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
愛要玩真的 第五章

他們倆——究竟是怎麼回事呢?

自從那天在海灘上目睹兩個男人交會的眼神後,孫妙芊發現自己一直無法釋懷,每回腦子一閑下來,總要思索起這個問題。

那樣的眼神,並不單純,絕不是兩個初識對方的人該顯現的。

可說他們曾經見過面嘛,偏偏兩個男人又都不承認,堅稱對方是陌生人。

孫妙芊不相信兩人的推托之詞,但她也實在想不出這兩人過去能有過什麼牽扯,找不到蛛絲馬跡。

真的是她多心了嗎?

苞經銷商開完會,送走客人後,孫妙芊捧著半涼的咖啡獨自回到會議室,憑窗陷入深思。

忽地,一陣爽朗的笑聲略微放肆地自半掩的門扉竄入。

听得出來,是開發部那些工程師。

她怪異地挑眉。

在公司有意縱容下,開發部的工作氣氛一向自由。上頭都很了解,這些怪怪工程師絕不是那種朝九晚五,照時間上下班的上班族。有人白天工作,有人晚上工作,有人邊听音樂邊工作,有人邊看動畫邊工作,有人發起瘋來,甚至躲在桌底下,或者拿一條黑布簾將自己罩在密閉空間里工作。

通常只要他們按照預定計劃完成工作進度,公司並不會太限制他們,盡量給予他們自由。

但雖如此,開發部的辦公室通常還是安靜的,很少如此吵雜喧鬧。

有什麼好玩的事嗎?

隨著笑聲一陣又一陣響起,孫妙芊終于忍不住好奇心,端著咖啡走出會議室,越過一扇玻璃屏風,踏進辦公室。

只見整個辦公室的座位全空了,所有人全圍在角落,黑壓壓的,正開心地觀看著什麼。

她悄悄走過去。

「相良,你這樣不行啦。」一個工程師笑道。

「對啊,手段比我還遜!我都已經夠不受歡迎了,沒想到你比我還差。」另一個工程師也語帶嘲譫。

「看看他會不會創紀錄,被所有女孩子拒絕?」這次說話的是小李,就連平常神經兮兮的他此刻也以逗弄于相良為樂。

究竟在搞什麼?

孫妙芊愈來愈好奇了,在一群男人身後探頭探腦,使勁踮高腳尖。

費了一番力氣,她好不容易從一道偶然裂開的細縫窺探到目前狀況。

原來于相良正坐在桌前,對著一台電腦玩游戲,螢幕上畫面很熟悉,原來正是「夢中情人」。

「快快快!趕快答應人家啊。」工程師們催促他答應畫面中一個長相俏美的女護士提出的邀請。

可他不知道在猶豫什麼,在幾個子母畫面來回切換,最後居然選擇拒絕她。

「哇靠!你搞什麼啊?!「一群人快昏倒。

「我覺得現在不是跟她約會的時候,應該先跟女警問問題,想辦法找出凶殺案的線索。」于相良嚴肅地解釋。

「拜托你!別那麼老實好嗎?雖然我們說這是偵探推理RPG,不過本質上其實還是戀愛游戲啦。泡妞還是比解謎重要啦!」

「照他這樣玩下去,我看到最後可能落得兩頭落空的下場。」

「對啊,案子沒破,馬子也沒把到。」

「真淒涼喔!」幾個大男人肩頭一聳,雙手一攤,夸張地感嘆。

孫妙芊不禁噗哧一笑。

這聲輕笑,引來了工程師們的注意,紛紛回頭。見是公司里最美麗嬌俏的大眾情人,他們同時臉紅,趕忙退開。

「你們在干麼?集體偷懶啊?」孫妙芊笑問,眼波盈盈。

「呃,沒事,我們只是……」方才嘲笑于相良時還伶牙俐齒的男人,一見了她馬上口齒不清起來。「相良說劇本可能要再修改,所以我們要他先玩玩看,給我們……呃,一點意見。」

「這樣啊。」習慣了開發部同仁的不善表達,孫妙芊不以為意,放柔了聲嗓。

「那我們于大師覺得怎樣?劇本該怎麼改?」

「這你就要問他了。」

仿佛很怕她抓著他們繼續審問,工程師一個一個溜走,回自己座位上乖乖坐好。

望著他們逃難似的背影,孫妙芊又是好笑,又是無奈。她輕輕嘆息,目光轉到于相良身上。

「看你好像成績很差的樣子,我們這個游戲很難玩嗎?」她逗他。

瞧他,就連在游戲里也不懂得討女孩子歡心,真是沒救了啊!

