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身著古裝的男人倒在她眼前,鮮血噴灑在她身上,她無法動彈,只能眼睜睜看著滿身刀傷的男人的血包圍她,她想尖叫,卻無法張口出聲,驚懼的望向四周。古老的庭院、雜草叢生的花園、漆黑的天空明月高掛,仿佛靈魂剝離,她看見被血包圍的自己。
被血染紅的曇花……天啊!罷才她所見到的畫面竟是以曇花的角度!白艷驚嚇得張嘴欲叫出聲,赫然,她的視線被血染紅。
突然驚醒,她渾身發抖。在剛才的夢中,她居然變成了曇花,一個古代男人四濺的鮮血沾染了她。
令她極度驚恐的是,她的夢與白日出現在她腦中的畫面相同,她連忙望向病床上的黑曜麟,他在沉睡。
白艷極力說服自己,大概是她日有所思、夜有所夢,當時她因過度驚嚇,思緒混亂,夜晚才會作了這樣的夢。
她起身走近病床,黑曜麟虛弱蒼白的模樣讓她好難過,看著他,她總有著想依賴、依附他的感覺,隨著相處,她發現這種意識愈加強烈,這就是所謂的愛情嗎?
伸出手,她小心翼翼的隔空游走他的臉,不敢觸踫他,卻又渴望能觸踫他。
淚水滑過面頰,白艷訝異的抬起手揩起面頰上的淚水,她下明白自己為何落淚。
懊悔的情緒莫名涌現,超月兌她控制在心中強烈涌起,她自責的望著黑曜麟,趴在他頸邊,輕輕說著,「對不起,我晚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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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眼楮很腫,怎麼了?」黑曜麟伸手輕撫白艷腫起的雙眼,顯然她哭了整晚。
白艷感到眼楮酸澀、刺痛,她也不懂自己是怎麼了,只依稀記得,昨晚看著他,莫名的流下淚水,接下來又失去記憶,直到她清晨醒來。
「不要自責,不是你的錯,讓你受到驚嚇,該道歉的是我。」他手勁輕柔的按摩她眼楮四周。
昨晚他沒醒來,他猜測可能是夜晚的曇喚不醒他,哭了整晚。
白艷拉下他的手,困惑的望著他。她不明白他為何會對她如此溫柔,甚至,在生死存亡的關頭,他不顧自身的危險仍要保護她。
為了什麼?她不相信她的美足以令男人瘋狂、著迷至此。
「為什麼對我這麼好?」白艷平靜問出心中的疑惑。
黑曜麟為她直接的問法頓住,思索半晌才誠實回答,「很多原因。」
「什麼原因?我想知道。」
「我喜歡你,喜歡你在我身邊。」答案很簡單,只是原因復雜,他也沒有理出頭緒。
「外貌?長相?只因為我美麗?」她問得平淡,內心卻充滿矛盾與不安,她害怕他的答案。
「不。」沒有遲疑、閃躲,他回得肯定。「是你個人的特質吸引我,我承認你的美麗是因素之一,它讓我注意到你。」
他的回答讓她動容,從未有人對她如此坦白,所以她笑了,低下頭,她將頭栘至他的手掌中,讓他的手覆蓋她的瞼,輕輕的說出她的感謝,「謝謝你。」
她是一個美好的女子,只是她的甜美內在讓環境逼她冰封在心中,性格也產生了變化。人在無路可退的情況會被逼出無限可能,在她身上發生的是她將自己化為曇花,夜間才能出現,柔美動人,並且相信情愛的存在。
他為自己對她曾有的荒謬想法釋懷,假以時日,他終會把她從禁錮的迷宮中救出,擁有這個吸引他,令他疼惜鍾愛的女子。
☆☆☆
「原諒我。」白艷靠在黑曜麟身旁哭泣,柔弱無力的聲音有著深深的自責與歉意。
黑曜麟在白艷的哭聲中醒來,圍繞他的是她身上散發的曇花香,頓時明白面前的白艷又化成了曇。
他抬起她的臉,拇指滑過她眼下,安撫道︰「別再哭了。」她的眼楮仍是微腫,再讓她哭一晚上,明天白艷可能會痛得睜不開眼楮。
白艷見他醒來,開心的微笑,听話的不再流淚,緩緩的爬上病床,趴在他身上。
黑曜麟深呼吸,忍住痛楚,她正壓著他肩上的傷。
鮮血滲出紗布、衣服,染在白艷覆蓋的手掌上,驚得她起身,凝望手上的血跡許久。
