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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妻從天降 第6章(1)

正午時分,古香荷來到京城南方的一個小鎮。

昨夜她傷心難過地大哭一場之後,昏昏沉沉地睡去,卻在清晨天還沒亮就被惡夢給驚醒。

既然下定決心要離開,她便打算立即動身,因為不想再見到龍劍青,那只會讓她更加的心痛。

于是,她匆匆寫了封信,本想擱在房中之後俏俏離開,但卻很清楚將軍府里的奴僕眾多,她不可能避開所有人的耳目,又怕她還沒離開就先被奴僕發現了擱在房中的信,那可就麻煩了。

想了想之後,她決定佯稱要采藥,而她本想隨便托一個奴僕轉交那封信,想不到卻遇著了總管福叔,福叔還差了虎子跟著她。

為了不引起福叔的疑心,她沒有推拒虎子的跟隨,卻在一出了城北就找機會遣回虎子,並要虎子帶回那封信。

她猜想,在看了信之後,龍劍青有可能會追來,所以虎子的前腳一離開,她便匆匆改變方向,往城南走。

這麼一來,就算他真的要找,也絕對找不到她的。

在前往這個小鎮的路上,她沿途摘采了不少草藥,拿到藥鋪去賣。本來藥鋪的老板沒打算收,後來是听她說她身無分文又尚未用膳,才好心地以較高的價錢買下那些草藥。

換得一些銀子之後,她找了間客棧用過午膳,這會兒正在客房里稍事休息,並且好好地思忖自己接下來該怎麼辦才好。

「不管我要去哪里,都得先想法子多掙些錢才行。」

仔細想過之後,除了摘采草藥,她唯一的本事就是看診治病了。

于是她下樓去跟客棧的掌拒打商量,借了套桌椅,在外頭的街邊擺起了攤子,幫人看診。

起初,百姓們見她年紀輕輕,並且只收不到一般大夫一半的看診費,還以為她的醫術肯定不怎樣,根本沒人要來給她看診。

後來是有位大嬸因為貪圖便宜,抱著姑且一試的心態來給她瞧瞧,想不到她卻有本事光靠把脈就準確地說出一切癥狀。

消息傳開來之後,很快地,她的攤子前就排了一列人龍,有腿泛疼的、有咳不停的,各式各樣的病癥都有。

迸香荷認真地為每位病患把脈診斷,因為這麼一來不只可以替自己掙些盤纏,也能讓她暫時不去想那個令她心痛的人……

忙了將近半個時辰,就在她打算繼續為一名四十多歲的大嬸把脈時一一

「香荷!」

一聲激動的叫喚,讓古香荷僵住了。

這個聲音……

她本以為自己听錯了,但是當她抬起頭來時,卻當真看見了那抹高大俊挺的身影,就坐在一匹駿馬上!

這……這怎麼會……

明明她都已經離開了京城,又沒有留下任何的線索,他怎麼還能找到她?

在古香荷不敢置信的盯視下,龍劍青躍下馬背,快步朝她走來,不一會兒就已佇立在她的眼前。

看著她安然無恙地在他面前,龍劍青這才松了口氣。

「香荷,我終于找到你了!」

謗據虎子所言,她往城北的方向去了,于是他一開始便馬不停蹄地往北追去,但沿途都沒有瞧見她的身影。

當他一路抵達京城北方的城鎮之後,便心急地四處打听消息,卻發現沒有人瞧見過她的身影。

這不尋常的情況,讓他驚覺事情不太對勁。

照理來說,即便她天尚未亮就離開了將軍府,但是騎馬疾追的他,早該在半路就追上了徒步而行的她才對,然而這一路上他卻沒有瞧見她的身影,這實在不太合理。

包令他感到蹊蹺的是,這一路上他只要逢人就問,一連問了不下十余人,其中還包括了一直在街邊擺攤的小販,卻都沒有人瞧見她的蹤影。

倘若她真的往這個方向而來,怎麼會沿路都設有人看見她呢?

