辣的。
當她的唇貼上他的時,獨孤煞便覺有股辣味傳至他唇上,這令正打算將她摔至地上的他微微一愣,本要行刑的雙手也改為圈住她的腰。
怎麼可能?
獨孤煞秉持實事求是的精神伸舌輕舌忝,想不到這回除了辣味外,他還嘗出酸味,這可讓他大大的興奮。
他有感覺了!他有感覺了!
打從三年前他因大意而被人下毒,盡避命是救了回來。但從此卻喪失了味覺,不論吃啥山珍海都如同喝水,平淡而無味。原本他並不認為這有啥問題,但在經過一年「無味」的生活後,他就再也無法忍受。
他要有感覺,他要有酸甜苦辣的感覺,他要有能夠好好享受一頓色香味俱全的食物的感覺!
因此在看遍各方名醫、吃遍各種秘傳偏方仍然無效後,他便決定廣尋各地名廚來為他烹煮,從而想看看能否借由某道菜而重新開啟他的味覺。
然而一個月、兩個月、半年、一年直到現在都已有兩年的時間,他不知吃過多少名廚的拿手菜,可一切卻依舊沒變,本以為自己這輩子都得認命的接受事實時,想不到現下奇跡竟然出現了。
睽違許多的味覺總算又回來了!
快樂到無與倫比的獨孤煞停下舌忝舐的動作,一張嘴簡直就快咧到耳根後,同時間冉心心則又發出道尖叫,並由他身上往後跳開。
「啊——」
若在平常,獨孤煞必會對女人這般歇斯底里的模樣破口大罵,可因此時他正沉浸在重拾「能力」的喜悅中,所以他心情大好的只賞她一記白眼。
「你這女人在怪吼怪叫個什麼?」
「你你你……我我我……那個那個……」冉心心防備的緊抓住襟口,被嚇得結結巴巴、不知所雲。
「喂,你拿那種眼神看我干麼?是你先往我身上跳,我沒把你甩開你就要偷笑了,還敢把我當登徒子看?再說你全身上下也沒幾兩肉,抱起來硬邦邦的,我可沒那麼不挑嘴!」獨孤煞不悅的瞪她。
哼!女人就是這麼莫名其妙,分明是她自己想投懷送抱,現下卻又想誣賴他,果真是無恥。
好……好過分!他的批評馬上讓冉心心忘了害怕而感到生氣。什麼全身上下沒幾兩肉?抱起來硬邦邦的?她家小姐可是常說她軟軟綿綿,抱起來很舒服呢!像他這種魯男子懂什麼!
算了算了,听他所言,整件事是她錯在先,八成是她在看到天敵而完全喪失思考能力時撲向他的,自然是不能指控他嘍!所以,盡避他後來的行為有些……超過,就當是相互抵銷吧。
「大爺若無其他吩咐,我這就下去了。」
冉心心將先前收了一半的碎片收拾妥當後,正欲告退,獨孤煞卻在這時出聲。
「你給我等等!」
「大爺還有事?」
「你剛剛吃了什麼?」獨孤煞問。由她嘴里嘗到的那種味道還不賴。想必原品肯定更優。
「嗄?」冉心心愣住。他問這干麼?
「你聾了啊!本大爺在問你來這之前吃了什麼,你沒听到是不是?」見她沒回答,獨孤煞兩道濃眉又高高的挑起。
「是——是醋椒活魚!」冉心心連忙道。
「醋椒活魚?好,就讓你們廚子再弄一道來,然後再弄個幾道他的拿手菜一塊兒送來。」獨孤煞命令,滿臉的迫不及待。
呵呵呵,他今晚絕對要好好的吃個痛快。以做為慶祝。
「咦?」冉心心不解的看他。他適才不是說不要了,這會兒怎又改了主意?
「咦什麼?還不快去?杵在那兒等著吃啊!」她的遲疑令獨孤煞十分不高興。
「是、是、是,小的這就去!」
冉心心不敢再耽擱,拔腿便往房外跑,同時決定在傳達完他的命令後,她就要快點去找今晚的落腳處,絕絕對對不要再踏進這房間半步!