黑曜麟看著她的表情,她似乎在回想什麼,然後她的眼淚緩緩流下。
「停止你的淚水。」黑曜麟伸出拇指輕壓她的眼。
她似乎沒有听懂他的命令,伸出指尖畫過他胸前,接著,解開他的衣服,望著纏繞他肩頭紗布上的血跡半晌後,轉而凝望他的胸膛,俯,輕吻剛才指尖隔著衣物畫過的地方。
黑曜麟用力深呼吸。她知道她在做什麼嗎?她引誘得他幾近失控。
「數不盡的刀傷,流不盡的血,好久才復原,但,卻不再溫暖,只剩冰冷的身軀伴著我,度過十載光陰。」
「你說什麼?」黑曜麟不解她的呢喃,拉起她的身子。
白艷哀傷地望著他。
「你到底在幻想什麼?清楚告訴我。」他想知道她腦里存在的是什麼樣的故事,跟他有什麼關聯。
「伴著我的你的軀殼沒有靈魂,只能融入靈魂找尋你。」
這是曇表達得最清楚的一次,他要把握她此次的清醒。
他把著她的下巴,追問道︰「你是誰?什麼融入靈魂?怎麼找我?」
「融入世人靈魂,轉入輪回,找尋你。」說著,她迷蒙的眼半閉。
「醒來!版訴我你的幻想。」他拍著她的臉,無法阻止她睡去。
她閉上眼,身體變得柔若無骨,黑曜麟挫敗的嘆口氣,將她放在他身邊,擁著她思考她說的話。
她的幻想似乎有故事性,和他有關,但他仍無法將她說過的話歸納起來,以往他再怎麼問,她也是困惑的望著他微笑,彷佛听不懂他的問題。
只有花房的那次,還有今晚,她清晰的說著並回答他的話,而相同點在……
他的血!他的鮮血與她的話串連……
你的血曾是我的血。
數不盡的刀傷、流下盡的血。
吸取你的養分而綻放……包裹你、覆蓋你。
融入靈魂,找尋你。
百年,一世又一世。
黑曜麟轉過白艷的臉,凝視她。
她真的把自己幻化為曇花,吸取他的血為養分,幻想他的血助她成長。
到底是什麼原因導致她產生這樣的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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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又夢到那個古代男人被砍殺。
男人倒下,鮮血直冒,直至斷氣,同時間,曇花開了,她聞到彌漫的曇花香。
瞬間,她來至白日,完全一樣的庭院,陽光照耀,那株曇花競長至十尺高,高大矗立在庭院中。
她驚訝的發現,在接近樹根的地方,競垂吊一朵巨大的紅色曇花。曇花不是只有白色花朵,為何會出現異常巨大的紅色曇花?
在正午陽光照射下,她赫然發現紅色曇花的根部似乎有衣料。
接著,她競看見曇樹根包裹著一個男人。
是那個男人!白艷顫抖著望向那個男人,青紫僵硬的面容顯示已死亡多時,令人驚異的是,衣物已腐化,人體竟無變化,她更驚愕的發現,被砍殺的傷口已愈合,只剩清楚的痕跡。
人已身亡,傷口怎麼可能痊愈?
她內心無端涌起一股情緒,感受到男人斷氣前最後的心境。
被砍殺的恐懼、憤恨,叫天下應、叫地不靈的慘況,這教她極度驚懼。
「紅紅的曇花?」
小女孩驚喜的稚女敕聲音引起她的注意,她正準備掉過頭去看,倏地,她的視線競變成小女孩所見,感受到小女孩眼見紅色曇花的興奮心情。
走近它,湊近它,聞著它的香氣,突然,小女孩閉眼倒地,瞬間,所有的夢境過程像幻燈片快速閃過她眼前,最終變為黑暗。
白艷驚恐的睜開眼,一時之間無法從夢境中回到現實,無法釋懷那超月兌現實,卻又讓她覺得真實無比的奇異夢境。
「作了惡夢?」黑曜麟對上她驚慌的大眼。
白艷茫然地望著他,思緒仍回不到現實,那感覺太鮮明,彷如身歷其境。
「我……」白艷張著嘴,想說出困擾她的夢境好釋放恐懼,但她不知如何說出口。
「夢到什麼?」黑曜麟誘哄的問。
白艷啞口無言,無助的把臉躲入他胸膛,希望他給她的安全感能趕走惡夢。
黑曜麟有力的雙臂擁著她,直到她的身軀不再顫抖。
