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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娶西帝(上) 第12章

「捉到凶手了?」

說不出是一顆大石落下地,還是怎麼的,突然有種空蕩蕩,悵然若失的感覺,沒有半絲歡喜。

也許是先前的悲痛太深刻,所有喜怒哀樂的情緒全被掏光,因此突聞理所當然的消息,本該激動的心情異常平靜。

人死不能復活,再添一條人命無濟于事,只是造成兩個家庭的不幸,以及白發人送黑發人的悲切,遺憾不能彌補。

身心俱疲的北越清雪仰望蔚藍晴空,內心的沉重難以紆解,她不知該怎麼向宮家兩老解釋,他們的掌上明珠已經被上天接走了,再也沒辦法承歡膝下。

但是她更加不願去想的是離別,一日一案子破了以後,身為北越女皇,沒有再逗留西臨的理由,她非走不可,她的子民都在等著她。

即使她心里有些難舍,放不開往心上擱的那個人。

「怎麼又悶悶不樂了?我費了一番心力才逮到那不肖婬徒,這會你又苦著一張臉給我瞧,真想我跳起花浪舞給你看不成?」真是難討好,才剛放晴又下雨。

「花浪舞?」

南宮狂獰笑的做出將花捏成碎片的手勢,意思是她敢叫他跳,他先把她捏碎。「我朝的大慶典,每四年舉行一次……」

西臨國有種罕見的藍色小花叫拂陽花,獨產于西南山區,它四年才開一次花,花香奇異,帶著一抹令人墜落愛河的暗香。

據說男子若采到此花到心上人家求親,通常不會遭到拒絕,它代表福氣、財祿和子孫滿堂,與之成婚便可獲得一生幸福。

但是拂陽花數量稀少,因此民間後來改以相仿的花代替,每到五月中旬的花開季節,一群未婚少女便把花別在發際,圍成圓圈坐在石堆中。

而男子則在腰間掛上一串小花,對著喜歡的女子手舞足蹈,做出花開和花落的動作來吸引對方的注意,對方若有意便將花解下,送給跳舞的男子,自此締下婚約。

所以這一天又叫花訂日,象征互許終身的意思。

「北越清雪,你不會指望我像個娘兒們扭腰擺臀取悅你吧!」南宮狂說時的表情有些猙獰,帶些威脅意味。

北越清雪來不及掩嘴,噗哧一笑。「如果西帝願意以此解憂,清雪再為難也會忍著看完。」

一想到一個大男人配戴著花舞動四肢,怎麼都覺得滑稽,尤其是他手長腳粗,軀干壯如一棵大樹,真要扭來扭去,那情景只能用慘不忍睹來形容。

臉色一陰,他眯起一雙黑瞳。「很高興你還笑得出來,等我把你丟進一堆上狼群,你再來告訴我有不有趣。」

「說著玩笑話也會惱羞成怒,你的氣量真狹小。」有失帝王風範。

「氣量狹小?」他冷哼一聲,高大身材矗立如山,遮在她頭頂形成陰影。一敢頂撞我的人都埋在鐵砂里,連塊墓碑也沒得立。」

柳眉一揚,春波輕漾。「那也是不錯的死法,干干淨淨不留渣。」

