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兩個星期,紅門幫會總部是在一片寧和外加一點歡樂聲中度過。玄武堂堂主武瑞剛自那天露面替夏侯鷹和莫心荷解危後,依然過著深居簡出的日子。夏侯岳礙于武瑞剛的命令,不敢妄動,兩個星期來非但不曾出現過,更甭說接近夏侯鷹和莫心荷——這也是日子平靜無波的主因。白虎堂主莫雲樊則天天打著莫心荷結拜大哥的旗號,理直氣壯的充當人家小倆口的「菲利浦」。至于青龍堂堂主上官展雲依然在海的另一隅,繼續忙他的大事,無暇歸返。
夏侯鷹和莫心荷天天你儂我儂,或許是彼此都知道這樣的幸福不會長久,所以都格外珍惜;鷹王和綠兒則是他們理所當然的伙伴。
這夜,蘊藏多時的暴風雨終于叩門闖關而來——
「有外人入侵,保護門主!」
昂責保衛幫會總部四堂的御林軍統領和負責守衛皇宮世族四院的總護院聯手指揮緝拿潛進來的入侵者。
騷動傳來的時候,夏侯鷹、莫心荷和電燈泡莫雲樊正在夜空下漫談。
「啟稟門主、莫堂主,入侵者是從北方潛進來的,而且不只一人,現在御林軍統領和總護院正在全力搜捕他們,隨時會傳來最新狀況,玄日會隨時向門主和莫堂主通報。」玄日報告完畢,便退回自己的崗位,全力以赴的加強守護。
听完玄日的報告,夏侯鷹和莫雲樊不禁面面相觀——
北方?!莫非又是……
莫心荷也是憂心忡忡。這次的入侵者會不會又是武大哥,或者是「風谷」其它前來營救她的人?甚至可能是義父或是少昂哥哥?!
她的心情是矛盾復雜的︰能安然返回義父和少昂哥哥身邊,讓義父及少昂哥哥不再為她牽腸掛肚當然是值得高興的事;但紅門的戒備是如此森嚴,入侵者若真是來救她的,萬一不小心被捕,她會深感內疚不安的;另一個,也是最令她在乎的原因是,這麼一來,是不是也就意味著她和鷹的緣份已盡,分離的時刻已屆,從此她就是鷹的弒親仇人的女兒?!
不要!她不要這樣!莫心荷緊閑雙眸,朱唇提緊,猛力的描了搖頭,似乎想就這麼將一堆惱人的思緒全數甩掉。
夏侯鷹霍然伸出手臂奮力一勾,就將神魂不定的她勾進懷中,牢牢的固定住。
「妳說過絕不會離開我的!」語氣是強悍的、霸氣的、命令的、充滿不安和恐懼的。
盡避心亂如麻,然而,偎在他的懷中卻是如此的安穩可靠,莫心荷被離別在即的愁緒淹沒,說不出半句話來,只能不斷的點頭。
她也希望能和他比翼雙飛、永不分離,奈何造化弄人……
這些日子來,莫心荷盡量不讓自己去想鷹和義父的關系,因為她不能要求鷹不要報弒親之仇,又無法確定義父是否真是鷹口中的凶手,也不願證實,深怕追根究底的答案會令她夢碎的日子提早到來。所以她拒絕去想、去面對,寧可像駝鳥一樣把頭理進鷹的深情中,貪戀易醒的甜夢。
夏侯鷹的心頭更是千頭萬緒。這二十多年來,他存在的意義就是為慘死的雙親報仇雪恨,完成他們的遺願,結束纏繞著他不放的惡夢,報答義父的養育之恩。
二十幾年來,這些便是他生命的全部,至于他自己對何培夫的真正恨意究竟如何,他自己倒從未深思過;直到邂逅懂他、愛他的心荷之後,他的心開始起了變化,他忘了去深思這一團糾纏不清的謎團,究竟是愛多?亦或恨深?忘了他該去斟酌如何面對接下去的棋局?
他心中只有一個念頭,就是希望心荷永遠不要離開他。因此,他「忘了」通知遠在英國等地消息的義父;因此,他「忘了」劫了人質之後,接下去得和「風谷」周旋,反而從此沒了下文;因此,他「忘了」心荷是何培夫的義女、何少昂的未婚妻。
他只知道,他不想失去心荷、不能失去心荷、不要失去心荷!
驀然交會的凝晞,讓相借相知的兩人,把彼此摟抱得更緊。
莫雲樊輕聲一嘆︰「我說你們兩個啊,與其逃避現實,不如勇敢的面對現實,去解決問題比較實際一點,或許事情並沒有那麼悲觀,還有轉寰的余地。」
「我贊成雲樊的說法。」又來了一個意外訪客——武瑞剛。
尾隨在後的是玄武堂主的近身侍衛「天地雙煞」。
夏侯鷹和莫雲樊都知道他突兀出現的原因——和他們相同!
