螢幕里正上演的豆豆秀,不時爆出夸張的笑聲。
罷滿二十二歲的她,就某個角度上來說,還挺幼稚的,喜歡加菲貓,不吃正餐,喜歡吃冰淇淋、巧克力,而她也就是有那個好本錢,亂吃一通,卻依然身材曼妙。
這棟房子是她死去的爸媽留下來的,擺設一如他們去世前的模樣,陸家兩夫婦平時沒事,就喜歡收集些奇奇怪怪的古玩,所以客廳只能用四個字形容──古色古香。
因此那部四十吋的液晶電視擺放在這個空間里顯得有點唐突,不過這卻是陸芷兒的最愛,也是在陸家兩老去世後才添購的。
察覺到身旁的沙發一陷,她只是瞄了一眼,又把目光移到螢幕上,身旁的人也挺乖的,不發一言的等著她看完。
「要不要吃?」她將爆米花推過去給他。
他搖了搖頭。
她露出嫌他一點都不懂得享受的表情,又看向螢幕。
「芷兒。」柳靖亞忍不住開了口。
「干麼?」她口氣不善的問。
他忍不住縮了下脖子,一臉的懼意。
看他那副死樣子……她對天一翻白眼,拿起遙控器將DVD給關了起來。
「你最好有個打斷我看影片的好理由!」她雙手抱著小抱枕有些不悅的看著他。
幾乎從她有印象起,他就存在她的生命之中,一個比她還愛哭、還膽小、還娘娘腔的男人,身體一副比她還要瘦弱的斯文模樣,有時她都懷疑是不是老天爺將他倆給搞錯了性別?!
「別哭喪著臉。」她推了下他的肩膀,「有什麼事就說吧。」
「這次你一定要幫我!」柳靖亞忙不迭的握住她的手,「真的!一定要幫我!」
可憐兮兮的樣子讓她真想要一巴掌打醒他,提醒他再怎麼樣都是個男人,但最後她還是忍住了。
「說吧!」抽回自己的手繼續抱著小抱枕,她克制住想打人的沖動,「是Andy欺負你了嗎?」
提到Andy柳靖亞的臉一紅,搖了搖頭。
我的媽啊!陸芷兒看到他臉上的紅暈,覺得受不了。Andy是柳靖亞交住近一年的「男朋友」。沒錯!他不單娘娘腔,還女人得很徹底,交起了男朋友。
「那是怎樣?」她的口氣顯得有些意興闌珊。
「是我媽。」
提到柳靖亞那個媽,陸芷兒的眉頭一挑,「啥?」
「媽說……媽說……」
「說什麼?」
「她說,她要你……」
「怎樣?」她瞪了他一眼。
柳靖亞忙不迭的說︰「過一陣子,美國升爾科技集團會派一些高級干部來台灣。」
「關我什麼事?」她疑惑的問。
「本來是不關你的事,只是媽說……媽說……」
講句話到底有什麼困難的?!看著他吞吞吐吐的樣子,她不耐的用力一捶桌面,「說什麼?」
他嚇得差點跪了下來,一古腦的全說了,「媽說,要你出面去跟他們的決策者見個面。」
出面跟決策者見面?!丟了顆爆米花入嘴里,陸芷兒看著他的目光有著不解。
「為什麼?」
「因為……因為……」
她這次雙眼微眯,警告似的瞪著他,「你最好講快一點,不然我就把你給丟出去。」
「好,我說,你不要生氣,」柳靖亞慌亂的點著頭,忙不迭的說道︰「這次若沒有意外,決策者是升爾的年輕副總裁,還沒有結婚,而且听說一向不近,所以對男女關系那方面的經驗應該是挺生澀的,所以……所以……媽說、媽說……」
「怎樣?」聖人的耐性都會被他給磨掉,她的口氣再次出現火氣。
「媽說,」他的聲音低了八度,「或許我們可以用美人計,不一定、不一定可以拐到他,讓他放過柳家的事業。」
實在很像他那對小人父母會做的事,陸芷兒不屑的將嘴一撇。
「听來不錯。」她一副興趣缺缺的模樣,「可是她打算用什麼美人?!不是她吧?我想升爾的副總裁,應該對五十歲的女人沒興趣。」
柳靖亞听到她的話,笑容硬是僵在臉上。
「不過也難說,」她露出一個嘲弄的笑容,「說不定那個副總裁有怪癖,到時若你媽媽殺出一條血路,我會送束花恭喜她挑了個好人家,梅開二度。」
「芷兒──」他可憐兮兮的看著她。
看到他的表情,陸芷兒無奈的收起了嘲弄的笑臉,「干麼?」
「事實上,我媽是打算把你送給他,她說,若他能看上你,把你收成情婦更好,那以後我們柳家就一帆風順了。」他可終于把重點給講出來了,柳靖亞松了口氣,不過一看到陸芷兒的表情,他打了個冷顫,一下面無血色。
丙然,她倏地起身不客氣的一腳踢了過去。
他閃躲不及,被她踢中了肚子,他捂著肚子,冒著冷汗。
「你該死!」她一點都不秀氣的踩著他的肚子,「他媽的要我去給別人當情婦?!再怎麼樣,我身分證的配偶欄寫的可是你柳靖亞的名字,你現在竟然要把妻子當物品給送給別人?你還是不是人啊!」越說越氣,她忍不住又踹了他一腳。
柔弱的柳靖亞根本沒有反擊的能力,雖然個頭比她還高,但他根本就怕死她了。
他們兩個小時候就認識,在陸芷兒十五歲那年,她的父母雙亡,她被帶來柳家那一刻起,他爸媽就告訴他,這人是他未來的妻子。
可當年十九歲的他,很肯定自己的性向,他壓根就不喜歡女人,雖然身為男兒身,但他愛的可是男人。
