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菱,過來。」睦家的戶長,同時也是睦心菱的爺爺睦輊,對著正坐在書桌前努力算會計的睦心菱說道。
「爺爺,有什麼事?」睦心菱不太情願地從書桌前起身。「爺爺,今年是我考第四年的二技聯招了,好歹你也幫幫忙好不好?明天就要考二技了,我可不想再考第五年了。」也難怪睦心菱這麼抱怨,因為她考試的心路歷程真是坎坷死了,還記得她第一年即將去考時,被一只白線斑蚊給叮到,得了登革熱,所以很可憐地無法應考。
第二年時,考場就在不遠的前方了,而她竟然發生了車禍,兩手骨折,無法應試。
第三年就更莫名其妙了,睦心菱的爺爺是有名的神偷,而他的父親睦爭拒絕學習偷東西的技巧,寧願當個小小的公務員。而睦輊怕這從不知他曾、曾、曾幾代所流傳下來的功夫失傳,所以就指名了睦心菱一定得承襲這項「三只手」的絕技。而睦爭不想蹚這趟渾水,只想安心地當個小小的公務員,便「拜托」這個長女一定要繼承這個技藝。在無可奈何之下,睦心菱國中就忍痛繼承了……同時也很可憐地夫去了快樂的學生生活。她白天得上學,晚上得由睦輊訓練她。
而很不巧的——在她三度要上考場之時,竟然臨時被睦輊告知要驗收「成果」……在哭訴無門、上訴失敗之下,她只好忍痛去當了第一次的「三只手」。
衰啊……如果這還不叫「衰」的話,那有誰比她更衰?
走出家門時,左右鄰居看到她,開口一定是——「心菱,你二技到底考到了沒呀?」
唉!重孝了三年,這真的是她的錯嗎?
想一想,這只能算是她倒霉而已……而今年是她考第四年了,補習班所發的講義、教材早被她給背爛兼翻爛了,這回千萬不能再出什麼亂子,不然的話,她就真的得再考第五年了!
不要哇……救命吶……誰來救她呀……
「考什麼二技?家里又不是養不起你!」睦輊不悅地道。「等你二技畢業後,還不是當個小會計、小秘書之類的,哪比得上家傳的絕學!而且這是從你曾、曾、曾……不知道曾幾代的祖先所流傳下來的,我們更要將它發揚光大才是!」他扯著十分宏亮的聲音說道。
「是!是!是!」每次講的都是這一套,听了上百遍,她的耳朵也快長繭,背都會背了,爺爺怎麼都說不膩啊……睦心菱在心里想道。
「知道就好。」對于孫女受教的態度,睦輊十分滿意地點了點頭。
「那沒什麼事了吧?我要繼續去算會計了,明天就是我考二技的日子,這次是真的不能再出差錯了,不然我可就慘了。」
「考什麼二技?」睦輊的臉不悅地板了起來。「明天去給我偷一樣東西!」他命令道。
「什麼?」睦心菱的聲音揚了起來。
「有什麼問題嗎?」
「爺爺,你明明就是給我出難題嘛!我去年已經被你驗收過成果了,今年沒什麼好驗收的,如果沒事的話,爺爺你就早一點去睡吧!」睦心菱揮了揮手,有些敷衍地說道。
「不行。」
「爺爺……」睦心菱尾聲拖得老長,已經十分不悅了。
「閉嘴!」睦輊隨手拿起一本雜志,指著那本雜志的封面。「看到這個封面上的男人了沒?」
「沒看到。」睦心菱賭氣道。
「小菱!」
「看到了啦!」算了,再怎麼掙扎也沒有用了,她的二技可能注定得考第五年了,睦心菱在心里為自己嘆息著。
「很好。」睦輊這才滿意地點點頭。
睦心菱抬起頭,看著雜志的封面。封面上的男人,眼神十分冷冽、如刀斧雕刻出來的五官、挺直的鼻梁、十分細薄的唇瓣,以及他身上所散發的那股睥睨天下的王者氣息,在在都說明了他不是一個簡單的人物。
封面上寫著「瞿騁」。唔,這個男人不賴!
