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龍暗眼中怒意勃發,山雨欲來的氣息籠罩看全身,跟在他身後的數名侍衛識相的退下,駐守在水雲宮門前。
原本光彩燦爛的白色宮殿,在黑龍暗一聲令下已轉而布置成烏漆抹黑的顏色,宮殿四周則滿是站哨的侍衛,進入這樣烏黑得宛如牢籠的水雲宮時,他本以為他會見到一個面無光彩,心灰意冷的水音。
結果,事實證明——她永遠都是出人意料之外的!
安坐在窗旁,側臉凝瞞窗外、那一臉含笑的女人不是她是誰?他本以為她該哭喪著臉的。
水音不知道黑龍暗的到來她低頭瞄了身旁鏤空雕花小幾上的餐盤一眼,捧起裝著白米飯的飯碗,放到窗台上,她輕輕的學著鳥叫聲、霎時不知從哪飛來一只翠綠色色可愛的小鸚鵡,它大咧咧的往碗沿一站,腳爪緊抓著瓖金的瓷碗邊緣,毫不客氣的啄了起來,仿佛它的不請自來是天經地義的事。
看著小鸚鵡貪吃的模樣,水音淡淡的笑了笑,「除了我之外,你可別這麼靠近其它人,很危險的。」她才剛伸出手想撫模它柔亮的羽毛、原本溫馴的鳥兒竟像被什麼東四嚇到似的,雙翅一振就往窗口沖,而一道黑色的身影此時像一團旋風般的卷向窗前,才剛飛出窗的小鳥竟像被卷入漩渦那樣的落入黑色的氣流中,這突如其來的一幕讓水音看得目瞪口呆。
黑龍暗輕松的飛身落在水音面前,他手用還握著那只正吱吱叫個不停的鳥。
「黑龍暗,你……」水音心慌的住了嘴,緊捂著胸口,仿佛心要跳出來似的。水亮的眸中盛滿了驚懼「原來這就是你的小朋友!」黑龍暗噙著一抹危險的笑眸中泛著令水音戰栗的殺氣。
待會兒他一定要教人砍了水雲宮的一草一木,讓那些鳥兒無處可棲,他就不信,這樣她還能笑得出來!
心念一動,黑龍暗將握住馬兒的那只手停在水音面前。然後慢慢的緊握成拳,可憐的小鳥驚慌的啾叫掙扎,漸漸的快因缺氧而沒了呼吸……
「不要!不可以傷害它!」水音尖叫著以手將自己由椅上撐起,發了瘋似的往黑龍暗撲去,她胡亂揮舞的雙手很快的就讓黑龍暗給揮開,不穩的身軀在旁跌去時,黑龍暗大手一撈,抓住了她的腰,讓她貼在他身前。
「你如此在乎它,我就讓你親眼送它歸天!」黑龍暗將握緊鳥兒的手停在水音構不到的地方,另一手則牢牢的扣住她的身子。
黑龍暗不斷的施力,他殘忍的看著鳥兒由掙扎到身子一軟的慘狀,還邊睨著水音白得像紙一般的驚駭神色。
當鳥兒身子僵硬後,他毫不留情的就把鳥尸往窗外一扔,殘酷的面孔上浮現的是魔鬼般的冷笑。
水音心頭的恐懼全沖上了喉嚨,梗得她連話都說不出來,她呆楞的望著窗口,眼里全是小鸚鵡綠色的影子。
方才它還活蹦亂跳的在窗抬上打轉,淘氣得很……然後小鳥不動了、死了……她的心忽地劇烈的痛了起來,緊跟著一陣惡心感涌上,水音哇的一聲,吐出的穢物沾污了黑龍暗的衣袍。
黑龍暗反應極快的推開她,讓她猛摔在地上╴
才正想上前給她一巴掌時,卻看見水音被衣袖掩去口鼻的瞼上,全是縱橫交錯的眼淚。
「沒想到這個小把戲還真是有效!」能讓他見到她傷心落淚,一蹶不振的模樣,也夠教他開懷了!