原來夏侯鷹從知道有入侵者後,便封鎖了所有通往其它據點的地下秘密信道,只留下通往此處的路,也就是說,假如入侵者是從地下秘密信道潛入的,一定會到這兒來,而且那個人必定是武敘揚!
「坐啊!也不想想自己個頭那麼大,呆呆的杵在那里可是會妨礙我的視野耶!」莫雲樊就是那種開口不佔人家一點便宜,就會渾身不對勁的無聊家伙。
武瑞剛懶得和他計較,拉了張椅子,方要坐定,耳後便傳來驚愕的吼聲——
「訪蓮?!」
霎時,保護夏侯鷹的「日月雙影。」、莫雲樊的「左右鬼使。」、及武瑞剛的「天地雙煞」連成一氣,閃電出擊,半數守護三位主子,半數對入侵者展開攻擊。
「住手,不要殺我義父!」莫心荷宛如月兌兔,乘眾人不留神,飛奔至何培夫身前,以身體擋住即將被玄日擊中的何培夫。
「心荷小心!」同行的何少昂和武敘揚齊日驚呼。
「給我住手!」夏侯鷹撲向莫心荷,以身護住莫心荷的同時,威嚴十足的喝道。
日月雙影、左右鬼使和天地雙煞聞令,立即停止攻擊,但仍保持高度警戒和備戰狀態。
「你……訪蓮……」何培夫從瞥見夏侯鷹之際,情緒便大為激動,這會兒面對近在咫尺的夏侯鷹,兩眼更是瞪得比銅鈴還大,彷佛見鬼了似的。
「阿鷹,快將那對狗賊父子拿下,他們就是殺死你雙親的仇人!」夏侯岳不知何時,領著禁衛軍統領、總護院以及大匹人馬闖了進來,將他們一群人團團包圍住,並堵住所有的出入口——當然不包括地下秘密信道。
「冷岳?!丙然是你,這是怎麼回事?!」一見到滿臉陰沈的夏侯岳,何培夫的心緒更為紊亂。
夏侯岳對何培夫的話听而不聞,咄咄逼人的繼續對夏侯鷹嚴厲的催促道︰「阿鷹,你在干什麼,還不下令將這三個入侵者和那個賤女人拿下,莫非你忘了你是紅門門主,也忘了那對狗賊父子是你的弒親仇人之事了?!」
「夏侯岳,你給我閉嘴退下,難道你忘了我上回說過訓話,想抗令口?!」第一個挺身為夏侯鷹跨刀的是玄武堂堂主武瑞剛。自從親眼證實入侵者三人的帶頭,確實是自己的親弟弟武敘揚之後,他內心的激動並不下于何培夫和夏侯鷹。
夏侯岳非但不听令,反而狂妄囂張的加以反擊,「我才覺得眼熟,原來這次的三位入侵者之一,正是咱們紅門的叛徒,早該在三年前死亡的武敘揚武御使啊!看來武御使不但安然無恙,還堂而皇之的加入「風谷」,近來又三番兩次的潛進咱們紅門來。原來是這樣,難怪玄武堂主會禁止我干預此事;原來是想護短哪!
夏侯岳故意把話說得既大聲又情緒激昂,目的當然是讓在場的所有紅門門人都听得一清二楚,而他確實成功了。
「住口,你別含血噴人!」齊聲抗議的居然是武瑞剛和武敘揚這對兄弟,對于這樣的不謀之巧,兄弟兩人刖是一番滋味在心頭,只是都掩飾得很好,沒有表現出來。
夏侯鷹也出聲制止,「義父,請別妄言!」
夏侯岳突然放聲大笑,怨毒的怒指夏侯鷹和武瑞剛道︰「你們兩個有資格命令我嗎?一個是堂堂紅門門主,卻為了仇人的女兒而打算放過弒親仇人,甚至不下令緝拿入侵幫會總部的入侵者,一個是負責紅門紀律的玄武堂堂主,竟然為了自己的親弟弟而循私護短,難道你們不知道,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這樣的你們,憑什麼命令我,我不服,我相信其它門人也不服。在此,我鄭重要求,門主和玄武堂主下台,以待罪之身,听候門規審判!」凡是礙到他報仇的人,全都該死!