她前腳剛走,一旁被主子的行為嚇到目瞪口呆、滿頭霧水的侯海。已迫不及待的發問。
「爺,您這是……」
「呵呵呵。我已經好了。」
「好了?」候海先是不解,隨即了悟的瞪大眼。「爺,您的意思是。您終于又吃得出味道了?」
「沒錯!」獨孤煞笑到幾乎閩不攏嘴。
「恭喜爺!賀喜爺!」侯海眼中隱隱泛著淚光。
這真是個天大地大的好消息!以往爺的脾氣就已壞到出名,打他失去味覺後,那更是壞到極點,且這些年來為了要讓爺滿意,他們這些做下人的都已累到人仰馬仰翻,現下爺既然恢復正常。那麼大伙也將可喘口氣了。
苦難已過。黎明將至!
主僕倆就這麼的維持愉悅的心情,直到老板親自送來三菜一湯。
「爺……您的菜送來了!」飯館老板微喘著氣將菜放妥。
等不及的獨孤煞迅速舉著夾了口青菜送進嘴里。
皺眉。
他改夾了塊紅燒肉入口。
還是皺眉。
這回他索性丟了筷子,拿起湯鍋就灌。
依舊是皺眉。
「這道就是醋——醋椒活魚?」獨孤煞放下湯鍋,朝桌上唯一一盤有魚肉的菜。
「是的。」
獨孤煞第二度夾起魚肉,然沒改變的表情可令老板看得提心吊膽。
現在又是怎麼了?剛剛進來時,明明就見這位爺笑眯眯的模樣。這會兒怎又是副想殺人的表情?
「不對!不是這個味道!」獨孤煞「啪」的將竹筷用力的往桌面擱置。臉色鐵青得難看。
為什麼又不見了?他之前明明就有吃出辣味和酸味。怎麼現在他卻吃不出任何味道?就好像——就好像他仍是喪失味覺一樣!
不!這中間肯定有什麼問題,他的味覺明明就已經恢復了!拒絕接受事實的獨孤煞,很鴕鳥的把原由歸咎到廚子身上。
「再叫廚子燒道一模一樣的菜來!」他對著飯館老板大吼。
「是是是……」
飯館老板哪敢猶豫,早飛也似的連忙去復命,過了片刻後,他又端了同樣的菜色上桌。
獨狐煞僅舉筷嘗了口,便大掌一揮的將整盤菜掃落地。
「不對!再換!」
「是……
咚,他跑回廚房再換上一道。
「還是不對!再換!」
「是……」
咚咚,他又跑回廚房再換上一道。
「媽的!你們廚子到底會不會燒菜啊?再換!」
「是……」
咚咚咚……
當晚,直到飯館老板差點跑到虛月兌,加上十多條魚壯烈的犧牲掉性命後,獨孤煞終于認清一個殘酷的事實——
他可憐的味覺就只是那麼的曇花一現,又揮揮衣袖的離他遠去了。
唔,眼前那就是雄霸東武林的修羅門了!
在經過一夜好眠之後,冉心心出了客棧獨步而行,並于接近晌午時來到修羅門門前,她先是駐足觀察片刻,這才慢吞吞的走向門口守衛。
「姑娘有事?」守衛之一面無表情的發問。
「麻煩這位大哥通報,說是‘沒煩惱’派的——」冉心心還沒說完就被打斷。
「你是‘沒煩惱’派來的廚子?」另名守衛快速走向她。
「沒錯。所以請你們——」冉心心這回依舊沒能把話說完。人還在措手不及的情況下,被那守衛拉著往里頭跑。
「老天保佑!你總算是出現了,大伙兒都在等著呢!你要再不來的話。咱們真不知能不能繼續撐下去?」
呃,有這麼嚴重嗎?
雖覺得這人說話似乎有點夸張,但冉心心卻也默默的任他拉著走,原以為自己必須先見過主人,豈料她竟直接被帶往廚房,而入目所及的景象著實令她倒抽了口冷氣。
這兒是發生過戰爭嗎?