「滾出去!你這個嗜血的魔王……」她噙著淚要黑龍暗出去。
「我會出去的!但是,我要提醒你一件事,只要你繼續頂撞我,那麼你即將會發現,這座水雲宮很快就會是一座死城!」黑龍暗說完,朗聲大笑的走了出去。
離開水雲宮後,黑龍暗興致大發的命人在御池畔備妥酒食,還派人喚媚兒前來起舞助興。待他換下一身被水音吐髒的衣衫後,隨即往御池而去。
下一會兒,御地上的觀波亭內已啊起了悠揚的樂聲,身著火衣衫的媚兒正像一只五彩蝴蝶似的翩然起舞。
她柔軟的身段如波浪般的擺動,一手可握的小蠻腰像甫出匝的水蛇,直纏上人的心頭、教觀看的人連呼吸都忘了。那水波蕩漾的眸光還三不五時的輕勾向席上的黑龍暗,她半闔半迷醉的眼神加上那豐滿惹火的身段,任何男子見了都會春心大動,直想上前剝了她的薄衫。
而那向來視禮教如無物,唯我獨尊的黑龍暗,見媚兒舞動的身子才靠近他,他便長臂一攬,硬是翻身將她壓在覆有絲緞的青花石桌上,原來上頭的酒菜杯盅全都被揮落一地,摔了個粉碎。
黑龍暗欺向前去,扯下媚兒單薄的舞衣,吻上她的肩頭……兩旁的侍女一見此景,即機伶的放下亭柱上隱約透明的藍色紗幔,頭也不回的退得遠遠的,音樂聲嘎然中止,樂師們急忙收拾家當遠離現場。
抱著七弦琴的老樂師,由于腦里胡思亂想了一會兒,加上年紀大走路慢,所以落後了些,他才剛要跨下連接觀波亭的拱橋,便被重重紗幔包圍的人叫住。
「最後那個……你繼續彈……」黑龍暗的聲音傳了過來。
天!被點名的老樂師只差沒有白眼一翻,昏倒了事,但為了自己的老命著想,他只得硬著頭皮抱看琴走向拱橋中央,在離亭子尚有一段距離處坐下來,抖著快要不听使喚的手,如臨深淵的移向琴弦。
老樂師苦了堪言的哆嗦著,他怎麼地想不到這樣差會落在他頭上,唯今之際,他只能求老天當空丟下一物,壓死他算了。
亭子里斷續傳出的火辣申吟聲、縱然不大,也讓他听得面紅耳赤。他急閉上眼,口中吟著諸神的名號,這一分心、手滑過了琴弦、錯漏了一個音……
完了!听說黑龍暗精通音律,這下……正當老樂師慌得只能跳彈下一個音時,亭上的紗幔猛地被人扯開,黑龍暗光著精裝結實的上身、臉上青筋暴跳。
「來人!傍我拖下去斷了他的十指。」激情時分被這聲破敗不和諧的琴音給截斷,教他興致全失。
「王饒命!饒命……」任憑老樂師怎麼叫喊,他還是被侍衛拖了下去,連琴都來不及拿。
媚兒整理好衣裳後,見到黑龍暗迸發的火氣,不敢開口,只是試探性的上前半偎向他。
「你先回宮!」黑龍暗萬才的熱情全數盡失,揮手叫她走。
媚兒懊惱得只好離開。
待觀波亭上只剩下黑龍暗一人時,他本想提腳走下拱橋,卻眼尖的見到被丟棄在一旁的七弦琴,腦海中突然劃過一個人影,于是,他想也不想的命人去帶水音過來。
不多久,水音就被一個孔武有力的高壯侍女背上觀波亭,亭里是正在獨飲悶酒的黑龍暗,先前的杯盤狼籍早已不復見,擺在水音眼前的是那只老樂師留下的七弦琴。
「彈!」黑龍暗命令道。
他知道她會的,十年前在金殿上,她不就曾以一曲自創的「秋風戲葉」贏得了滿堂采,裊裊的余音至今縈繞耳邊教人難忘,但這也是她唯一彈過的曲了……而今,他想再听一次!
