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當、叮當……」
一大早的,門鈴就唱不停的拼命響。
俊臉沉郁的梅聖庭一手插放在口袋里,一手扭開大門門把。
「喂,我都醒了,你還睡?」
門後頭,華飛騰神采飛揚的對著好友露出燦爛微笑。
相較之下,梅聖庭的臉色就陰沉許多,只見他意興闌珊地瞥了華飛騰一眼,旋即伸手想關門。
「喂喂,這是待客之道嗎?」幸虧華飛騰眼明腳快趕緊伸出左腳卡在門板與門框中間。
大門復又打開,「你到底想干嘛?」
「我想來看一看可愛的果子妹妹嘛!」臉皮有夠厚的華飛騰推開了梅聖庭便往屋子里走,「果子唷,可愛的豹女郎啊,你的飛騰哥哥來看你嘍!」
梅聖庭冷冷地跟在他身後,「她不在。」
「不在?去哪里,她又拿你的卡去揮霍啦?」
「離開了。」背對著好友的梅聖庭仿佛在收拾什麼東西似的。
剎那間安靜下來的華飛騰臉上除了驚訝之外,更有氣絲復雜審視的意味。
「你的意思是說她不會再回來了嗎?」
「對。」
口吻始終保持低沉冷漠的梅聖庭將行李箱的拉鏈扣上鎖頭,接著將它提到地面上轉身面對華飛騰,「你坐夠了嗎?」
什麼?「我還沒坐下呢!」
「那抱歉,下次再讓你好好坐。現在請滾吧,我要出門了。」
「出門?你要去哪兒?」硬是被推著走的華飛騰頻頻回頭看他,「喂,我今天是特地請假過來你這里找你輕松一下的耶!」
「別把話說得這麼好听,你是為了躲避院長女兒的痴纏才躲來我這里的。」
華飛騰用手摳了摳額頭,「有些事情心知肚明就好,你何必……」
「好了,不送。」
硬是將好友推出門外,提著行李箱準備出遠門的梅聖庭鎖上大門便要離開。
「喂,你到底要去哪里啊?」
「出外。」
華飛騰挑了挑眉,笑得賤賤的。「怎麼,要去追範果子回來啊?」
梅聖庭冷冷地瞟了他一眼,「去新加坡,姜芯會在那里跟我會合。」
「你又跟那個豪放女搭在一塊兒?」
「接下來我會和她一起飛巴黎。」
樓下等侯已久的司機一看見梅聖庭出現趕緊小跑步上前,恭敬地取走他手中的行李箱。
「喂,你跟姜芯該不會是認真的吧?」華飛騰吃驚地伸手扣住好友的肩膀。不能怪他大驚小敝,認識梅聖庭這麼久,他還沒見他跟哪個女人一起親密出外雙宿雙飛。
「談公事。」他睇了好友一眼,坐進轎車後座。
「是在床上談公事吧?哼,你別否認,肯定有這種情況。」
「你吃醋?」
難得地,這是今天梅聖庭頭一次微抿嘴角。
華飛騰的回應是不屑地翻了翻白眼。
「下次再聊。司機,開車。」
「喂,那範果子怎麼辦?你預備拿她怎麼辦?」
剎那間冷峻再度回到梅聖庭的臉上,他關上車窗示意司機開車離開。
「唉,你考慮清楚,這個世界上沒有第二個範果子了!」
轎車迅速駛入川流不息的車潮,將華飛騰遠遠拋在後頭。
他嘆口氣,搖搖頭緩緩走向自己的座車。「媽的,這家伙該不會受了範果子的刺激,轉而跟姜芯玩真的吧?」