「看到他左手小指的玉制尾戒了嗎?」
「看到了!」她的視線由男人的臉部移到他的左手小指。
「你去偷那樣東西!」睦輊命令道。
「什麼?」睦心菱張大了雙眼,不悅地嚷著。
「要測試你的實力。」
「我的實力已經很堅強了好不好?用不著再測試了!」「不行!我叫你去偷,你就得給我去偷。」
我的老天吶……
「好吧!我去偷。」難不成她還能說「NO」嗎?雖然她是很想說出這個簡單的英文單字,但反對到最後仍是無效。
「兩個星期的時間,一定要將那個東西給我弄到手。」
「爺爺,等你玩夠了,是不是要我再送回去還給人家?」也難怪睦心菱會這麼問,因為每一次當「三只手」所偷來的寶物,她爺爺很少會留在自己的寶貝保險箱里的;大部分都是把玩個幾天,覺得無聊、乏味時,又將東西丟給她,叫她送還。
「怎麼可能?」睦輊從鼻孔哼了一聲。
「那不然呢?」她好奇地問道。
「當然得收在我的寶貝箱子里嘍……」
「是喔……你可別玩個幾天又叫我拿回去還。」畢竟偷的時候風險就已經很大了,更何況是要歸還時。
「這還可以測試你的臨場應變能力。」睦輊點頭說道。「吶……听到我的交代了,就要努力去做,知道嗎?」
「知道了。」
「應該就是這里了吧?」睦心菱喃喃地說道,手中還拿了張地圖。此刻的她,正站在一棵大樹下看著對面那棟三層樓有著圍牆的住宅。
「不知道里頭是不是戒備森嚴……」睦心菱四處望著,沒看到攝影機,她松了口氣。
避他的!今晚就先來試探看看好了,不行的話,再想別的方法就好了。
瞿騁身穿著白色的浴袍,手中拿了個酒杯,躺在沙發上。雖然室內的燈光有些暗黃,但他的神智仍是非常清晰。他過慣了一個人的生活,雖然有些孤獨,卻也非常平靜。
昨晚,那個上他床的嬌艷女人在和他雲雨一番後,竟然想利用自身的美色來纏上他,真是愚蠢。他的嘴角露出了一個諷刺的微笑,他不是個重欲的男人,女人在他的心中就像是調劑品一般,而溫潤的胴體可以讓男人消除身軀的疲憊。平日呢,就要乖乖的,像只柔順的小貓咪一般。
受男人豢養的女人只要具備這幾種特質,對他來說就夠了。但最近他身邊就出現了一個不識相的女人。
「她可能還沒弄清自己的地位吧!」瞿騁冷淡地說道,她竟然要求他娶她?不然就要將他們的關系公開。
鮑開對他有差別嗎?他對于輿論、媒體根本不甚在意,會破壞的只是那個小演員的名聲而已。
畢竟在這個世界上,男與女天生就是不公平的;縱使大家一直在倡導著男女平等,但又可以做到真正的平等嗎?
男人濫情叫風流,那女人濫情又叫什麼?紅杏出牆?抑或是更難听的「寡廉鮮恥」?所以在某方面還是不平等的!
他和那名小演員,雙方你情我願;若公開他們的關系的話,她可不見得會受到輿論媒體的庇護、同情;相反的,可能就是像會把刀子往她身上割吧……也許可能幸運一點,由默默無名的小演員成為炙手可熱的三級片女星,或者是公子雜志上的玩伴女郎……
但那又關他什麼事?輕輕搖晃著酒杯,暗橙色的酒在酒杯的邊緣劃出一道道優美的弧度。不管那名小演員怎麼樣,都不關他的事,他就是這樣一個男人!
再啜了口酒,感到有些睡意,瞿騁從沙發上起身,走入了臥室里。
身穿著黑色夜行服的睦心菱,臉上戴了個面罩;而面罩上又戴了一副可測得紅外線的眼鏡。
在確定圍牆外沒有任何機關後,睦心菱縱身一跳,手構到了圍牆,小巧的身軀輕易地翻入了那片大理石的圍牆。
「哇……真是有錢!」睦心菱忍不住說道。眼前的景象是一大片的草地,最少有數百坪,而草地的中間則是一棟三層樓的樓房。
她迅速地移到了門口,思索著,要用什麼方式去「拜訪」這名主人。當然,她是個賊嘛!不可能大大方方敲著門,對著門人的主人大喊︰「我是三只手,打算來向你‘借’個東西。」
她又不是有病!
