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你非要固執己見不可嗎?你年歲都不小了,而孜然還是個不解世事的孩子,你們一老一少怎麼扛得動山一樣的重擔?」
都老得快進棺材了,還一副死硬脾氣,華人的骨氣能值幾文錢,兩腳一伸什麼都沒有了,還抱著老祖宗留下的死物有何用。
聰明人都懂得盡快月兌手好安享晚年,留點錢在身邊免得造成遺憾,她是活過半世紀的人了,大風大浪也見識不少,怎麼還想不開?
「扛不動也得扛,我這老婆子命不好,天生該勞祿,若沒點事勞心,那口氣就會喘不上來。」這水煙的煙色不好,得換。
「你哪是命差,根本是有福不會享,放著一堆錢在那也不用,老天都看不下去了。」暴殄天物呀!
「那就等天收了我再說,反正我遺囑早就立好了,不愁沒人繼承我的頑固。」皮膚發皺的手撩撩耳後銀絲,氣度雍容的老婦人喚來管家換茶。
「哎,你這不是誤會我嗎?好像我在咒你早死似的,我黃大城膽子小得很,最怕天打雷劈了。」要是早點死去也罷,但她偏就拖個十年、二十年仍賴活著。
土地掮客頻頻拭汗,好說歹說地發揮三寸不爛之舌,硬要在石頭上種出朵花來,一再地上門叨擾。
其實他也是受人所托,酬佣高達七位數,還有後謝禮金,教他怎不卯足勁沖刺,只要說成這樁生意,他就能好幾年不用工作,坐在豪華游艇上享受太陽浴。
可是這老太婆難搞得很,軟硬都不吃,不管他帶著多大的誠意前來,結果都只有一個——
那就是灰頭土臉地離開。
「放心,雷劈下來第一個打的是我不肖的兒子。你可以回去告訴你老板,不論那財迷心竅的混蛋允諾了你什麼,都沒有實現的一天。」生兒不如狗,枉顧親恩。
「老夫人……」話別說得太絕,他的老板不就是她的獨生子?
只見煙桿子一舉高輕敲桌角,他的聲音便消失在倒出的煙絲下。
「我老了,身子骨大不如前,你要盼我早死就多待一會兒,把我累出病來大家就都輕松了。」睿智的眼一眯,帶著懾人氣勢地直望進來人眼里。
「言重了,老夫人,我這就告辭,不打擾你休息,我過幾天再來拜訪。」唉,又失敗了。
黃大城惶恐地抱起黑色公事包,邊作揖邊哈腰地倒著行走,諂媚至極的嘴臉教人看了討厭,但他仍無自覺地堆滿媚笑,好似在跟鈔票說再見。
就在他剛走出夏家白色鏤花大鐵門時,有一輛火紅色雷鳥與他擦身而過,十分放肆地在前庭噴水池前來個一百八十度大回轉,刺耳的磨地聲如夜梟驚叫。
罷打發掉一個煩人的家伙,才起身的老夫人不得不又坐下,眉頭一皺地猛抽口水煙,驟然發現下人忘了把新煙絲塞進煙口。
「如眉,我的煙呢?」一群懶骨頭,不叫不會動。
「來了,老夫人,我幫你點火。」十來歲的清秀女孩雙腳跪地,十分恭敬地服侍她。
裊裊白煙緩緩上升,淡淡的嗆鼻氣味彌漫一室,那一口煙舒緩了老人眉間的皺折,卻拂不去她擱在心頭的輕愁。
煙霧中,頂著一頭紅發的男人走了進來,不等人招呼便自行落坐,態度張狂地要人送上咖啡,腳一蹺便往後一躺,當是回到自己家一般。
「艾達女乃女乃,你兒子又派人來慫恿你賣地了。」不入流的招式。
艾達是夏老夫人的另一個名字,她的本名為蘭馨,因不好發音,便由著島上的居民叫她艾達女乃女乃。
「沙魯,你放著家里的可可園不管,又跑來我這里攪和什麼。」不能讓她安靜個一、兩天,做個蒔花弄草的老人家嗎?
