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
無名指上特別座 第一章

氣派豪華的宅邸里照理應該是熱鬧非凡、衣香鬢影的豪奢景況,就算不至於日日笙歌達旦,但也應該偶爾有些宴會賓客蒞臨才是。

然而竇家這個台灣影音多媒體龍頭的主屋卻是暮氣沉沉,久久听不見一絲笑聲響起。就連里頭的僕佣們個個都多半沉默不語,非得開口說話的時候也是壓低嗓音快快結束交談。

這里就像一座死城。

不,或許,他該叫這個家為牢籠,名貴且顯赫的牢籠。

囚禁著竇天官的快樂、束縛著他對這個大千世界的所有想望,以及居留著他母親那極其微弱、縹緲將逝的靈魂。

「少爺,袁小姐來了。」

門外長廊上,竇天官听見管家楊伯的聲音緩緩轉過身,看見袁賜福縴細的身形就停駐在楊伯的身後。

竇天官淡淡抿唇,難得看見這個和自己同年的鄰家女孩,有這麼安靜規矩的時候。「不是我找你過來的,是我母親說有點事情想要跟你說。」

袁賜福點點頭,一雙晶瑩燦亮的靈動美眸緊緊盯著他。

他直覺地轉頭回避。

她的眼神,他不想看!

因為那會讓他明顯地察覺到自己和她之間的不同——透過那一雙靈活的眼楮,他能夠明顯地感覺到她的靈魂是活躍而鮮明的。而他的,已經被深深埋葬起來了!

「你還好吧?」

俊逸的臉龐上依舊笑意淡淡,「你忘了躺在病床上的人不是我,是我母親。」

「也對,看我問這什麼笨問題。」袁賜福不好意思的抓抓頭發,「只是我覺得你好像也很痛苦,所以我才——」

秀逸身形轉開不看她,「進去吧,我母親在等你。」

「哦,好。」

楊伯替她打開了房門,迎面撲鼻而來的是一股濃烈刺鼻的藥味。

袁賜福咽了咽口水,不敢皺眉趕緊走到床榻前。「竇媽媽、竇媽媽,你睡著了嗎?我是賜福……」

床榻上的葉彩印艱辛而緩慢地睜開雙眼。

她曾是一個美麗而充滿活力的女人,擁有顯赫的家世和美滿的家庭,完美得宛如童話世界里的公主。但現在疼愛她的丈夫已經被另一個女人所佔有,她的生命也有如風中殘燭隨時將闔眼離去。

可是她不甘心就這樣走了,所以她要趁著自己還有一絲力氣的時候交代完她心中所有未竟的心願,把她的幽怨、她的恨通通交代清楚,讓獨子竇天官替她奪回原本屬於她的一切!

而她的心願,需要有人協助兒子達成。

就是眼前這個女孩,袁賜福。

「坐啊,賜福。」

「好。」

在高中校園里有「空手道女孩」之稱的袁賜福聞言一改平常的活潑好動,像只乖貓的靜靜坐著,拘謹得動也不敢動。

「賜福……你在學校里面跟天官……相處得好嗎?」已經無力一口氣說完完整的句子,葉彩印的嗓音微微抖動著,看來有些上氣不接下氣,「若是有什麼事情發生,你記得幫幫我們天官,知道嗎?」

「竇媽媽你說錯了啦,其實是天官幫我才對。他那麼聰明、優秀,以最高分考進我們學校,而且每次考試都是全學年的榜首,所有老師都稱贊呢!所以應該是他幫我才對。」都不好意思講出自己的學年成績排名了。以她這種資質怎麼可能幫上竇天官什麼忙呢?竇媽媽是不是病胡涂啦?

「賜福,你知道我對你的印象一直很好。」

「嗯,我曉得啊!」

說起來還真有點荒謬,憑她袁賜福竟能夠和多媒體龍頭——嘉菱集團的竇家少爺竇天官從小成為朋友,這還得拜她老爸取的好名字呢!