面對夏侯岳的指控,夏侯鷹和武瑞剛由于深感理虧,一時之間竟說不出話來。
夏侯岳見狀,得意至極,乘勝追擊的繼續嚷道︰「既然門主和武堂主都不說話,就表示默認自己有罪;所以,我以「四大護法」之一的身分宣布,從此刻起,門主和武堂主將暫時被停止執行門主和堂主的職權,在自己的院中禁足,听候門規處置。
太好了!這麼一來,他這個「四大護法」之一又是門主義父的夏侯護法,就可以為所欲為,隨心所欲的進行他的復仇大計。
啪!啪!啪!掌聲從噤若寒蟬、不知所借的人群中清脆響亮的楊起。
***
「是誰那麼大膽,敢兒戲正事。」夏侯岳如蛇蠍的雙眼直騰向掌聲的方向。
掌聲的制造者莫雲樊,這才從人群中站出來,態度依然是吊兒郎當、滿不在乎的輕松自在,「是我,夏侯護法有什ど指教嗎?」
莫雲樊?!他也在?!夏侯岳暗吃一驚,連忙必恭必敬的道︰「屬下不敢,屬下不知莫堂主也在現場,所以才擅自作主,請莫堂主明鑒!」
對夏侯岳而言,整個紅門就屬白虎堂主黃雲樊最難應付。對于這個成天笑容可掬、談笑風生,卻聰明過人、精明干練的白虎堂主,他一向采取「保持距離,以策安全」的對策。沒辦法,他最不會應付這種人,莫雲樊那張笑臉下究竟藏著什麼樣的心思,他永遠也弄不懂、無法掌控;所以他絕不會讓自己去招惹黃雲樊,對黃雲樊一向敬畏三分。
莫雲樊不疾不徐的道︰「夏侯護法現在既然已知道我在這里,是不是該退下去,把現場交給我全權指揮呢?」
「這……」夏侯岳這才頓悟莫雲樊的棋招,失算!真是失算!
莫雲樊雲淡風輕的笑言︰「紅門門人都知道,只有在門主和三位堂主都無法執行任務時,權貴才會依層級下放;現在夏侯護法指控門主和武堂主的不是,而不服他們的命令,情有可原;現在由我發號施令,夏侯護法若再有意見就是越權、違抗門規,殘將以門規處置。」霍然地他語氣頓轉,斂去溫和的笑意,寒著一張臉斥退夏侯岳︰「還不退下!」
「是……是……」夏侯岳給他一嚇,立刻慌亂的退下,不敢再張牙舞爪。
莫心荷是第一次領教到莫雲樊那溫和笑容下,可怕而令人生畏的一面,心中詫愕不已,也首次深切的認知他是「紅門的白虎堂主」這個事實!真不愧是紅門的四大龍頭之一,果然氣勢非凡、魄力十足!不過,她卻更加喜歡他!
夏侯岳退下後,莫雲樊便將視線射向夏侯鷹懷中的莫心荷,對她伸出邀約之手,氣定神閑的道︰「心荷,過來!」
莫心荷一臉愕然,夏侯鷹則當機立斷的經推她一把,她便在眾目睽睽下走向莫雲樊。
莫雲樊輕執起她的手,對門人發出意外的宣告。「現在,我來重新且正式介紹一下,這位是我的結拜妹子莫心荷,一個多月前,我曾邀請心荷妹子到幫會總部來玩,卻因為公事忙不開身,而將迎接及招待心荷妹子的事委托門主……」
「胡說——那賤人——莫心荷分明是人質——」夏侯岳見苗頭不對,情急之下忘情怒吼,卻又因為對莫雲樊顧忌三分而連忙住嘴。
莫雲樊從容依舊,命令也在現場的「四方閻羅」之一的東方閭尼上前,問道︰「邀請心荷妹子這件事,門主是交由你負責的,你說心荷妹子究竟是貴賓還是人質?」
「回稟莫堂主,是貴賓!」東方閻羅毫不猶豫的回答。
「胡說……這是陰謀……」夏侯岳這才恍然明日莫雲樊打算如何處理此事。
他想大事化小,將幾乎已演變成紅門和風谷雨大勢力沖突的火種熄滅,把這個擄人事件和入侵事件,由「公事」變成「私事」處理,而包括東方閻羅在內的在場所有紅門門人全都明白黃雲樊的企圖,也都認同莫雲樊的決定;所以東方閻羅才會毫不遲疑的配合莫雲樊,所以在場的所有門人才會一致對黃雲樊投以支持的眼神。
懊死!這怎麼可以!夏侯岳氣得暗自跳腳,明知大勢已去,猶心有不甘的做困獸之斗,「那武御使的事又怎麼說?!」至少要回敬武瑞剛一記,否則他不甘心!
「問得好,我正想向夏侯護法確定,你真的確定這三位貴客中有一位是武御使?」
莫雲樊神色自若,談笑中語透玄機,瞧了滿面狐疑的夏侯岳一眼,才又接續道︰「如果是的話,就快把他指認出來,我一直對當年武御使謀殺事件有所質疑。根據我多年的調查得知,此事夏侯護法也涉入頗深,如果今天武御使真的在場最好不過,我正好當面詢問你們兩位,好解開多個疑點。」
「這……」夏侯岳心頭一驚,連忙矢口否認。「啟稟莫堂主,是屬下看錯了,三位貴客中並無武御使,武御使理該在三年前便已身亡。」
懊死!沒想到這個莫雲樊居然會暗中察探當年的謀殺事件,這是他始料未及的事。不過那已不重要,重要的是小心應對,甚防露出破綻,萬一被莫雲樊知道那件謀殺案和他大有關系,是他暗中策畫的可就糟了。他多年來處心積慮籌畫的復仇大計可不能還未完成就夭折。所以他得謹慎一點!