而就在有一個晚上,他正在房里跟當時的男友打得火熱時,陸芷兒不知從哪里冒了出來,還大剌剌的站在床旁看著他們上演「妖精打架」,嚇得他差點從床上掉下來。
不過她的反應倒也令他意外,她平心靜氣的接受了他是個同性戀的事實,還很義氣的替他瞞了下來。
然後,在她二十歲那年,他們結婚了,她依然讓他到外頭去交男朋友,且一概替他隱瞞。
老實說,他真的覺得很愧對她,所以當爸媽把腦筋動到她頭上時,他也是百般不願意,可是沒辦法!他們逼著他來講,而他除了怕芷兒外,也很怕他們,所以……他的視線心虛的躲著她。
陸芷兒死命的瞪著他,她稱不上愛他,但也不討厭。嫁給他,她並不覺得有什麼不妥,因為早在十歲那年,她最喜歡的「女圭女圭」離開之後,她就知道,以後不管跟誰在一起,她都不會快樂。
而柳靖亞有著跟女圭女圭一樣的軟弱個性,就如同她有印象以來,一直存在著保護女圭女圭的念頭一樣,她想保護他,但他們畢竟還是兩個不一樣的人,很快的,她便發現自己錯得離譜。
女圭女圭是個很漂亮的小男生,有著白女敕女敕的皮膚,美麗的大眼楮,講話輕聲細語,這使得他常常被人欺負,而她便負起了保護他的工作,她的名言是──任何人都不可以欺負女圭女圭,除了她以外。
但沒想到,漂亮的女圭女圭走了,听說是他媽媽再嫁,嫁到了很遠的地方,而他跟著一起去。從那天之後,她的心好像就缺了一個角,雖然那時她只有十二歲,可她明白,自己真的很喜歡他。
最後,她嫁給看來同樣需要她保護的柳靖亞,但事實證明了自己又錯了,但這並沒有對她造成任何困擾,她一樣上學,做個普通的學生;跟柳靖亞則過著有名無實的婚姻生活,反正他們的婚姻雖是你情我願,但卻不是彼此相愛,所以這樣疏遠的相處模式倒是讓她覺得自在極了。
除了……她的目光閃過狂怒,她是單純不解人事,但可不代表這與笨蛋劃上了等號!
「芷兒,你不要生氣,這是我爸媽的意思。」
「你爸媽的意思?!」陸芷兒火大的重復一次,「我是你老婆,你爸媽要把我賣給別人,你不會說話嗎?」
「我……」柳靖亞像是要說什麼,最後卻嘆了口氣。「其實也不算是賣,頂多是……」
「是什麼?」她瞪著他問。
他戒慎恐懼的吞了口口水,「你就當只是寄放在別人家里幾天,過幾天就可以回來了。」
「寄放?!」她真想一刀宰了他,「你他媽的真把我陸芷兒當成東西啊!」
「不是啊!」他忙不迭的搖著手,「你誤會我的意思,我的意思是……反正就各取所需嘛!」
鎊取所需?!她可不認為她是從中得利者,說實話,她是一點好處也沾不到,還要像妓女一樣的去賣。
「我真不敢相信你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你還到底是不是男人啊?」陸芷兒握緊拳頭,正打算把他揍一頓,但一看到他可憐兮兮的樣子,她一個跺腳,「阿亞,我替你保守秘密多年,對你算是仁至義盡了,如果你膽敢把我……套句你剛才說的話,寄放到他人家的話,我們就走著瞧!」
「芷兒!」柳靖亞看著她堅決的態度都快哭出來了,「可是若你不幫忙的話,我們柳家就完了。」
「完了就完了,關我什麼事!」她忍不住啐道。
當初她嫁進柳家時可帶來一筆為數不少的嫁妝,是死去的父母留下的遺產,而她竟笨得相信柳氏夫婦,將所有的金錢都交給他們處理。
不過人倒楣就是這麼一回事,他們在瞞著她的情況底下花盡了她的錢,竟然還救不了兵敗如山倒的事業,最後落得將要被收購的地步。
偏偏走到這步田地,這柳氏夫婦竟然還不死心,吃人不吐骨頭的將腦筋給動到她頭上來,就因為這次收購柳家事業的外國集團副總裁親自前來,所以他們就異想天開的要送上她做為談判的交易。
他們以為他們是誰,又把她當什麼?不惜把她給賣給副總裁做牛做馬,只求留得柳家事業嗎?
真是王八蛋!她在心中詛咒著。要賣他們去賣,他們以為她會乖乖听話?那才有鬼,真是混帳!
「你給我滾出去!」她拉起了他,指著大門,「回去告訴你家的老頭,要賣可以──去賣你老媽!」
听到她的話,柳靖亞不由傻眼。奇怪,當初那個天真可愛的小妹妹,怎麼在不知不覺中變成了潑婦?
門才關上,屋內立刻傳來瘋狂的物品踫撞聲,想來陸芷兒正在摔東西泄忿,這個時候,他還是走人的好。
一這麼想,他立刻往停車的方向走去。
「啊!」
突然從屋內傳出一聲尖叫,使他停住腳步,他的心一驚,連忙沖了回去,狂擊著門。
「芷兒,你開開門啊!」
沒有回應,柳靖亞連忙繞到一旁,經過窗戶時不經意的一瞥,不由一楞,陸芷兒的肩上竟插了把劍,倒在血泊之中,而鮮紅的液體還不停的從她肩上冒出來。
他嚇得慌了手腳,只好打破窗戶,進去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