「我下會!」低頭瞧了一下琴上七彩的絲弦,水音胸口一震,猛地將頭偏向一旁,怎麼也不願去踫那琴一下。
哀琴也得用心啊!若無心而空有絕妙的琴藝,彈出來的曲子只是徒有音調的空殼罷了,一個無心的操琴音,怎麼能讓听者動容呢?何況,她也不願為黑龍暗而彈。
「你不願?」黑龍暗冷冷的眯起了眼,手中的酒杯緩緩的放下,「你忘了我說過的話?」他提醒她稍早被他握死的那只小鳥的慘烈下場。然後,黑眸淡淡的掃向水音身後陪她前來的侍女。
察覺到黑龍暗的意圖,水音憤恨的一咬牙,撫撥起琴弦。
初听琴音時,沒有任何不凡之處,只听到水聲淙淙、鳥兒婉啼,但幾小段後「叩叩!」的響音愈發清晰,節奏規律得仿如木魚敲擊聲,而輕撥緩吟間流出指間的樂音、更宛如虛空中傳響的梵音,清靜又莊嚴,就像向上天的祝禱和哀求。
水音食指彎曲、不斷的以指關節扣系琴板,叩叩的節奏規則的發出,當她左豐伸同琴弦,才剛想來一聲長吟時,竟被黑龍暗攔腰提起,他空出的另一手快加閃電般的往身旁站立的侍衛腰間一抽,緊跟著白光一閃、在水音尚未看清時,桌上的琴就硬生生的被劈成兩半。
「你是什麼意思?」此刻的黑龍暗渾身散發出一股股的殺氣,駭人的嗜血腥味像一團冷風直撲向水音。
「你雙手確是血腥,我是替那些可憐的枉死魂魄超渡。」恩及慘死在他手下的鳥兒,水音就益發確定自己是對的。
听了她的話,黑龍暗此刻的神情已不是用「猙獰」兩字可以形容的。他深黑不見底的眸里,毫不隱誨的出現想將她生吞活剝的渴望。
在黑龍暗凌厲目光的逼視下,縱使害怕,水音卻強撐出一身傲骨的直瞪回去。
當氣氛一觸即發時,黑龍暗快速的打橫抱起她抬腳就走。
「你將為自己的不馴付出代價!」他道,腳步卻沒停的直往御池東邊的方問走去。那里正是黑龍暗的寢居黑日宮。
進了黑日宮,黑龍暗毫不停頓的將水音在那黑色大床上擲去。頃到間,她嬌小的身子立刻陷入一片黑色的被褥中,狂熾的黑像急涌的渦流般將她卷了進去。
黑冷的被褥、桌椅……什麼都是暗沉沉的黑,教整棟宮殿看起來詭異和陰森,宛如一座監獄!十年前,她就在這里成了他的禁館,也因此注定了她這輩子可笑卻又無法掙月兌的一生。
隨著水音迷離的目光、黑龍暗陰驚的眯起眼彎身向她,逼近到幾乎鼻踫鼻的距離,讓水音不得不正視他的存在。
「這床是否讓你憶起了一些事?」
黑龍暗貼近的面容教水音嫌惡得趕緊轉過頭,她直勾勾的水眸瞧著黑色的枕,硬是不肯對上他的眼。
「回答我!」黑龍暗毫不伶惜的扳過水音的臉,深如潭水的黑眸卯上了她的眼。
水音清楚的自他的眼中看到自己的掙扎,她僵持了一會兒,終于開口。
「我真後悔當初沒一把火燒了這里!」滿滿的憤恨全化為凌厲的挑釁。
黑龍暗一巴掌揮了出去,這一掌過人的力道,不止留下火辣的疼痛、更讓水音承受不了的一口鮮血噴了出來,濺上她的發。
黑龍暗皺了下眉頭,轉過水音的臉,「睜眼看著我!」不給她喘息的空間,他霸道的命令她。
「我……咳……」水音咳了幾聲,如水晶般純淨的紫眸對上他,卻欲言又止的合上了眼。
她好累!她不想再跟黑龍暗耗下去了,若要,他就一刀殺了她,不然就放她走!
