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悍妻當夫 第6章(1)

一年後,龍府書房。

「少夫人,你要我辦的事已經辦好了,請過目,這是已按押的房契,我讓人去整理整理,把房子騰出來另做他用。」

「地契呢,弄到手沒?」

「正在辦轉手的契約,少夫人稍待兩日便能送到你手中。」劉管家恭敬說道。

日漸沉穩的柳依依斂眉淺笑。「劉管家,要是沒有你在一旁幫襯著,我這少夫人肯定當得不稱職。」

一年前,老夫人一回府得知孫兒「離家遠行」,氣得拿起家法狠打了她幾下,氣她把她的心肝寶貝逼走,一度也想趕她出龍府。

幸虧劉管家跳出來相護,指稱是大少爺自個兒惹出了禍事,他離府也是自願的,無人逼迫,更與柳依依無關,這才讓老夫人沒了趕人的借口。

但是這也壞了她與孫媳婦的感情,她認為若不是柳依依從中作慣,孝順的孫子怎會狠了心,不向她說一聲就走了。

因此她也負氣,才剛回來沒多久又宣布要到山上佛寺吃齋念佛,求佛祖保佑子孫平安,揚言孫子一日不回府她便一日不歸府,存心讓城里百姓都知曉孫媳婦的不孝。

龍老爺經商未歸,老夫人和龍府大少爺也不在府里,佑大的龍府家業只靠柳依依一人滴撐,其辛勞可想而知。

好在她個性強悍,人家也不敢輕慢欺負,反倒真立了龍府主母的地位。

「少夫人言重了,小的不敢當,這一年要不是少夫人獨當一面撐起龍府局勢,只怕族中書老早已將龍家財產瓜分殆盡,屆時小的還有何顏面能見老爺、少爺?」

他家少夫人能干得讓大多數男子都望塵莫及。

「你才別謙虛了,我一個女人家能力有限,要不是有你出面接洽,人家怎麼敢將房子、土地賣給我,他們以為我沒丈夫撐腰便不成氣候,都在等著看我闖出笑話。」偏偏她不如人願,仍舊撐起一個家。