包糟糕的是,梅聖庭跑了,那麼自己今天要躲去哪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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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大利米蘭
「哎呀,我的果子今天好漂亮啊!」
伴隨著範濟堂的贊嘆,跟在他身旁一同走進偏廳的馭乘風也吹了吹口哨,表達自己的驚喜之情。
「果子,我真的相信‘人要衣裝’這句話了。」
哼。盤腿坐在窗台上的範果子冷眼瞥了父親與表哥一眼,繼續將視線望向窗外的一切。
今天的她穿著一襲雪白色的紡紗小洋裝,特地綰起的頭發還襯上可愛美麗的花朵當裝飾,小巧的耳垂上掛著璀璨耀眼的單鑽耳環,在窗邊陽光的折射下閃耀七彩光芒,化上得宜淡妝的她整個人看起來宛如一位嬌貴的小鮑主。
只是這個公主舉止實在粗魯,裙擺撩得半天高,高跟鞋零亂地散落在地毯上左一只右一只。
「果子,乖,跟老爸到客廳,雷諾家的人都來嘍!」
那張冷淡的俏臉依舊望向窗外,沒有回應。
「快點啊,你之前不是已經見過雷諾少爺了嗎?今天人家跟他爸媽一起來我們家做正式的拜訪,大家都在客廳等你呢!還不趕快出來?」
「有什麼好見的?」
困悶的聲音在玻璃窗邊響起,動也不動的姿態說明她的意興闌珊與無動于衷。
範濟堂依舊一副興致勃勃的模樣想說服女兒出去,而一旁的馭乘風則不發一語,用手撐托著下顎好笑的睇著她。
「果子,大家都看得出來雷諾少爺很喜歡你,不然他也不會三番兩次來我們家找你啊。瞧瞧人家,今天還特地帶他爸媽過來拜訪了,顯示人家多有誠意啊!你究竟還有什麼不滿的呢?」
「對啊,果子,你有什麼不滿?」
馭乘風終于開口,只是口吻里滿是興味。「我听說豬肉市場里面的豬只要有人看中意,就會馬上推出去宰了。同理可證,難得現在有人不計較你的粗野魯莽,你還在這里拿什麼喬?」
「你很煩耶,馭乘風,你不說話沒有人會把你當啞巴啦!」
氣惱已極的範果子摘下鑽石耳環就往他的身上扔去,馭乘風手一伸接個正著,抓在手里得意地揚了揚。
範濟堂拍了他後腦勺一記,「都什麼時候了,你還在跟你表妹玩!快去啊,你不是說你有辦法說服她出去嗎?」
「好啦,舅舅,你每次都打我的頭……我要去跟我媽媽講。」
「還說?!」範濟堂的手又高高舉起。
馭乘風做個鬼臉趕緊溜出舅舅的攻擊範圍。走到窗口邊,他伸手想替範果子重新戴上那個單鑽耳環。
「喂,別鬧脾氣嘍!」
「哼!」
「快點啦,戴上!」
她馬上撇開頭,「不要。」
「媽的,要我打你是不是?別以為我會有舅舅那樣的好心情哄你哦!」
範果子咬住下唇仰頭狠狠瞪了他一眼,眼眶充淚。
老天……看她這模樣,馭乘風只能投降。「你乖,出去跟人家見一面,我就告訴你我查到了什麼。」
激動的小手立刻攀上他的手肘,「你查到了?」
「噓,別讓舅舅發現啦!他要是知道我背著他幫你追查梅聖庭的事情,我肯定被大卸八塊丟到地中海里。」
她警覺地瞥了後頭的父親一眼,刻意壓低聲量,「你怎麼樣都無所謂啦,究竟查到什麼趕快跟我講。」
「是哦,那咱們不用聯絡了,再見。」虧這個死沒良心的丫頭說得出口,他這樣幫她可是冒著生命危險和被踢出神偷家族的威脅咧!
