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嬸、福嬸,那只可惡的紅毛猩猩在不在里面?」
表鬼祟祟的從門板下方探出一顆小腦袋,眼圓圓、臉圓圓的十分可愛,長長的睫毛又黑又卷的令人羨慕,正做賊似的探頭探腦。
不是她偷懶怕被活逮,也非吃膩了油水想開溜,她防備的大眼楮里有著不滿和怨懟,小心翼翼的觀察四周是否有可疑的不明生物。
得天獨厚的白小兔起碼有一千多歲了,天上一日,人間一年嘛!所以她雖「年歲」已高卻長了一張俏生生的童顏,看來不過十七,八歲少女的模樣。
積習難改的她愛穿唐裝,綁兩根非常稚氣的辮子,辮子下方還系上小巧的鈴當,因此給人的感覺根本只有十四歲。
遠遠傳來叮叮當當的聲音,不用說也知道是誰了,廚房里的大師傅會心一笑,當沒瞧見她的身影,三兩間坐的抽煙解悶。
「什麼紅毛猩猩,妳太沒禮貌了,人家是新來的大廚,中西料理一把罩,妳要對人家客氣點。」這是職場倫理,主廚的階級可比打雜的高太多了。
人家一句話就能讓她沒飯吃,東西收收上岸吃自己。
「我對他很客氣了,是他對我不客氣,妳沒瞧見他老是壓榨我,以欺負我為樂嗎?」惡劣得讓她想踹他兩下兔子腿。
埃嬸一戳她額頭予以教訓。「妳喔!人在福中不知福,人家好意收妳當助手是讓妳學點功夫,妳還好意思嫌棄東嫌棄西。」
「哎呀!會痛啦!妳輕點、輕點。」又不是觀音點痣,使那麼大勁干什麼。
一定會瘀血啦!老往她眉心插。
「不痛我干麼戳妳,戳醒妳這小沒良心,人家對妳好妳還當狼心狗肺。」真是太不懂事了,看不出人家的用心。
「本來就是……」她小聲的咕噥。
「妳說什麼呀?!」福嬸的高分貝嗓音一揚,船艙內的玻璃為之震動。
「沒什麼、沒什麼,我是說紅毛猩猩是只好人。」好得她想剃光他的毛。
「是『只』好人?人用只計算呀!妳腦子到底裝了什麼?!」怎麼教都不長進。
又戳,她會變釋迦牟尼佛啦!白小兔委屈兮兮的揉揉額頭。「好嘛!不用只那用頭總可以吧!一頭會說人話的紅毛猩猩。」
不能叫她再改了,她真的想不出更好的形容。
「什麼紅毛猩猩,人家有名有姓是個人,妳別滿口胡說讓人看笑話,小心人家不提拔妳。」不過想到那一臉紅毛,福嬸的表情變了變。
還真像頭猩猩,會像人一樣走路的猩猩。
「不提拔就不提拔嘛!妳看我兩手都是傷好可憐吶!」她伸出傷痕累累的手企圖博取同情。
「哎喲!真的耶!怎麼傷得這麼嚴重,都起水泡了。」福態的身子慌忙跑向櫃子,找來從家鄉帶來的藥膏為她上藥。
有點小狡猾的白小兔擠出兩管淚泡哭訴,「妳不知道他對我好殘忍喔!一下子叫人家倒滾燙的油,一下子要我端剛煮好的熱湯,根本不讓我休息。」
「是嗎?」
「妳看我個子小小哪捧得動一鍋油嘛!湯又燙得要命,老濺到我的手,害得我細皮女敕肉的小手都起水泡了,我的手一定會爛掉啦!」
「真的很女敕哦!虐待妳的人真不是人。」
「他當然不是人,他是一只……下不不,是一頭非常可惡的紅毛猩猩,沒人性又不懂憐花惜玉,簡直把人當石頭磨。」
白小兔說得義憤填膺、慷慨激昂,絲毫沒發現從那句「是嗎」開始換成低沉的男音,十分配合地讓她一吐怨氣。
廚房里看好戲的工作人員噙住笑意來回走動,不時以眼神暗示她少說一句,紅毛猩猩就在她左右。
可是神經粗得足以媲美金門大橋鋼索的她完全感受不到,還以為她的哀兵計策奏效,終于有人體會到她的水深火熱,猶自悲情的訴說遭到非人待遇。
「紅毛猩猩?」他像嗎?只不過毛發茂盛了些,懶得修剪而已。
「哼!我看他從頭到腳都是毛,沒有一塊不生毛的人皮,說他是紅毛猩猩還抬舉了他。」他應該是北京周口店沒死絕的北京猿人。
某個自稱不紅,混字數賺黑心錢的人類寫字員,買了放滿一排書架不看但用得著的「參考書」,其中一本有寫人類的進化史,她這小小兔又非常不幸地常受奴役,便趁她趕稿趕得昏天暗地的時候模來瞧瞧,那女人根本不知道自己少了哪一本書,只覺得書架上多了個空格。
「原來妳對我的身體有興趣呀!要不要我月兌光讓妳檢查?」他真的有地方不長毛、光滑的像初生的小嬰兒。
「誰要看妳的身體,我說的是紅毛猩猩……啊!紅毛猩猩?!」他……他怎麼會在這里?!