水音閉著眼等著,原本她以為會落下的巴掌卻沒再揮在她的臉上,黑龍暗厚實的大手撫上了她的發磨挲了一會兒,接著移向她白晰的頰。
黑龍暗抹去她唇邊的血,以粗糙的指月復在她的唇上來回游走著。
指尖傳回宛如觸電的感覺,教黑龍暗有些失神的直盯著她的唇瞧,他不相信這一瞼病容,白得跟鬼樣的女人,竟會有這樣紅灩灩且溫潤的唇。
「別踫我!」水音倏地睜開眼,將頭微偏,閃開他的手,她的排斥明白的表現了出來。
原本漸消的怒氣,又猛地爆了起來、像火似的燒上心頭,燒得黑龍暗連最後的理智都消融殆盡。他手一伸,緊跟著就是衣帛撕裂的聲音,水音一身絲質的水綠衣袍禁不起黑龍暗猛力的拉扯,頃刻間就成了四分五裂的破布。
沒有了衣物的遮蔽,水音雪白如玉的身子全都一覽無遺的落入黑龍暗的眼中,搶眼的白與極端的黑成了強烈的對比,那種嬌美柔軟且介于孩子與女人間的肌膚,竟讓他移不開眼。或許是因為久病不見天日那樣白哲近似透明的身軀宛叫白玉雕成般,魅惑著他的心、一簇簇沾染了的火焰在黑龍暗黝黑的瞳里閃爍了起來。
「不許看……」水音羞憤的抓起身旁的枕頭,往他的臉上扔去。
但反應極快的黑龍暗頭一閃,避開了那只黑枕,還順勢捉住了她的手。
「你以為你制止得了我嗎?」他是所有人的王,就算要殺盡天下人也行,誰敢要他住手?
「呸!不要臉!」水音氣極敗壞的罵出口,一時所有的教養全都丟在腦後。
她激動的抗拒反而讓黑龍暗加深了決心,或許過了今晚他就會厭煩她,然後善心大發的賜她一死,但當下,他只想好好的折磨她,教她永遠也忘不了他這個無情無心的男人。
黑龍暗迅速的扯開自己的衣物,最後在水音的掙扎下,像颶風襲人般猛地壓上她……
次日,水音醒來時,身旁已不見了黑龍暗的身影,她揉揉眼以手遮光,閃避那田窗欞照進來的灼灼陽光。她對于自己少見的貪睡晚起,感到些微的詫異和好笑。
自從來到東國後,她幾乎已有十個年頭不知一覺到天亮是怎樣的滋味了,她每晚總是會驚醒幾次,然後枯坐在床頭,靜候天色大白。她是極端渴望入睡的哪怕是永遠長睡不醒也罷,只因夢里會有地等候的那個人,也只有在夢中、在她虛構的仙境里,她才能丟開一切,心滿意足的依靠著他。而這種甜蜜只能存在于夜晚的飄忽中,因為,夢醒後真實的人生,總是讓她痛苦不已。
而今,一切都不重要了,昨天,可笑的人生已將魔爪伸入了她的夢里,夢和真實的人生交錯著失去了界限,再也回不了她當初的天真想望,黑龍暗的出現粉碎了一切的希望,他將真正的事實——殘忍的展示于她的面前。
一個女人能痴心到何種地步?十六歲的她,一直以為經過多年的等待,她便可以得回一個大徹大悟、相守到老的夫君,但現在,她終于明白一切都只是她的一廂情願。
十年來,她總是借口為百姓、為蒼生,以這些冠冕堂皇的正義後語來為自己當初棄夫背義的行為月兌罪但天知道她其實是有更深的私心——只為了逼他愛她!
因此,本質上她和他都是不擇手段的掠奪者!所以她怨不得別人,可她卻依然忍不住的愛他啊!
想著想著,心都揪痛了起來,從來不肯在人前顯現的脆弱,幾乎激烈得要將她吞沒。或許她也該學著無心無情,如此便不會傷心了。
水音深吸口氣,撐坐起身,緩緩轉頭,目光掃向一地的混亂,碎成片的衣裳還扔在地,看來,她得自己想辦法找一件新的衣裳了。
才想開口喚侍女進來,卻赫然想起這兒不是自己熟悉的地方,平日熟悉的侍女皆不在身邊,若莽撞的叫喚,待會兒進來了個侍衛的話,可就難看了。
于是她移向床沿,想用自己的力量站起來。那一日兵臨城下之際,也不知哪來的力量,她竟然掙月兌了眾人的扶持,奇跡似的走上了城垛,那麼,現在她一定也可以!
