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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大想兼差 第三章

兩天之後,齊橫生看到逢春還是那一張臭臉。

他忘不了自己被騙的恥辱,但逢春卻提醒他,「別忘了,依合約你得當個寵我、愛我的情人,你以為你臭著一張臉,我家人會真信你是我的男朋友,真愛我愛到不行啊!」她不滿地說。

齊橫生這才知道她干麼要上他們那里買男人。

原來,她只是想租個情人回家炫耀。

可憐、悲哀,沒男朋友還得想這種方法,「你要找個男人假扮你的男朋友,這種事隨隨便便一個阿貓、阿狗都行,為什麼還要大費周章地上我的店里買情人?」他不懂。

「因為我沒朋友。」逢春一言以蔽之,事實上她是不相信任何男人,不相信她找來的朋友會因為義氣而挺她。

她覺得她縱使找朋友來幫她,他們也會在看到她姊妹們的花容月貌後,棄她于不顧,所以,她覺得還是花點小錢買個男人來替她辦事,這容易多了。

「怎樣?我就是要你,不行喔?別忘了,我們是有簽契約的。」她又拿契約的事來逼他就範。

齊橫生覺得既然他收了錢,當然要做到最好,畢竟,他們店里的口碑跟聲譽都不能毀在他的手里。

好,他忍,為了賺錢,齊橫生咬牙忍了。

他收起他的歹臉色,陪她回家。

「走吧!」逢春拿著大包小包要帶他去坐客運。

客運!

齊橫生的嘴角開始抽搐,他這輩子還沒坐過計程車跟飛機以外的交通工具,她竟然要叫他去坐客運!

她——

他看她一眼,最後齊橫生認了,看她這副模樣,鐵定舍不得花錢坐飛機,好吧!他送佛送上天,好人做到底︰牙一咬,他豁出去了。「開我的車,我送你回去。」

「真的嗎?」听到有免錢的交通工具可以搭,逢春眼楮都亮了起來,而齊橫生——

他覺得他一定是瘋了,因為在那一瞬間,他竟然覺得她的笑是燦爛的、是迷人的——一定是今天太陽太大,照得他頭昏眼花……

對,一定是這樣,所以別想太多。齊橫生要自己振作起來,度過這兩天周末假期之後,他就能解月兌了。

加油、努力吧!齊橫生,你做得到的——他在心里替自己加油。

「天壽喔∼∼你們看到沒有,這麼一輛大台的車子,這樣一輛車恐怕要不少錢吧?」當齊橫生的車緩緩駛進台南鄉下某個小村子里,就有老人帶著孫子、大的牽著小的,全部跑出來看熱鬧。

「那是誰家的車子?」

「我們村里什麼時候來了這麼個有錢人?」

「是總統的女婿嗎?」

大家眾說紛紜的猜測著。

這個時候,有個人站出來幫大家傳道、授業、解惑。那就是「頂港有名聲、下港有出名」的阿水嬸。「黑是阿春家的客人啦!」

「阿春?」誰是阿春?

「就是阿紅伯的孫女阿春啊!就是那個很倒楣,到了二十五歲還沒嫁出去的那一個。」

阿水嬸這麼一講,大家都了解了。「哦∼∼就是那個阿春喔!」阿春在他們鄉下也很有名。

「听說阿春很可憐,到了二十五歲,還沒有跟男人牽過手。」

「什麼沒有牽過手而已,她是連個男人都沒有。」

「什麼?難道阿春還是個、個……」要死了,處女兩個宇她講不出來,講了就好像是她很三八一樣,但是她沒講出來的,大家也都心照不宣,各個是點頭如搗蒜。

「是啦、是啦!沒錯啦∼∼阿春就是那個咩——那個,大家都知道的啊!」

「知道、知道。」大家都知道。但是如果事情真是這樣,那麼……「阿春好口連喔∼∼她都已經二十五歲了耶!卻還是那個……」

很多人開始對逢春報以同情的眼光。

而齊橫生打從他進到這村子,就開始覺得怪怪的,為什麼大家都在看他?

齊橫生頻頻回頭,逢春卻叫他,「快點進來。」

「可是,她們一直在看我,好像有什麼話要跟我說……」他秉持著「服務熱忱」的天性,好想沖過去問她們有什麼需要他服務的嗎?

「我可不可以去發發名片?」他得利用機會拓展業務,看能不能也在台南開一家分店。

「不行。」逢春要他想都別想。「你給我進來。」

她知道那些三姑六婆在說她什麼,而她才不想讓他听到那些有關她的流言。總之,他把他分內的工作做好就行了。「你別管她們。」她把他拉進屋里去。

就在玄關處,她踢掉腳上的鞋喊著,「媽,我回來了。」

阿春回來了!

