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政宗僵住,黑眸瞪著在懷中磨蹭的人兒。
她肯定醉了才會做出這樣的舉動,他知道應該快點將她推開,卻又有些眷戀她所帶來的溫熱。
此刻她的臉頰在他懷里磨磨蹭蹭的,讓他的胸膛仿佛被燃起一團火,整個胸口熱燙了起來。
生平頭一次,他感受到自己的心正火熱地跳動著,而這種難以言喻的感受,全都是因她而起。
「你就這麼不想見到我……我就……這麼惹人厭嗎……」
听見她囈語般的咕噥,上官政宗的黑眸閃動這復雜的光芒,甚至不自覺地發出一聲無奈的嘆息。
她絕對不會知道,其實她一點也不惹人厭,她也絕對不會知道,他之所以想要將她驅離,是因為她已太過靠近他的心……
他咬了咬牙,努力想抑制胸中燃燒的熾火,氣息因而變得粗重。
顏采翎仍貼在他的胸口,醉眼迷蒙地低低絮語著。
「雖然知道你巴不得不要再見到我……可是我……我卻總是想著你的事……一直、一直……一直想著你……」
听到她吐露這番話,上官政宗的胸口一震。
原來,她也和他一樣,這幾日滿腦子都在想著他的一切?
心底那股翻騰洶涌的情緒變得更加猛烈,讓他再也按捺不住想要踫觸她的渴望。
他伸手輕撫著她的臉頰,那肌膚一如想象中的柔女敕。
凝望著她那迷蒙氤氳的眸子、溫柔嬌女敕的神情,一向冰冷的黑眸,也逐漸熾熱專注了起來。
他的目光最後落在她嫣潤的小嘴,就見那花瓣般的唇兒正微微開啟,輕吐著醉人的氣息。
一股沖動涌上心頭,讓上官政宗情不自禁地傾身,纏綿地吻住了她,火熱的舌頭在她喘息之際乘隙采入她的唇間,嘗到了她口中酒的氣味。
身為酒莊的主人,他自然有著千杯不醉的好酒量,然而現在光是品嘗著她甜美的滋味,他就覺得醉了。
醉得迷糊了的顏采翎,似乎並沒有意識到他們正在做什麼,她只覺得腦袋越來越昏沉、身子越來越熱燙,簡直就像染了嚴重的風寒。
像是怕自己會疲軟無力地摔跌在地,她下意識地伸出縴細的雙臂,摟住他健碩的身軀。
她的擁抱,讓兩人的身子緊緊貼在一塊兒,這般親昵的依偎讓上官政宗的胸口更加熾熱,忍不住加深了這個吻。
直到察覺懷中的人兒幾乎要在他的懷里融成一灘水,他才終于結束這個火熱綿長的親吻。
他低著頭,與她額抵著額,黑眸一瞬也不瞬地注視著她,大掌更是愛憐地輕撫著她泛紅的臉頰,此刻不論他的神情或是舉動,都帶著前所未有的溫柔。
明明她是他最不想招惹的類型,明明她總是讓他情緒浮躁,可是她卻偏偏讓他如此的心動。
餅去從沒有人能夠看穿他的內心,也從來沒有人用那種暖如春風、柔情似水的目光凝視著他,點燃他胸中熾熱的火焰。
活了二十多年,能夠讓他產生這樣強烈情緒波動的人,也只有她一個。
一股想要擁有她、將她留在身邊的渴望油然而生,和他原先想要將她遠遠驅離的決定相違背。
霎時之間,兩股互相矛盾的念頭在他的心底激烈地對抗,讓他陷入前所未有的掙扎之中。
到底他該怎麼做?
上官政宗感受到自己內心強烈的動搖,而他發現,甚至就連此刻要他松手放開懷中的人兒,他都幾乎做不到……
顏采翎醉得迷迷糊糊,根本分不清現實或幻覺,盡避初次的親吻被他奪去,但她其實毫無察覺究竟發生了什麼,而她的小手仿佛自有意識似地在他的胸膛游移著,那舉動簡直像是在玩火。
就在上官政宗打算再度吻上她的唇時,她卻囈語般如泣如訴地輕喃——
「……我會遵守約定……往後絕對不會……不會再出現在你的面前……這樣就……如你所願了吧……」
听見她的話,上官政宗僵住,胸口的那團熾火放佛被澆了盆冷水。
如他所願?