「表哥!」
馭乘風不看她閃動的淚眼,徑自細心地替她戴上那只耳環。「先出去跟雷諾家的人見面再說。」
範果子扁下嘴。
「不要是不是?那好,我馬上回去把所有資料燒掉。」
她趕緊伸手抓住他的衣袖,「好啦!」
在馭乘風的攙扶下,範果子蹬下窗台彎身撿起高跟鞋……
「穿上啦,誰叫你拎著出去啊?能看嗎?」
橫了他一眼,她這才不甘不願的搭在馭乘風的手肘上,微微側身把鞋穿好。
強迫自己發揮耐心的範濟堂笑咪咪的挽著美麗的女兒出去和顯赫的雷諾家族會面應酬。
期間氣氛熱絡,兩方的家長甚至開起自己兒女的玩笑,像是希望他們將來結婚應該要生幾個小孩、應該喂食哪個廠牌的女乃粉雲雲……雷諾家的少爺布藍登不時抿著微笑瞅看對面的範果子,絲毫不掩飾他對她的欣賞與喜歡,這讓雙方家長更是開心不已。
「果子,你不介意伯母這樣叫你吧?」雷諾夫人溫柔地開口。
原本正低垂著小臉默默揪動雙手的她緩緩仰起螓首笑了笑,然後又低下頭把玩十指。
「唉,我們家的果子最近感冒了,喉嚨發不出聲音。」範濟堂趕緊陪笑。
「那真是糟糕!難怪今天果子小姐沒什麼精神。」
「唉,事實上我們家的果子平時就這麼斯文文靜。」
「咳、咳咳!」一旁悠閑喝茶的馭乘風險些被紅茶給嗆死。「抱歉,容我……失陪一下。」
範濟堂又趕忙開口,「大家別理會那小子,他平常喝茶就這麼沒氣質,總有一天會被開水給嗆得沒氣。」
範果子的目光緊緊跟隨表哥離去的身影。迫不及待地,她輕撩裙擺站起身,「對不起,我人不舒服先回房了。」
說著,也不等在場其他人的同意便轉身離去。
離開了客廳,她目光急切的尋找馭乘風的身影。「表哥,你在哪里啊?喂,馭乘風……」
「果子?」
她微微皺眉,這個聲音……狐疑地轉回身,範果子站在原地等待尾隨她而來的布藍登•雷諾。
「你不是身體不舒服嗎?還跑得這麼快。」
她努努小嘴,「有什麼事嗎?」
金發藍眼眸的雷諾少爺笑了笑,伸手替她撥正裝飾在頭發上的小花朵。「你今天好漂亮。」
範果子垂下小臉,「謝謝。」
「我父母很喜歡你,想邀請你明天下午到我家吃晚餐。當然,歡迎你父親也一起過來。」
「我不知道,我明天也許有事情……」
「沒關系,我們電話再聯絡。」
細細瞅睇眼前這個女圭女圭般精致可愛的女孩,布藍登對她是衷心的喜歡。過去他一直認為金發碧眼的女郎才稱得上美麗,可是見到範果子之後,發覺擁有東方臉孔的她同樣配得上這樣的贊美詞。
「對不起,我還有一點事要辦,所以……」
「我知道,我馬上就回去了,晚上我再打電話給你。」
在範果子還無法反應之際,身形高大的他已經微微彎身在她的臉頰上印下一記輕吻……「感冒了就別亂跑,記得多休息。」
強烈感受布藍登溫熱的氣息吹吐在自己的臉龐上,她緊緊抓住自己的裙擺才能忍住狠狠推開他的沖動。
「果子,明天見。」
「呃……嗯。」
她僵硬地佇立在原地,傻愣愣地看著他離自己越來越遠。
幾秒鐘之後,幾聲輕笑突然在走廊上響起。
範果子眨眨眼,「馭乘風,你出來啦!」
扁影一閃,一個身影矯健地自天花板躍下。
她沒好氣的撇撤小菱嘴,「發神經啊,在自己家里還鬼鬼祟祟的。」
「我覺得你才發神經呢!難得人家雷諾少爺喜歡你,你不好好把握,反而去追尋那個難以捉模的梅聖庭。」
精致小巧的臉蛋紅了紅,也不知道是因為嬌羞還是雀躍。「要你管!他的消息呢?在哪里?」
「我怕拿出來你會哭。」
聞言,她的俏臉沉了下來。「他又跟女人混在一起了?是那個混血兒凱莉還是東方人簫湘?」
「都不是,」馭乘風用下巴努了努她房間的位置,「東西都放在你房里,自己去看吧!」
範果子二話不說,撩起衣裙氣質全無的直往自己的房里沖。
看見化妝台上的牛皮紙袋,她迫不及待地打開一看……幾張相片掉了出來落在地毯上。
是他!
和一個艷光四射的美麗女郎提著行李,有說有笑的相偕走進飯店的相片。
她緩緩跌坐下來,乍然的驚喜已然褪去她的臉龐,換上的是不敢置信和深深的傷痛,任由輕柔雪白的紡紗裙擺在她的四周擴散成一個夢幻的圓。
有梅聖庭踏出新加坡樟宜機場和那前來接機的女郎熱情相擁的畫面,也有他們兩人盛裝出現在夜總會飲酒跳舞的相片……跟他們一前一後進入飯店房間的影像。
顫抖著小手反復翻看每一張相片,範果子抽抽噎噎地吸著鼻子,眼眶盛載不了盈盈的淚水,一滴一滴的落了下來。
看樣子她離開之後他一點也不寂寞。
相較之下自己是不是傻多了?竟然為了他傷風感冒、郁郁寡歡,真是蠢斃了。
突然,她瞪大了眼!