太好了,家里的家事終于有人做了。李家人各個沖出來看,為的就是想把手頭的工作丟給逢春。

但,等等——逢春後頭那個看起來很優秀又很帥,長得十分體面的男人是誰?

啊∼∼會不會是逢幸的新男朋友?逢春的母親阿秋姨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她們家那個交際花又換男朋友了。

「逢幸。」阿秋姨提聲大叫三女兒。

「干麼?」逢幸出來。

阿秋姨看到女兒就這樣素著一張臉出來「見客」,她還尖叫,「快回去、快回去,你男朋友來了,你怎麼穿得這麼隨便。」

男朋友?「誰啊?」逢幸探頭出來看,然後她看見一個很有個性的男人,她、她心頭小鹿亂撞……只是,他是她男朋友嗎?

「媽,你誤會了啦!他不是三姊的男朋友。」逢春眼看事情愈鬧愈大條,連忙站出來解釋。「他是我男朋友啦!」

「什麼!」有人尖叫,

「你男朋友!」逢幸要暈倒了,因為,逢春的男朋友看起來比她的男人優個幾百倍耶!逢春憑什麼釣上這麼好的男人?

逢幸愈看臉愈臭。

她覺得自己是家中最美的,那麼她有的就一定要是最好、最優秀的……可惡,她已經很想打電話叫自己的男人別來參加她們家的家庭聚會了。

逢幸的臉頓時變得很難看,不行,她一定要找個時間把逢春抓來,好好的嚴刑拷打一番。

「阿春。」她三姊抽個空把逢春找去。

「干麼呀?三姊,我廚房還在忙。」

「我叫媽去忙;媽——媽——」逢幸拉開嗓門叫。

不一會兒,她母親就出現了。「干麼?」

「你去廚房煮菜啦!」逢幸命令母親去做事。

而阿秋姨掃了逢春一眼,當下立刻就說︰「煮菜叫阿春去就行了。」這種事,在他們李家都是逢春在做的嘛。

「不行,我有事問阿春。」逢幸這麼回答,她媽只好認命的去廚房,洗手做羹湯。

若要問阿秋姨,對于她這個三女兒,她為什麼書听計從呢?阿秋姨只會聳聳肩說沒辦法,誰教她生了七個女兒,逢幸長得最美、最有男人緣。

逢幸歷來的男朋友不是有錢就是有勢,而她這輩子沒為他們李家生個男丁來光宗耀祖,現在就只能期待逢幸爭氣,替她找個有錢有勢的三女婿,真到那時候,她跟家里那個死老頭下半輩子的幸福就全看逢幸的,所以逢幸要她干麼,她就干麼。

阿秋姨轉了出去,而阿春也跟著要出去。

「等等,你要去哪?」逢幸問逢春。

「我要去洗浴室,爸快回來了,要是浴室還沒洗,他會很生氣的。」

「沒關系,爸要是回來,我讓他自己洗。」逢幸很快又幫逢春解決一樁家事。誰教她是家里的公主呢!就算是老爸跟老媽,他們也得听她的。

總之,逢春現在什麼事都不用做,她有事要問她。「阿春,我問你,剛才那個男的真的是你男朋友嗎?」

「呃∼∼是、是啊!」逢春沒想到她三姊會這麼快出招,一時之間竟回答得有些吞吞吐吐。

「是就是,干麼吞吞吐吐的?你說,你是不是說謊騙我?」逢幸的感覺很敏銳,她眼眯細的質問起逢春。

逢春連忙揮手說︰「我……我哪有啊!只是、只是我跟他交往還沒多久,所以你一時之間突然問我這個問題,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你。」

「你們才剛交往!」听到這,逢幸的眼楮一亮。

而這個時候逢春就知道她死了、她完了。她竟然把自己的死穴曝露在她花技招展的三姊面前,屆時,三姊還能不去勾引齊橫生嗎?

那……齊橫生看到她美麗的三姊,他要是逃不出她三姊的手掌心,那這次她花錢買了個男人回來,豈不是又要讓街坊鄰居看她笑話了嗎?

于是逢春再趕緊補述道︰「可是……我跟他雖然才交往,但我們感情很深的。」她說,但已經來不及了,她看到她三姊眼里、眉稍藏著笑,像是計算著什麼……

而她三姊這種眼神她很熟,當年她三姊要搶她男朋友的時候,也是像今天這樣先來盤問她,然後就露出賊笑。

完了!她三姊要去勾引齊橫生了是不是?

而齊橫生躲得過她三姊的魅力嗎?

一定很難。

逢春下意識的把齊橫生歸類于「色男人」之一,只要是男人,很少有人能逃得過她三姊的投懷送抱,所以……她得趕緊去警告齊橫生,要他別忘了他們是有簽合同的,他別讓她丟臉!