是啊!將她驅離,回到過去那樣冷靜孤絕的生活,確實是他原先的打算。
既然他都已經親口提出那樣的交換條件,她也已經點頭承諾,那麼就這樣發展下去,不正是如他所願?
但……這樣的結果,真的是他想要的嗎?
耳邊仿佛傳來了質疑聲,讓上官政宗的內心產生強烈的動搖,這輩子他還不曾有過這般天人交戰的矛盾和掙扎……
顏采翎緩緩地睜開眼,思緒有些混沌。
好不容易恢復了清醒,她赫然發現自己身處在一個陌生的房里。
這是哪里?她為什麼會在這里?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她驚愕地坐起身,還沒搞清楚到底怎麼一回事,房里的一名丫鬟見了她的舉動,立刻靠了過來。
「小姐醒了?」丫鬟和善地詢問。
「我……呃……我……」顏采翎的腦中有太多問題想問,一時間不知道該從何先問起。
看出她的疑惑,丫鬟微微一笑,主動開口解釋。
「奴婢名叫雀兒,是上官家的丫鬟,剛才小姐喝醉了,主子便吩咐雀兒給小姐喝醒酒茶,讓小姐在這里暫時歇息。」
經她一提,顏采翎立刻想起了自己在酒窖中喝了兩杯酒的事。
她還記得自己喝了酒之後,腦袋發暈,渾身發燙,意識迅速陷入渙散,後來發生了什麼……她都不記得了。
「我昏睡很久了嗎?」顏采翎問。
「不,並沒有多久,還不到半個時辰。」雀兒據實回答,上官家的醒酒茶功效極佳,很快就發揮了作用。
「那……上官公子呢?」顏采翎忍不住又問。
「主子已經出去了。」
「出去?」這個回答讓顏采翎一訝。
「是的。小姐放心,主子已經命人準備了十壇酒,還交代了下來,說是等小姐醒來之後,就將小姐和那些酒送回去。」
听了丫鬟的話,顏采翎的心一緊。
他將一切都安排好了,完全依照他先前的承諾,而他不等她酒醒就先行離開,大概也是因為不想再見到她了吧!
強烈的沮喪與懊惱涌上心頭,她剛才真不該喝酒的,結果就這麼醉倒,沒能最後好好看他一眼。
往後,她就得遵守自己的承諾,不再出現在他的面前,也就是說,這輩子可能再也不會見到他了呀!
顏采翎的美眸一黯,心口泛起難以遏抑的痛楚。
盡避她馬上能夠帶著「翡翠酒莊」的酒回去,幫助爹娘解決這陣子以來最苦惱的問題,可是她的心情卻完全雀躍不起來。
「小姐,馬車和酒都已經幫您準備好了,請吧!」雀兒開口道。
「嗯。」
顏采翎點點頭,盡避心中再怎麼不舍,也麼有任何理由賴著不走。
她懷著異常糾結的心情,在雀兒的帶領下,離開了上官家。
自從她踏出房門的那一刻起,就有一道目光,一瞬也不瞬地注視著她。
上官政宗緊蹙著眉頭,盯著她的身影。
交代丫鬟照顧她後,他根本沒出去,只是打從心底升起抗拒情緒,讓他不想直接面對分離。
望著她走出上官家大門,有那麼一瞬間,他差點按捺不住沖動地上前攔住她,而當她的身影消失在視線之外時,他覺得自己的胸口仿佛突然間被人刨空,一股前所未有的痛楚狠狠撕扯著他的心。
他濃眉緊皺,咬牙切齒,在心中煩躁地低咒。
明明他只是恢復過去早已習慣的生活,可為什麼……此刻他卻有頓失某個重要珍寶的感覺……
回想起剛才她醉酒時吐露的話語,回想起她紅唇甜蜜的滋味,生平第一次,他有了想灌醉自己的沖動……
當顏采翎返家後,才發現自己「失蹤」的這段期間引起了一些騷動。
原來稍早小春匆匆帶了些字畫前去程家,卻被轟了回來,並說她早就已經跑得不見蹤影。
得知她下落不明,爹娘擔心極了,趕緊四處去尋找,就在他們急得差一點要報官的時候,她總算回來了。
