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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封女王 第2章(1)

「你這家伙能不能有點女人樣,別整天想混吃等死,你是覺得全世界都對不起你,所以你要吃光地球糧食做為報復嗎……」

面對此生的天敵,表情不善的夏桐月就像嘮叨的老女乃女乃,不斷數落著斜躺在沙發上、蹺高腳剔牙的女人。

他一副受害者的嘴臉,很受不了的瞪大深潭般黑眸,希望不請自來的食客懂得自愛,別把他的容忍當成縱容,一個人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

她最好別不知分寸的一再得寸進尺,自以為掐著他的命門三寸便為所欲為,要不是看在兩人認識快二十年的分上,他早就一腳踹她出大門,哪容得了她無孔不入的侵入他原本平靜的世界。

這段剪不斷、理還亂的孽緣究竟要糾纏到什麼時候,而這位行事乖張、不按牌理出牌的大小姐幾時才肯放過他?

「小月月,你很吵耶!都快要躋身婆婆媽媽的行列了,要不要我搖旗吶喊鼓勵你變性,還是頒面獎牌獎勵你終于得償所願,咱們日後可以邊修指甲邊聊姊妹淘心事。」吃他一頓飯而已,有必要這麼激動嗎?

劍眉一豎,俊容為之一沉。「不許再喊我小月月,別忘了我大你四歲。」

「有人長個不長智,人的智慧不見得與年齡成正比,別忘了我同年和你拿到畢業證書,夏同學。」同校不同科系,她用兩年時間超修完四年學分。

杜希櫻是所謂的天才,她對背的科目相當有一套,雖然不到一目十行、過目不忘的程度,可是一本書看個三、五遍便可倒背如流,即便厚重如《六法全書》,她背來亦得心應手,少有出錯,哪一頁、哪一行皆能精確的指出。

語言天分更是為人所欽羨,不論是听說讀寫,只要給她那個環境,如放洋、游學……不出半年她便瑯瑯上口,字正腔圓沒有奇怪口音,宛如土生土長的當地人。

不過天才也有羞于啟齒的弱點,她最弱的科目是數學,舉凡三角函數、四則運算、統計,和數字扯上關系的東西她是一竅不通。

而夏桐月剛好和她相反,他最強的科目是數理,舉凡各類算式與程式他一解即開,從不用太花費心思,但一踫上文科就沒轍。

兩人在這方面算是互補,只是不對盤的次數多過和平相處,除了學生時期偶爾的課業交流外,南轅北轍的個性形同火水,沒有一回能平和落幕。

「早慧不代表你比別人聰明,而是你叛逆,受不了台灣的教育,因此逼自己用功,好早點離開枯燥乏味的學校。」她做每一事都有目的。

沒有被揭穿的難堪,打了個飽嗝的杜希櫻吐吐舌,十足的無賴女作風。「還是你最了解我,難怪我愛你如昔,舍不得丟棄對我掏心掏肺的御用奴隸。」

一听到奴隸兩字,他的臉色難看。「都幾年前的舊事了,你好意思掛在嘴邊,拜托你千萬別愛我,本人敬謝不敏。」

他不再是當年的單純少年,任由她拐騙,搬出一堆令人听得頭昏腦脹的法律條文,恫嚇他少年犯罪判的刑罰有多重。

「偷柿賊。」

夏桐月橫眉一瞪。「拿人手短,吃人嘴軟,你吃完這一餐就打算老死不相往來嗎?」哼!他求之不得,省得整日被壓榨。

「嘖!學壞了,居然威脅對你情深義重的老朋友,你這種行為太不可取了,我唾棄你。」她下回偏要再上門蹭飯吃,他還趕她不成。

說賴定是有點過分,不過人與人的緣分就是這麼奇怪,明明對世事涼薄的她偏看他順眼,沒來由地,和他保持看似疏離卻交心的親密關系。

常常一個月見不到三、四次面,可一踫面就像是從未分開過,斗嘴斗得不亦樂乎,旁人根本插不進他們自成一個世界的話題里。

究竟是吵架,還是小倆口的打情罵俏?外人看得一頭霧水,朋友和情人難以界定。

「動不動就來討飯吃,不管別人方不方便,這樣的朋友不如沒有,我隨時歡迎你棄我而去。」他不想為了不值得的人犯下殺人罪,然後蹲幾十年苦牢。

「呿!什麼討飯?真難听,我又不是乞丐。夏小月,我最近身體有些虛,你弄些參須紅棗炖九孔,我待會帶回去吃,九孔、雞腿、老姜的材料我放在冰箱。」再不補一補她都要虛月兌了。