「該如何是好呢?」
啊!她拍了拍腦袋,試探性的移了下窗戶,發現沒有上鎖,于是便翻窗而入。
循著樓梯,她上了二樓;不知道瞿騁睡在哪一間房間?她只好一間間開始找。
在走廊的盡頭,那是二樓的最後一個房間了,不然就得上三樓去找了。躡手躡腳的打開了門,房內太黑暗,所以她只好拿出小型的手電筒對著床上照著。
在有人推門而入時,瞿騁便醒了。小偷?呵!還沒有人敢偷到他家!也許他該為「他」的大膽拍手叫好一番。
瞿騁不動聲色地躺在床上,稍微翻了個身,這樣更容易察覺到對方到底要做什麼。
這個舉動嚇到了睦心菱。她在听到瞿騁的平穩呼吸聲時,才放下心來,戴著黑色手套的手,開始在瞿騁的左手上模著。
「他」的手好細小……瞿騁在心里想道,隨著這個念頭升起,一股淡淡的花香味竄入了他的鼻子里……難道她是個女飛賊?
睦心菱的手模到了瞿騁左手小指上的尾戒,正想將它自他的手指上拔下來時,手腕便被人扣住了。
「啊!」睦心菱驚叫了一聲。在她還來不及反應之時,原本應該在床上好好睡的瞿騁便從床上移動了下,他的手往睦心菱的月復部劈了下去……
「好痛……」睦心菱往床上倒去,蜷曲的身子哀嚎了聲。天呀!她可是女飛賊耶!何時弄得這麼狼狽了?
瞿騁打開了燈,房內瞬間明亮了起來。他的眼鎖住了在眼前蜷曲著身子的睦心菱。「說!你有什麼企圖?」他逼近了她。
睦心菱連忙從床上起身,想辦法要逃月兌;原本是打算要跳窗的,但二樓實在是有點高。
相準了門口,睦心菱往門口沖去,在瞿騁靠近她時,用力掃出了一腿……
「身手還不錯。」瞿騁說道,他閃過了睦心菱的腿。
而睦心菱自知不敵,于是連忙拔腿就跑。
瞿騁也不阻攔,任由睦心菱「漏跑」。
他原本可以輕易地捉住她的,但是他沒有!
雖然女飛賊跑了,但空氣中還飄散著那股淡淡的香味。
由于她戴著頭套,所以他無法看見她的臉,但那雙晶亮的瞳子閃著十分動人、而又狡黠的目光,就像是隨時隨地準備算計人一般。
「有趣的女人!」瞿騁露出了一抹饒富興味的微笑。「她」挑起他的興趣了。
她還會再來的!他在心里想道。
睦心菱踩著疲憊的步伐,上了樓,走進了自己的房間里。「可惡……一點都不懂得憐香惜玉!」睦心菱受到瞿騁的一擊,月復部一陣陣抽痛著。天呀!那個拳頭到底有多硬吶!
鎖起了門,睦心菱坐在床上,拿了件浴袍,走入了浴室,褪下了衣服後,發現她的月復部竟整個「烏青」起來,可見那一拳的威力實在是直逼「降龍十八掌」,威力真是驚人吶!
她迅速地洗個澡,換上了衣服,從浴室走了出來。也許得換個新的策略才行!
硬搶——她根本不是瞿騁的對手,用偷的——對方的警覺性又太高了,她根本無從下手。
唉!痛苦啊……她再嘆了一次氣,人家說嘆一次氣會死幾個細胞,看她這幾天嘆氣的次數……唉!又嘆氣了,她身上的細胞可能已經死上幾億個了。
到底要怎麼辦才好吶?
為什麼她混沌的腦袋就是想不到一個好方法?
啊!突然地,睦心菱拍了拍自己的額頭。「對了!我怎麼沒想到!明天再去偷好了。」通常人們的想法都是小偷不會連著偷兩次的,都會等到風聲較松的時候再動作。
而現在也許可以利用這種時機……「明晚再去試試看好了,真的偷不到的話,再想別的方法。」對于那枚尾戒,她是誓在必得!
同樣是一身夜行服,睦心菱照例想翻牆而入時,卻發現大門早已經敞開,彷佛在等待她一般。
「難道他已經料到我會繼續來偷了?」睦心菱喃喃自語著,但既然大門是開著的,又沒有理由放著大門不走而去爬牆啊!