看她不僅平安無事,還帶了十壇「翡翠酒莊」的酒回來,爹娘都不禁大感詫異,仔細一問,才知道原來是程伯陶意圖將她強行帶入府里,她在逃跑的途中正好被上官政宗給救了回去。
顏采翎沒有多提上官政宗和她約定的條件,只說他見她為了這件事情苦惱不已,終于點頭答應給她一些酒。
由于先前就知道女兒曾經帶著小春去向上官政宗求情,因此顏天孝並沒有覺得女兒的這說詞有什麼奇怪之處,倒是得知程伯陶竟然意圖對女兒不軌,讓他大為發火。
他原本氣呼呼地打算替女兒討公道,但顏采翎連忙阻止。就怕事情鬧大了不好收拾。
為了大局著想,顏天孝勉強按捺住怒氣,依照程伯陶的要求送上「翡翠酒莊」的酒,想不到那家伙除了收下那些酒之外,竟然還提出了其他的要求。
「什麼?他要納采翎為妾?」黃翠娘震驚地望著丈夫,他才一返家,就帶回這麼駭人的消息。
「是啊!說什麼他等了這麼多天,可以不追究,但是他要納采翎為妾,還要我們準備準備,過幾天就要來提親!」顏天孝氣得七竅生煙,原本尚未痊愈的病容反而看來氣色好了些。
「怎麼……怎麼會這樣?」顏采翎臉色蒼白地問,被這個突如其來的狀況攪得心里直發慌。
「豈有此理!那個程伯陶簡直是欺人太甚!」黃翠娘氣極了。
「就是啊!雖然我冒犯他在先,但是他接連提出的條件一個比一個離譜,實在太過分了!」顏天孝也幾乎被氣炸了。
看著憤怒的爹娘,顏采翎憂心地問︰「那……現在該怎麼辦?」
「采翎,你放心。」顏天孝毫不遲疑地說︰「爹無論如何也不可能答應這樣的條件,絕對不會讓你去做那家伙的妾。」
「女兒不是擔心這個。」顏采翎搖了搖頭,她打從心底就相信爹娘不可能那麼做。「我擔心的是他不會善罷甘休呀!」
「是啊!咱們現在該怎麼辦?」黃翠娘也憂心忡忡。
「惹上那樣的人,也只能算我們倒霉,看來真的只有離開了。」顏天孝嘆了口氣。
「恐怕也只有這樣了。」黃翠娘也附和地點點頭。
就算他們的心里再怎麼舍不得住了數十年的地方,但是為了保護心愛的女兒,一切都是值得的。
「事不宜遲,咱們盡快收拾收拾,這兩日就離開吧!」顏天孝說著,開始在心里盤算有哪些東西能帶走,有哪些東西必須盡快變賣。
除了家中的東西之外,還有店鋪里的一堆字畫必須整理。幸好先前他們本就做好可能得搬走的準備,已經收拾了大半,頂多再多花個一、兩日應該就可以處理妥當了。
眼看爹娘心意已決,顏采翎的臉色微微發白。
他們終究……還是得離開京城嗎?
「都是我不好,如果我沒有去找程少爺,也不會這樣了……」她低著頭,神情沮喪地說。
「傻孩子,別自責。」顏天孝安慰道。「這不是你的錯,說起來都得怪爹,如果當初爹沒有冒犯他,也不會生出這些麻煩了。」或許是早就做好最壞的打算,這會兒,他倒也沒有受到更嚴重的打擊了。
一旁的黃翠娘開口道,「好了,現在不是你們爭著自責愧疚的時候,既然非走不可,那就早點收拾收拾,盡快離開吧!」
顏采翎點點頭,一顆心卻跌至谷底。
盡避她答應了上官政宗不再出現在他的面前,但是也曾暗暗想過既然兩人都住在京城,或許哪一天還能在街上不經意地瞧見他的身影。
然而一旦離開京城,那他們這輩子恐怕就真的不會再見面了……
一股強烈的失落涌上心頭,讓她覺得仿佛有一條條帶刺的藤蔓狠狠捆縛住她的心,那尖銳劇烈的痛楚,幾乎讓她承受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