死了,她會死得很慘,被人剝皮抽筋炖三杯兔肉。
「咦,哪里有紅毛猩猩,妳快帶我去看看。」發長過肩、滿臉胡子的大漢興匆匆的捉起她的手欲往外走。
「啊--放……放手啦!好痛……好痛……」死人猿、臭紅毛猩猩,抓破她的水泡了啦!
嗚嗚……可惡、可惡,她一定要報復,上演兔子復仇記。
紅毛猩猩,不,是自紐約才上船的大廚十分憐惜地撫撫她慘不忍睹的手。「哎喲!到底是誰這麼心狠手辣,居然把這一雙比豆腐還女敕的小手折磨得這麼慘,叫人看了多不忍心。」
「呃,這……呵呵……我……不小心……」她輕笑著試著要縮回手,可是她一有動作,他的手就會「不慎」的踫到她的小水泡。
那種痛真的是喊不出口呀!明明看起來他不是故意的,為什麼每次都會剛好按到她的痛處,害她疼得不敢亂動。
「听說有個非常惡劣的廚師逼妳端熱湯、倒滾油,無視妳的人權任意使喚,妳的日子一定過得暗無天日吧!」
沒關系,有任何不滿盡避申訴,他絕對會為她作主到底。胡子大漢的眼神如此熱誠真心地向她保證。
「我……呃,這個……沒事啦!沒有人逼我端湯倒油,是我……」嗚!好想哭哦,為什麼被踢下來的神仙只有她這麼倒霉?!
「咦,妳有說話嗎?我最近好象有點重听,老是听不見人家在說什麼。」他裝出一副很懊惱的模樣,彷佛所有的過失都是他的錯。
遇到這種有錯就往身上攬的「老實人」,說實在的,沒人敢說他一句不是,就算心底有所疑慮也不會問出口,省得有陷人人罪之嫌。
胡子大廚的臉沒有表情,因為眉毛以下,鼻子以上的範圍外全被毛發覆蓋,只有一雙看起來隨時在笑的眼楮有著極豐富的「表情」。
因為每個人都看得懂它在說什麼,誠實得令人汗顏,好象一棵直挺挺的大樹硬要在樹身上刻花,讓它千年蒙羞見不得人。
他給人的感覺就是無害的熊,看來凶惡實則馴良得很,絕對不會有傷人的舉動,任何的指控都是子虛烏有。
所以欲哭無淚的小兔子這會兒是遇上克星了,她的無辜眼神完全起不了作用,反而有賊情敗露的心虛,結巴地說不出完整的字句。
「有重听要趕快去醫哦!我們新來的船醫很優,會治跌打損傷和多毛癥。」她意有所指的瞄了一眼,嘗試要將自己的手偷偷抽回。
可是……
「新來的?」他笑得好不親切,眼眸閃過不明光芒的握緊她的手。
「是……是呀!苞你一樣,都是在紐約港口上船。」為什麼沒人告訴她什麼叫作繭自縛,她不當人了成不成!
她只想當回無憂無慮的小兔子啦!有這麼難嗎?
別再踫她的兔子手,她要翻臉了!