小心地穿過了雕花的大門,睦心菱照著昨晚的經驗,上了二樓。打開走廊盡頭的那個房間,赫然發現瞿騁坐在沙發上,拿著酒杯對著她搖晃……
睦心菱的臉抽動了下,不會吧!她怎麼那麼笨……人家分明是要逮她的,她還在懷疑為什麼他這麼好,還把門給打開!
「嗨……你好……怎麼還沒睡呀……」睦心菱的聲音有些顫抖。
「你還沒睡我怎麼敢先睡?」
「不好意思!打擾到你了,你就快睡吧!沒有什麼事的話……那我就先走了……」睦心菱迅速地轉身。
「等一下!」瞿騁開口喚道。「有什麼事嗎?」她十分小心地問道。
「你是不是想要這個?」瞿騁摘下了尾戒,放在桌上。
「是……」睦心菱一看到標的物放在桌上,口水都快要流出來了。她迅速地往桌子的方向移動,但手還沒有踫到那個翠玉的尾戒時,她的身子就被人給制住了。
「做什麼啦!放開我!」睦心菱用力地吼道。瞿騁用十分曖昧的姿勢將她鎖在書桌與他的中間,而此時的她,為了避免肢體的踫觸,身體往後仰著,直到她的背完全貼在書桌上為止。
睦心菱無計可施,只好用力瞪著瞿騁。
「誰派你來的?」瞿騁用著冰冷的口氣說道。
「沒有!」睦心菱偏過頭。
「是嗎?」瞿騁的嘴角露出了個興味的笑容。「要我的尾戒做什麼?」
「不為什麼!只是借來欣賞而已。」她硬著頭皮說道。
「是嗎?」瞿騁的手想拉掉睦心菱的面罩,卻被睦心菱給閃過了。
睦心菱的手模向腰際,拿起了一把萬用刀,迅速地刺向瞿騁的手臂;她無意讓他受傷,只是想掙月兌他的箝制而已。
「騁,你怎麼沒有關門呢?」一陣聲音由走廊傳來。
睦心菱有些慌了……瞿騁制住她,她拚命地掙扎著。
「你還沒睡吧?我和翼要進去了……」宮辭在房門口意思意思地敲了兩下後,徑自推開了門,他身後跟著衛翼。
睦心菱真的慌了,她雖然缺乏「實務經驗」,但她也看得出來,眼前的兩人身手應該都不差才對;尤其是站在那名長相十分俊美的男子身後的那一位……他的身手肯定比他們兩人都好上幾倍。
「原來你有特別嗜好呵……」宮辭笑嘻嘻地說道,對眼前這種曖昧的景象只是搖頭。
睦心菱的右手拿了刀子,嚇唬似的往瞿騁的身上揮,想藉由瞿騁的閃躲來找出月兌逃的縫隙。
豈料瞿騁根本沒有移動,她的刀子就這麼硬生生地刺入了瞿騁的肩膀,血滴緩緩由刀刃流了下來,血濡染了瞿騁身上的白色浴袍……
「對……對不起……」睦心菱連忙放開了手,她刺得並不深,但充滿憂慮的黑眸卻注視著瞿騁的傷口。
「騁……」宮辭著急地喚道。
而隨著宮辭的話語一出,一把刀片也由衛翼的袖口射出……
「嗯!」睦心菱痛哼了一聲,將肩上的刀片抽出後,便轉身開了窗,想跳窗逃跑。
識破她的企圖,衛翼冷哼了一聲,正想再度射出刀片時,卻被瞿騁給喚住了。
「翼……住手!」
衛翼的手偏了些,刀片還是射了出去,射中了窗旁原木的桌子。
睦心菱以充滿歉意的眼神看了瞿騁一眼後,便捂著胸前的傷,跳窗離開了。
「不要追了!」
「為什麼放她走?」宮辭不悅地說道。
「她是無心的。」在她抽出瑞士刀的那一刻,她早就可刺他了,何必一直猶豫不決?瞿騁可以斷定她不是仇家派來的,他推測剛才刺傷他的舉動全是因為受到驚嚇才會出此下策。
「無心?」宮辭冷哼了一聲。「那個問題我們先不研究,我們還是先送你進醫院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