齊橫生本來是在客廳跟她爺爺下棋的,但逢春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把他拖到她們家後院去——

齊橫生看了看四周環境,這里燈光美、氣氛佳……

「你干麼帶我來這里?」花前月下的,她該不是物盡其用,以為反正她錢都付了,倒不如找個機會好好的「用」他一下,想跟他談戀愛吧?

齊橫生一想到這個,馬上頭皮發麻,下意識的身子連退好幾步。

「你干麼啊?臉色『青筍筍』的?」他生病了是不是?逢春擔心他,心想也是,看他一副嬌生慣養的模樣,可能住不慣鄉下生活,南部天氣又較悶熱,他一個台北人初來乍到的,可能會水上不服。

「你干麼?」齊橫生突然大叫,因為,逢春竟然把手覆在他額前。

她模他!

她干麼模他?!而要死的,他竟然突然感到心跳失序,像是有心髒病一樣。

這……算什麼?!

觸電的感覺嗎?

「你有病啊?我只是想探探看你有沒有生病而已,你干麼叫得那麼大聲!」像是被她怎麼樣似的。

他以為她會對他怎麼樣?

拜托,他長得像花一樣,她才不會想要這種只「中看」的男人呢!

「總之,你離我遠一點。」他嫌棄地皺著眉頭趕她走,因為……太奇怪了,剛剛有那麼一瞬間,他竟然覺得臉紅心跳,像是對她動了心似的。

他會對她動、心……

我的媽呀!他一點都不想要這樣的邂逅好嘛!「你離我遠一點……再遠一點。」他一直叫她走遠一些。

他這個態度令逢春很不爽,他干麼呀?當她是瘟神啊?「你給我搞清楚一點,你這兩天的時間全賣給我了;你知道你毀約有什麼下場嗎?」她提醒他。

「知道啦!」不就是賠她一百萬嗎?他記得很清楚,而就是因為記得太清楚了,所以他才會屈于她的婬威之下,不得不照她的旨意辦事。

「知道那還不過來一些。」她身上又沒長蟲,他干麼看到她就像定看到鬼一樣!

她叫他過來,他礙于錢的關系,只好乖乖的听話。他過去,本來以為她會對他動手動腳,沒想到她沒有,她只是問他,「你覺得我三姊怎麼樣?」

還一臉的神秘兮兮。

齊橫生看不懂逢春的表情,更不知道她干麼問他這個,重要的是,「三姊?!那是誰啊?」

「就是剛剛在客廳的那一個啊!」拜托,她三姊去過客廳,她媽以為他是三姊的男朋友……

他不會忘了吧?逢春瞪他。

而齊橫生很老實的回答,「沒印象。」

他現在非常的心不在焉,只因為他怎麼會覺得如此近距離的看她,竟讓他覺得她滿清秀可愛的?還有,她身上怎麼會有一股香味,那香味靠得他好近,撩得他心口一陣騷癢……這種感覺真令人討厭,好像他對她真有感覺似的。

真是見鬼了,他會對她這種小氣女有感覺!

打死齊橫生,他死都不相信,所以,他覺得這一定是她的陰謀。

她把自己弄得香香的,再把他帶到這種氛圍下,她是不是以為這樣,他就會對她意亂情迷?

他不會,0K,她絕對是想太多了,他齊橫生絕不是那種會因為燈光美,氣氛佳,就把持不住的男人,但是……

她怎麼會香成這個德行?

讓他對她身上的香氣就是想一聞再聞、欲罷不能?

她身上的味道怎麼會這麼好聞……

「你剛洗好澡是不是?」他在她四周繞呀繞的,想查出那是什麼味道。

真是讓他聞得心曠神怡,他生平還從沒品嘗過這樣的香氣呢!真討厭。

「還沒啦∼∼」

「你騙人。」要不然她身上怎麼會有這種淡淡的香味?

「我干麼連這種事都騙你。」他覺得她有那麼無聊嗎?還有,「你不要像狗一樣,一直在我身上聞呀聞的。」他變態呀?

逢春叫他離她遠一點。他這樣弄得她心猿意馬的,害她根本不能好好講話。一你態度給我正經一點,我問你的問題你還沒回答我呢!」

「什麼問題?」他問,而逢春氣死了。

他這個死人,竟然問她什麼問題?「我三姊呀!」

「你三姊怎麼樣?」關他什麼事?他只對她一人提供服務不是嗎?

「你覺得她怎麼樣?」

「我跟她又不熟。」干麼問他這種問題?

「那你覺得她美嗎?」

「沒印象。」他現在只一心記掛著為何她會攪亂他心底一池的春水。

「你不要敷衍我。」逢春生氣了,他這樣一點職業道德都沒有。

「我哪有!」她不要隨便亂栽贓,企圖要他賠錢。

「要不然你怎麼連想都沒想的就回答?」

「那是因為我真的對你三姊一點印象都沒有。」天哪!她要他說幾百次,她才會相信?