「妳很喜歡他?」可憐的手,傷得真嚴重。
「喜歡?」她像是不懂其意的眨眨眼,有點迷惑。「談不上喜歡啦!不過他的人很不錯,還給我特效軟膏抹不小心被泡面燙到的手……」
啊!糟了,她到底在說什麼,居然把自己的糗事說了出去。
「喔!燙傷呀!」難怪會起水泡。
真相大白了,水落石自然浮現。
「小兔呀!那妳怎麼說是大廚害的?!妳這丫頭是跟誰學壞的!」白疼她了,盡會唬弄人。
「福嬸……」本來就是他害的嘛!神出鬼沒地讓她連泡個面都不安心。
洗碗的工作她其實還算做得很愉快,雖說一雙手得泡在泡沫水里不是很舒服,但她從未肖想更豐厚的薪資待遇,只要讓她吃夠紅蘿卜她就很滿足了。
兔子的世界原就單純無爭,吃飽睡、睡飽吃,不用煩惱其它事情,找個茂密草原就能安穩過一生。
誰知上面那個白發老頭子非要她當個人不可,還要她做滿一百件善事才能減輕刑罰,重新去過悠游自在的生活。
可是祂根本跟她作對嘛!把她丟在一個人生地不熟的鬼地方任她自生自滅,自顧不暇的她哪有能力幫助別人,除非祂把她一半的法力還給她。
不過那是不可能的事,祂就是愛找她麻煩,看她太悠閑非要整死她,才會讓她撞上這個大胡子先生。
什麼她人個子小不適合洗碗,為了長久之計得學一技之長,每天訓練她拿鍋拿鏟拿菜刀,柴鹽油米醬醋茶全都要懂,不能有一絲馬虎敷衍。
才三天她已經受不了,只想著要怎麼避開他才可以不用接觸一室油味。
她很想告訴他,兔子不必醬醋茶,原味比較可口啦!添加太多的人工佐料反而失去植物的鮮甜,要吃最好吃的生菜沙拉來找她準沒錯。
她就是一邊想一邊按飲水機熱水鍵要泡面,一個沒注意持碗的手偏了一下,然後另一只手笨笨地直接伸去要按掉開關,結果兩手都燙傷了。
因此結論是--全是他的錯,他害她的兔手受傷。
「哼!以後別想我偷雞腿喂飽妳的肚皮,妳這孩子不罰不乖。」她非改掉她愛說謊的毛病。
「真的嗎?」白小兔緊張得睜大圓滾滾的眼,問話的唇瓣微微顫抖。
「當然是真的,妳以為我和妳一樣愛騙人嗎?」她絕對不會心軟,讓她吃點苦也好。
「不能通融嗎?我瘦得只剩皮包骨耶!」她的眼中有著淚光,楚楚可憐。
埃嬸看她快哭的模樣而遲疑了一下。「沒得通融,妳等著受處罰吧!」
大概一個月……呃,十天,不,還是五天不給她補好了,不然她真要瘦得不成人樣。刀子口豆腐心的福嬸還是狠不下心罰她。
但是她怎麼也沒想到眼前的小女孩會跳起來歡呼,眼眶含淚的感謝她的大恩大德,讓她傻在當場不知該做何反應。
「哎呀!紅毛猩猩你不要拉我啦!很難看耶!」她自己有腳會走,不需要用拖的。
「Kin、i、n。」避開她受傷的手,笑呵呵的胡子大廚拎著她的唐衫後領往外走。
「Kin什麼呀!你不會想把我拖到沒人的地方海Kin我一頓吧!」她以小人之月復度小人之心,反正她自承是小人一個。
「大家都叫我Kin。」他好笑的看著她準備呼救的表情,不由得想起另一個愛耍寶的陽光小子。
他們倆的共同點就是充滿干淨的氣息,看不到一絲被黑暗纏繞的陰影。
「你的名字?」
「隨便啦!當它是個代號就好。」他從不在乎自己是誰,他早就把自己給遺失了。
人類還真隨便,難怪這個世界會被他們搞得烏煙瘴氣。「K什麼我听不懂啦!你不能也『隨便』取蚌中文名字,好配合我只听得懂中文的程度嗎?」