莫雲樊不慌不忙的給了他一記回馬槍,「這麼說來,夏侯護法就是因為錯認而犯了兩項戒律,一是無端對貴客無禮,一是輸矩對門主和武堂主不敬。我以嚴重違反紅門紀律,暫停你的職權,命令你禁足自家房門,听候審判,你服不服?」
「這……」好個莫雲樊,算你厲害!夏侯岳沒想到會裁在莫雲樊手里,不過為了避免節外生枝,他也只好認了。
「莫堂主聖明,屬下心服口服。」
「很好!」莫雲樊轉身對嚴陣待命的御林軍統領及總護院下達命令︰「這邊的事我會自行處理,你們兩個監視夏侯護法回房,繼續做例行性警備。」
御林軍統領和總護院心悅誠服的領命,向夏侯鷹等人拜別後,便領著眾門人撤出「留園」,當然還有夏侯岳。
「留園」終于恢復平靜。
「現在,大伙兒可以坐下來好好的談談了嗎?」莫雲樊依然主控局面。
「我正有此意。」率先響應他的是今夜尚未發過二百的何少昂。
「我是風谷的「代理人」之一何少昂,很高興見到各位,我相信各位和我一樣,希望能低調且盡速解決這件事才是。」
「看來咱們真是英雄所見略同啊-」莫雲樊報以友善的認同。
好個冷靜過人的男人!風谷的何少昂果然名不虛傳!黃雲樊對他的第一印象相當良好。自他們三人入侵開始,他就特別注意到何少昂,這個男人從一開始就是這副泰山崩于前也不為所動的氣勢,說起話來更是字字珠璣,沒有任何贅言,更不會感情用事。
何少昂對莫雲樊也是抱持著「英雄惜英雄」的心態,尤其欣賞他方才主持大局的風範。
只不過坐下來的只有莫雲樊和何少昂,武瑞剛和武敘揚兩兄弟硬是杵在一旁大眼瞪小眼;而何培夫則從方才就瞬也不瞬的死瞅任夏侯鷹的臉,夏侯鷹則面無表情,動也不動的緊抱住莫心荷。
莫心荷可不想讓可能扭轉乾坤的大好良機平白溜掉,急急的勸服何培夫和夏侯鷹,「鷹、爸,求求你們坐下來好好的談一談好不好?我相信這其中一定有什麼誤會。」
她的話似乎收到「一語驚醒夢中人」之效,夏侯鷹和何培夫終于雙雙坐定,眼神依舊鎖在彼此臉上。
何少昂對正要在夏侯鷹及何培夫中閑坐下的莫心荷道︰「心荷,妳到那邊去逛逛。」接著又看向莫雲樊,「能不能請你找個人陪陪心荷?」
絳月迎上前來,自動請命︰「這事就由絳月代勞吧!」
「不,我不要,我也要听。」莫心荷說什麼也不肯離開,不服氣的起身抗議,「我認為我也有權利知道整個事情的來龍去脈,是不是?少昂哥哥、老爸、鷹,你們說是不是?」
夏侯鷹冷不防的重拉莫心荷一把,莫心荷一個重心不穩,便跌進他的懷中,坐在他的大腿上,夏侯鷹順勢用雙臂勾抱住她的縴腰,霸氣十足的道︰「妳答應我不離開我的。」他用行動表達了他的意向。
莫心荷小鳥依人的應了一聲︰「嗯!」便甜蜜溫馴的當他臂彎里的寶貝。
「你……怎麼會這麼像訪蓮……不,不只像訪蓮……那雙眼楮和子鋒好象……簡直是他們兩人的綜合體……怎麼會這樣……」何培夫精神恍惚,語無倫次的瞅住
夏侯鷹的臉重復不停。
「爸……你怎麼了?怎麼會突然提起在英國的杜伯伯和杜伯母?」莫心荷這才注意到何培夫的異常。
何少昂小和莫雲樊見狀互視一眼提出自己的看法「看來這件事尚有蹊蹺,不如咱們雙方先各自做進一步追究,近期再擇日約談。」
「這的確是個好主意,鷹,你怎麼說?」莫雲樊轉向夏侯鷹。
「我要留下來!」莫心荷搶在夏侯鷹之前表態,「在這件事解決之前,我要留在這里!」
她的宣言對夏侯鷹無異是最重要的定心丸,只見夏侯鷹缺乏人類溫度的冷漠臉龐,瞬間染上一絲暖意,「就這麼辦。」語氣是平靜中帶點激昂的。
何少昂看看莫心荷,再看看夏侯鷹,明白了所以然,輕吐一口氣,做出最後結論,「那就這麼說定,這是我在表象世界的主要聯絡電話、地址在這兒。」他信手寫下聯絡方式遞給夏侯鷹。
這是相對的坦白,亦是展現風谷的友善與誠意。
夏侯鷹接下那張卡片,定定的審視冷靜自若的何少昂,一語只關的說︰「我會妥善照顧令妹的。」
何少昂並非初出茅廬之犢,哪會听不出他的意思,亦話中有話的響應他,「那就拜托你了」。
何少昂的爽快,讓夏侯鷹的情敵意識降到最低點,而今夜的對談也將告落幕。
「瑞剛,你負責替三位貴客送行。」
他這麼做是想給武瑞剛和武敘揚多一點時間相處。
