喚聲?」千春一看到張著眼的駱冷冷,立刻將手上的膳食擱在桌上,來到她的床前,眼底是遮掩不住的輕蔑神情,像是在責怪她似的,「你覺得如何?身子有哪不舒服嗎?若是疼得受不住,千春會請大夫過府瞧瞧。」

「我是全身疼,可我不需要大夫。」駱冷冷說的有點氣虛,人都死了還看什麼大夫?

「這倒是,反正你平常就是這麼過活的,這一次要不是我家公子心地好,將你救了回來,你早就橫死街頭了。」千春撇撇嘴,斜睨著她。

對千春的不善,駱冷冷沒什麼感覺,大概是早就習以為常了,引她在意的,是千春說的話。

听她這麼一說,莫非自己還沒死?

「我家公子吩咐了,要好生伺候姑娘,不過我話可說在前頭,你別以為自己是飛上枝頭了,就想差遣我,我可不是來伺侯你這種人的,知道嗎?」千春的語氣傲慢,因為她知道,這姑娘不過是個瘋瘋癲癲的女人,瞧她呆滯的模樣,怕是听不懂她說了些什麼吧!

她的運氣還真差,竟然被派來伺候這個瘋女人!

駱冷冷疑惑的看著她,奇怪,這個自稱是千春的姑娘似乎很討厭她,她才剛醒過來,什麼時候得罪過她呢?

「對了,桌上的膳食是替你準備的,旁邊那碗藥先喝,喝完才可以用膳。」千春指了指桌上的東西,「我等一下再過來收拾餐盤,你別耽誤我的時間,我可不像你一樣沒事做。」

看著千春離去,駱冷冷苦笑,她現在全身痛得動彈不得,連翻身都有困難,要如何下床去吃藥用餐?

看來是注定繼續餓肚子了。

「我說姑娘啊!你是故意為難我,還是找我麻煩啊!我不是說要來收碗盤的嗎?你竟然沒動筷,連藥也沒吃,是不是存心要讓公子以為我懶惰,伺候你不周?」

門再次開啟,依然是千春傲慢的臉,在看到桌上分毫未動的膳食後;心想這瘋女人是故意和她做對的。

「不是的,我只是動不了,」駱冷冷解釋。

「唷!耙情你還要我喂你?」千春輕蔑的看著她,「你還當真以為你是貴客嗎?要我千春喂你,你未免太不知天高地厚。」

「閉嘴!」門扉外傳來一聲喝叱,讓房內的兩人同時一驚。

只見一名圓圓胖胖的婦人站在那兒,手上捧著托盤,托盤上放置著一些衣物。

瞧她福態的身材,動作倒是挺快的,才瞧見她站在門口,幾個跨步,將托盤給擱在桌上,人已來到千春眼前,啪啪兩個響亮的耳刮子便伺候在千春的臉上。

「福大嬸……」千春心虛的低下頭,連撫撫疼痛的臉頰都不敢。

「真是不像話!你這個賤丫頭竟然對公子的客人這般不敬,沒听見公子特地吩咐好好伺候嗎?是不是要我報告給公子知道,嗄?」福大嬸斥責著。

「千春知錯,以後不敢了,請福大嬸高抬貴手,千萬別讓公子知道。」千春怨恨的瞪了駱冷冷一眼,嘴上卻是對著福大嬸討饒。

「把那些東西撤下去,你又不是不知道姑娘傷勢未愈,這些東西哪食得下咽!去廚房弄碗肉粥端過來,順道再重新煎碗藥。」一聲令下,千春吭都不敢吭一句,快步的溜出房門。

埃大嬸輕嘆的口氣,轉過身來已經換了一張笑臉。

「姑娘別介意,這些細鬟就是欠缺管教,待在這種大戶人家里,時間久了就變得勢利起來,和那些粗鬟一比,真的是太不听話了。」

「不會,我不在意的。」

「傷勢還疼嗎?要不要福大嬸請大夫過來看看?」福大嬸見她無法動彈,擔心的問。

「不用了,我很快就會沒事的,不用再勞煩大夫來一趟了。」她自己就是大夫,對於自己的傷勢,她心里有數。

「真的嗎?」

「真的真的,比起剛剛醒來的時候,我現在又比較不疼了。」

「那好吧!」福大嬸妥協。「對了,這些衫裙是替姑娘準備的,姑娘是公子的客人,身份不同,總不好老是穿著丫頭們的衣服。」

接過千春快馬加鞭端過來的肉粥和藥,福大嬸斥退千春,輕輕的將駱冷冷扶起靠坐在床頭,端來藥一口一口的喂她喝下。

等到藥和肉粥都如數進了駱冷冷的肚子後,福大嬸替她擦了擦嘴角,才緩緩的一笑。

「等會兒公子可能會過來探視姑娘。」

「嗄?」公子,就是救了她的人嗎?

「姑娘可以先休息一下,公子沒那麼快來的。」

「嗯。」

啊!槽了!

望著福大嬸含笑離去,駱冷冷才突然想到,她竟然忘了裝瘋賣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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