天官賜福。

因為這個原因,所以她從小到大意外地頗得竇媽媽的緣。

老實說她不只一次想過,如果今天她老爸把她取名為招財還是進寶,那麼自己可能就沒有結識竇家少爺的機會了,畢竟他們家只是一間小小的空手道館,幸運地開在這個豪華別墅區的出入口,房價跟著翻了兩翻而已。

「賜福,我們家天官為了守在我身邊照顧我,從小就沒什麼朋友。你記得要做他永遠的朋友哦,否則竇媽媽會不放心。」

「嗯嗯,我會的!竇媽媽,我一定會做他的朋友的。」如果他不嫌棄我又笨又平凡的話。袁賜福偷偷加了一句。

其實她和竇天官的關系……怎麼說呢?大家同在一所高中上學,踫面的時候是會打聲招呼,但除此之外就沒有太多交集了。

因為感覺上自己和他幾乎是兩個不同層級的人。竇天官是全校女生的白馬王子,風靡的程度甚至延燒到其他學校,每每放學下課總有不少外校女生聚集在校門口,就為了見他一面。

對於這種天之驕子,袁賜福光是想到在眾人面前和他聊天打屁就覺得別扭。

不用想也知道自己肯定被其他女生給吐口水吐到死。哎呀,反正她不曉得該怎麼說啦,就是覺得竇天官和自己是兩個不同世界的人,他像是天生注定站在金字塔頂端的佼佼者,而她則在最底下游啊鑽的,連抬頭仰望他都覺得不好意思。

「賜福,其實竇媽媽今天找你來是有件事想拜托你。」

她嚇了一大跳。拜托?她耶,沒啥能力只會空手道的袁賜福耶!

葉彩印顫巍巍的朝她伸出手,有氣無力的搭放在袁賜福的手背上。

她有些傻傻地看著那一只枯槁的的手,在無名指間戴著一只造型美麗、光彩奪目的心形戒指。袁賜福曾經在電視上看過,這種散發著七彩光芒的美麗寶石好像叫做蛋白石……

葉彩印循著她的視線望過去,笑了笑,「這是當初天官他爸爸送給我的定情戒指,是我們旅行的時候到Tiffany總店買的。很美對不對?」

袁賜福傻傻地點點頭。

戒指當然很美,Tiffany她听過,這個詞幾乎是婚禮的象徵,代表一只婚戒、一份永遠,及一個彼此許諾的未來。但是事實上,她覺得此時此刻葉彩印的笑容更美,比戒指還耀眼,那抹因回憶而揚起的笑,讓她那一張形容枯槁的臉龐倏然又活了起來。

「賜福,」葉彩印遲緩地舉起了手,顫抖著輕輕撫模那只戒指,「這件事我還沒跟誰提過,但是我想把這枚戒指交給天官,當他找到心愛的女子的時候就把它送給她,然後這樣一代一代的傳下去,從此成為我們竇家美麗的傳統。你說好不好?」

袁賜福咽了咽口水,「當然好啊!」

她趕緊轉開視線不敢再看那枚美麗的Tiffany。那不是她這輩子有機會獲得的東西,別再貪看了,她沒這福分!

靶覺到自己的體力快耗盡了,再也沒有說話的力氣,葉彩印跋緊說出今天找袁賜福過來的目的。「賜福,竇媽媽希望你能夠答應我,長大之後一定要進入竇家的公司上班。」

「嗄?!」

「拜托你成為我們家天官的得力助手,在他身邊協助他。」幫我順利奪回被那個狐狸精梁秋水一點一滴偷走的東西。

竇家的企業——嘉菱影音多媒體集團的資金,大部分是她當初嫁給丈夫竇揚時從娘家所帶來的嫁妝。她不甘心,她失去了丈夫的心,還連原本屬於自己的財產也被外頭那個女人給逐漸霸佔。

不,倘若真走到了那個地步,她死也不瞑目。

一定要叫天官幫她奪回來,一定要!