滿地的蔬果殘渣先不論,隨處皆可見被燒成焦黑甚至破了洞的鍋碗瓢盆,空氣中依稀還帶著濃濃的煙臭味及不知是啥的怪味,里頭的人個個皆是傷痕累累,愁眉苦臉。
怔愣中的冉心心還沒能回神,耳畔已響起那位守衛的聲音。
「各位,各位!‘沒煩惱’的廚子來了!‘沒煩惱’的廚子來了!」聲音中帶著無比興奮。
此話猶如某種咒語,就見本是咳聲嘆氣、愁眉不展的人們紛紛跳起,迅速的將冉心心團團圍住。
「這位姑娘,我們等你等得好苦啊!」
「你怎麼來得這麼慢?」
「她看起來嬌嬌女敕女敕的,不像是會下廚的人吶。」
「哎唷,是誰踩了我的腳!」
「那個‘沒煩惱’是不是缺人,干麼派個半大不小的小泵娘來充數?」
「哇——哪個色胚敢偷模老娘我的胸部?」
此起彼落的問題加抱怨加咒罵聲響個不停,令冉心心根本沒有說話的余地,只能乖乖待在原處,以不變應萬變。
「讓開讓開,你們全擋著,我怎麼同她說話?」一名老人家推開重重人海,奮勇的擠到她面前。「呃,姑娘是‘沒煩惱’派來的?」
「我就是。」冉心心微笑。
「我是這兒的管家,姓金,敢問姑娘該如何稱呼?」
「冉心心。」
「嗯。」金管家點頭。「冉姑娘,我知道你千里而來想必很疲勞,但能不能請你立刻開始上工?」
臨時雇來的廚子前天已被爺給氣走,使得他們這些門外漢被迫學著如何洗手做羹湯,而昨晚爺不知為何又怒氣沖沖的回來,導致他們打早便處在水深火熱中,就只能冀望救命菩薩早日出現。
傳言只要「沒煩惱」肯接,什麼疑難雜癥都能解決,倘若眼前這個俏生生的姑娘家真能創造奇跡的話。要他叫她姑女乃女乃他都願意。
接收到來自四面八方的祈求目光,冉心心了然的點點頭。
「可以呀,你們餓壞了是不是?」她微笑。
「不、不、不,冉姑娘毋需為我們操心,你只需為爺準備餐點即可。」
只要爺能夠滿意而不發脾氣,到時他們就可找別的廚子來負責其他人的食物。
「好的!」冉心心道︰「不過我還沒準備好食材,你們這兒該上哪采買?」
金管家立即揮開眾人,遙指某個角落。
「姑娘,你去看看還缺什麼?我馬上叫人跑一趟!」
冉心心走過去。不禁為之咋舌。
耙情他們正準備要酬神祭天?這兒別說是蔥姜蒜、雞鴨魚的。甚至還有只宰殺好的豬公哩!
將所有的東西看過一遍,冉心心迅速的在腦海中擬出待會兒要煮的菜色。
「你們準備的還真齊全吶,我馬上就可以動手,只是現下還有個問題。」她轉身面向管家。
「什麼問題請冉姑娘盡避說。」
「你們這兒還有干淨且能用的鍋具嗎?」
獨孤煞的情緒很惡劣。
他的脾氣本來就不是很好,而在經歷了昨晚那種失而復得、得而復失的大喜大悲後,要他能擺出好臉色,根本就是妄想。
深知其中原由的侯海靜靜的立在一旁,吭也不敢吭半聲。
唉,老天爺真是太殘忍了,既然有意要讓他們月兌離苦難的日子,那就該做得徹底些啊,干麼就只讓主子恢復一下下,害他也只有高興那麼一下下就沒了。
不過——
「爺,您昨晚當真有再吃出味道……呃,當我沒問。」在森冷的目光注視下,侯海模著鼻子自討沒趣。
他不過是問問嘛,爺干麼拿眼神砍他?
「你以為在經過這麼久的‘無味’生活後。我就會忘了味道是什麼嗎?」
「可是——這也太過奇怪了吧。」
「什麼?」
「爺為何在之前之後都沒感覺,唯獨在吃到那姑娘的……嘴時就有感覺?」侯海越想越納悶。
雖說找不到那位姑娘,但他們有問過李大廚,確定那姑娘在送菜前吃的東西就是出自他的手藝,所以沒道理會獨獨她吃的那道菜讓爺能吃得出味道,而別道菜卻不能啊!
「我他媽的哪里會知道!」獨孤煞瞪他。
他要知道的話,哪還需要坐在這兒沒動靜?
迸怪,事情確實古怪!
