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日綿雨,被強行扣留的左天虹覺得她快生霉了,渾身上下長滿了菌菇,再不出去透透氣,遲早長成一株大人菇。
她心虛的瞥瞥正在假寐的大男人,躡手躡足地抬起門邊的花雨傘,打算趁獄卒熟睡時開溜。
自由呀自由,我是如此的思念你。
「想去哪里?」
低沉的嗓音一起,她失去心愛的自由,左天虹好不甘願,這次她非發揮法庭上的精明干練,說眼他還她自由。
「你知道嗎?鷹是天上的王者,你不能用鐵鏈束縛它的雙腳,那是違反自然天性。猛虎乃山中霸主,為了私心禁煙在鐵籠里,只能顯露人類的殘忍。
「溫室雖然安穩卻失去生命力,永遠比不上荒野的玫瑰強韌。樹順風而彎,人順勢而行、不可強行逆天。」
「嗯!說得有理,要不要喝杯茶止渴?」駱雨霽附和的點頭。
「不要,你的結論呢?」他點頭她搖頭,這是一場意志力之爭。
他似笑非笑地凝望她,讓人失了戒心。
「我的結論是……不行。」。
好幾次他差點被說服,但一看到她一跛一跛的腳就收回原意,不準她虐待那只腳。
「同居」數日,他不敢自言是最了解她的人,但是該有的認知並不缺乏,她是標準的軟硬不吃,只有靠力量來制伏,絕不可有一絲松弛,因為她太聰明了,懂得利用人性的弱點去誘惑他。
要不是他的意志力在支撐,他老早棄械投降,中了她的美人計。
唉!他多想和她,他不知道還能忍耐多久,男人在某方面是很脆弱的。
「雨霽,人家的腳傷早就好了,不信你瞧瞧。」她故意撩高裙子,露出一大截雪白。
他咽了一口唾液。「虹兒,外面濕氣重,才剛痊愈的傷口禁不住濕氣入侵。」
駱雨霽努力克制想撫上玉腿的,不是他不想要,而是不能要。
一旦手被她滑女敕的肌膚吸住,再多的堅持也枉然,肯定會淪為之臣,盲目地听從她任性的造次,無法牽制她做危及自身的事。
像上回他不過猶豫了一下,她馬上要沖下樓,要不是他及時拉住,滑足的樓梯必定傷了她。
而樓梯之所以滑足也是他一時縱容造成,她嫌無聊生在樓梯口洗扶桿,結果洗出一堆泡沫,陰天水難干,連連積了兩天的肥皂水。
「我老爸可是名醫,你少用唬小孩的口氣阻止。」她不是笨蛋,醫學常識豐富得很。
「我不是阻止你出門,而是心疼你的腳。」
相處多日,他的冷色在融化,惡心話說得瞼不紅氣不喘,倒是左天虹肉麻得全身起疙瘩。
論力氣,她不如人。
談絕食,她不想重蹈覆轍,距離被「喂食」的嬰兒期太久遠。
傷害自己?
啐!這更加不可能,他比便利商店還二十四小時全天守候,只差替她上廁所和洗澡。
「雨一停,我立刻帶你出門。」駱雨霽敷衍的說道。
也許老天在罰他獨裁,話才一說完,一道陽光穿破厚厚雲層,透過窗戶射了進來,落在他眼前的小茶幾上。
「嗯哼!君子一諾千金哦!」她感謝老天的幫忙。「咱們走吧!」
他後悔了。「虹兒,你……」
看他有反悔的意思,左天虹臉色一凜。「要不要出去隨便你,我隨時可以結束假期回台北,不陪你玩失去自由的游戲。」
心,一痛。「我都忘了你不是鎮上的居民。」
有她相伴的日子太愜意,讓他遺忘一件最重要的事。
鮑司可以不去,造鎮計劃可以擱置,但她的事業在北部,他該用什麼方法留下她?
婚姻,她不齒。
那麼……愛呢?
「不要消極抵抗,不管你允不允許,我今天一定要出門。」左天虹說完轉身就要離去。
「等一下,我……我陪你。」他認命了。
在愛情的領域里,第一個陷入愛河中的人注定要受苦,他不認了成嗎?