驚疑困惑之際,他忽然想到︰倘著她真的有心要離開他,不讓任何人找到,那麼肯定不會讓虎子泄漏了她的行蹤。

既然她一開始是帶著虎子往城北走,那麼或許一等虎子離開之後,她就立刻朝其他的方向離開了。

他愈想就愈覺得有這可能,于是便立刻趕回京城,詢問了城東附近的攤販、店家,沒人瞧見她。

不死心的他,又到城南去打听,果然讓他問到了一個大清早就在路邊賣包子的小販,宣稱瞧見了一個年紀、模樣與他描述相近的姑娘,一大早就獨自一個人往城南走。

一得到這個消息,他立刻快馬加鞭地追去。

由于先前跑錯了方向,加上打探她的行蹤,耽擱了不少時間,因此這一路上他心急如焚、就怕失去了她的蹤影!

謝天謝地,幸好他找到了她,也幸好她安然無恙!

迸香荷望著龍劍青,他那激動的神情、熱烈的眼神,讓她的心不受控制地劇烈怦跳,就連眼眶也一陣濕熱。

一察覺自己不爭氣的反應,她立即使勁地眨了眨眼,不許自己掉眼淚,更不許自己再對他存著不該有的期待。

這男人根本不是真的喜歡她、在乎她,先前他的那些親昵舉止,只是為了哄誘她這個「福星」留下來,根本沒半點真心。

既然已經知道了這個事實,倘若她還任由自己無法自拔地愛戀著他,豈不是太傻了嗎?

迸香荷咬了咬牙,撇開臉不再看他。

她強迫自己用冷淡的語氣說道︰「你還追來做什麼?我不是留了封書信給你嗎?虎子難道還沒轉交給你?」

「信我看了,但是香荷,你誤會了!我要你留下來,絕對不是因為一一」他正要開口解釋,卻被她打斷了。

「你不用解釋!沒有那個必要,該知道的事情我都已經知道了。」她不想听他自圓其說,不想听他對她扯更多的謊。

「不,香荷,你不知道一一」

「我怎麼會不知道?我全都听見了!」她強忍心痛地說︰「在信里我不是也說了嗎?我自幼是個孤女,根本不可能是什麼福星,所以你也不必再白費唇舌說些什麼了。既然這會兒我已經將你的病治好,那麼我們……我們以後也不再有任何瓜葛了,你走吧!」

不再有任何瓜葛?