「我很少玩這種游戲。」看出她神情隱含嘲弄之意,他尷尬地低下眸,移動滑鼠,退出游戲畫面。

「那你覺得哪里需要改的?」

他想了想。「分歧點太少。可以按照機率分配,再多算幾種可能性出來。」

「那是什麼意思?」

「這三個主角的類型一個木訥,一個陽光,一個很受女孩子歡迎,他們的個性會影響他們的選擇。要配合演算程式,持續分析主角不同的反應……」

于相良正經八百地解釋,講了一大串,孫妙芊卻听得霧煞煞。

「我大概了解了。」事實上她一點也不懂。「你的意思是,呆呆工程師、陽光男孩跟公子選擇的劇情路線應該大不相同,對吧?」

他點頭。

「讓我猜猜,你剛剛玩的主角是那個呆呆工程師?」她笑睨他。

他又點頭。

「我就知道。」她噗哧一笑。「拜托你,只是游戲啊!你不用連玩游戲都選一個跟自己個性一樣的人吧?」她取笑他。

他默然。

這根老實木頭啊!她搖頭,眼波笑意盈盈。

「照你估計,還需要多久的時間才能完成改良?」

「只要能加快演算程式的速度,應該不用太久。」

「這麼說來,可以在一個月內完成嘍?」

「兩個禮拜就行了。」他提出一個令她訝異的時限。「他們的領悟力此我想像中好很多,所以應該可以提早完成。」

「這麼快啊。」她笑容一斂。

意思是,兩個禮拜後他就不會再進天宇的辦公室,而她也不能天天看到他了。

一股類似失望的滋味,漲滿她胸臆。

太快了。她有些惘然。他工作的進度,非得這麼快嗎?

她近乎哀怨地睨他,正想說些什麼時,辦公室小妹忽然氣喘吁吁地在身旁出現。

「孫特助,丁總找你。」

頂頭上司來要人了,她不能不走,只好對于相良淺淺一笑,翩然離去。

于相良望著她亭亭玉立的背影,有些惘然。

「怎麼?你不會也被我們特助給迷住了吧?」坐在附近的工程師注意到他的表情,對他擠眉弄眼。「告訴你一個壞消息,她已經是我們丁總的人了。雖然他們兩個一直不肯公開,不過全公司早就知道他們是一對。」

「……我知道。」于相良收回視線,面無表情地回應這好意的勸告。

「原來你知道?那我就不多羅唆了。」話雖如此,他還是繼續感嘆。「話說回來,其實我們公司至少有一半同事在暗戀她。不過想也知道,像她這種活潑的美人,絕不會喜歡我們這種無趣的工程師。唉……」長長嘆了一口氣。

于相良聞言,身子一僵。

絕不會……喜歡嗎?

墨黑的眼底,悄悄漫過自嘲。他轉回身,強迫自己繼續埋首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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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至超深思地望著坐在餐桌對面的孫妙芊。

她有些反常,話異常地少,除了偶爾回答幾句他的問話,總是一逕默默進食。

雖說今晚吃的是她最愛的泰式料理,但也不至于美味到連話也來不及說了吧?

或者是她已經失去了與他談話的興趣?

會這樣嗎?