看她理所當然的點菜,夏桐月氣得想掐死她,但是他伸出的大手卻是撫向她一頭柔軟黑發。「不怕吃撐了,你以為自己有幾個胃。」

「沒辦法,誰教你把我寵壞了,而且外面的食物真的很難吃,不是過咸便是太淡,油膩膩的教人吃不下,你看我腰上的肥油都快不見了。」她捉住他的手模模她的小骯,小有怨言。

因為太熟了,熟得沒有男女分際,杜希櫻自在得彷佛在自個家里,全然沒發覺他眼底驟然燃起的焰光,像撒嬌的小貓似地任其揉捏腰上軟肉。

「這倒是成了我的錯,我把你當豬養,你就真適應等人喂食的寵物生涯。」他趁機報復捏了捏她的腰。

杜希櫻吃太飽了,沒理會他大男人的小心眼,她知道他不會真捏痛她,頂多扯扯皮肉,裝出不痛快罷了。「雞蓉豌豆炒飯配雪菜魚片湯太單調了,下次煎幾顆餃子,我要包蝦子的,整尾不剁。」

他冷哼兩聲,用力掐住她鼻子。「你還敢挑剔,有得吃就該偷笑了,我平常也沒吃得這般講究,自助餐照樣打發一餐。」

「所以你該感謝我呀!不時帶些好料來慰勞你,瞧瞧你可憐的冰箱多空蕩,居然只有兩瓶過期的優酪乳,多虧有我來補齊。」冰箱的功能是儲存食物,不是擺著好看。

夏桐月冷笑,將她橫跨的腳搬開,落坐三人座沙發。「如果不是你,它沒有存在的必要性,我本來不打算開伙。」

連廚房也是因她而增設,原本他要做的是吧台,三五好友閑來淺酌兩杯,度過不受干擾的悠閑時光。

可這小小願望卻慘遭剝奪,當時她強行干預改變了大半裝潢,他的家成了她個人游戲間,三不五時來逛一逛,他屋里的擺飾不是多一件便是少一樣,到處可見她的杰作。

包括他們現在坐的棗紅色沙發組,當初他買下的明明是寶藍色的牛皮沙發,家具行送來時卻成了她指定的顏色,而且不準退貨。

「吃外頭的哪有什麼營養,我是為了你的健康著想,要感恩,不要滿心怨懟,認識我是你的福分,老天怕你一個人孤單到死。」她身體一轉,神色嬌慵地往他肩上一靠。

杜希櫻是大事細心、小事粗枝大葉的人,對人的提防心視等級來分,身側的男人是她唯一不設防,能安心依靠的對象,換成是別的男人,早把她不經意的小動作當是投懷送抱,惡虎撲羊地一口吃掉,送到嘴邊的肥肉哪有不吃的道理。

只是,正值血氣方剛的夏桐月真能坐懷不亂,當她是眼不見為淨的麻煩?那倒不見得,從他忽地一黯的眼神可知,多少受到影響,軟馥豐盈的嬌軀,淡淡飄著幽幽體香,以及那飽實豐挺的胸部,都在考驗不堪一擊的人性。

太危險了,而他不想冒險,因為他深知踫了她的後果是什麼。

「你吃飽了,可以回家了吧。」他下逐客令,擺明不歡迎她賴著不走。

她閉上眼,玫瑰色澤的唇瓣滾出咯咯低笑。「太撐了,要休息一下,何況我還有件事要麻煩你,借助你的專業。」

「什麼事?」又來了,他就曉得她不可能輕易放過他,非利用殆盡不可。

「嘿!親愛的隱性男友,口氣別這麼不耐煩,我保證這一次是有正經事要你幫忙,絕非耍著你玩。」雖然她大概早就信用破產了。

「第一,我不是你的男朋友;第二,你口中的正經事哪里正經了?上次是誰騙我有緊急事件,事關一條命,結果竟然是幫你找貓。」而且還不是她的貓,是委托人走失的短耳貓。

從兩人結識的那一天起,她便是災難的源頭,幾乎他所有記得的倒楣事都有她一份,而她往往能全身而退,後果留給他擔。

抗議無效,閃躲不了,就連他買了新巢從老家搬出來,她也能弄到備鑰,長驅直入地霸佔他私人空間。

習慣了她的恣意妄為,說實在話,對他的職場歷練大有幫助,至少在面對各種大風大浪時得以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冷靜沉著的處理。