「賜福,答應竇媽媽,長大之後進入嘉菱集團上班,協助天官管理公司,答應我!」

袁賜福被她的氣勢嚇到了,傻傻點頭,「好……好。」

我盡量啦,嗚嗚,誰知道她能混到什麼文憑?萬一嘉菱集團不收她這個笨瓜當職員呢?難不成叫她進去應徵掃地的啊?咦,或許這樣也可以哦,也勉強算得上是做到竇媽媽的要求嘛——

進入嘉菱集團上班,協助天官管理公司……的環境衛生問題。

「好,竇媽媽,我答應你!」有了這個備案,袁賜福應允的聲音也大了一點。

葉彩印滿意地點點頭,體力耗盡的她慢慢含笑入睡。

袁賜福悄悄退出房外,看見竇天官還在外頭靜候著。只見俊逸偉岸的身形安靜佇立在落地窗旁,秀逸的臉龐迎視著窗外的滿天彩霞,橘黃的晚霞將他的側臉映照得泛紅,感覺有如肖像畫里中古世紀的名望貴族。

竇天官像個完美杰出的貴族爵爺,而她呢,唉,爵爺的鄰居,住在老鼠洞里,不起眼的那一種。

「竇媽媽睡著了。」

他轉過身面對她,點點頭。

「我們剛剛說了一些話。」

「什麼話?」

「嗯,就是……以後的事情啊,工作那一方面的。」不知怎的,袁賜福竟感到有些別扭,垂下螓首、背著雙手,一雙穠縴合度的腿左踢踢右踢踢。接著,她飛快揚首瞟了他一眼,「竇媽媽希望我長大之後能夠進入嘉菱集團上班。」

「我能夠替你安排。」

她驚訝的仰頭望他,「別答應得這麼早吧?萬一我只混到高中文憑呢?或是沒有考上大學——」

「我能幫你安排。」他又說了一次。

「哦。」也對,未來的當家老板是他,只要他說一句話,就算她只有高中肄業應該也沒關系吧?橫豎都是走後門進去那個炙手可熱的大集團嘛,管他是高中畢業還是大學肄業,反正可恥的程度都一樣啦!

袁賜福又站了一會兒,實在沒話可以跟他講了,只好告辭說拜拜。

「你等一下要跟王華星出去嗎?」

「你怎麼知道?」

竇天官睇了她一眼,轉向落地窗,「我看到他站在外面的守衛室等你。」

「哦,原來如此。」害她還以為他真的聰明過頭了,直接跳到「通靈」那一個階段呢!「我跟他約好了要回我家比劃一下空手道。對了,不能讓他等太久,天官那我先走了!」

「賜福。」

她跑開的縴細身形停了一下,回過身。

窗邊晚霞中的竇天官看起來是那麼耀眼,仿佛被橙色光芒團團包圍。真的是個貴族呵!剎那間,袁賜福望著望著竟忘了呼吸……

「你真的和王華星交往嗎?」

他問這話是一時八卦好奇?還是……有別的可能?不不,不會的。袁賜福直覺地否定另一個可能。天官是所有人的白馬王子,他優秀而卓越,怎麼也不可能看上她這只只會打空手道的小毛毛蟲。

「你一定是听到學校里面大家在謠傳我跟他的事情對不對?其實我們還沒在一起啦,只是他真的有跟我告白就是了……哎呀,我也不知道啦,我叫他給我時間考慮,他也說沒關系。」

般不懂自己那一瞬間究竟是怎樣的情緒,袁賜福劈哩啪啦的講出來,沒來由的不希望讓竇天官以為她毫無身價可言。

下一秒,她仿佛看見他對自己點點頭……又好像沒有?

那貴氣而俊逸的臉龐在霞光映照下突然間讓她看不真實,天官那一顆聰明的腦袋瓜里到底在想些什麼呢?是不是她所不能涉及的世界?是吧,畢竟他們是兩個不同層級的人啊!

「那,我走嘍,天官。拜拜,星期一學校見!」

星期一,她沒有再見到他,直到高中畢業都不曾。

因為在袁賜福見過葉彩印的隔天,那個竇家的女主人就蒙主寵召了。

喪禮當然是豪奢而隆重的,也不知道是忙碌還是怎的,竇天官一直沒到學校。她原本想去他家找他,可是又卡在段考期間,她抱佛腳都來不及了哪還有時間去找他?