結果證明,事與願違、此刻她硬生生的雙腿一屈,就往前摔去,在千鈞一發之際,她只來得及扯住錦被的一角,然後,人就像麻花卷似的與被子纏成一團,狼狽的匍倒在地。
正當水音還在與糾纏在身的錦被奮戰,覺得自己快被悶死時,一個金色的龐大身影由窗口撞了進來,它猛力的沖撞和壯碩的身軀,硬是把窄小的花窗給撞成一個大洞。然後,那只不請自來的金毛巨豹開始發出驚天動地的連串吼聲,發瘋似的啃咬著眼前所見的桌椅盆栽。
水音連忙將頭伸出被外,才轉過頭想看看發生了什麼事,就被近在咫尺、毛茸茸的怪臉給嚇了一跳。
天呀!她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這麼近距離的瞧一只豹,而且是一只前所未見的巨豹,別說它那張長著利牙嚇人的臉,光是它的巨掌就比她的臉還大!它……它是吃什麼長大的?她的臉上還感覺到它鼻口噴出的氣息。
水音連眼楮都不敢眨一下,動也不動的任憑妖子圍在她身旁嗅來嗅去,如同打量該從哪里下口似的。
「小……啊……」听見黑日宮內的哭吼聲,撞門而入的侍女和侍衛只差沒嚇軟了腿,膽子小的侍女立刻尖叫了起來。
「吼!」妖子提起前掌作勢要撲過去,它露出口外的尖牙早已嚇壞了一干人。
幾名膽子小的侍女連滾帶爬的逃了出去、剩下的侍衛還是硬著頭皮拔出劍,想救出水音。
「別亮刀刃!快走!」水音忙制止,這一出聲,妖子又躍回她面前,煩躁的磨蹭著前掌。
它不斷的以前掌在羊毛地毯上刨動著,吼聲不停的響起,眼看水音沒動靜,瞧也不瞧它一眼的低著頭,妖子終于怒吼一聲,將前掌高舉揮向她。
「啊——」
此刻、黑日宮內響起好幾聲令人不忍听聞的哀嚎聲。
朝奏結束後,黑龍暗悠哉的走在通往黑日宮的回廊上,他臉上顯現難得的一抹淺笑,顯示他此時的心情很好。
苞在他身後的集狼起和涼風棠兩人,卻一點也笑不出來。集狼起下意識的往腰側模去,以為心愛的寶劍還在那兒、結果一模,教他已經微皺眉的臉更是直接垮了下來。
涼風棠則邊走邊不耐的扯著身上的藏青禮袍,管他什麼官,他只想撕爛這件衣裳、然後鑽進藏酒的大窖,好好的給他喝個爛醉。
黑龍暗何時才會放過他們?兩人不約而同的看向黑龍暗,他此時少有的愉快神情,讓他們詫異得連眼珠子都要凸了出去。
黑龍暗是吃了什麼靈丹?竟然會笑?以前他的笑都是斜扯唇角,十足十的冷笑、那一身教人戰栗的殺氣總是像狂風一樣的襲向他人,這麼多年、他們還是第一次看見這樣不帶殺意的笑。
「暗王!」涼風棠見機不可失、開口喊了一聲。
「想求本王饒了你們?」黑龍暗停了下來,頭也不回的丟下一句。
「嘿嘿!王英明、英明啊,」涼風棠干笑幾聲,不正經的應道。
反正答案一定是不可能,他就別做夢了。
「怎麼?熬不下去想討饒了?」黑龍暗冷嗤一聲。
「王!臣深知臣等的行為不足以獲得赦免,因此甘心受罰。臣只想請示王預備知何處責水音?」集狼起的話差點讓涼風棠氣得一腳踹問他。這個死人頭,說話也不知轉個彎,待會兒被黑龍暗五馬分尸,就別怪他不救他。
丙然,黑龍暗霎時臉色一沉,他回過頭來。
「你們想救她?」他們果真串成一氣?她還信誓旦旦的說沒有和他們四人共謀,哼!他若信了就是白痴!