這幾個字宛如一把鋒銳的利刃,狠狠地刺入龍劍青的胸口,令他泛起了一股難以遏抑的痛楚。

「香荷,我要你留下來,絕對不是因為崔半仙的那番話,難道你感覺不出我的心意?」

他那充滿感清的語氣,差點逼出了古香荷的淚,也讓她的心更加脆弱。

是!她確實是感覺到了他的心意,也曾經那麼的相信他的真心,但卻發現那一切都是假的。

「你不用再勉強自己,我也不會再相信你了,你還是快點回去吧!」她狠下心來趕他走。

「香荷,你听我說,我壓根兒就不相信那個崔半仙一一」

龍劍青正想要好好地解釋他昨夜會那麼說的原因時,一旁等著看診的大嬸卻忍不住發出抗議。

「啊、啊,我說這位公子,人家大夫都說了不想理你,你還苦苦糾纏做什麼?別擋在這里,我還要給這位大夫看病啦!」

這個大嬸一發難,後頭好幾個排隊等著看病的百姓也紛紛附和,對龍劍青表達強烈的不滿。

「是啊!快點讓開!別在這里礙事!」

「就是!快走、快走!不要妨礙咱們看病!」

除了這些候診的人們,古香荷也板起了臉,再度開口趕人。

「我這會兒忙得很,你走吧,別妨礙我看診。」

望著身後那一張張不滿的臉孔,龍劍青知道這里實在不是好好談話的地方,只好說道︰「好吧,我等你,等你看診完。」

迸香荷當作沒听見,不再搭理他,開始專心地幫大嬸把脈。

龍劍青退了開來,佇立在一旁的大樹下,靜靜地望著她。

盡避她很認真地幫百姓們看診,但他卻看見她不時流露出悲傷落寞的神情,那讓他既自責又不舍。

想著她對他的誤會,他真想沖上前去將她劫走,到一個沒有人打擾的地方,好好向她解釋清楚。

然而,看著排隊候診的人龍中,有人抱著肚子滿臉痛苦、有人腿疼得都站不直了,他實在沒辦法不顧一切地將她帶走。

無奈之下,他也只好勉強按捺住焦灼的情緒,在一旁耐心地等待她為那些人看診了。

由于古香荷並沒有限制看診人數,因此一直陸續不斷有人來求診,攤子前方也始終維持著或長或短的人龍。

餅了兩刻多鐘之後,她一抬眼,發現龍劍青還在那棵大樹下。

他們的視線隔著人群短暫地交會,而他那專注熱烈的凝眸讓她匆匆地移開視線,腦中一片混亂。

他為什麼還不走?

既然他已經知道她听見了昨夜他們母子的對話,也知道她沒打算跟他返回將軍府,又何必還等在那里?她和他之間還有什麼可說的?

她蹙緊了眉心,盡避很想忽視他的存在,目光卻不受控制地又朝他瞥去,再度與他的黑眸對個正著。

那雙深邃的眼眸中,仍是盈滿了歉意與深清,讓她的心緒更亂了。

她實在不懂,他怎麼還能用那樣充滿感清的目光望著她?而她又為什麼感覺不出一絲虛假?

難道難……道昨夜的那些話,真的是誤會?

一察覺自己竟忍不住想要相信他,古香荷的心再度泛起了疼痛。

明明昨夜的那些話是她親耳听見,並且是由他和夫人親口說出來的,難道還會有假?

明明她都已經心碎絕望了,為什麼這會兒他一現身,原以為已宛如死灰的心又再度劇烈地怦跳?

「大夫?大夫?你還要不要幫我看病啊?」

一位大叔不耐的聲音拉回了古香荷的思緒。

「呃?」古香荷趕緊回過神,臉上滿是歉意。

「我可是已經付了銀兩,你趕緊幫我看看啊!」大叔開口催促。

「是,我這就先幫您把個脈。」

迸香荷連忙收斂心思,同時在心里暗暗地責怪自己。

她身為一名大夫,怎麼能在幫人看診的時候分心呢?這樣的錯誤實在是太要不得了!

倘若一不小心診斷錯誤,危害了別人的身體,那後果她可擔當不起呀!

迸香荷咬了咬唇,告誡自己不許再看向龍劍青,也不許再想著他,努力讓自己專注于眼前的病患上。

又過了半個多時辰之後,持續不斷的看診讓她有些疲累,在喘口氣的同時,目光又不自覺地往一旁的大樹望去!

一看之下,她怔住了。

那抹原本佇立在樹下的挺拔身影,已消失不見。

他終于還是走了?

是因為不耐久等,還是因為看出她設打算隨他回去,所以已打消了念頭,獨自離開了嗎?

一股強烈的失落襲上心頭,讓她的胸口掀起一陣難忍的痛楚。

明明她是希望他離開的,而這會兒他如她所願地走了,為什麼她的心卻是那麼的疼痛,甚至有些後晦沒有再多看他最後一眼。

迸香荷咬了咬唇,不許自己再想下去。

這會兒她的眼前還有三名病患呢!她得有始有終地全部看完才行。

「這位大娘,您什麼地方不舒服?」

她打起精神,專心地看診,而當最後一個前來看診的老婦人離開之後,她吁了口氣,一股深深的疲憊驀地席卷而來。

昨晚她傷心地哭泣了大半夜,好不容易睡去,設多久卻被惡夢驚醒,根本就沒有好好地歇息。

今兒一早她離開將軍府之後,不僅一直趕路來到這里,還一連看了這麼多的病人,體力幾乎已耗盡。

看來,她得回房去歇一會兒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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