☆☆☆
葉梓敬陪同駱雨爾巡視駱家名下的產業,因為正主兒無故曠職,在聯絡不到的情況下只好請老二代打,他不想為了一點薪水過度勞累而死。
走進一家超市,他們發現一件詭異到極點的事,櫃台上沒有門市小姐倒是其次,絡繹不絕的客人失了蹤才是大事。
可是定眼一瞧,怪事發生了。
「他們圍在那里于什麼?」門市小姐數名,經理、主任、店長,還有客人?駱雨爾十分納悶。
「我也正想這麼問。」
駱雨霽雖然無法原諒父親的負心,但對同父異母的手足尚稱得上「可親」,不會刻意去排擠,亦不會故作友好去彰顯手足之情,平淡的待之。
倒是駱雨爾自覺有愧于他,因為生母的介入才使得他母親郁郁而終,所以三不五時去纏著他,聯絡一下兄弟情誼。
只是效果不佳,他的蠻纏起不了功用,大哥依然冷著一張酷臉睨人。
而葉梓敬是兩人的橋梁,有時兼作潤滑劑,免得好友上司被自己煩得噴岩漿,會一時不小心沖動的掐死他。
「咱們過去瞧瞧。」
當他們站在眾人身後,順著他們的視線往前一膘。當場下巴月兌了臼。
這過這……這是什麼情形,世界末日提早到來!
「他……是我大哥吧?」語氣十成十的懷疑,眼球幾乎快滾出眼眶成突狀。
「好像……是吧!」葉梓敬不大確定的回道。
駱雨爾吞了吞口水。「慘了,大哥是不是踫了髒東西被……附身,所以才……怪怪的?」
「所以怪怪的,我看是月兌了胎換了骨,從里到外變了個人。」不過,他身邊那妞長得滿正點。
不會是突然開了竅,決定拋棄沒啥主見的古家大小姐,故意帶新歡出來亮亮相,做做樣子表明立場吧!
扁看側面輪廓,那清妍的線條和姿色猶勝古靜蓮三、四分。
「過去打個招呼如何?」葉梓敬慫恿駱雨爾去一探究竟,滿足作祟的好奇心。
駱雨爾畏懼的瑟縮一下脖子。「算了吧!萬一認錯人呢?豈不是很尷尬。」就怕真是他,一惱起火來可就不好玩。
不畏流言的摟著一位美麗女子?在超市內購物?幫女人推著小車車?還有更可怕的一件事,他居然會笑耶!這絕對是疲勞產生的幻覺。
他,不是大哥。
「男子漢大丈夫,認錯了頂多道個歉,難不成他會當眾砍了你。」不包括我。葉梓敬先一步撇清。
說得真簡單,天底下有吃素的老虎嗎?「要去你自己去,我要去巡視商場。」
他要當作沒看見,不想為了一點點好奇心而命喪虎口,那太不值得了,他還年輕,老婆兒子尚存在岳家呢!
「膽小表,你算是個男人嗎?替你羞恥呀!」二話不說,他拉了個墊背。
「不要拉我,我寧可當膽小表。」駱雨爾雙腳不離地被硬拖,努力抗拒去送死。
「走吧!大不了我幫你擋第一拳。」牙該換了,听說東街有個俏牙醫。
「不……不要呀!」活著才有樂趣,死了只能算是尸體一具。
葉梓敬看不過他的懦弱,捶捶他的胸口打氣。
「他是你大哥,不是鐘旭再世,難看不到哪去。」
是喔!他不生氣的時候。「就是因為他是我大哥,所以我才不做找死的事。」
人要有自知之明,山中有虎就繞羊腸小道走,海中有蛟就棄船乘飛機,人的力量是多麼有限呀,千萬不要和大自然拼。
「走走走,筷子的故事听過沒?團結力量大,咱們勝券在握。」只是「券」在哪里?
「兩」根筷子的力量不堪一折。「看來我是在劫難逃咯!」歹命呀!