劉管家頗有感慨地說道:「如今的東方家和桑家已不見榮景,逐漸破敗,再過不久連住的地方也沒有了,真教人喘噓。」

她眸心微冷,不見憐憫。「種什麼因得什麼果,我不過是以牙還牙,他們怎麼設局訛詐你們少爺,我如法炮制罷了。」

別人有恩于她,她必涌泉以報,若是惡意傷她,她也必回報百倍。這是柳依依的生存法則。

當初東方無良和桑庸生仗著龍問雲對他們的信任,竟然合謀詐騙他,兩人將所得中飽私囊,絲毫不曾顧及兄弟情誼。

損失錢財事小,使人心中留下無以彌補的傷口才是重罪,她不能原諒那兩人為了一己之私而利用待人誠懇的丈夫,決心替丈夫出口氣。

于是她用相同的手法回敬,由劉管家找人扮演天真傻氣的闊大少,先丟出銅鑼山發現金礦欲開挖的消息為誘餌。

丙不其然,貪得無厭的東方無良和桑庸生,為了得到更多的銀子不惜拿屋、拿地來抵押,傾盡家產也要買下整座山頭,甚至不惜向人借貸、低價出售現有的產業。

她的做法是他們賣多少她就買多少,然後再高價賣出,這一轉手的差價就足以抵消龍問雲被騙的銀兩,且有多余的利益。

至于顧掌櫃她也沒輕饒,既然他愛賭就讓他賭個過癮,等他發現欠下大筆賭債後已經來不及,自有賭場的人去討債,不用她出手便能整治得他有家歸不得,每日躲債躲得形容枯桶。

而這一切沒人知道是她所為,她隱身幕後策劃,不費吹灰之力便讓所有心存不良的人付出慘痛代價。

「對了少夫人,大少爺還沒來信嗎?一年之約快到了,他會不會出事了?」劉管家打從他家少爺離家就開始擔心,哪有人一去音訊全無,沒跟家里報平安。

她搖頭。「我信他一回,身為他的妻子,我等他回來。」

柳依依猶記得他倆在他出發前曾打了個賭,若是他能在一年內成功歸來,並賺夠足以贖身的銀兩,那她便在城門前向全城百姓宣布從此以他為天。

反之亦然。

以他高高在上的自尊心是不能容許自己輸給她的,這次賭上身為丈夫的驕傲,他一定會贏。

只是她沒想到,他一走,她的心竟變得空蕩蕩的,人在時她覺得很煩,越看他越不順眼,巴不得他離遠點,省得她總有一天會被他氣死。

可是人不在了,她才驚覺四周變得好安靜,連風吹過樹葉發出的沙沙聲都听得一清二楚,孤寂得令人心慌。

那時她才曉得有一種心情叫思念,她想念遠在他鄉的丈夫,不論他是否成大器,她都盼他早日歸來,不再分離。

「啊!差點忘了,剛才有名管事模樣的中年男子送來請東,說他們的商鋪開張,邀請少夫人出席。」劉管家送上燙金請帖,帖面繪著蓊翠色澤的茶芽。

「新開幕?」她接過一翻,末了竟無署名。

「听說賣的是京城官夫人最喜愛的東西,大多胭脂水粉、布料首飾之類的,相當搶手。」就開在城內的天香酒樓原址,財力雄厚的神秘店主連樓帶地都給買了,然後從里到外重新裝潢布置。