「少昂哥哥,老爸就拜托你了,還有,對不起!」莫心荷喚住即將離開的何少昂。
何少昂習慣性的用指頭輕彈了她的粉額,「自己多保重!」字句間洋溢著寵溺與關懷。
「嗯……呃……?!」
莫心荷發現自己瞬間雙腳離地,被一雙強壯的臂膀攬腰向後飛撞進一個熟悉的懷抱中,那是夏侯鷹的擁抱。
「鷹?」莫心荷仰起下巴,由下往上仰視著地,對他突兀的舉動感到費解。
旁觀者清的莫雲樊早在一旁笑得人仰馬翻,一點也沒把夏侯鷹的殺人目光看進眼里。
爾後,武瑞剛一行人便在莫雲樊的笑聲歡送下遠去。
望著何氏父子漸行漸遠的背影,莫心荷不免有幾許淡淡的離愁,幸好「柳暗花明」的喜悅很快的吞噬了離愁,她對莫雲樊巧笑倩兮的眨眨眼,「我現在才知道你為什麼要認我當結拜妹子。」
莫心荷一直以為他只是逗她,到今夜才知道他是「早有預謀」,對于他的「高瞻遠矚」,她不得不佩服。
這個男人絕非等閑之輩!
莫雲樊揚揚眉毛,一點也不懂得謙虛的自吹自擂,「妳現在才知道妳老哥不簡單嗎?要不要考慮換個投懷送抱的對象?」
「已經很晚了,你該回去休息了。」夏侯鷹像個深怕被人搶走最心愛寶貝的小孩,緊張兮兮的一手捂住莫心荷的小嘴,一手把她勾抱得更緊,聲明的音量大如洪鐘。
莫雲樊見狀,差點沒笑岔了氣。
好玩!戲弄這個小子實在太好玩了。真想不到這小子居然是一個超級大醋桶呢!
看在這小子已被折騰了一個晚上的份上,他決定好心的放他一馬,今夜就玩到此為止。
「別那麼緊張行嗎?我只是說著玩罷啦!」奉上最後的晚安之糗後,莫雲樊便一派「千山我獨行,不必相送!」的悠閑絕塵而去。
留下來的莫心荷也是笑不可遏,彷若枝頭亂顫的小鳥。
「不準笑!」夏侯鷹困窘至極,有點惱怒的命令。
誰知莫心荷反而笑得更凶。
夏侯鷹又喝︰「不準再笑,否則……」雖說是命令句型,語氣卻是深情涓流的。
「否則怎樣?」莫心荷存心搗蛋,調皮的迎上嬌俏的臉蛋。
「這樣!」夏侯鷹順勢俯軀,托住她可愛的下巴,火速的封住她誘人的朱唇,霸氣的吞噬屬于他的嫣紅。
莫心荷不但沒有抗拒,還伸出自己的雙臂環抱住心上人的頸項,響應他冷漠外表下,比火山還熾烈的熱情。
***
在門主及堂主專用的絳山邊場停機坪上,武瑞剛默默注視著即將登上直升機飛離的弟弟身影,心中盡是激情與無奈;這一路上,兄弟兩人始終都未開口說話。
武敘揚在將要踏進艙門之際,思索片刻,又轉身飛奔至武瑞剛面前,面色凝重、目光炯炯的問︰「大哥,請你回答我,家寧在不在紅門?」
「不在!自從三年前她和你一道離開後,就和紅門沒有任何瓜葛。」
兄弟兩人再度陷入無言的沉默,最後還是武瑞剛先開口︰「走吧,保重!」
「大哥也一樣。」
接著,直升機便載著滿艙的離愁,消失在夜空中,徒留幾許無奈和無言的輕嘆。
***
回到風谷許久,何培夫才找回自己失散已久的聲音。
「怎麼會這樣……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那孩子怎麼會那麼像訪蓮和子鋒的綜合體?!……怎麼會……冷岳究竟在搞什ど鬼」。自從見了夏侯鷹之後,他就像失了魂似的,魂不守舍,整顆心忐忑不安,有種莫名的驚悸。
何少昂和武敘揚態度就鎮定許多。
「這情況最可能的解釋有兩個︰一個是夏侯岳刻意領養一個和杜伯父、杜伯母酷似的養子;另一個可能就是,夏侯鷹就是杜伯父、杜伯母的孩子。」何少昂就事論事的分析。
「不可能……那個孩子早就死了……不可能是子鋒和訪蓮的孩子。」何培夫像發狂似的極力否認。
「那就是第一個可能了!」何少昂維持一貫的冷靜。
「沒道理……冷岳沒必要這麼做——」
「當然有必要,你想想看,如果他刻意畫個和杜伯父、杜伯母酷似的孩子來混淆視听,向你及杜伯父、杜伯母不利,效果豈不更大?」何少昂說得極具說服力。
「這……」何培夫的臉頓時垮了下來,兒子的話像把鋒利的維子錐入他的胸口,痛得他萬念俱灰。
「不會的——哦——天啊——」
「父親,你振作一點,這件事就交給我全權處理,你現在必須做的事是,趕快去找英國的杜伯父、杜伯母,告訴他們夏侯岳和夏侯鷹的事,然後……」何少昂附耳對父親傳授機宜。