「你胡說,我三姊長得跟花一樣美麗。」他怎麼可能對她美麗的三姊一點印象都沒有?

「什麼花?喇叭花啊?!版訴你吧!我這輩子只對錢有興趣,所以,再怎麼美的女人站在我面前,都不如一疊鈔票美麗;你放心吧!我是不會讓你出糗的,因為我怕賠給你一百萬。」她懂不懂啊?

他是生意人,生意人賺錢最重要,哪有人出任務還心不在焉的?

他睨了她一眼。「她是你三姊耶!她明知道我是你的男朋友,縱使我真對她動心了又怎麼樣?難道她會吃了我嗎?」

他嗤聲冷笑,覺得她太大驚小敝了,「有事沒事就懷疑自己的姊妹跟自己的男人勾三搭四的,你這種心態很不正常你知不知道?」

他這麼說,但這一次,很奇怪!她為什麼不反駁?為什麼不像剛剛那樣凶巴巴的他?倒是噤聲不語,臉上的表情頓時變得很奇怪,像是有什麼難言之隱一樣;莫非她三姊真的搶過她的男人?!

不會吧!

她們是姊妹耶!

齊橫生眼神怪異的看著逢春。

逢春臉上的表情頓時變得十分不自在。

後來,齊橫生才知道逢春怎麼了。

原來她的擔心不是沒有原因的,當天晚上,逢春的三姊就拚命跟他拋媚眼、獻殷勤。起先他還以為是自己看錯;但後來真的不對勁了,因為,逢春的三姊不時有意無意的拿她的胸部撞他,事後才頻頻說對不起,好像她真的不是故意的一樣……

他本來也相信她不是故意的,但是,她穿的衣服一次比一次露,還一直黏在他後頭打轉,他走到哪兒她就跟到哪……

她這種行徑像是對待妹妹男友該有的態度嗎?齊橫生覺得很懷疑,開始付諸行動,著手跟逢春的家人旁敲側擊,這才知道逢春不幸的過去——她歷屆的男友一個個都成了她姊姊、妹妹的囊中物,她的每一個男朋友都移情別戀……

再加上他初來乍到,就听到她家鄰居的流言閑語,頓時,齊橫生明白了逢春為什麼需要去他的店里買男人。

她不相信任何男人可以給她承諾,但她又受不了別人的異樣眼光,所以,才決定去買個男人回來揚眉吐氣是嗎?

齊橫生看著逢春。

她還在廚房張羅、忙碌著。

他不懂這世上怎麼會有這麼傻的女人?她家人明明對她不好,可她父母雙親要求她什麼,她卻再怎麼心不甘,情不願,但最後她還是一一做足、做全了。

突然間,齊橫生覺得這個家對她竟是如此的不公平!

她做錯了什麼?

她錯就錯在她拋不下這個家,硬不起心腸來跟她家里的人說聲不。她甚至不敢跟家里面的人說她的心結,說她不想回家,不想看到她歷屆的男友跟她的姊妹恩愛、親熱……

對于現況,她無能為力,她只好花錢借助外面的力量來幫忙!

突然間,齊橫生覺得自己該傾自己所有的力量來幫助逢春,讓她不致那麼的孤單無依!

所以他決定了,在這兩天的期間,他要寵這個女人、愛這個女人,覺得她是公主,是能被人呵護、被人疼愛的——

齊橫生胸口突然涌起了萬丈的俠義心腸。

他決定傾他之力,讓外人覺得逢春有個很愛很愛她的男人,而他相信憑他縱橫情海十多年的經驗,他一定做得到,所以——

「春。」他叫她。

逢春乍听到有人叫她「春」,她還以為自己有幻听,听錯了,但是那句「春」一直重復、一直重復,重復到那人叫得不耐煩,終于站到她面前來,質問她,「我叫你,你怎麼都不應我?」

要死了!是他!

逢春驚駭地看著齊橫生。

她那模樣表情像是看到鬼一樣,害得齊橫生縱使是有再多的萬丈雄心,也被潑冷了一大半。

「你干麼這麼瞪著我看?」他做了什麼嗎?沒有,他只是叫她而已。

「你干麼那麼叫我?」

「叫你有什麼不對?」

「你叫我『春』耶!」要死了,她自己叫,她都起雞皮疙瘩了,而他怎麼叫得出來?還叫得這麼順口!

「你干麼突然變得這麼惡心?」她眉頭皺起來,像是真的很不喜歡別人這麼叫她。

「什麼惡心,我這樣叫你,是表現我們倆的親密耶!你不是想讓你的家人覺得我沒有你不行,我沒有你會死。」

「那也不需要這樣叫我。」叫她春∼∼拜托,讓她死了吧!