她是只懶惰的兔子,不喜歡學習新文化,否則依她的仙質一定學得很快。
可惜得過且過是她的天性,肚子填飽了就睡大頭覺,該上工的時候就把皮繃緊點,不管人家說什麼一律裝不懂,反正她只要三餐溫飽又不要求高薪,干麼像牛一樣什麼都做。
「凱恩,凱旋的凱,恩惠的恩,這樣可以吧!」他非常謙卑請求她的同意。
嗯,尚能接受。「姓呢?總不能要我叫你凱子先生吧!」
凱子先生?真虧她想得出來。「妳姓什麼?」
「白呀!我叫白小兔。」怎樣,很不錯的名字吧!她足足想了七天。
玉兔、玉小兔、小白兔、月兔、小兔子都不好听,她也是考慮了許久才決定白小兔比較符合她的形象。
「好,我也姓白,白凱恩,請多指教。」他露出兩排白牙,笑得讓人感覺好不踏實。
他的全名是伊凡•凱恩•亞歷山德羅維奇,他從母性,父親的姓氏已被遺忘,包括他自己,中俄混血的沙皇後裔,一個不再有王國的皇族子孫,不過也有人叫他是酒館的老板。
人,是可以隨環境而改變,一瓶染發劑和有色隱形眼鏡,加上貼黏上去的一些毛發,就能讓他改頭換面,成為一頭……呃,一只……不,一個紅毛猩猩。
慘了,他被這個愛耍心機的小女孩給影響了。
「哇!你這人也未免隨便過了頭吧!人家姓什麼你也跟著姓什麼,你還有沒有人格呀!」他盜權啦!偷她的繆思。
「紅毛猩猩怎麼會有人格呢?妳真是愛說笑。」他應該只有獸性才對。
可惜這娃兒實在太女敕了,他那兩排老牙還咬不下去。
「你……你有雙重人格。」討厭,她有種被耍的不好感覺。
凱恩伸手捻成蓮花指,放在嘴邊咭咭笑,「哎呀!死相,都被妳發現了。」
白小兔的表情僵了僵,笑得很難看。「你一定要這麼……三八嗎?」
「咯咯……對妳才有的福利喲!咱們姊妹到房里好好聊一聊。」他簡直是強行拖走,力大如牛的不給她拒絕的機會。
「姊妹?!」眼一瞠,她無法想象紅毛猩猩穿上裙子的模樣。
「小聲點,別讓人家知道我的秘密。」捂著唇,他笑得非常女性化。
門砰地關上,白小兔的尖叫聲沒人听見。
「你確定在這里嗎?」
看起來不太像,怎麼黑抹抹的連盞燈都不留,叫人什麼也看不見的只憑直覺往前走,感覺巷道很長,根本走不到盡頭。
嗚咽的貓叫聲陰氣森森,好象隨時隨地會有怪物從角落撲出來,一口撕咬他們的喉嚨不留半滴血。
嚇!明明是夏天為什麼會有一陣冷風吹過,讓人寒毛直豎的起雞皮疙瘩,想打退堂鼓拔腿直跑。
不行、不行,人都來了不能退縮,起碼要多走幾步探個究竟,無功而返會被人笑掉大牙,說什麼也要鼓起勇氣做一件大人會做的事,
「應該錯不了,我的網友特地替我跑一趟探過路,他說就在不起眼的小巷子里。」用心點不難找到。網友的留言是這麼說的。
「你知道這附近不起眼的小巷子有幾條嗎?我們要如何肯定是這一條?」一個人也沒有,空蕩蕩地十分冷清。
扁剛才走過的就有七、八條之多,台北市的車多,人多、巷道多,哪像他們山上街道多簡單,一條路通到底沒有路標也不會迷路。
來到這里才知道自己的想法多單純,找一條看起來很寂寞的巷弄還真的很難,根本被大人給騙了。
「因為那里有塊木頭板子,上面刻了五個字。」夜色有點暗,但不至于看不清楚前方的一切。
「在哪里、在哪里?我怎麼什麼也沒看見?!」不會亂唬弄人吧!