「這麼做好嗎?」何培未聞言有點不安,憂心仲仲的看著兒子深邃的眼眸。
「相信我,我辦事什麼時候出過差池?」何少昂給予極具說服力的保證。
才智過人的兒子所做的保證,就像鎮魂仙丹,何培夫跟著鎮靜了些,「好!我這就照你的話去做,立刻到英國去。」
何培夫也是個急性子,才說著,人已經迅速動身,像一陣風似的飄了出去。
何少昂把注意力轉向異常沈默的武敘揚。
「在想什麼?家寧的事,還是莫雲樊說的那件謀殺案?或者是你哥哥?」
「都有!」武敘揚很干脆,面對這個深諳人心的男人,他不會白費心機去隱藏馬上就會被看穿的心事。
何少昂喜歡他的率直和坦白,「別那麼悲觀,不久的將來,事情一定會明朗化的。」
「但願如此!」這個男人和夏侯鷹一樣,都給人一種很可靠的感覺。武敘刮愈想愈覺得不可思議,論氣質、論給人的感覺,這兩個男人根本南轅北轍,怎麼會這樣?這大概就是兩大勢力的領導人共有的特質吧!他徑自做下結論。
***
「訪蓮和子鋒是誰?」
沐浴結束,準備就寢前,夏侯鷹按捺不住地提出疑問。
莫心荷一面梳頭,一面藉由梳妝台的鏡子偷偷欣賞心上人的英姿。「他們的全名是杜子鋒和紀訪蓮,听說是我義父年輕時認識的知交,是一對恩愛的夫妻,住在英國。」
英國?!夏侯鷹心弦又是一震,「妳見過那對夫妻嗎?」
「沒有,義父似乎不大喜歡別人提及杠伯父和杜伯母的事,所以我也不加過問,不過我倒是知道一件事。」
「什麼事?」
「就是杜伯父和杜伯母的第一個孩子在幼年時曾住院,卻因為醫院意外的大火,葬生在火窟中。听說那家醫院因那件事而關閉,我想杜伯父和杜伯母一定很傷心。
莫心荷一直注意到夏侯鷹若有所思的表情,蓮步輕移的來到他面前,大剌剌的坐在
他的大腿上,勾抱住他的頸項問道︰「你是不是很介意我義父對你說的話?」
夏侯鷹回以無言的默認。
莫心荷吞了吞口水,困難的啟齒,「你——今天看到我義父時,有沒有很深的恨意?」
「妳希望有嗎?」夏侯鷹深情款款的凝視著懷中佳人。
實在很不可思議,他以為他看到何培夫時,會恨得想當場手刃他,但是今夜他卻沒有那種沖動,反而有一種莫名的感動。為什麼?!難道真如義父所言,是愛屋及烏?!或者是他天生不孝?!否則,他怎麼會是這樣的反應?甚至,他對紀訪蓮和杜子鋒這兩個名字的重視,遠勝于對弒親仇人的恨意?!這究竟是為什麼?!
莫心荷乘機說服他︰「鷹,你听我說,我不能、也不會要求你就此忘了弒親之仇;但是,求你先和我義父好好談談,弄清楚整個事情的來龍去脈再做進一步的打算,好不好?我相信這其中一定有什麼誤會,我義父不會殺人的,你相信我,鷹!」她並不想利用淚眼攻勢,偏偏淚水就是不合作的汨汨而下。
夏侯鷹整個心都糾結在一起了,他就是見不得她傷心落淚,「別哭——我答應妳——哭——」
「真的?!」莫心荷噙著淚追問。
「我不會騙妳!」經過今夜的事,他覺得整個事情有必要重新評估一遍,其中的疑點和漏洞實在太多;還有數年前武氏一族的謀殺事件似乎也另有文章,身為門主,他有責任查個水落石出。
***
是夜,久違的惡夢再度造訪夏侯鷹的生命。
冷汗如柱地不斷涔涔沁出皮膚,盾心痛苦的糾結,呼吸變得急促困難,全身的血液開始凍結,體溫迅速流失,變得冰涼,然後,他開始全身痙攣抽搐。
「不……不要……」夏侯鷹雙眸緊閉,顫抖得厲害,無助驚悸的重復著痛苦的夢囈,無法自駭人的惡夢中醒來。
莫心荷在睡夢中,被鷹王和綠兒不停的拉扯著頭發,不勝其優的嚷嚷︰「別吵,鷹王、綠兒,天又還沒亮,等天亮了再陪你們玩,乖,讓我睡覺……」
為了怕她寂寞無聊,夏侯鷹破例讓鷹王和線兒一直留在寢室內陪她。
鷹王和綠兒非但沒停止優她清夢的動作,反而變本加厲。
莫心荷終于不敵「鳥攻」,投降的坐起身子,睡眼惺忪的問︰「好了,現在可以告訴我,你們兩個小搗蛋究竟想干什麼了吧?」
鷹王和綠兒拍動翅膀,用爪拉扯她的衣袖,要她下床。
莫心荷在移動中,听到從隔壁房間傳來的紛沓人聲。
那不是鷹的房問嗎?三更半夜的怎麼會那麼吵?!莫非發生什麼事?!