「我是怕你老糊涂了,被人家胡亂灌了一些似是而非的大道理就昏了頭,迷湯一喝什麼都忘個精光。」他不放心呀。
沙魯•羅勃勒是個年輕帥氣的大男孩,耶魯大學法學系畢業,原本在西雅圖工作,卻因為大少爺吃不了苦,幾次幫客戶打官司敗訴後就怒斥法官循私。因此被吊銷執照,回到自家事業體系。
二十七歲的他長得還算好看,社交能力也不錯,女友不斷頗受歡迎,除了愛喝啤酒外,倒沒什麼不良習慣。
不過紅頭發的人大多脾氣火爆,他也不例外,而他們家的人脾氣也都相當爆烈,篤信拳頭就是力量,誰強誰就是老大。
唯一慶幸的是他們脾氣來得快,去得也快,雖然沒什麼耐心又愛發怒,起碼他們的蠻橫是明著來的,不會暗地使詭計。
「嗯哼,我一雙老眼可還精明得很,想拐我還早呢!你這紅毛小子給我放機伶點,別以為我老了就由得你蒙騙。」再去修個五十年吧,他還太生女敕了。
「不許提我的頭發,你明知我最討厭人家拿它取笑我,要不是念在你年紀大了,我一定開扁。」上次叫他紅毛的老頭還躺在醫院,等醫生補好他破掉的肝。
一听到「開扁」兩字,大驚小敝的佣人馬上去通報福管家,而一向緊張成性的福管家又听成老夫人被打,便趕緊派人去知會小姐。
老婦人不動如山地一嗤,「小伙子口氣不小,我都一把歲數了,哪曉得你討厭什麼,我連兒子都不想要了,還惦著你這渾小子做什麼。」這個性不改一改,遲早出事。
「艾達女乃女乃,你說話的口氣很教人生氣,好像我是腐爛水果里的一條蟲,不入你的眼。」他可不是來自取其辱,純粹是怕她吃虧上當。
脾氣不好不代表本性不善良,沙魯的家人慣以暴力解決問題,他們給他的觀念是用拳頭解決比講理快速,免得浪費時間。
但在本質上,他還是十分關心夏家祖孫,並未因膚色不同而有種族歧視,但是多了利益關系在里面,一切的善意便變模糊了,只剩下互相猜忌。
「火氣小一點,別在我耳邊大聲嚷嚷,當人家不知你嗓門大,想嚇出我老人家的心髒病呀!」真是不受教,光用蠻力不用腦。
但如果和肯尼家的阿漢得一比,她還比較喜歡直性子的沙魯,至少他這人很坦率、藏不住心事,心里想什麼全反應在臉上,讓人一目了然。
這也是她肯心平氣和坐下來和他聊一聊的緣故,畢竟星島上能和夏家匹配的人家不多,她就這麼一個孫女兒,總要為她多著想著想。
「你哪有心髒病……」聲音一低,他表情似是不快。
「嗯,你說什麼?」極具威嚴地瞟了一眼,她一口茶一口煙地享受著。
真有鬼了,耳朵這麼利干麼?「我是說艾莉亞在嗎?我想約她去看虎鯊。」
「不在。」年輕人說話不老實,又欺她年紀大耳背。
「不在?!」怎麼又不在家,他都來了三趟耶!「艾達女乃女乃,我到底哪里讓你看不順眼,為什麼你一再阻攔我和艾莉亞交往?」
「紅毛小子愛疑神疑鬼,我說不在就不在會騙人不成,你對老人家說話要客氣點。」真當了她的孫女婿,不活活把她氣死才怪。
「你又叫我紅毛小子!」沙魯眼一皆地氣憤揮揮拳頭,在她鼻前輕晃而過。
「你中意阿漢得對不對,因為他謙遜有禮,從不口出粗語。」
「他的修養是比你好。」起碼不會對她沒大沒小地亂咆哮。
啜飲一口茶,夏老夫人慢慢吐出煙圈,眼微閉似厭倦了無謂的談話,想休息休息。
畢竟上了年紀,體力有限,先是接了一通電話,被不肖兒子、媳婦煩得氣不順,後是應付想誑她這老太婆的投機份子,她真的是有點累了,提不起勁多費心。
「但我跟艾莉亞感情比較好,她不會願意挑溫吞的阿漢得當老公。」對于這點他有十足的自信,羅勃勒家的男人一向是女人的最愛。
沙魯極佳的女人緣讓他在愛情路上無往不利,只要他看上眼的對象,無不手到擒來,所以他非常有信心擄獲東方佳人的芳心。
老夫人的眉一挑,笑得很輕。「你在暗示我該把孜然嫁給你嗎?」
「是明示,我和艾莉亞是最合適的一對,全島上找不到比我更優秀的男人,只有我才能帶給她幸福。」他狂妄地自夸。