「妳不要一直看有霓虹燈的地方嘛!左邊那個階梯上去下是個招牌?」該去配副眼鏡了她,近在眼前的東西居然能視而不見。
「咦!有嗎?」啊!真的有耶!「你的視力真好,這麼暗的地方你也看得到。」
「是妳心不在焉走馬看花,老是一副怕被人發現似的躲躲藏藏。」哪有人走路用蹲著走。
「你還不是一樣盡說我,聲音壓得那麼低幾乎听不見。」四周又沒人,裝什麼神秘。
是嗎?「我都沒發覺耶!」
興奮的聲音揚高後又不自覺的變小,兩人有點小心翼翼地控制音量,空無一人的暗巷回音特別響亮,讓人有做壞事的快感。
實際上這兩人也算是做壞事,瞞著家人說要參加什麼暑期娛樂營,為期四天三夜,其實他們什麼也沒參加,單純地來一次他們認為刺激無比的冒險之旅。
瞧兩人偷偷模模的笨拙樣,根本沒有做賊的天份,在人家店門口繞來繞去還一徑討論誰比較混,連風都笑他們傻氣。
「呼!好冷喔!它為什麼不開門?」夏天會冷真是一件怪事,早知道就多穿一件外套來。
「上面寫著--整修中。妳沒看見嗎?」唉!怎麼那麼剛好。
「要你提醒,我是沒注意好不好。」可惡,難得來一趟居然暫停營業。
「二姊,妳不要打我頭啦!我會被妳打笨的。」哪有人這樣,好心也會挨打。
「噓!小聲點,不打你打誰,誰叫你剛好就在我前面。」而她有氣無處發泄,打他出氣。
「厚!妳摧殘民族幼苗。」回去他要跟大姊告狀,說二姊欺負他。
「拜托,你的鴨子聲音都破了,別傷害我的耳朵才是真的。」她已經忍得很痛苦了。
維也納森林門前有對少年少女在乎吵,男孩才十三歲,看來不太健康,因為有心髒方面的疾病;女孩則號稱年滿十六歲,但一張稚氣的臉還是瞞不了人。
他們是綠菊山莊溫綠菊相當疼惜的弟妹,為姊姊與姊夫相識、相戀的故事而心動不已,常想著要到他們定情的維也納森林瞧瞧。
听說里面有風趣的老板,還有長得比男人還帥的女酒保,以及琴韻動人的美麗鋼琴師--他看起來像女的,其實是個話不多的男人。
喔!對了,里頭的侍者是T大的學生會長,開朗好動是個陽光男孩,讓人一見他就覺得心情很好。
所以他們趁溫綠菊偕同夫婿初行雁去度蜜月時,謊稱也要來個青春之旅,反正家里無大人,唯一的「女乃女乃」又不怎麼管他們,自然輕松成行。
只可惜兩個小表的百般算計還是一場空,剛好踫到維也納森林在整修內部,店還在卻不見人影。
「二姊,別罵人了,我們要不要回家了?」人家都不開門了,他們還站在這里干什麼。
「回家?!」她像听到什麼恐怖的話而狠瞪他一眼。「我們來都來了,豈能空手而返,起碼要讓我看看里面的擺飾是怎麼樣。」
否則她實在不甘心。
溫香苗把臉貼在門上的玻璃往里瞧,壓扁的五官看來滑稽不過她不在意,拚命的擠呀壓的想看清楚店里的模樣,回去以後好向同學炫耀。
可是怎麼看都是一片黑,壓根無法窺視其中的一景一物,她懊惱不已的轉動門把想試試手氣。
「二姊,妳的行為像小偷,很可恥。」溫感恩皺著臉,不敢苟同她的企圖。
她的手僵了一下,隨即理直氣壯的說道︰「我是怕他們忘了鎖門會有宵小進入,所以試試看門把牢不牢靠。」
「是這樣嗎?」
「不然呢!你懷疑我要做賊呀!」可惡的門,居然一動也不動的卡緊。
他是這麼認為,可是沒膽說出口。「回去了啦!再待下去人家都要報警捉我們了。」
「這……好吧!」非常失望的溫香苗拉著弟弟的手步下階梯,感覺像他們剛由里面出來,並親自上了鎖。
驀地,她瞥到黑暗中立了個人影,從頭黑到腳,神情淡漠的注視維也納森林,冷得讓姊弟倆不由得抽了一口氣,倒退兩步。
他……他是人還是鬼?
咦,會嘆氣,應該是人吧?!
「你們知道老板去了哪里嗎?」
不只人冷,連聲音都冷得讓人直打哆嗦。姊弟倆相偎取暖地搖搖頭,怕他上前一步給他們一人一顆子彈。
因為他給他們的感覺是不好惹,好象他們看過的古惑仔電影,有殺手的冷酷味。
「那麼,有听過一個叫藍月的女人嗎?」
他一說完,溫香苗似想到什麼的一喊,「是背後有紋上薔薇的大姊姊嗎?」
她有听大姊說過那個有關「大薔薇」的故事,是老板告訴她的。
「如果有見到她請轉告她,黑褚請她喝酒。」他的感覺更加沉郁。
「喝酒?」
「喝一杯名為『昨日』的酒。」話語一落,隨即隱身黑暗中。
黑褚絕料想不到他所托非人,眼前的少男少女根本無法為他傳遞任何訊息,一直到很久很久後,他才發現找個老朋友敘舊是件多難的事。
而溫家兩姊弟也忘了這件事,只記得他們到過維也納森森門口,並因此被他們親愛的姊夫狠狠的揍了一頓,痛得再也不敢說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