慵懶的目光驀地一閃謔笑。「不然我勉為其難接收你當我現任男朋友好了,反正空窗期正好拿你墊檔,省得你老嫌棄我佔了你正宮娘娘的缺。」

聞言,他動作快得可疑地將她推開。「你又想陷害我什麼?我鄭重申明不再為你做任何合法掩護非法的勾當。」

夏桐月力氣不小,但不致傷到人,力道拿捏恰當,他雖然總是抗拒她的無理差遣,可到最後還是被迫屈從,無法真做到袖手不理。

也許在他心中,她仍是當年那個站在柿樹下,仰起粉女敕臉蛋看他的小女孩,那間的天使形象太鮮明,以致鐫刻心版,教人難以忘懷。

拒絕不了是源自幼時的情誼,有一度他們曾經是彼此的慰藉,她是他永遠也放不開的羈絆。

「瞧你,得了被害妄想癥不成,我這張人見人愛的花樣容顏會是匪類嗎?我賣了自己也不可能賣了你。」他是她任勞任怨的奴隸,少了他,她左支右絀,施展不開。

杜希櫻一張笑咪咪的臉兒直往他湊,他身子越往後傾斜,她靠得越近,幾乎整個人爬到他胸膛,雙腳還曖昧地勾住他大腿。

兩人身高的差距讓她顯得嬌小,可無損他們之間的貼合度,似乎量身打造般的契合,完美得讓人感嘆造物者的神奇。

有個女人在身上爬行,柔軟得不可思議的胸脯擦過月復部,要是不生反應,那真不是男人。

暗抽了口氣,夏桐月努力壓抑體內的燥熱感,一面想著漫天白雲的北極,神情極其無奈的握住她的香肩。

「希櫻,你不是小孩子,該有成年人表現,別老想著耍賴,以為會吵的孩子就有糖吃。」他是身心健全的男人,禁不起她有意無意的撩撥。

她托著腮,手肘頂住他胸口,眉開眼笑。「可是彼得潘不會長大呀!我要效法他保有赤子之心,以一己之力對抗虎克船長。」

話中有話,暗藏玄機,她所言的虎克船長便是那惡勢力的代表,就算是螳螂擋車,她也會高舉起鐮刀般雙臂迎戰。

「你……你先坐好,我胃痛。」一想到她專走懸崖上的鋼索,他的胃就忍不住抽筋。

一頭慵懶的睡獅轉為眼神銳利的獵豹有多快,端看杜希櫻倏地斂笑的速度就知道。「有人寄了張光碟給我,與我手上的案子有關,我需要里面的資料。」

「你要我解碼?」難怪她會找上他,電子科技向來難不倒他。

「必須侵入警方電腦系統。」她預先告知。

「杜希櫻你……」他臉色一變,氣惱她的膽大妄為。

她沒讓他把話說完,透著馨香的小手捂住他的嘴。「你沒猜錯,是有警察涉入案情,但我不確定是幫凶或包庇。」

夏桐月瞪著她,一把扯下她的手。「你想找死,我不奉陪,大門在哪里,想必你十分清楚。」

她居然連警界也敢招惹,小蝦米杠上大白鯊,一個小環節出差錯,輕則身敗名裂,重則小命不保,她有幾條命可以拿來賭。

而他,從不成為害死她的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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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滾!」

這不是夏桐月第一次將不速之客丟出大門,相信也不會是最後一次,可卻莫名有種罪惡感,好像被他拒于門外的是一只可憐兮兮的無助小貓,而非老找他麻煩的女強盜。

心情有點糟,亂烘烘的,理不出頭緒,他煩悶地想喝杯酒,藉以平息心底的不安。

拒絕她是為了她好,他不能再縱容她的任性,若是每一回遇到難題,他便出手相救,她只會益發無所忌憚,以為自己無所不能,是法庭上的不敗女王。

看她近年來接手的案件,幾乎都踩在危險邊緣,接到恐嚇信已經不是新鮮事,甚至好幾次還有人揚言對她不利,危及個人安危。

可是她屢勸不听,以此為自我挑戰,還樂在其中,絲毫不把別人的擔心當一回事。

是的,他非常擔心,即使她是他非常痛恨的女人,因為她,他一直沒有結婚的念頭,就怕她遇上麻煩再也找不到願意幫忙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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