深覺其中必有問題,侯海開始攪盡腦汁思考,而後靈光一現。
「啊。有了!」
「有什麼?」
「爺,屬下是想,或許咱們該找那位姑娘來仔細詢問。」
「哦?」獨孤煞示意他繼續說。
「屬下認為,問題應該不是在菜色上,而是在那姑娘嘴里。」
「怎麼說?」
「依屬下之見,或許那姑娘除了那道菜外,還另有吃過啥藥材,在爺吃她的嘴的同時,應該也順道吃了藥材。換句話說,應該是那不知名的藥材令爺的味覺暫時恢復正常的。只是因為劑量太輕,所以效力才不持久。」侯海說出自己的推測。
獨孤煞听罷便開始思索。
嗯,這小子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畢竟他是在她嘴上才有嘗出味道,或許關鍵真是在她身上。
「有沒有線索?」
「听那位李大廚說。她是外地人。是要來此地工作的。所以應該不難找。」
「很好,待會兒立刻去辦。」
「是。」
此時一名下人戰戰兢兢的來到他耳畔低語。
「哦……爺,由‘沒煩惱’派出的人已經到了,要不要上菜?」侯海問道。
「廢話!」獨孤煞鄙夷的看向桌面。
拜托!他喪失的只有味覺。其他方面可完全沒問題。結果他們居然淨端些飄出怪味、外貌慘不忍睹的餿食來。惡心到恐怕連狗都會嫌棄。這令他不得不懷疑,這些家伙或許是故意想趁此好好修理他一番的?
侯海朝下人丟了個眼色,沒多久原先的菜色已全被撤下,取而代之的是一盤盤色彩鮮艷、引人垂涎的料理。
「哇,真香!」侯海忍不住贊道。同時模模自個兒扁扁的肚皮。
這廚子的手藝真不簡單,光是聞到這個香氣,他口水就快流滿地了。
獨孤煞也有同感。
他吃過各派名廚所做出的各方名菜,雖說他無法吃出味道,可從沒有哪個人的哪道菜能使他的嗅覺感到滿意,這點著實令他對這雇來的廚子起了些許的興趣。
「他們派出的是哪地的名廚?」獨孤煞邊說邊夾了塊豆腐入口。
雖然如同往常一樣,吃起來毫無味道可言,不過其乳白色誘人的湯汁再加上軟滑的口感,倒也還算不錯。
「冉姑娘說她不是名廚,她只為她家主子做菜而已。」
「姑娘?」獨孤煞微愣。是個廚娘?
「是。她姓冉,名喚心心。」
「她家主子是?」
「就是‘沒煩惱’的老板。」
「那個老板?立即傳她來見我。」
「是。」
下人領命而去,侯海則感到納悶。
「爺對那廚娘有興趣?」
「你記得關于那個春若水的報告嗎?」
「當然。一個十多歲大的姑娘,身份來歷皆是謎,背後似乎有十分龐大的勢力在支持。」侯海回答。
當初他們在要前去「沒煩惱」委托前,就已先對它做了番調查。
「你別忘了,據說她身旁還有四名貼身丫鬟,個個皆身懷特技頗得她好感,既然那廚娘說只為她做菜,想必就是四個里頭的其中一個。」
「所以爺才想見她?」
「好奇。」
然這當中還有個疑問。
傳言那個春若水不常對外露面,見過她那四名丫鬟的人也是少之又少。這會兒她怎肯讓人出來執行工作?
正想著時,下人前來回報。
「爺,冉姑娘來了。」
「讓她進來。」
「是。」下人側過身。「冉姑娘,請進。」
獨孤煞低頭嗅著,希望能找出當中最讓他的鼻子滿意的菜色,因此沒看到來人的面貌。
「冉心心見過門主。」
「咦?」侯海發出驚訝的聲音。
屬下的反應使得獨孤煞抬頭望去,同時間一道屬于女人的驚叫亦跟著響起。
「哇——」
獨孤煞僅僅呆了數秒便一躍而起,並在她轉身剛跑了兩三步時輕松的追上,且不避嫌的直接將她抓進懷里。
他才正準備要去尋她,正主兒就已自己出現,真可說是得來全不費工夫呀,呵呵!
望著她驚慌及錯愕的表情,獨孤煞頓覺心情大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