桌下的腿部肌肉不听話地繃緊,可桌上一張俊臉,卻還是維持一貫笑意迷人的神情。

他端起白酒杯,淺啜一口,深沉的眼光不曾離開對面清麗容顏。

「好吃嗎?」他問。

「嗯。」

「這個月亮蝦餅你最愛的。」他挾起一塊放她盤子里。「多吃一點。」

「謝謝。」她舉著將蝦餅送入唇。

「對了,你記不記得我們怎麼認識的?」他忽問。

她動作一頓,似乎訝異他怎會問這樣的問題,疑惑地看他。

「那時候,你出了車禍,是我把你送進醫院。」他微笑憶當時。「你全身是血,差點把我嚇呆了。」

「知道了,救命恩人。」她放下筷子,唇角淺淺揚起。「刻意提起這件事,是不是嫌我不夠感恩啊?」

他搖搖頭,朗聲笑了。

「我只是想問你,記不記得今天什麼日子?」

「什麼日子?」

「傻瓜,剛剛才提醒你的啊!」他拿酒杯輕觸她鼻尖。

「啊。」她想起來了。「是我們認識三周年。」

「對啊。從那時候到現在,我們認識整整三年嘍。」

「好吧,救命恩人。」她調皮地對他眨眼。「三周年紀念日,你想要我怎麼報答你?」

「報答不用,只是想請你答應一件事。」他伸手,溫柔地撫模她光滑的下頷。

「什麼事?」

「嫁給我。」他啞聲道,望著她的眼滿蘊深情。

她呼吸一停。

「還是不行嗎?」認出她猶疑的神色,他重重嘆息。「我已經追你三年了,小姐,還不夠真心誠意嗎?」

「……我說了,不是你的問題。」她端起酒杯,借飲酒的動作掩飾自己的心慌。「是我還不想結婚。」

「毫無商量余地嗎?」

「一點都沒有。」她輕笑,毫不留情地擲回他的再次求婚,美眸燃起某種類似淘氣的瑩亮。

「好狠心的女人!」他按住胸口,做出大受打擊的模樣。

「你別鬧了,至超。」見他沒有繼續進逼的意思,孫妙芊放下一顆心,輕松起來。「快吃吧,吃完我們去看電影。這部電影我從奧斯卡頒獎的時候,就很想看了,听說男主角表現很棒,演技超好的!」

她趁勢話鋒一轉,談起電影來。

兩個人邊吃邊聊,又恢復了平素約會時熱絡的氣氛,一小時後,兩人酒足飯飽,相偕離開餐廳。

晚風吹來,撩起孫妙芊鬢邊細發,丁至超伸手替她收攏,一面漫不經心開口問。

「對了,芊芊,你想起來了嗎?」

「想起什麼?」她不解。

「到底那天晚上你為什麼會在那里?怎麼會被車撞到的?’’

她一震,半晌,搖了搖頭。

那天的事,她曾費了許多心思去想,可卻怎麼也抓不到一點頭緒。

那次的車禍,狠狠撞碎的不只是她的,還有她的記憶。就像散了一地的拼圖,雖然極力拼湊,終究還是缺了幾片。

「不想了。」她搖頭。「算我倒楣吧。」

「會不會恨害你出車禍的那個人?」

「不會啊。干麼恨?」她奇怪地看他一眼。「而且我又不知道那人是誰,要恨也無從恨起啊!」

「你啊,就是這麼樂觀。」丁至超凝視她,眼底藏不住憐惜。「忘了那時候你花了好幾個月時間才復健成功的嗎?差點不能走路了呢。」

「反正都已經成功了啊。而且還有你那麼體貼地照顧我。」她一派瀟灑地微笑,勾住他臂膀。「走吧,去看電影。」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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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整晚,于相良都埋首于工作中,待一切都告一段落後,天色已蒙蒙。

天亮了。

他抬起頭,望向窗外自薄薄雲層後隱隱透出的晨曦。

他站起身,伸了個懶腰,慢慢掃視辦公室一圈。

幾個留下來和他一起奮斗的工程師都早掛了,有的趴在辦公桌上假寐,有的躲進會議室睡沙發,也有人大刺刺地躺在地上,絲毫不顧忌形象。

最奇怪的,還是小李。只見他拿平常用來擋人視線的黑色布簾將自己從頭裹到腳,像個木乃伊似的蜷縮在茶水間內的桌底下,搞得想進去為自己倒杯熱咖啡的于相良還得躡手躡腳,深怕吵醒他。