她相信他不會無故傷害她,在相處的這段時曰里,她看得出他雖是霸道狂妄,卻愛民如子,尤其是無自保能力的老弱婦孺他格外關注,發糧賑災列為第一優先。

而她恰好在他認為不堪一擊的弱女子行列,盡避她一身武學不下于他。

南宮狂不悅她的開明態度。「你還真看得開,不把生死當一回事。」

「不是看得開,而是別放太重,生離死別最磨人……啊!南宮狂,你干什麼,快把我放下!」簡直是胡鬧,沒個分寸。

正為好友的死感傷不已,眉間的愁緒尚未退去,腳下一空的北越清雪愕然踩不到地。

「帶你去賣。」他說得威風,雙手一抱,不費力便將她舉高離地三尺,與他雙眸平視。

「別鬧了,你、我兩國的臣子都睜大眼瞧著,不要做出下台禮教的舉動。」她可以一腳踢開他,奪回自由,可是唯恐傷及好不容易建立的邦誼,只好作罷。

他重重一嗤,「我像是怕人說閑話的人嗎?誰敢在我背後嚼舌根,我就先拔掉他的舌頭。」

虎目一掃,細碎的雜音立即消去,沒人敢多看一眼。

不過北越侍衛怕女皇出事,遂小心翼翼的尾隨其後,好在她有危險之際及時出手,不讓有西狂之稱的南宮狂真傷了她。

「南宮狂,你在兒戲。」她不能和他一樣張狂,目無法紀。

聞言,他大笑,「怕什麼,有我在,你的安危無虞,何況我只是帶你到城外散散心而已。」

真要對她下毒手不用走太遠,在皇宮內便可得手,他想讓一個人在西臨國境內人間蒸發絕非難事,易如囊中取物。

「散心?」她一怔,露出極訝異的神情。

邪佞的勾唇低笑,他將她放在高大的黑色駿馬上,人再翻身而上,坐于她身後。「呔,黑駒,讓清雪瞧瞧你的栗悍。」

似懂人話的黑馬仰頭一嘶,它揚蹄踢沙,由鼻孔噴氣,馬尾左右掃了幾下便抬高前足,嘶聲剛落,馬身向前奔馳。

馬上長大的北越清雪一眼就看出此馬出自北越,它前腿強勁有力,後足細長而不帶贅肉,是匹能日行千里的好馬。

而她不得不說南宮狂真的狂妄過頭,搶來的馬匹居然揚揚得意,還堂而皇之的展示它的實力,一點也沒有剽竊他人財物的愧色。

這點她是該佩服他,能活得無拘無東,將一切土匪行徑視為理所當然,掠奪成了平日的小消遣。

教人好笑又好氣,但也明白西臨人本就好戰,讓老虎不吃肉怎麼可能,他的所作所為出自本性。

「看,那是我的江山,高山險峻,河流湍急,少了樹木的屏障更顯雄偉。」南宮狂驕傲的展現西臨國土,深以為榮。

看得出他熱愛這片土地,深深自傲擁有不畏狂沙烈日、刻苦耐勞的百姓,不惜任何代價也要成為西臨的守護者,保他們萬世康平。

「可相對的也十分危險,毫無遮蔽的空曠處不易藏身,若遇偷襲將無處可躲。」她以形勢驟下評估,大大掃了他的興。

他嘲笑她想得太多,有些刻意的朝她身後吹氣。「那也要有人不怕死,敢在虎嘴捋須。」

北越清雪被荒蕪的美震懾住,草木不生的峭壁也有它遺世獨立的淒美。「可我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時,你正被一群人追殺。」