「要不然我要叫你什麼?親愛的?Honey?蜜糖?甜心?寶貝?」他舉例一堆,而逢春實在听不下去了,因為他每叫一聲,她的心就莫名其妙的一窒。那感覺亂奇怪的,她不喜歡自己這樣。

他只是自己買來的男人,不是她的什麼人!

「停停停……」她叫他停,他要是再舉例下去,她怕自己會心髒病發。「你不用想了。」他這個花心大蘿卜,想出來的淨是一些惡心巴啦的稱呼,她會讓他這麼叫她才是見鬼了。「你直接叫我逢春就行了。」

「逢春!」他皺眉。

現在是怎樣?「你嫌棄啊?」

「不是嫌棄,是覺得不夠特別,你不是想——」他想講,但她卻伸手制止他,他不用講了。她想要他怎麼樣,她比他還清楚。

「我是想要你表現得很愛我,但愛我也可以用別的方法表示,不需要用到這種這麼惡心巴啦的。」她怕他真說了,她一時忍不住跑到廁所去吐那絕對穿幫,「總之,你就叫我逢春。」她下了結論。此事不得再議,退堂。

「等等——」他還有話要說,她干麼听都不听就要走人?他拉住逢春。

「干麼?」她回頭瞪他,不喜歡他動不動就對她動手動腳的,因為……

好吧∼∼她承認他很帥,長得很好看,他每次一觸踫到她,她就會感到心慌意亂,但……也僅于這樣了。

她太清楚自己是什麼德行,而這個男人要是連她三姊都看不上,又怎麼會看上她這只丑小鴨呢?所以……

所以他得離她遠一點,不要給她多余的期待,不要讓她陷入幻想中,她單純的只是想買個情人來揚眉吐氣,她沒想要再陷入愛情里,再傷害自己一次。

所以她總是對他很凶,總是要他滾遠一點。

但齊橫生像是看不懂她的歹臉色,還嬉皮笑臉的說︰「你得讓我了解你吧?要不然你家人要是問起我來,我怎麼應對回答?」

齊橫生難得表現出一副敬業精神,她卻露出懷疑的眼神,因為,打從他倆認識以來,他態度從沒這麼正經過。

他真想幫她?!

逢春瞪著他看,企圖想從他那張臉上找出他的企圖心,但是盯了將近三十秒鐘,逢春便決定放棄了,他的表情看起來真的很誠懇。

算了,就信他一回,但他想了解她,她卻沒那個美國時間陪他,所以,逢春丟了一大堆畢業時同學的畢業感言給他看;她想,從那里他應該多多少少可以知道她是個什麼樣的人吧!

她把東西丟給他。「你慢慢看。」她要去忙了。

逢春轉出去,就這樣把齊橫生一個人晾在她房里。

他覺得很無趣,只好翻著她的畢業同學錄看。

翻著翻著,他的眼楮漸漸亮了起來,他難以相信他眼里所見列的,于是抱著同學錄,咚咚咚的跑出去,四處找逢春。

她在廚房忙煮菜,因為小六要帶她男朋友回來吃飯。

她忙死了,而齊橫生還要來吵她。

「喏喏喏——」他叫她,還把她的同學錄遞到她面前給她看,指著上頭的一個女生問她,「這是誰?」

他煩死了。「你沒看到我在忙嗎?」

「看到了啊!」

「那你還來煩我?你就不能等我忙完再來問嗎?」

「可是我急著想知道答案。」他一副很急的模樣,看這態勢,像是他要是沒拿到答案,絕不罷休。

好吧!她看了一眼照片上的人。

馬上罵他,「你白痴啊?那個人是我,你眼楮月兌窗啊!」竟然看不出來!

「乍看的時候是覺得有一點像啦!但是……」以前的她跟現在的她實在差太多了,所以他才不確定,才跑來跟她確認。

她以前……很優耶!至少在國中那段日子,她長得眉清目秀的,臉上的笑容明朗而活潑,整個人看起來挺有朝氣的;完全不像現在除了不修邊幅,還凶巴巴的,一點都不像是國中時期那個美少女。

看看看——再翻翻同學錄,里頭有不少她跟同學的合影。「你以前很漂亮耶!」他相信以前的她一定有很多人追,不像現在這樣令男人退避三舍。

「你以前不會像現在這樣。」國中的她趕流行,穿的衣服比現在身上穿的,看得出來以前的她穿衣服有用心搭配過,不像現在市場上買的一件九十九元的T恤就穿在身上。

她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齊橫生愈看她以前的照片愈覺得奇怪。

「你干麼啦?一直看我的照片。」他以為從她的照片就能看出她是什麼樣的人嗎?他真無聊耶!她給他畢業同學錄,是為了讓他知道她是個什麼樣的人,他不看留言,淨看照片做什麼?