听著小李鼾聲呼呼作響,于相良不覺好笑,嘴角淺淺一勾。

待在這里與這些工程師一同工作了一個禮拜,他發現他們都挺可愛,雖然和他一樣,或多或少有些怪癖,不過都算得上好相處。

如果三年前沒發生那件事,也許他們今日都會是他的同事,一起奮斗努力的伙伴。只可惜——

于相良擰眉,不許自己再想下去,端著咖啡步出茶水間,倚著牆面慢慢啜飲。

必于修補「夢中情人」不是之處的工作,差不多都完成了,接下來只要測試過關,這個游戲就可以正式上市。

他的任務,完成了。

後續應該注意的事項,他都已經寫成Note,E到每一個小組成員的信箱,相信他們可以處理得很好。

他該走了。

在這里一個星期,是他三年來繭居生活的意外月兌軌,如今,該是曲終人散的時候了。

他喝完咖啡,將紙杯拋進垃圾桶,接著回到座位,悄悄收拾自己的東西。幾分鐘後,他背起運動袋,趁還沒人醒來之前,離開辦公室。

他不習慣說再見,也不喜歡說再見,這樣的退場,是他所能想到最瀟灑的方式。

他按下按鍵,等待電梯上來,電梯門開啟,走出來一道美麗倩影,狠狠擊中他胸口。

他無法呼吸,愕然瞪著那不該這麼早便出現于此的女人。

「沒想到我會這麼早來吧?」相對于他的震驚,她卻顯得胸有成竹,望著他盈盈淺笑。

「你怎麼……」他困難地逼出嗓音。「現在還不到七點。」

「我知道,其實我也不想起得那麼早,早起真的很折磨人,你知道嗎?」她以一個優雅的呵欠表達自己的哀怨。

「那你為什麼……」

「因為我有預感,你會一聲不響地離開。」她說,眼光落向他肩上的背袋。「我猜中了。對吧?」

他默然。

「你一定是熬夜把所有剩下的工作都完成了,然後留下一封信,告訴大家接下來怎麼做,就想趁著沒人注意的時候偷偷溜走,從此再也不出現。對吧?」她柔聲問。

他斂眸,苦笑。

她猜得太對了,竟能如此準確料中他的行動與心思。

「孫小姐,我想……」

「不要叫我孫小姐。」她打斷他。「這個禮拜我們天天見面,馬也騎了,話也說了,還不夠熟到讓你直接叫我的名字嗎?」明眸嬌睇他。「叫我妙芊。」

「我……」他叫不出來。

「這兩個字的發音有那麼難嗎?」她以一種半撒嬌的方式逼他。「叫啊!」

「妙、妙芊。」他低聲喚,臉頰又是微微泛紅。

她不禁輕聲一笑,望向他的眼好璀亮,好晶瑩,像清晨偷偷棲息在玫瑰花苞上的露珠。

她舉高雙手,神采奕奕地將一袋東西送到他眼前。

「我帶了早餐來。一起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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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在大樓樓頂吃早餐。

空曠的頂樓,閑來無事的管理員整理了一片花圃,搬來十幾盆各種花卉,此刻皆盛開,在清曉晨光掩映下,格外嬌妍清麗。

孫妙芒從公司茶水間借來桌布,在花圃旁攤開,拉著于相良席地野餐。

「我帶了不少東西來喔。」她打開購物袋,像哆啦A夢似的一一掏出袋中寶貝。「你瞧,這是我親手做的壽司,雖然外表不太好看,可是保證很好吃喔。這是火腿蛋沙拉,這個保溫壺里裝的是日本煎茶,對身體很好的。還有這個,嘿嘿……」

她掏出一個棕色紙袋考他。「猜猜這是什麼?」

溫暖的香味襲向于相良鼻尖,他一愣。

「這是……糖炒栗子?」

「沒錯。就是糖炒栗子。」她燦笑。「我家巷口有個老伯伯,他早上偶爾會出來擺攤賣糖炒栗子,他炒的栗子超好吃的,超贊!我特地買來給你吃的喔。」

「……為什麼?」他復雜地瞥她一眼。

一般人不會買這個當早餐吃吧?她為什麼會買這個來請他?