人若走霉運,天都幫不了,怪只怪他自個挑錯時辰來視察,因此招來橫禍。
駱雨爾用唇形向看戲的人求援,可是他們比他更害怕,只敢當只壁上的小守官,不敢化身為超人解救他于水深火熱。
這證明了一件事!聰明人活得久。
☆☆☆
「泡面?!」駱雨養不以為然地放四架子。「拜托你多大年紀了,還吃小孩子玩意。」
「比你小,老先生。」他放回一包,她直接抱一箱,「這是台灣新文化,你過時了。」
這年代,誰不吃泡面,省時又省堡,口味多重任君選焙。
「吃水果養顏,綠色蔬菜清腸內油分,不要吃那麼多防腐劑。」他無奈地留下兩包泡面,其他歸回原位。
左天虹冷哼一聲。「我喜歡當木乃尹,我喜歡肥死。」她丟了好幾份冷凍肉品入內,將大部分蔬菜扔回。
「你真挑食。」駱雨霽勉為其難地多買些水果代替蔬菜。
兩人像新婚的小夫妻倆,推著推車在超市購物,不時因口味不同而鬧意見,絲毫不在意是否是「惟二」的客人,只當這間店生意不好。
走走停停,停停走走,推車上堆滿一個星期的食物,左天虹在上層架子挑零嘴,在鋁制置物架反光中,她看到一個十分可笑的畫面。
「咯!那團人瘤不會跟你有某種曖昧關系吧?」
人瘤?他順著她的視線看去,柔和的臉孔倏然一繃,眼露凶光地凌厲一射。「兩個小丑罷了。」
「是嗎?我倒不覺得。」她取下一包烏梅。「他們對你挺有興趣的。」
「找死。」他冷酷的丟下一句。
說著說著,當真送上門找死。
「啪!老板,艷福不淺,小的可有榮幸和美人認識認識?」葉梓敬一副小人模樣故作狗腿。
「弄臣。」駱雨霽佔有性的摟摟佳人。「公司的廁所少了名清潔工,你明天去上工。」
鮑……公司的廁所?太狠了吧!「有異性沒人性的家伙,你有虐待狂不代表我很賤。」
男人喔!美色當前就忘了穿同條褲子的好哥兒們,真是劣根難除。
「玻璃似乎不太干淨,你也順手抹一下,太閑不是好事。」說我有虐待狂,日子過得太輕松了。
葉梓敬先是惱怒地瞪視他,接著開懷地拍拍他的肩。「還好,你沒被陰東西附身。」
丙然一樣的惡毒,他放心了。
「附身?」音驀然一沉,里頭透著薄霜。「你太閑了。」
葉梓敬趕緊陪著笑臉說道︰「別急著發火,純粹是關心關心,不信你問問二老板。」
他使勁地戳、拉、捏,駱雨爾才失神的低前,「她好漂亮。」
漂亮。
不用多說,自然很清楚地了解「漂亮」指的是誰。
駱雨霽不悅的口氣發酸。「不許看,誰允許你覬覦我的女人?」八百年沒看過女人嗎?
「你的女人?!」
兩人詫異地大呼,眼珠子睜得比彈珠還圓,惹得左天虹不由得一喟。
「他們大概還沒吃藥,我建議你替他們找個好一點的精神科大夫。」再不醫治可就遲了。
「我會的。」駱雨霽嚴肅的面孔一轉,柔得可以滴出水。「虹兒,要不要買顆西瓜回家?」
「嗯!」
駱雨爾和葉梓敬下巴都掉到胸口,不敢置信眼前溫柔的男人是他們印象中,那位冷血無情又嫉世憤俗的大魔頭……呢!說魔頭是有點過分。
他們很想感動,但是更想哭。
努力了二十幾年,居然比不上個剛認識的女人,教人如何不飲恨,怨嘆男人的意志薄弱。
不過,他們不得不說他的眼光獨特,眼前這位美女氣質出眾,冷然中帶著出塵的美,優雅得好似風中的紫玫瑰,飄然而立。
「可以請問一下偶像……呢!美麗的小姐貴姓大名?」不怕死、不怕難的葉梓敬笑得掐媚一問。
「葉梓敬——滾回你的辦公室。」一道怒斥隨即在他耳中回響。
「小小賤名,不勞老板的金口。」好大的雷呀!
左天虹無所謂地報上名字。
「雨後的青天出現一抹虹影,好詩意。」駱雨爾馬上聯想起兩人的名字。
駱雨霧面露微笑。「說得妙,你比某人長進多了。」
這個某人不服氣。
「彩虹雖美卻不一定屬青天,少了光的折射亦不成虹、」
「說得好。」這次換左天虹鼓掌致意。「我喜歡你的理論。」
天空無雨不成色,太陽不出難成虹。
「喜歡??」打破醋缸的駱雨霽緊抿著唇,拳頭握得死緊。「我不介意讓某人多斷幾根骨頭。」
遷怒,絕對是遷怒。葉梓敬在他噬人般的目光下顫了顫,這年頭實話說不得,枉受無妄之災。
「嘿!兄弟,你搞錯對象了,說喜歡的可不是我,好歹找對‘下手’目標。」
不說不打緊,一開口就點燃火線頭,迎面一記快舉,葉梓敬連躲的機會都等于零,整個人像炮彈一樣飛拋出去,落在面粉桶里。
嘩!好準。
旁觀的群眾一陣驚呼,接著趕緊掩口偷笑。
「嘖!嘖!嘖!你好暴力。」左天虹在看笑話之余,扭開一瓶鮮女乃倒在葉梓敬頭上。「新鮮面包出爐。」
她的舉動和言詞引來哄堂大笑聲,惟獨蹣跚從桶子爬出的男人不滿。他是招誰惹誰來著?