狠狠瞪著她的後腦勺,他惱怒的將拉韁的手置于她的腰上,攏緊,讓她的背貼上他胸口。「北越清雪,你激怒人的本事不弱。」

馬蹄嗤嗤,越過坑坑洞洞、崎嶇不平的山路,踏上一望無際的山腰平台,縹緲山嵐由山谷升起,形成與世隔絕的虛幻仙境。

但是再登高一望,緩緩流動的雲霧似在腳下,它隨著風的方向慢慢飄栘,不一會兒工夫,白霧散盡,水珠凝結的氣流反映出淡淡五彩霓虹。

雖然不是富裕的國家,卻也有引人入勝的絕佳美景,四季變換著不一樣的景致,美如人間仙境。

「你逾矩了,西帝。」她無奈的苦笑,試圖和他講點道理。

目空一切的南宮狂不把道德規範放在眼里,笑聲宏亮的將她整個人壓向自己。「誰瞧見了,你這香噴噴的嬌胴引誘我獸性大發。」

她先是一驚,繼而穩住微亂的思緒。「十萬頭肥羊不要了嗎?」

「你……」他驀地一僵,不快的咒罵隨即飆出。「沒見過比你更可惡的女人。」專往他的痛處踩,讓他心癢難耐又不得不按捺。

「我從來就不認為自己是女人,打小我接受的教育就是帝王學,未當名女子就先學習如何治國。」北越國不分男女,以長為嗣,打她一哇哇墜地便是儲君。

南宮狂一听,靜默了半晌,輕輕的擁了她一下又放開。「自古帝王多寂寞,你不是第一人。」

他的意思是他亦然,有他作伴,她並不孤獨。

畢竟龍椅只有一張,並非人人可以爬上去坐,沒有過人的智慧和極佳的耐性不得勝任,否則就算坐上也會被拉下。

「西帝,你很會安慰人。」她釋懷了,為了黎民百姓,她不該再有疑惑。

北越清雪由衷的贊美,身後的男人像突然被針刺到,神色不自在的攏起雙眉,有些惱色,又有些責怪,深邃眸中盡是她一頭如瀑青絲。

突然,胯下黑駒莫名騷動起來,馬聲嘶嘶似在一不警,不肯前進的連連揚蹄踢地,呼哧呼哧的吐氣。

「怎麼了?它的情況不對勁。」懂馬的北越清雪以手輕撫馬頸,讓它安靜下來。

「此處多毒蛇,也許……」他倏地挺直背脊,眼神銳利的眯起。

「我們遇伏了嗎?」不遠處銀光閃閃,她警覺的耳听八方。

「可能。」他不廢話,簡潔有力。

嬌顏露出一絲無奈。「為什麼你這麼不得人緣,每回只要一出宮便有災厄,到底有多少敵人想要你的命?」

「江山多嬌,權勢誘人,誰能不動心?」說起帝王宿命,他面露嘲色。

「說的也是。」她嘆息,異母妹妹虎視眈眈,從不放過扳倒她的機會。

同樣際遇的兩人互視一眼︰心有戚戚焉。

但是眼下的處境下容他們多談,剛才的臆測果然成真,數十名行動敏捷的刺客從四面八方涌近,刀光劍影來勢洶洶。

不讓人有遲疑的余地,殺聲一起,數十條人影飛躍而起,招式狠厲不見留情,每刀每劍直取命門,快得教人措手下及。

「你能撂倒幾人?」他抱著她飛離馬背,一邊詢問。

她苦笑,「看情形,十個八個不成問題,多了就有點吃力。」

「好,你應付左邊那幾個,剩下的由我收拾。」他是男人,挨上幾刀無損男兒雄風。

他忽地低頭用力吻上她紼色唇辦。「保護你綽綽有余。」

「你……」為他的大膽行徑,她惱羞的瞪大眼,但男人已放下她開始迎敵。

很快的,白緞出手,揮向前頭的數人,武功不差的北越清雪身形飄忽,忽隱忽現的來回穿梭,形若蝶舞極其優美。

而南宮狂的出劍亦是快如閃電,劍起劍落,卷走不少人手中兵器,並在他們落敗之際飛快的補上一劍,劍過魂也斷。

兩人天衣無縫相互配合,又彼此掩護,背靠背的共同御敵。

只是雙拳難敵四手,對方人數眾多,采車輪戰,像是永遠殺下完的一波接著一波,一有人倒下,隨之跳出一人遞補,沒完沒了的讓人筋疲力盡。

「君上,你先走,讓我們斷後。」

「陛下,臣等救駕來遲,你先保護北越女皇離開,臣等來攔住惡徒。」

北越侍衛和西臨暗衛幾乎同時現身,毫不猶豫的舉劍相抗,將兩位君王護于身後,浴血奮戰多不可數的刺客。

可是在人數上,兩國衛士遠不及刺客,局勢于他們相當不利,左支右絀的露出敵我懸殊的危急。

「紅雁……」北越清雪拋不下跟她出生入死的部屬。

很想留下來應戰,但顧及北越清雪的安危,已中數劍的南宮狂拉起她的手往江邊奔去,侍衛飛濺的血灑到兩人臉上。

「跳下去。」

她一臉你瘋了的神情。這江水太湍急了,人一躍下絕無生還的可能。」

「你不跳,他們就活不了。」他指著奮勇對抗的衛士,他們會為他倆戰到最後一劃。

「我……」抿起唇,她臉色微白。「我有恐水癥,不會游泳。」

「我會潛水。」

危險逼近,南宮狂抱起她往急流一跳,揚起的巨大白浪瞬間吞沒兩人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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