「因為我猜你應該很喜歡吃。」仿佛看出他的疑問,孫妙芊主動解釋。「我經過那里的時候,聞到香味,忽然覺得很想買給你吃。」她頓了頓,眼神微微恍惚起來。「好奇怪,我就是覺得你很喜歡吃這個……」

听她這麼說,他眼光沉黯下來。

「你喜歡吃糖炒栗子嗎?于相良。」她忽然抬眸問他。

「……嗯。」

「我就知道。」她微笑了,眼眸卻慢慢刷上深沉的影。「不過,我到底為什麼會知道呢?」

我是不是很早以前就認識你了?

她以眼神無聲地問他。

他一震,眼睫一斂,不自覺逃避她的眼神。

「可能只是一種直覺吧。」他啞聲道︰「很多人都喜歡糖炒栗子。」

「……也許吧。」她笑了笑,打開紙袋,取出一顆遞給他。「哪,嘗嘗看,很不錯喔。」

說著,她自己也剝了一顆放人嘴里,品嘗那脆硬中帶著溫暖滑膩的滋味。

「很好吃。」他評論。

「沒錯吧?」她很得意,拿出兩個紙杯斟茶。「配茶吃會更棒。」

接下來幾分鐘,兩人一面默默品著日本煎茶;一面剝糖炒粟子吃。

沒有人說話,似乎也不必要說話。風那麼涼爽,天色那麼清澄,花香與栗子香,教人懶洋洋地只想發呆。

奇妙呵!她一向很多話的,為什麼會覺得跟他在一起不需要多說話呢?為什麼只是跟他坐在頂樓看天空,她就覺得心情很舒暢呢?

「好奇怪,今天的天空為什麼會這麼藍呢?是不是有什麼好事情會發生啊?」

她快樂地感嘆,忽地轉頭笑問他︰「你說呢?」

「嗄?」他瞥她一眼,愣然。

「說說看嘛。」她催促他。「難道你不覺得今天的天空漂亮得過分嗎?應該會有什麼好事吧?」

「……只是偶然而已。」他很認真地思索片刻後,慢慢發表自己的看法。「天氣好或不好,其實沒什麼特別理由,只是混沌狀態而已。」

「啊。」她難掩失望地瞪他。

這男人,就不能浪漫一點嗎?

「其實只是一種‘蝴蝶效應’。」他接著說。

「嗄?」

「這理論的意思是,很多事情的發生其實都是不可理解的偶然。」他一本正經地解釋。「比方說有只蝴蝶在台灣拍動翅膀,經過一連串隨機效應,可能造成南美洲發生暴風雨。」

「所以今天天色好,跟會不會發生好事沒關系嘍?」

「嗯。所以所謂的‘蝴蝶效應’其實就是一種‘混沌理論’,意思是……」

接下來他開始一長串嚴肅的科學闡述。雖然她大半都听不懂,可還是听得好專心。

雖然這男人很不浪漫,雖然他老愛說些無趣的科學理論,但他說話的時候,臉上的表情好認真,而她發現自己好喜歡看他這樣的表情。

她心窩莫名一暖。

「不好意思。」他驀地驚覺自己說太多了,微微尷尬。「我好像說太多了。你一定覺得很無聊吧?」

「不會啊。」她搖頭,笑容甜美。

他傻傻看著她。

她忽地伸懶腰,然後將剩余的糖炒栗子全推給他。「我不能再吃了。這東西吃太多對女人皮膚不好,會長痘痘。」她俏皮地吐了吐舌頭。

「你的皮膚看來很好,也會長痘痘嗎?」

「當然啦。」她睨他一眼。「雖然我自認為比起大部分女人,我算得上天生麗質了,不過不好好保養還是會出問題的。」

這話說得好囂張啊!