「你……你們太……太惡劣了,我……我風度好不同你們計較。」惡!黏答答。他抹抹混著面粉的牛女乃漬。
兩人一樣邪惡,難怪一拍即合。
駱雨霽懶得理他,摟著左天虹繼續他們的采購。「隻果好嗎?水梨也不錯。」
兩人逐漸走遠,愈挫愈勇的葉粹敬不死心,不管一身的狼狽要跟上去。
「你……還好吧?」拉著他,駱雨爾不樂觀地看著他臉上那片黑沼地。
「天將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噢!死……死不了。」出手真……狠呀!臉一陣抽痛。
他何罪之有。
「我看你還是先去看醫生,也許有內傷。」駱雨爾不好意思說他可笑得像面粉女圭女圭。
是呀!內傷,被無人性的兄弟氣成傷。「不成,錯過這回,幾時才能再有好戲可看。」
為了該死的好奇心,他把命賭上了,他不相信人永遠走衰運。
「你真是變態。」駱雨爾不敢苟同。
☆☆☆
「美麗的小姐,你今年幾歲?住在哪里?從事什麼工作?家里有些什麼人?缺不缺溫柔體貼又善解人意的男人作伴?」
最後一句話引來兩道怒焰,葉梓敬不畏惡勢力地走在左天虹身抵這次他學聰明了,以美人兒為屏障,駱雨霽的拳再快也不可能穿過中間的她,所以他的安全無虞,尚不需去掛急診躺手術台。
「我住台北。」她只肯回答這一句。
「虹兒,你可以不要理他。」駱雨霽十分氣惱他的介入。
好不容易才借著這段日夜相處的時間,打開她一點點心房,正暗自竊喜兩人的關系將有進一步發展時,他可不想有投機分子來破壞。
很多事不搬上台面談開,他可以偽裝一切都在計劃中,沒有南北之遙的距離,沒有喬家老宅的問題,更沒有她的不婚宣言。
真的,一切都好,只要「多余」的家伙滾遠點。
「哎呀!你于麼小氣成這樣?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是人之常性,你又不是她老公。」哼!大醋桶。
「葉、梓、敬。」他踩到自己的痛腳。
他故意掏掏耳朵,一副痞子樣。「是誰在叫我名字?該不會是暗戀我太久吧?」
駱雨霽恨得咬牙切齒,巴不得剝下他一身人皮方能痛快。
「真可憐呀!AIDS末期的病患不但耳朵聾了,連幻想都當成真。」左天虹非常「同情」的說道。
「我有AIDS?」葉梓敬指著自己的鼻子大吼。
她無限悲憫的看著他。「你真是我見過最有勇氣的患者,敢當眾承認你的性向和病況。」
「我承認……」個屁。
「你承認到了末期是件十分為難的事,我們都會獻上最真誠的心,希望你能好好地走完人生最後一段旅程。」
「我不……」
「不用感謝我們的扶持,就算你、我相交未久,我還是會把你當成自個姊妹般對待。」
她她她……太……太可怕了。葉梓敬張口結舌,驚駭的眼神瞠大,伸出的食指微微顫抖,臉上完全失去了血色,連辯解的機會都被剝奪。
他不過開口說了兩、三個字,她怎麼有辦法及時截止,並順著語焉不詳的意思自行編纂?害他頓成眾人焦點。
地下無洞可鑽,他真的應了句成語——無地自容。
「哈……哈……這就是你無聊的下場。」樂得撫膝拍腿的駱雨罪,笑彎了腰。
終于有人替他出了一口怨氣,他不避嫌的在左天虹唇上落下一吻,大方地詔告兩人目前的關系。
遠處有重物落地聲。
「她到底是什麼怪胎?」怔忡了老半天,葉梓敬心生寒意的問道。
他攬著她的肩驕傲地說道︰「虹兒是律師。」
噢!了解。「輸給律師不丟臉,她是靠那張嘴吃飯。」他說得有點不太甘心。
人家是專業嘛!他算老幾。
「你不服氣?」左天虹不經意地撩撥耳後的發絲。
「服。早八百年前我就學岳母刻字,將服字刺在背上。」能不服嗎?他只有一條命。