她瞪他,而齊橫生卻像傻了一樣,一直盯著她看。

他這麼看她是什麼意思?

「我決定了。」齊橫生突然發表感言。「我決定要改造你。」

她明明可以很好、很優的,為什麼不要?而讓別人看扁她,以為她全身上下一無可取之處,最後把自己弄得慘兮兮的,連個男朋友都沒有,還要到他店里來買男人?

她明明不用這樣的。

「走,我們出去。」他幫她把爐火關下,他要帶她去改造。

而逢春看了直尖叫,「你干麼?我煮飯都來不及了,你還要來搗蛋!」他真可惡。

逢春又開了火,他下一秒鐘就把它關了。

兩人氣呼呼的對峙著,齊橫生這才問她,「你想煮什麼菜?」

「就一些家常菜。」

「買方便菜行不行?」

「不行。要是能用買的,我干麼還趕回來?」是小六男朋友交代要她煮的,她很番耶!「你覺得你的美麗跟這些湯湯水水比起來,哪一個重要?」

「當然是這些湯湯水水。」他開什麼玩笑,她要是沒在時間內煮好飯菜等小六他們回來,她媽會殺了她的。

而她寧可忙一段時間,以換取日後的耳根子清靜。

齊橫生實在受不了她,她竟然把那些事看得比自己還重要——好吧!他輸給她了。他拿起手機撥了一通給好友。

「芸生,你老家是不是在台南?」如果他沒記錯的話,芸生為了孝順她阿娘,還請了個大師傅回去照料她娘的三餐,另外再請一個看護一天二十四小時照顧她娘。

「是又怎樣?」

「是的話,你家廚子借我一用。」

「你借我家的廚子干麼?」

「干麼就別問了,我現在很忙,改天再跟你聊——」

「等等,等等——」她還沒答應耶!他別想掛她的電話。

「我說了改天再跟你聊嘛!」芸生怎麼這麼番啊?唔——還是女人都這個樣子?齊橫生眼楮橫向另一個「番女」,她竟然想趁他不注意時偷偷開火煮飯,她想死是不是?

他用眼楮瞪了逢春一眼,然後用手將她抓住,不準她輕舉妄動。

他干麼啊?

他這樣……這樣很曖昧耶!

逢春的手讓齊橫生抓在手里,她的心情難自禁地冬動、跳躍著,像個思春少女一般。

她討厭這樣。

討厭他如此撩撥她的感情……

「放開我。」她低吼著。

他根本不理。

逢春狠狠的踩他一腳,看他放不放開她?

「哎呀∼∼」齊橫生沒料到她會來這—招,吃痛的喊出來。

「怎麼了?」電話那頭的芸生听到慘叫,發生什麼事了嗎?

「沒事。」齊橫生咬牙將痛忍下,而為了制伏逢春,他利用他先天的優勢,用他高大的身軀將她整個人制住,將她圈在他的範圍內。

頓時,逢春的鼻腔里都是他的味道,她心跳跳得更紊亂了,她不敢亂動,深怕自己一動,他又會出其不意的亂了她心弦。

她沒打算跟一個這麼優的男人怎樣,她壓根沒想與他有進一步的發展。

所以,她得強壓下對他的心動。

齊橫生沒空理逢春的反應,他現在還有要事要處理。「怎樣?你廚子外不外借?」

「但我那廚子是不能外借的。」芸生無奈地嘆氣。

「為什麼?」

「因為他是大廚啊!我媽愛吃他做的菜,把他看得比我這個女兒還重要,所以大廚是老大,我在家里什麼都不是。」

「可是,我認識的人只有你一個在台南……」要死了,這怎麼辦呢?「不外借也行,他煮好菜,我去拿行不行?」

「這樣的話……我跟他商量看看好了。」

「什麼?還要商量?」嘖,那是什麼廚子啊?「好啦∼∼我等你;你快一點。」

「知道了啦!」芸生啐道,從來沒見過這麼霸道的人,要人幫忙還這麼囂張。她打了通電話回去要母親幫忙。

而這段時間,齊橫生與逢春就維持著他圈住她的曖昧姿勢。

他發現她異常的安靜。

她怎麼了?

他低頭偷看她一眼,竟然發現……她的臉怎麼紅成這個樣子?!

完了!莫非她有心血管疾病,現在被他氣到,所以血液全沖到她腦門上了!

「你要不要緊?」他低下頭問她,口氣還緊張兮兮的,他從來沒這麼緊張過一個女人,而他們兩個甚至連熟識都稱不上了呢!

「你臉不要靠我這麼近!」逢春找到機會便推開他。

拉開了距離,她總算能恢復了心跳;而猛然被推開的齊橫生心情亂不爽的,他是關心她,她現在是怎樣?