她老爸袁勝平已經撂下狠話了,「臭他媽的,袁賜福,老子警告你,你這一回的數學、國文、英文、地理外加歷史要是沒有給我考及格的話,老子馬上宰了你!听見沒有?」

嗚嗚,听見了,所以她整整抱了佛腳一星期。

好不容易從段考夢魘中解月兌,竇天官休學出國讀書的消息卻突然傳來,全校師生如喪考妣——老師痛失作育英才的機會,而女生則是痛失心愛的白馬王子。

所以,在竇天官的心目中,他果然只是單純的把她當成普通鄰居、尋常的高中同學。

否則他不可能連一聲「再見」都吝於給她。

「賜福,你站在窗口干麼啊?」

她回頭望了王華星一眼,「我在看飛機。」

「飛機?你喜歡飛機啊?」

不是,我是在找哪一架是載著竇天官離開的飛機。

「好啦,別發呆了,大家都到禮堂集合準備舉行結業式了,你快點!走啦!」王華星不由分說的拖著她走出教室,加入班上同學的隊伍。

分別的那一年,他們高一,年少青澀的十六歲。

九年後。

一抹穿著上黃色套裝的身影緩緩走進嘉菱集團的員工餐廳,蓋到小腿一半的裙長讓女郎看起來既老土又老氣,幾年來一成不變的發髻樣式更讓她活像個千年滯銷的老處女。

「賜福,今天中午準備吃什麼?跟我說啊,我弄給你。」

打從袁賜福踏進餐廳,在里頭用餐的每個職員幾乎都對她視若無睹,連打個招呼也沒有,只有櫃台的點菜歐巴桑對她殷勤熱絡。

「謝謝你,陳媽,不過天氣熱,我吃不下。」

「不行不行,你又想一瓶牛女乃一個三明治度一餐啦?遲早營養不良!今天的蝦子很新鮮,我弄一份炸蝦定食給你。」陳媽不由分說的吩咐廚房出菜,主動拿走袁賜福手中的錢包付了帳——偷偷替她打了八折的。「搞不懂你們這些年輕女孩是怎麼想的,明明瘦得像竹竿還天天嚷著要減吧,早晚減成皮包骨,到時候看有哪個男人敢要你啊?」

突然,一陣咭咭笑聲從後頭的餐桌傳來。

「陳媽,她就算不瘦成皮包骨也沒有男人敢要啊!」

「對啊,誰會想娶一個老處女啊?」

譏諷的話一句接著一句,眾人立刻笑成一團。

端著手中的炸蝦定食,袁賜福面無表情的走到餐廳的角落空位默默用餐,對於所有人對自己的諷刺嘲笑置若罔聞。反正這里的每個人都是一樣的,大家嘲諷她、孤立她,就只因為她敏感的身分——

總經理的專屬秘書,也就是竇天官的特別助理。

其實這實在很吊詭,因為總經理這個職位在嘉菱集團幾乎形同虛設。太子爺竇天官從來都沒有在公司里出現過,要不是當初總裁竇揚,也就是竇天官的父親在三年前臨死之際替他保留了這個位置,如今只怕嘉菱集團里頭根本沒有人知道竇天官是誰。

因為現在集團的權力核心幾乎都是竇揚當年的情婦粱秋水的人馬。

那麼既然總經理根本是個虛設的職位,她這個總經理專屬秘書能干麼?嗯,就沒啥大事要干啊,肥缺閑差嘛!有興致的時候就畫畫漫畫、涂涂鴉啊,沒心情的時候就起來打打蚊子鍛鏈身體嘍,就這樣。

也不能怪這些員工孤立她,因為她的身分讓上頭的人很感冒。或者應該說只要牽扯到太子爺竇天官,大家都很敏感,因為感覺上仿佛有一場權力爭奪的殊死戰終將上演似的。

「噯,為什麼梁副總不乾脆直接把她Fire掉啊?養一只大米蟲在公司里,真叫人看不下去!」秘書課的新進人員竊竊私語著。

「你以為呢,上頭也很想把她踢出去啊,可是听說她的人事任命是直接由竇天官下的,所以才沒人敢動她。」

「嗟,什麼嘛!看她那種老處女的裝扮就有氣,走出去人家還以為我們嘉菱集團的女職員都像她那樣呢,簡直是粥里面的老鼠屎!」

咭咭諷笑又傳了過來,袁賜福早已練就充耳不聞的好修養,無論是譏諷還是嘲弄她都不當一回事啦!