「說大話啊?」自視過高是要不得的心態。
「艾達女乃女乃排個日子吧!我們在教堂結婚,宴客的費用兩家各出一半,戒指我出,禮服方面由夏家負責,新娘捧花和場地布置再商量,雙方親友接送和安排住宿問題各自處理……」
沙魯越說越興奮,灰藍色的眸子熠熠發亮,仿佛婚事已然底定。他說了算不容他人置喙,女方僅能提供意見卻不得有異議。
至此,美國人的霸氣完全張顯,他自說自話十分雀躍,浮現在他眼前的不是身著白紗禮服的新娘緩緩走過紅地毯而來,而是他一臉得意地站在兩家相鄰的土地上狂笑不已。
聯姻,也是一種獲得財富的方式。
「咳咳!沙魯小子,咖啡喝多了會傷及大腦,改喝喝我們東方人的碧螺春,你的腦袋會清醒點。」他想太多了。
重咳兩聲的夏老夫人用水煙桿敲醒他的白曰夢,眼皮下垂的老眼多了嘲弄和失望,輕哂他的草率輕浮,無一絲自知之明。
夏家的寶貝豈能容人糟蹋,一朵無垢的百合怎可插在粗糙的蒙塵花器中,以他有勇無謀的魯莽性格來看,怕是委屈了她孫女。
「婚事要越快處理越好,不要再擔擱了,我看我直接把艾莉亞載回我家先造成事實……噢!好痛,艾達女乃女乃你用什麼東西打我?」痛死了!
抱著頭大呼小叫的沙魯終于停下滔滔下絕的談話,怒目以視地揉著後腦勺。艾達女乃女乃若不是女人,他一定街上前狠揍她一頓。
「原來你還有知覺呀,我當你死了呢!」她冷淡地一笑,一口煙徐徐吐出。
「我和艾莉亞的婚事……」他仍執著在這件事上,像會吵才有糖吃的孩子。
她斜睨他一眼,神態慵懶。「我同意了嗎?」
怔了一下,他不高興地大聲嚷嚷,「為什麼不同意,我肯娶艾莉亞是她天大的福氣,有多少女人妄想坐上羅勃勒夫人位置,是她我才降低標準勉強接受,你以為一個听不見的聾子會有很多人搶著要嗎?」
他認為娶一個身有殘疾的聾啞人士是紆尊降貴,她不該還拿喬刁難,把自己當成完美的女神擺高姿態,而該歡天喜地地接受他的「施舍」。
「你……你說什麼,你竟敢說我孫女……你太放肆,太放肆了!」許久不曾動怒的夏老夫人一听他近乎殘酷的評語,頓時臉色漲紅地發抖。
「我……我說的是實情嘛,她本來就是聾子。」見她氣得手筋都浮了起來,沙魯低吶地說道。
她顫抖著手指著屋外,火大的地怒斥,「你滾,給我滾出去。一年半載之內別再讓我看見你,免得我被你的無知氣死。」
養尊處優的大少爺被人驅趕,臉上掛不住,不禁惱羞成怒,「喂!你這死老太婆別太過份,我有腳自己會走,用不著你趕,別以為你年紀大我就不敢揍你,反正這地方以後都是我的,我愛來就來,你再唆我就把你趕出去,讓你淪落街頭當乞丐。」看她還能不能神氣。
「你敢——」
「我為什麼不敢,你不過是個痴肥刻薄的老太婆……呃?艾達女乃女乃,你怎麼了?」
神色一慌,他沖上前欲接下驟然倒下的老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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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魯是個不折不扣的笨蛋,脾氣像牛又不用大腦,火氣一上來就顧不得面前站的是誰,什麼渾話都說得出口,霸道地以自己為地球的中心點,大家都說依他的火爆性格,總有一天會惹出大事來,現在果然成真了。
夏家老夫人一向恬淡閑居,不與人起爭端,性情溫婉連螞蟻都不忍捏死,個性堅韌並有容人之量,八風吹不動的沉穩是她最大的優點。
可是,羅勃勒家的紅發小子居然有本事把她氣到血壓升高,一股氣往上竄飛,眼一黑幾乎昏死過去,他的罪孽實在深重。