嫌棄他嗎?

她給他說清楚、講明白,她干麼用看妖怪的眼神看他?齊橫生正想問個清楚之際,電話進來了。

是芸生打來的。

「0K了。」她說。

齊橫生暫時撇下逢春,忙著應付電話,他告訴芸生,「那你地址給我,我差不多中午吃飯的時間過去拿,」拿紙筆備著,芸生念了一串,他抄下來了。

0K,好了。

「謝啦!」他說。

「不用客氣。」

兩人掛了電話,齊橫生揚揚手中的字條,告訴逢春,「事情解決了,走吧!」他拖著她出去,一路橫沖直撞的。

他的態度像是他倆剛剛的尷尬不曾存在一樣。

而這樣,倒是讓逢春松了一口氣,如果在這節骨眼他跟她要脾氣,她也不曉得該怎麼辦才好?

要是讓她家里面的人知道她為了面子上那種店去買男人,她日後還能不成為家里面揶揄的對象嗎?

好,她跟他走。「你到底要帶我去哪?」

她實在被他弄糊涂了。

「買衣服、弄頭發。」不知道為什麼,齊橫生一想到逢春即將改頭換面,而且還可以狠狠的羞辱當初那些看不起她的人,他的心情就是亂爽的。

但他何以會產生這樣的情愫,連他自己也理不清。

而逢春一听到他要帶她去買衣服,她的反應可大的咧∼∼

「買衣服、弄頭發!」她干麼弄那些啊?「我不要!」她甩掉他的手;而她的反應弄得齊橫生太好心情立刻去了一大半。

「為什麼不要?你明明可以弄得很美麗的。」他覺得她真奇怪,明明美美的一個女孩子,干麼把自己弄得死氣沉沉的?

逢春才覺得他奇怪,他什麼都不懂,干麼裝得好像很了解她似的。

她問他,「弄得很美麗又怎樣?」她的口氣很揶揄、很不屑。

齊橫生不懂她為什麼是這種態度,但是,「最起碼弄得很美麗,你的人生就不會像現在這樣暗淡無光,你要什麼男人就有什麼男人,不用像現在這樣、這樣……」

「還買個男人回來假裝是嗎?」他不好意思講的,她替他說了。

他真沒神經,以為看到她以前的照片,就以為她可以改造,他以為她以前長得不錯,跟著流行走,她就能掌握到幸福了嗎?

好,她繼續問他,「你覺得以前的我怎麼樣?」

「很好啊!很有朝氣、很美麗。」

「那你認為那時美麗的我又有什麼優勢?想當初,我也像一般的女孩那樣愛漂亮,為了身上的一了點贅肉就開始尖叫,為了臉上的一顆青春痘就煩惱得睡不著,深怕這些要是讓男朋友發現了,那還得了?」

「于是,我常常減肥,還因此戒掉自己最愛吃的巧克力,但最後我得到了什麼?我如此努力的結果是,我的男朋友一個個離開了我。為什麼?是因為我不夠努力嗎?是因為我不夠美麗嗎?還是因為我不夠愛他們?」

「不,都不是,事實是,因為他們移情別戀了!」也傷透了她的心,讓她從此一蹶不振。

「他們覺得我的姊姊、妹妹比我好,所以,他們一個個的變心——」

那時候,她就覺醒了,心知不管女人再怎麼努力、再怎麼愛那個男人,都是沒有用的,因為男人是不會因為女人付出了多少,而變得忠心不貳;既然如此,她干麼努力,干麼美麗,而且還不能吃她愛吃的巧克力?

從此之後,她就不管其他,她要做她自己,不想為任何人而美麗,所以——她瞪他一眼。「總之,你要是什麼都不知道,就少裝懂、少管我。你只要做你分內的事就行了,其他的,你不用管。」

他干麼多管閑事,管她要怎麼過她的日子?他很煩耶!

逢春明顯地露出不耐煩的神情,而她就是這樣,卻沒想到她的反應反而更讓齊橫生不定決定管她到底。

她不能因為她姊姊、妹妹沒有手足之情,就否定自己的人生,還有那些死男人變心是他們家的事,她干麼一竿子打翻一船人?

他是男人,但他就很好——他是很想這麼說啦!但他相信他要是真說了,她也不會信。

總之,不管了。「你想擺月兌那些加諸在你身上的閑言閑語是吧?」他觀察她將近一天了,從她周遭的環境與人事,他大概知道她為什麼想買他回來充當她的情人兩天。

對,她承認自己確實是厭倦了那些流言與目光。

「既然如此,你為什麼不能徹底改變,讓他們知道沒有他們,你一樣可以過得很好?」

你可以變美麗的……

你可以讓他們悔不當初……

你可以給他們迎頭一擊……

你是可以反敗為勝的……

懊死的,她當初是怎樣了,怎麼會鬼迷心竅到這種地步?竟然相信他的鬼話,然後跑來發廊弄頭發。

瞧瞧,她在干麼?