對妝扮不感興趣的柳依依將請東隨手丟在桌上。「有空我就去看看,你先下去吧。」

「是的,少夫人。」

劉管家一退下後,柳依依小口的輕輕跟著茶,河南信陽的毛尖清香持久,滋味醇厚,湯色翠綠,葉底鮮女敕,果然是好茶,她小口曝飲,讓茶的香氣在口中散開,舒緩多日來的疲憊。

龍府的家底厚,要她操心的地方並不多,除了一年前丈夫搞出的簍子,以及幾個自稱叔公、伯公的老頭子常來擾亂,要她交出家產外,大致上平安無事,她就像平常那樣過日子。

比較讓她放不下心的是弟弟柳仲齊,今年的春茶采晚了,雨水也較為不足,他剛學著接手家中事業,品質上的掌控不知道會不會出錯,「天下第一」的招牌可不能砸在他手中。

也許過兩天該回娘家一趟,檢查這一季茶葉的成品,真要不行寧可不出茶,也不能壞了柳家的名聲。

這時,一個俾女領著曹錦春進屋,又退了下去。柳依依吩咐過,曹錦春來了不需通報。

「我說妹子你還真悠哉,一邊吃著茶點一邊喝茶,哪家的媳婦能像你一樣清閑。」他一進門便笑著調侃,落坐自個見倒了杯茶。

柳依依懶懶地回眸一睞。「什麼風把錦春哥哥給吹來了,你腰袋里的銀票多到可以壓死小妹,還來跟我搶茶喝。」

「那不一樣,妹妹泡的茶特別甘醇,別的地方喝不到,你精選的茶葉比送到宮里的還要精致。」教人百飲不膩,口齒回甘。

「哇!少說害我掉腦袋的話,拿我的茶葉跟宮里的比,存心害死我呀!命才一條,珍貴得很。」她還沒活膩,想多看幾回春夏秋冬。

「是呀,要留著等你的好相公回來,要不然都快相思成疾了。」曹錦春喝著茶,不忘揶揄兩句。

她沒好氣的一瞪眼。「無事不登三寶殿,你有什麼事快說。」

「嘖嘖嘖!這是你的待客之道?大哥寒心呀。」怎麼她似乎心情不太好似的。

「該寒心的是我,那些叔伯們,說我連情夫都帶進府,一點也不給龍家留面子。」

「情夫?!」指的是他?他嗆了下,噴出一口茶水。曹錦春很同情她被對狼包圍的處境,也不再拐彎抹角。「我來有兩件事,『浮華商鋪』的請柬你收到了沒?」

「你指的是這一張?」她拾起請柬再看,內容沒頭沒尾的,誰知道是什麼東西,但听錦春哥哥的意思,城內稍有身家的大戶人家應該是都收到了。

「我昨日便收到了,讓人私底下去查了一下,據說幕後老板很年輕,不到二十五歲,你聯想到什麼沒?」他稍加暗示,卻又不點明。

她眉心微微一聾。「我嫁人了,想作媒,等我守寡了再說。」

他一听,大突出聲。「你太消沉了,用你聰明的頭腦想一想,這時候誰該出現了?」

柳依依端茶的手一頓,杏目輕月兌。「你的意思是『他』就是商鋪老板?」

「有可能,不是嗎?」年紀符合,這麼大張旗鼓的舉動也挺像那小子的作風。

她低頭深思,眸中微露一絲脆弱。「也許不是他,他回來沒理由不先來見我。」

他臨行前信誓旦旦地要她等他,他要她第一個見到他的成功……

「說不定他想給你一個驚喜。」男人有時像個孩子,喜歡搞神秘。

他也是男人,知其想法。

一年沒消息,突然出現是驚嚇還差不多。「你不是說有兩件事,還有一件是什麼,先說好我最近睡得不好,肝火也特別旺,你最好別嚇我。」

他悶笑。「那我不說了,省得你將一年份的閨怨發泄在我頭上。」

「錦春哥哥,你到底說不說?」柳依依受不了曹錦春一直調侃自己,露出一臉悍相。

「好好好,我怕了你,你先坐穩了,茶杯放下,不要太過緊張,我先喝口茶潤潤喉……嗯,這茶入口回甘,果真好茶……」他話到一半又溜了回去,存心讓人坐立不安。

「錦春哥哥——」她惡狠狠的瞪,眼刀利如刃。

曹錦春卻神情自若地喝完手中的茶,這才不疾不徐的說:「我收到一張十萬兩的銀票,和請柬一起送到我手中。」

「十萬兩銀票?!」她驚愕,擺放在裙擺上的蔥指不自覺輕顫。

「所以這一次的邀約我們不能錯過,你一定比我更想知道這個他是不是你朝思暮想的郎君。」為了一探究竟,她不可能拒絕。

「……錦春哥哥,我怎麼覺得你笑得很那惡,不安好心。」她抬眸瞧他一眼,他笑得太開心了,讓人心頭毛毛的。

他故作驚訝的輕呼。「有嗎?八成是你看錯了,像我這樣光明磊落的謙謙君子,怎會有不好的念頭呢?妹子真是想多了。」

「你繼續說下去吧。」她非常有耐心地提醒他把話說完。

曹錦春困她的反應迅捷而勾起笑。「一整年沒半點消息,害你在府里擔心受怕,成天想著不知他是否安好、事情是不是辦得妥當、有沒有在外面和別的女人牽扯不清,這些牽絆掛念,還有你的憂郁不安,這些心情你不想讓他也嘗一嘗嗎?」

「所以?」听見他的話,柳依依的臉色有著被看破的困窘、被挑起的苦澀,可听到最後,她的眼楮驀地亮了起來,明燦如星辰。

「咱們一起去,有人作伴才安心,你說是吧,依依妹妹。」他揚眉一挑,眼中流露興味。

明白他的暗示,她淘氣地一眨眼,許久不見的狡黯回到臉上。「我該改口叫你聲狐狸哥哥了,你把人氣到吐血的本事越來越高明了。」

「你也不遑多讓,狐狸妹子。」他會心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某個愛故弄玄虛的家伙要遭殃了,狐狸兄妹一聯手,誰還抵擋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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