在一旁想笑又不敢笑太大聲的駱雨爾,頭一回見過如此犀利的女子,在兩、三分鐘內就將一個男人貶得一文不值,患上世紀黑死病。
再看看他的兄長,那份輕松和愜意的笑是多麼可貴,完全抹去平日的刻板冷硬,平凡得像個家居男人。
不由得他敬佩起眼前這位女子。
「虹兒,咱們繼續走,別再理會這小丑。」
不要啦!真無情。「讓我跟好不好?我會很安分。」葉梓敬一副小狽祈求的表情。
「不行。」駱雨霽沒有二話的拒絕。
「小美人住哪兒,我好去敦親睦鄰一番。」
「少唆。」
「喬家老宅。」
兩種回答引起不同的反應,葉梓敬收起嘻鬧的笑臉,駱雨爾表情凝重地微縮著眉,而駱雨霽則發出警告的視線,不許兩人泄露半句。
若有所疑的左天虹打破僵局。「怎麼,我不能住喬家老宅?」
「不是不是,只是那幢房子太大,怕你一個人住會不習慣。」葉梓敬的口氣變得虛偽。
他不了解駱雨霽是為了喬家老宅接近她,或是出自一片真心,但他想應是後者,不然不會一下子像變了個人似的,直呵護著她。
只是有利害關系在內,他的言談也拘謹了些。
「我和她住在一起。」
駱雨霽的聲明等于在冰上加霜。
「大哥,父親要我見到你時說一聲,有空回家一趟,他有事和你商量,像這次的計劃和……古家的事。」
駱雨爾遲疑地看了左天虹一眼,一切都在不言中。
「我知道了。」
追求真理是律師的天職,左天虹不是瞎子,其中的古怪出自喬家老宅,她會好好地「度假」。
☆☆☆
流言像風一般快速,不到半天的時間,全鎮居民都得到消息,駱家大少正和某女子交往密切並且同居,兩人濃情蜜意地相偕游鎮。
當然流言有被夸大,但大部分卻是真實,流言是無孔不鑽,很快地傳進古家,飄到古靜蓮耳中。
「大嫂,這件事是否屬實?」
不安的古靜蓮坐在二樓的起居室,神色若驚地絞著衣擺,用著微抖的語氣詢問駱家的另一名成員駱雨芳。
她為難的接受來自公婆不諒解的目光。「我很少回用家,就算回了娘家也踫不到大哥,怎麼會知道這事。」
「他是你大哥,做妹妹的會不清楚親兄長的動向!不許隱瞞,快說。」古夫人嚴厲一視。
「媽,我大哥的個性你不是不知,就算有事他也不會告訴我。」她沒那麼重要。駱雨芳為之一黯。
在駱家?她是個沒有聲音的女兒,任憑父親為了鞏固勢力而嫁給古靜安,沒人為她的婚禮祝福,出席的賓客全是她所不認識的陌生人。
甚至十二名伴娘都是父親商界之友的女兒,和她半點關系也扯不上。
嫁入古家後,古家的家訓甚嚴,除了小泵靜蓮能和她談談心之外,她幾乎沒有什麼朋友。
丈夫是個讀書人,個性木訥守舊,不會說些好听話來哄她開心,女孩子單純的渴望他全然不知,所幸他還滿忠厚,待她十分體貼,化解一絲絲遺憾。
若能重新選擇,她希望能有些主見拒絕這門婚事。
「多少會有風聲傳出。」古夫人略微軟化的說道。
「我一直待在家里,再多的風聲傳到我這里早已不是新聞了。」她總是最後得知。
這倒也是。「靜蓮呀!你沒去找他問個明白嗎?」
迸靜蓮愴然一笑。「媽,我拿什麼立場去質問他?我什麼都不是。」
沒有牽手,幾個禮貌性的頰吻,輕到點到為止的細啄,更沒有所謂的肌膚之親,他們的交往可說是平淡如水,她實在開不了口問。
而且她更怕一旦開了口,原本和諧的假象破滅,她會加速地失去他,她不要。
「都什麼節骨眼還矜持,全鎮的居民都知道你們在交往,婚期就定在最近,有何不好開口。」
「口頭上的約定是當不了真,貿然前去豈不是自找難堪。」她寧可維持假象。
「你這丫頭也真別扭。」古夫人語氣一轉。「雨芳,趕明兒你回去探探口風,可不許你大哥冷落了靜蓮。」
「呃?是。」她有那麼大本事改變大哥的決定嗎?
駱雨芳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