她抓起晨褸披上,睡意全無的飛奔到隔壁房間一探究竟,雖說這三更半夜訪單身男人臥寢實屬不妥,不過她管不了那麼多。
莫心荷一探頭,便被圍繞在夏侯鷹床邊的人群給嚇了一跳。
一、二、三、四、五、六、七︰!老天!七個大男人,一個絳月、一個玄日、一個雲樊大哥、外加左右鬼使和兩個她沒見過的男人,夜半三更的不睡覺,全圍繞在鷹床邊干嘛?莫非在緊急磋商什麼機密大事?瞧他們把鷹包得密不通風,害她看不見鷹,真是討厭!
鷹王和綠兒一點也不體恤她偷窺的「困境」,硬拉扯她的衣袖,意圖要她過去夏侯鷹身邊的樣子。
「別鬧了,鷹王、綠兒,咱們可是在偷窺耶!萬一被發現可就模大了!」莫心荷小小聲的制止兩只寶貝蛋,哪知牠們反而嘎——嘎——嘎——的漫天鳴叫。
懊死!這下子想溜走也來不及啦!莫心荷一臉尷尬的對著齊投向她的七雙大眼傻笑。「我不是故意打擾你們的,只是听到隔壁有人聲,所以……」
「心荷,妳來得正好,快過來!」莫雲樊不等她解釋完,就示意她過去。
既然是受人之邀,莫心荷當然就理直氣壯的跑過去,乘機看看鷹也好!
「鷹——鷹——你怎麼了?鷹——」
莫心荷壓根就沒想到,等待她的竟是臉色死白、全身冰冷、痛苦痙攣抽搐,又汗流浹背卻不醒人事的心上人。
「這是怎ど回事?!」莫心荷心痛慌亂的對床邊七個一臉無奈的大男人發出驚天動地的質詢。
「這是鷹的老毛病了。」莫雲樊淡淡的道。
「老毛病?!」鷹有什麼老毛病?她怎麼不知道?
莫雲樊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才說︰「從很小的時候開始,鷹就經常被雙親在自己眼前被燒死的惡夢所困,經常做惡夢,而且隨著年紀增長,伴隨惡夢而來的癥狀便逐年加重!」
「你是說,鷹經常像現在這樣,被困在惡夢中痛苦不堪,卻醒不過來?!」莫心荷心如刀割,聲音異常瘠啞。
「今晚的情況是比較嚴重的情形,這一個多月來他還沒發作過,可能是今夜的事導致的——連兩位專門替鷹看病的御醫都束手無策——似乎是心理層面的因素佔了絕大部分,所以醫藥並無太大的幫助。」
「所以你們就眼睜睜的看鷹無助的和惡夢對抗?!」莫心荷並不想遷怒,但她實在太激動、太痛心了。
「不……」夏侯鷹雙唇抖顫得厲害,下唇都咬破、沁出血絲斑斑。
「天!鷹流血了,為什ど不拿個毛巾什麼的讓他含住,而讓他咬傷自己?!莫心荷伸出手去替他拭去嘴角的血絲。」哦,天!連兩只手也全是抓傷,你們為什麼不阻止他?」
「以前發生同樣的狀況時,兩位御醫曾按照正常的醫護程序做過,塞住他的嘴、綁住他的雙手、卻因而差點要了鷹的命,之後,就只好什麼都不做,隨時注意著地的狀況了。」
莫心荷不敢置信的拼命搖頭,「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火不——」夏侯鷹令人心酸的痛苦夢囈召回了莫心荷的注意力。
在她回眸時,他沾滿血演的指甲,又狠狠的在自己的兩手抓出了五、六道新的血痕,看得莫心荷心痛猶如身受。
「不——別這樣——鷹——別怕——我在這里……心荷在你身邊……你醒醒,鷹——」她伸出右手去制止他自殘的雙手。
「心荷,小心!」絳月和莫雲樊出聲制止她,怕她被抓傷。
莫心荷一點也不在乎,只是傾注所有的深情去執握夏侯鷹冰涼的手,令人驚異的是,夏侯鷹並未抓傷她,反而用力反握住她的右手,緊緊箍住不放。
「對——就是這樣——握好我的手……別怕……我不會離開你的……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所以你快醒來……鷹——」