「王!臣等只是想提醒——水音如今已被貶為庶民,于禮應囚禁于葬花閣,而不應囚禁于水雲宮內,這于禮不合!」照著兩人先前模擬的對話,身為司禮官的集狼起一板一眼的背誦禮法規章。
「听聞王昨日更將她留置于黑日宮內,這事若傳了出去,恐怕有損王的威名。」涼風棠趁勢接了下去,一雙賊眼則打量著黑龍暗。
「你們不用激我!總之她死不了,但也不會好過的。」想見她?不可能!黑龍暗冷哼一聲,拂袖向前走。
「不知王可曾想過這十年來,為何水音從未離開東國?」涼風棠毫不放棄的開口。
「這個廢人能走到哪去?」
「好吧!撇開這不說,她本可竊國自立為王,但她卻沒有。王從為這是因何緣故?」涼風棠追過去,擋在黑龍暗的面前。
「哼!」黑龍暗不耐的由鼻中擠出一個音,拒絕和涼風棠再耗下去。
她的事,他沒興趣!
「王!」集狼起也走上前來,試圖加入說服黑龍暗的行列。這些年來,他跟在水音身旁看得一清二楚,她的用心是不容否認的。
「你們是不是想說,她是愛我的!也因此才設計困我于獄中?」黑龍暗突地仰天大笑,笑容里隱藏著太多的憤恨,冰冷的笑聲宛如利刃般直往人心刺去,教涼風棠和集狼起兩人一怔,傻眼的對看著。
「王!臣有句話擱在心中很久了,不吐下快,請容臣放肆,若十年前出事的那天我還留在宮中,定會助水音一臂之力。」在涼風棠尚未開口前,集狼起已搶先月兌口而出,他面不改色的不見一絲懼意。
早在黑龍暗掌政之時,集狼起就因為看不過他的嗜殺和奢華種種惡行,心灰意冷的離開黑龍暗,退回山林做他的村莽野夫,不再過問世事,直到水音出面懇求他回宮幫她執政。
即便明白地這一回去,日後必難逃黑龍暗的報復,但他還是無怨無悔的答應了。
水音當年的做法雖然激烈了些,但卻是唯一的解決之道、要取黑龍暗性命的人比比皆是,就算水音不動手,將來仍會有其它人去做,因為,黑龍暗的暴政已到天怒人怨的地步了。
集狼起犯上的話才說出口,涼風棠的臉部肌肉已不听使喚的開始抽動。
此刻他唯一想做的,就是把這個日痴到無以復加的集狼起給一拳打昏。然後將他火速的拖離現場。這句不要命的話,可不在他們先前的預演戲碼中。
當涼風棠正目不轉楮的數著黑龍暗臉上跳動的青筋時,不遠處的黑日宮突然響起一陣尖叫聲,緊接的是此起彼落的哀嚎聲和求爺爺告女乃女乃的哭喊聲。
「救……別過來!求求……」一個面色蒼白、語無倫次的侍女,幾乎是手腳用,嚇軟似的爬了出來。
「啊——」然後又是一聲淒厲得活像鬼叫的聲音傳來,黑龍暗眉一皺,身形一閃,轉身便朝黑日宮奔去。
直到妖子將巨大的右腳掌舉到水音面前,她才弄清楚是怎麼回事。
金色長著細毛的肉掌上插著一根刺!難怪它會這麼暴怒的見人就咬……水音本想讓眾人試試能否制住妖子,好替它拔刺,不料,它一張口就咬,一連咬了數個侍衛和兩女。每個人都被咬得皮開肉綻,而眾人在驚慌失措下逃的逃、躲的躲,除了嚇昏的以外,即便是腳已斷的,也是能爬多遠就爬多遠,再也不敢上前一步……
妖子不耐煩的吼了一聲,震天價響的聲音連黑日宮的屋瓦都快被震垮,然後,它暴躁的蜇回水音身旁,開始對著她齜牙咧齒,還不時揮動著前掌。
眼看它負傷的前掌就要拍到她的頭上時,水音牙一咬,硬著頭皮,雙手快速的按住妖子的腳掌。
天生的好心腸教她忍住了滿心的懼怕,只想替它取出陷在內里的刺!
結果,在水音伸手向前的同時,暴怒的妖子猛地張口,就往她的肩咬去,在水音拔出刺的剎那,它同時也在她肩上開了一道口子,濃綢的鮮血不斷的涌出。
當水音眼一黑,陷入昏死前的一刻,映入眼簾的竟是黑龍暗那張冷酷如昔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