倒也不是她開朗到沒神經的地步,而是,這種日子持續了兩年,打從她大學畢業進入嘉菱就一直過著這種生活,誰能不麻木?

結束用餐之後,袁賜福回到辦公室拿起文件夾繼續書書寫寫,一如她往常枯燥而貧乏的上班生活。

突然,她感覺到一股視線緊緊凝視著自己……

她困惑地抬起頭,沒人啊!

反倒是外頭業務部起了陣小騷動。

透過透明玻璃望過去,好像是業務部經理在向部里職員介紹新人。她不以為意正欲低下頭繼續書寫的時候,突然瞥見業務經理伸手將那個新人拉了過來,轉過身面對大家……

她當場懾住了。

下一秒回過神,她立刻跳起來,推開椅子沖了過去——

「這位是公司的新進人員,名叫唐敬軒,在上頭決定他工作的部門之前,暫時先到我們業務部上班。你們大家要和他好好相處,听見沒有?」

袁賜福咽了咽口水,放緩腳步。不是他,那人名叫唐敬軒,並不是他……那身形似曾相識,害她以為就是……

「各位前輩你們好,我的英文名字叫做Peter,事實上我會比較習慣大家喊我的英文名字。那,以後就麻煩大家多多指教了。」

眾人虛應了一下,各自散開返回工作崗位。

反正這個新人又不是個大帥哥,雖然高高瘦瘦的,穿起西裝看起來很夠氣派體面,皮膚也白白淨淨的,挺有小白臉的架式,但是頭上那一顆雜亂的雞窩頭和鼻粱上那一副俗到斃的黑膠粗框眼鏡,叫人看了實在對他覺得很抱歉——

很抱歉我偷偷唾棄你。

「對了,唐敬軒——」

「經理,請叫我Peter。」

「哎呀,好啦,隨便!我說Peter,業務人員最重要的就是門面,你這顆雞窩頭難道不能想想辦法嗎?」

「我的頭發天生這樣,從小到大定型了。」

嘖,從小到大就頂著雞窩四處晃嗎?可憐。「那麼你這副粗框眼鏡——」

「我的近視很深,而且對隱形眼鏡會過敏,所以實在沒辦法換掉它。」

業務經理放棄了,擺擺手,「回去你的位子吧!」沒救了,這家伙,業務部實在不適合他。

「對了,經理,這一位看著我發呆的小姐是……」

業務經理回過身,順著Peter手指的方向看過去,表情馬上冷淡下來。「哦,她是總經理的專屬秘書,名叫袁賜福。你跟她學不到什麼的,以後大家見面打聲招呼就行了。」

「好的。」他轉過身,淡淡微笑,「袁小姐,你好。」

她仰起螓首怔怔地看著他唇邊的那抹笑……真的好像!但是又不能確定……畢竟自己和他從高中分開後已經九年沒見了。坦白說,此時此刻叫她清晰的描繪出竇天官的模樣,她也許還辦不到呢。

所以,眼前這人和竇天官相似,也只是她的錯覺吧?

「你好。」

她的俏臉漸漸冷了下來。因為他不是她期待的那個人,也為了業務經理剛才的那句話——

你跟她學不到什麼的,以後大家見面打聲招呼就行了。

反正她也不指望在這個公司里面交到朋友,何必自取其辱?轉個身,袁賜福緩緩走回自己的小小辦公室。

沒有注意到身後那一副黑膠眼鏡後頭所流露出來的濃厚興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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