這張相片……凱旋門?梅聖庭現在和那個女人在法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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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燈初上,巴黎五光十色的美麗夜生活才要開始,然而此時此刻的梅聖庭卻和姜芯關在房間里。
西裝外套被她丟到了床下,領帶也扔到台燈旁,白色的襯衫鈕扣全開,西裝褲的拉鏈拉下了一半……
「姜芯,夠了。」
她跨坐在梅聖庭精壯的身軀上,企圖用濕潤的雙唇吻出他的火熱。
仰躺在床鋪上的他不耐煩地伸手撥了撥垂落在額前的頭發,撇開俊臉避開她的熱情索吻。
「我說夠了!」
他口吻中的嚴厲終于阻退了姜芯的攻勢,只見她頹喪地伏趴在他寬闊的胸膛上,挫折地握緊小拳。
「為什麼?!」
梅聖庭煩躁地閉上眼。
「從我們見面開始,你就不曾要過我!你變了,聖庭,你以前不是這樣子的!為什麼?」
她咄咄逼人的態度惹得他更煩,大手一揮將她推離自己身上,他起身離開床榻走向窗口邊。長臂一扯,曳地的窗簾立時被他拉開,落地窗外的繁華夜景乍時映入眼簾。
剔透的玻璃窗上不僅映照出梅聖庭煩郁的俊臉,也將身後床榻上悄然落淚的姜芯忠實呈現。
「別哭。」
他低沉磁性的嗓音反而逼出她更多的淚。
「聖庭,我求你,回來這里愛我好不好?」
佇立在窗邊的他始終無動于衷,點燃了一根煙,梅聖庭在吞雲吐霧中釋放他滿腔的沉郁。
「我跟你這樣算是愛嗎?」
姜芯沒料到他竟會提出這樣的問題,當場怔了怔……淚水更是撲簌,「你怎麼想,我不知道,可是我對你是真的用了感情去愛。」
望著窗外,他沉默了。
凱莉和簫湘也這麼說。說她們是用了真情來愛他。
可是他沒有啊!
梅聖庭從來沒有想過要定下來,因為身邊根本沒有讓他想安定下來的女人。所以他繼續過著這種游戲人生、玩弄情愛的態度,沒礙著任何人,而且他也沒損失。
但是不知道為什麼,最近的他開始厭煩了這種男女關系,感到意興闌珊。
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因為愛上哪個女人,而為對方守身如玉、過著禁欲的生活,那太假了,而且愛情也沒有這麼偉大。是人的本性,即便心中想著某個人,並不表示自己的身體無法另外一個人有著親密的關系。
所以他絕對沒有因為範果子而拒絕和姜芯、凱莉跟簫湘上床。
他只是……
沒性趣。不行嗎?!
煩躁地捻熄手中的淡煙,梅聖庭離開窗邊彎身撿起地上的西裝外套反手勾在肩後,「這個房間讓給你,今晚我去你房里睡。你早點休息吧!」
床榻上的姜芯驚訝地跪坐起來,「聖庭!」
他停下腳步,可是沒有回頭。
「你真的不愛我?」
「對,我對你沒有男女之間的感情。」有些事,雖然殘忍,不過還是說清楚得好。「但是我很看重和你在事業上的關系,分公司經理。」
說完,他頭也不回地開門離去。
回到房間經過一番沐浴梳洗之後,僅僅穿著一件浴袍的他關掉所有燈光只留下床頭的一盞小燈,重重地摔躺在柔軟的床墊上,他撥了撥濕發,嘆口氣、閉上眼。
他並不是因為心中有範果子的存在,所以才決心切斷和姜芯她們的關系。不是為了她,並不是。
只是湊巧厭倦了這種毫無意義的情愛游戲罷了!
在床上翻了個身,梅聖庭的眼皮漸漸沉重,墜入夢鄉。
不知道為什麼,恍惚間他竟有一種範果子就在身邊不遠處的錯覺……因為這錯覺,熟睡的他緊蹙的眉頭漸緩,唇邊始終噙著一抹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