于相良悄悄微笑。

「啊,你笑了。」她像發現新大陸似的偏頭瞧他。「有什麼好笑的?覺得我太自戀了嗎?」

是挺自戀的。自信的另一個說法,也許就是自戀吧。

于相良在心底下注解,聰明地沒有訴諸于口。

可他嘴上不說,微笑的表情卻藏不了。

「你說話啊!別想裝傻。」她不服氣地嘟起唇,玉手一探,掐住他脖子,半真半假地威脅。「是男人就干脆一點說出來!」

他被她掐得有些透不過氣,卻沒生氣,反倒斷斷續績地迸落一串笑聲。

他的笑聲,渾厚卻又清朗,一聲一聲,擂擊她芳心。

第一次听見他笑聲,竟讓她心跳加速,手足無措。

她連忙松開他,明眸驚愕地瞪著他,仿佛不相信自己的反應竟會如此激動。

「怎麼了?」他蹙眉,不解她震驚的神情。

「沒、沒什麼。」她慌忙收回眸光,提起保溫壺為自己斟茶,可手卻微微發著顫,差點潑出茶水。

「你沒事吧?」他注意到她的異樣,試圖接手。「我來幫你倒好了。」

「你別、別過來!」她緊張兮兮地避開他的手,跳起身,竊窕的嬌軀背對他。

他眼色一沉,默然凝望她背影。

怎麼回事?孫妙芊偷偷咬著唇,捫心自問。

他只是……一個普通的男人啊!

雖然他長得並不難看,五官挺性格,騎馬時也看得出那麼一點運動細胞,不是那種跑沒幾步便氣喘吁吁的軟腳蝦——可他也說不上英俊啊,更談不上性感,憑什麼勾惹她臉紅心跳?

多少英俊瀟灑的男人她都見過了,還有個既帥氣又優質的男友,為什麼偏偏是這個呆呆工程師有辦法讓她心慌意亂,不知如何是好?

這簡直……簡直就像她為他動了心——

不不不!孫妙芊趕忙推翻突然冒出腦海的推論。她怎麼可能喜歡上這種木頭男?絕對不可能!

甩甩頭,甩去令她不安的思潮。

「妙……妙芊?’’他猶豫地喚她,听得出還不習慣直呼她芳名。

「你不舒服嗎?」

「我沒有!」她尖聲回應。不一會兒,察覺自己太過激動了,連忙轉過身,勉強自己對他微笑。「我的意思是……我很好,沒不舒服。」

「可是你的臉色似乎不太好。」他靜靜指出。

「會嗎?」她強作鎮定。「可能是因為今天實在起得太早,精神不好吧?」

「那,要不要我送你回家?」他提議。「回家休息可能比較好。」

「不要了,就快上班了回家干麼?」

「可是……」

「是你自己想乘機溜走吧?」她挑釁地瞪他。「連聲再見都不說,你不覺得自己很沒禮貌嗎?」

他蹙眉。

「你今天非留下來跟大家道別不可。」她半命令地說。「你就是這樣才會活得那麼孤僻!為什麼非把自己跟人群隔絕呢?好好跟人交往嘛!」苦口婆心的語氣像母親叨念自己的兒子。

他苦笑。

「我想怎麼跟人交往,你應該管不著吧?」他澀澀地問。

她一窒。

是啊!她是管不著。可偏偏她就是很想管,就是看不慣,就是不喜歡他把自己縮在殼里,過孤獨的繭居生活。

為什麼要在意呢?她懊惱。

「總之你要留下來就對了。不然我不放過你。」她不由分說,重新坐回桌巾上,端起裝盛壽司的便當盒。「這是我親手做的,不許你說不好吃喔。」

就連請人吃自己親手做的料理,她的姿態也是那麼霸道。

于相良心一晃。

這女人啊!她一點也沒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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