只是盡避眾人苛責的目光直射,他仍不知反省地橫眉豎眼,瞪著比他早一步接住老婦人的獨臂男子,妒忌他只在老婦人身上拍點了幾下,她便悠然醒來,接受眾人崇拜的視線。
「女乃女乃,女乃女乃,你沒事了吧?頭還會不會暈,胸口悶不悶,有沒有什麼地方覺得難受?」接獲佣人來報,夏孜然立刻火速趕來,就見到女乃女乃昏倒的那一幕。
靶受到孫女憂慮的關切,醒轉過來的夏老夫人緩緩吐了一口氣,輕拍她的手安撫。
「沒事,沒事,不用擔心,只是一時氣上不來而已,沒什麼大礙。」她好多了,感覺精神都上來了。
「可是你的臉色還是不怎麼好,眼色帶濁……」雖然後來得知女乃女乃並未被打,但她的身置狀況看起來仍是很差。
「胡說,我好得很,至少要敲你腦袋瓜子的力氣還有。」哼!別看她老了,再活上十幾二十年絕不成問題。
「但……」她還是沒辦法放心。
「唆,一張嘴淨是嘰嘰喳喳,麻雀投胎呀!除了煩我還會做什麼……」怕孫女擔憂,她假意生惱。
「肝不好。」一句男音冷不防冒出。
「嗯,我的肝是有點老毛病。」不過有吃藥控制,不致惡化。
「肺不好。」
「呃,是常咳嗽……」偶爾還會喘。
「你煙抽太多了。」黑眸斜睨擱在一旁的水煙袋。
「平時的消遣而已,抽兩口不礙事。」真要她不抽可會要人命的,都幾十年的煙癮了,那是她煩心時的唯一慰藉。
「膽不好。」
「膽?」
「有結石。」
「結……結石?!」她的膽里面有石頭?
男聲語氣驀地加重,「老太太,你在排尿上有困難是吧,常感到力不從心。」
「呃,這個……是不太順暢……」天吶!她這一大把年紀還會臉紅?
「你腎不好,加上尿道發炎。」
「腎?」
「糖份攝取餅多,偏食,你一定很少食用綠色蔬菜,排斥溫開水。」體內沉積的毒素過量,血脂偏高。
夏老夫人囁嚅地一吶。「我喝茶……」
「茶含有咖啡因,屬于刺激性飲品,對老人家來說,適量能清油脂,但過度則傷身。」司徒五月視線落在冒白煙的茶器上。「看來你相當縱容自己,不知節制。」
「喝茶清胃,老一輩的人說茶能治百病……」
「老太太,以前的人說法有誤,你常胃痛對吧,感覺悶悶脹脹的……」
「我胃不好。」她接道,表情頓時一利。「年輕人,你好歹留一句話讓老人家說個完整,人上了年紀難免多病痛,我這破身子里的器官都壞得差不多了吧!」
再讓他說下去,她離入土為安的日子就不遠了,肝、肺、膽、腎、胃無一良好,人體五髒六腑壞了一大半,那她還活得安康嗎?
夏老夫人微帶審視意味的眼瞧著為她把脈的小伙子,雖然他未老先衰地白了一頭發絲,五官倒是朗秀清雋,眉宇間散發著浩然正氣。
即使他說的話不中听,讓人心里犯嘀咕,不過她卻越看越滿意,比起肯尼家的阿漢得,以及惹得她一肚子氣的沙魯,這孩子的沉穩氣質更教人喜歡。
「抱歉,夫人,我言不得體,過于關心,惹你老煩心。」手一收,端雅的司徒五月頷首致意。
「無妨,無妨,這年頭會講老實話的正直青年少之又少,你也是出自一片善心關懷我這老婆子,我開心都來不及,怎會怪你。」還是東方人看起來較順眼,同樣的黃膚黑眸。
他溫雅一笑,負手而立。「老夫人的心髒跳動有力,腦清目明,雖然氣血稍有不順,但略加調理仍可康健安泰,活動力不輸年輕人。」
人的精明干練可由雙眼看出,不以自身能力而驕矜的司徒五月低斂眼眉,隱其鋒芒不見犀利,虛懷若谷不亢不卑,亦不阿諛奉承。
身為龍門弟子,除卻武術技藝的研習外,自保的醫理亦得略知一二,而他剛好對醫學頗有興趣,對中、西療法皆有涉獵。
「呵呵……說得正合我心意。我這顆心呀!是牛皮做的,再磨損個幾十年也無礙,年輕人,你不簡單喔!」絕非池中之魚。
「過謙了,小小才能難登大雅之堂,晚輩只是平凡的世俗庸人。」他寧可當個普通人,不與日月爭輝。
「你懂醫?」夏老夫人挑眉問。
「學過。」略輸華佗、扁鵲。
「那麼你是醫生?」
「不,我是服裝設計師。」
「嗄?!」服……服裝設計師?