她噙著淚,不讓盈眶的熱淚奪眶而出,就怕汨汨的淚水會淹沒心愛人兒的容顏,讓她無法看清楚他。
「鷹——快醒來——別怕!鷹——我會一直陪著你……她坐在床緣,俯軀,以人類所可能發出的最溫柔的聲音輕喚,以盛滿深情的左手輕撫著地濕涼沒有溫度的額頭,以沾著淚水的唇瓣,親吻他抽搐而缺乏人類溫度的雙頰;彷佛要籍由溫柔的撫觸和親吻,將自己的體溫分送給他似的二次又一次,不停的重復著相同的溫柔與深情。
說也奇怪,夏侯鷹的身體漸漸的不再痙攣抽搐,表情也舒緩許多,不再那麼慘白痛楚。
「荷——心荷——」不知何時,發自生命最深處的呼喚取代了惡夢的夢驪。
「我在這里……在你身邊——你快睜開眼楮——鷹——」莫心荷強忍住放聲大哭的沖動,一次次的呼喚。
「荷——心荷——」夏侯鷹終于睜開了雙眼,第一個映入他眼簾的便是梨花帶雨的可人兒。「別哭——心荷——」他柔情似水的將她擁抱滿懷。
「我才沒有哭!」莫心荷偎在他懷中喜極而泣,卻又倔強的辯白。
此時,圍繞在床邊的七個大男人,早已識趣的走得無影無蹤。
夏侯鷹睜著凝滯疲累的雙眸,呆滯的仰望著天花板,斷斷續續的訴說︰「我又看見了漫天的大火……!案親和母親在火中淒厲的慘叫……還有可怕的狂笑聲……我想大叫卻叫不出聲音……我想救父親和母親卻無能為力……雙腳動也不動——火——好大的火……」
「沒有火——再也不會有火——我會一直在你身邊,你不會再一個人面對可怕的大火,我保證——」神啊!請你別再折磨這個男人,他已經夠苦、夠可憐了。求你!如果可以,她希望自己能代替他承受那些痛苦,但她卻不能,只能不停的安撫他。
「找知道……」夏侯置虛弱的淺笑。「在大火中——我听到了妳的聲音——一直呼喚我的聲音——很奇怪,听到妳的聲音後,我的腳竟然能動了——所以我就朝著聲音的方向奔跑——然後火就遠離我了——也不再有慘叫聲和狂笑聲。」
莫心荷聞言,激動的淚水更加泛濫。「對——就是這樣,呼喚我——鷹——下一次你若是又被困在火中,一定要記得呼喚我,我一定會立刻到你身邊陪伴你。我說過,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都會陪在你身邊的,是不是?」
夏侯鷹不知道為什麼,視線竟然模糊一片,眼眶四周還有著氤氳的熱氣和灼熱的刺痛,但心口卻是暖烘烘的。「嗯……嗯……」
「好了,你太累了,好好的睡一覺。」
听到「睡覺」兩個字,夏侯鷹不禁打了一個寒顫。
莫心荷心疼極了,給了他一記唇上輕吻,換了一個姿勢,讓他躺在自己的雙腿上,柔柔的保證︰「放心,我陪你睡,你不會再做惡夢的,我會把那些打擾你睡眠的壞東西全都趕跑,相信我!」她像哄小孩般的哄他。
「嗯……」他終于安心的閉上飽受驚嚇、疲累不堪的雙眸,漾著一抹淺笑在她溫柔的擁抱下,再度睡去。
見他安穩的睡去,莫心荷才釋然的輕吐一口氣,雙腿一動也不動,就怕又驚醒好不容易睡著的心上人。
然後,她從床邊御日們帶來的醫藥箱中取出藥水和繃帶,替他包扎傷口;瞥見他那雙滿是傷痕的手,她又想哭了,不過她強忍住,把悲傷心痛化為力量,小心翼翼的替他包扎傷口。
護理完畢,她輕輕踫觸他的額和四肢,確定他不再缺乏體溫,也不再冒冷汗,更不再痙攣抽搐後,也安心的合上雙眸睡去。
經過一夜的折騰,她著實累壞了,不過她的雙手卻始終牢牢的圈抱住懷中的心上人。
鷹王和綠兒也不再出聲,雙雙佇立在床邊的架桿上,陪著兩位主人入眠。
一直守在門外的七個大男人見到屋內的情景,才紛紛放下、心中大石,展露出安心欣慰的表情。
而天際的星光,依舊若無其事的閃照,在黑色的穹蒼中竊竊私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