她竟然在上發卷?!

她這樣,回去後豈不是要讓她的家人給笑死?她明明不是那個料,卻要做那種事,天哪!她一定是瘋了。

「我想回去了。」逢春後侮了,她要造型師幫她恢復原狀。「你幫我把發卷弄掉。」這種蠢事,她不做了。

「再等等,美麗是需要等待的。」齊橫生听到了,還以為她是因等太久而心煩。「只剩下幾分鐘了。」

「不是時間問題。」

「那是什麼問題?」

「問題是……」是她一點也不想變美麗,一點也不想在自己身上浪費時間。

變美麗又怎樣?她愛的男人一樣不會回頭來愛她,而未來的男人……她想他們一樣還是會變心,除非她變成一個世上僅有的絕世大美女,而那是不可能的事。

「總之,我想回家了。你叫她幫我恢復原狀。」逢春氣勢凌人地下命令。

齊橫生發現他根本無法跟她溝通。

逢春像是對愛情徹底絕望了一樣,好,她要對愛情徹底絕望那也沒關系,但她怎麼可以這樣糟蹋自己的人生?

為什麼她非要忽略自己的美麗?

她明明很好,為什麼要為了幾個不愛她的男人,就放棄掉自己?

他很想跟她這麼說,但他知道在這節骨眼,逢春番得根本沒辦法跟她講理,所以,齊橫生決定先在口頭上答應她。

他安撫她說︰「好好好,幫她恢復原狀。」但私底下卻叫造型師照他的意思,把逢春弄得美美的。

又過了半個小時——

時間久到逢春捺不住倦意,坐在椅子上不知不覺地合上眼睡著了。

「好了,大功告成了。」造型師頭一回對自己的作品如此滿意。「怎樣?齊先生。」她問齊橫生的意見。

而齊橫生——

他看傻了眼,因為……他早就知道她是塊璞玉;他早就知道她是可以變美麗的!

看到逢春變美了,齊橫生稍早的氣悶一下子全消散不見蹤影。他甚至想讓當初遺棄逢春的那些男人瞧瞧,他們究竟放棄了什麼樣的美玉……

那些男人真是有眼無珠!

「這是我嗎?這真的是我嗎?」逢春一直瞪著鏡子里的自己,不斷的問齊橫生,他確定那個人是她嗎?

「這個人……很、很不一樣耶!那她怎麼可能是我?」逢春一直哇啦哇啦的問。

她問得齊橫生頭都痛了。「是啦、是啦∼∼沒錯,就是你啦!這有什麼好不信的?好啦,不要再看了,你不是趕著回家嗎?還不快走。」淨杵在鏡子前面贊嘆自己的美麗,這樣很蠢耶!

她沒看到很多人都在看他們了,「走啦、走啦!」他拉著她要離開。

「等一下啦∼∼讓我再看一眼啦——」逢春不想走,因為鏡子里的人一點都不像她,要是……要是這只是她的幻覺,其實她一點也沒變美,她還是像以前一樣,那怎麼辦?

「再讓我看一眼啦∼∼」如果那真不幸只是她的幻覺,那至少也要讓她美久一點、快樂久一點。

「你不要瘋了啦∼∼你還要回家當女佣耶!」別忘了,她們那一大家子十幾張口還等著她回去喂。

他還得先去芸生母親家拿大廚煮的菜。「你不要再要白痴了,小心我把你打暈,再扛你回去。」

他凶她,這是因為齊橫生發現她所做的事明明那麼蠢,但他卻管不住自己的心,他的心很白痴的為著她看似愚蠢的行為而悸動著。

罷剛看到她看著鏡子里的自己而難以置信,雙眼發亮時,他的心竟因而微微抽痛起來,因為她一直很美麗,但她卻一直沒發現到,還因此活得如此自卑。

他被這樣的逢春給弄得心慌意亂,齊橫生第一次發現自己的感情竟超出他的意料,現在正以他料想不到的狀況出軌當中……

他該即時回頭的,所以,他按捺住心頭竄開的奇異感覺,罵她蠢、罵她笨……

他硬是把她帶走,而逢春力氣抵不過他,只好乖乖的跟著他走,但逢春一上車,馬上把照後鏡扳過來朝向她,她看看鏡子里的人。

「還好、還在……」鏡子里的人兒還是一樣的美、一樣的好看;逢春拍拍胸脯一副「好里加在」的樣子,而齊橫生從鏡子偷看她一眼。

唉∼∼

他無奈的嘆氣,因為……不管她的態度、反應是如何的蠢,他竟都覺得她美麗,連她的蠢行為,他都覺得可愛……

他……是不是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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