好大的落差。
「那你住在哪里?」真是看不出來他會做衣服。
「居無定所。」四處為家。
司徒五月的回答再度令人傻眼,光是服裝設計師這頭餃已夠讓人詫異,再加上居無定所?那麼他是事業有成的時尚人士,還是落魄街頭的流浪漢?
不過看他的談吐舉止,相信他是受過良好教育的,並且在相當富裕的環境中待過不短的時間。
「咳!你不是自稱失憶,怎麼還有問必答?」夏孜然雙手交叉環胸,斜眸一睇。
「失憶?」夏老夫人眼中流露出笑意,觀察小倆口的互動。
有趣了,看他如何為自己解套。
只見他不疾不徐地揚起唇回答,「記憶慢慢恢復當中,但尚未完全記起過往。」他在笑,絲毫不覺羞愧。
「哼!騙子。」他說得可真順口,好像確有其事。
「很殘忍的指控喔!你知道想不起自己的過往是多麼令人惶恐不安嗎?老婆。」唉!他一定是沒演戲天份,若換成無惡不做的小魔女,肯定會把失憶的角色扮得微妙微肖,裝得可憐兮兮地惹人憐惜。
夏老夫人驚道︰「老婆?!」
「你叫她老婆?」被冷落許久的沙魯陡地跳起,滿臉不信地大聲咆哮。
唯恐人家不知道似的,司徒五月輕柔地將想逃走的夏孜然攬入懷中。「我老婆,夏孜然,禮金全免,歡迎來觀禮。」
「你……你在說什麼鬼話,艾莉亞是我的,你休想跟我搶。」沙魯蠻橫地伸出手想把人搶過來,不料竟落了空,五指只抓到一把空氣。
「我有搶嗎?」他一臉迷惑地看向懷中佳人,對于自己被人當成第三者好像十分意外。
「少給我裝無辜,快把艾莉亞放開,你的髒手不配踫她!」沙魯又揮了一拳,想給予重擊,又落空。
沒人看出司徒五月的足尖如何移動,只感覺一陣風忽然拂過身邊,便發現原本在左邊的人影突在右邊出現,動作及神情皆未變,仍維持前一秒的姿態。
「我剛洗過手,不髒。」他笑得很深沉。
「你……你站著不要動,我非好好地痛毆你一頓不可,不要再閃來閃去,看得我的眼楮都花了。」他到底在左邊還是右邊,怎麼老是打不到人?
「好,不動。」司徒五月這下當真一動也不動地挺直背脊,卻怪異地眼露同情之色。「不過我個人是和平主義者,不崇尚暴力。」
「去你的和平主義,我要把你打得鼻青臉腫,滿地找牙,看你還敢不敢在我面前猖狂……啊!我的手……你……你弄斷我的手……」
須臾間,只見沙魯的右手臂筆直下垂,與肩骨僅剩皮肉連接著而已,上臂骨頭已然月兌落,如同吊著的衣服輕晃,失去任何作用。
「我早說過我不喜歡暴力,你偏是不听。不過有句話說得好,以殺止殺、以暴制暴,以後你想傷害別人的時候,請想想被打的人有多痛。」司徒五月眼一利,而後又似喃喃道︰「唉!暴力真的不好,為什麼會有人以為拳頭硬就能打遍天下?難道別人就沒有拳頭?一真是想不通呀!
一屋子的人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這一幕——
口中說著要摒棄暴力的人,落下的掌刀卻不曾停過,左一揮、右一斬地全集中在沙魯頭部,一張帥氣十足的臉頓時被打成豬頭。
他,不是不崇尚暴力嗎?那他現在在干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