她聞到了黑曜麟獨有的味道,微淡的藥水味令她猛然想起他受了傷,倏然抬起頭,對上她再熟悉下過的微笑,她發現他的溫和笑容對她而言,是令她安心的神奇靈藥。
「是什麼可怕的惡夢嚇到你?」
白艷怔愣的望著他,仍無法說出荒謬的惡夢,她僵硬地微笑,離開他的懷抱,「只是惡夢。」
「說來听听。」他拉住她冰涼的手。
「真的沒什麼。」她故作輕松的語氣極不自然。
「把它當故事說給我听。」
她輕柔扯下握住她的手,轉身走至桌邊,顫抖著手倒水,清水濺到她手上猶如鮮血濺到她身上,她嚇得松了手,茶壺落了地,玻璃碎滿地。
黑曜鱗看著她的不安,從身後環住她,在她耳邊呢喃,「怎麼了?」
白艷轉身躲進他懷里,身軀發抖著。
黑曜麟緊緊的抱住她,輕撫她的背部,柔聲的安慰她,雙眼凝望地上的碎玻璃,若有所思。
當曇花的香氣從她的身上漸漸消失,他發現她蓋在眼瞼後快速轉動的眼球,這顯示她正在作夢,當她頻頻顫抖時,他又聞到淡淡曇花香氣從她身上散發出來。
她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人體能夠產生如此特殊的變化嗎?那已超出了人類的可能。
☆☆☆
黑夜降臨,白艷郁郁地望向窗外,她開始懼怕夜晚的來臨,那代表她又將被夢魘纏身,彷若居住在她夢中的可怕故事再度考驗她脆弱的神經。
她望向靠在病床床頭的黑曜麟,他忙碌得連傷中都要檢閱文件。
黑曜麟感受到白艷的目光,掉過頭對上她帶著不安的眼,她身著白色洋裝坐在白色的床上,此時的她就像個無助的小女孩。
他沒有再追問導致她反常的夢境,只安排一張床放置在他的病床旁,與他相鄰,讓她睡在他旁邊。
「睡不著?」黑曜麟望了望時鐘。晚問十點,就快到了曇出現的時間,平常白艷該睡去了。
白艷搖頭,立刻躺下,背對黑曜麟閉上雙眼。
才閉眼沒多久,白艷隨即把眼楮睜開,她不敢入眠,單單閉上限,都會出現那古老庭院的幻象。
她悄悄翻過身,望著黑曜麟的側面,她多想告訴他,但理智提醒她告訴他並沒有幫助,他無法拯救夢中的她。
黑曜麟知道她在看他,他沒有說破,目光放在文件上。
空氣中飄起曇花香氣,黑曜麟立刻轉頭,望著對他微笑的白艷。
曇?
她走近他,坐進他身邊,嬌弱的趴在他胸前,雙手熟稔的纏上他。
「你有沒有作夢?」黑曜麟抬起她的下巴,想知道她是否能回答白艷的夢境。
「夢?」她困惑的思索著。
突然,她臉上浮現恐懼的表情,那不是曇有過的神情,那是今天白艷時而出現的神情。
黑曜麟專注的望著她,追問︰「你夢到什麼?」
夢!白艷驚慌地望著他。她覺得她好象從霧中看他,他明明近在眼前,她卻覺得他離她好遠,只清晰的听到他的問題,卻無法回應,她感到無力,好似受困在夢中醒不來的感覺。
眼前一片黑,突然她看見滿天繁星,靠著月光,她看見紅色曇花發出妖艷的紅色光芒。
「不!」白艷驚叫一聲,隨即昏了過去。
黑曜麟抱住昏厥的白艷,她昏迷前驚慌的尖叫聲震撼了他,他看見白艷與曇的掙扎,好似兩個靈魂爭奪一個身體。
☆☆☆
「御天,你修過心理學,也贊成催眠療法,你是否相信人腦中存有前世記憶?」黑曜麟撫著白艷的額頭,詢問學醫的時御天。
時御天望了白艷一眼,直看向黑曜麟,坦誠道︰「我相信。但催眠療法過程中所言不足以完全采信。」看著好友難得憂煩的神情,他確信這個問題關系到白艷。
「我分不清她是人格分裂還是被前世的記憶困擾。」黑曜麟蹙著眉說。
時御天听著,沒有將意外表現在臉上,推了推眼鏡。「方便告訴我你全部的發現嗎?」
黑曜麟遲疑片刻,盯著她微微顫動的眼瞼,知道她又開始作惡夢。
「暫時不能,我想獲得她的同意,需要她的配合才能幫助她。」
「我同意,需要我時通知我。」時御天轉身走至門邊。
「謝謝。」
「不客氣。」時御天若有所思的望了白艷一眼,隨即開門離去。
睡夢中的白艷開始顫抖,黑曜麟已準備喚醒她。
夢境中,她感受到體內流動著熱氣,這股熱流讓她覺得舒暢,這種感覺就像她正在成長,溫暖的力量來自下方,好象是互動,屬于她身體內的力量也往下竄流。
隨著視線的栘轉,她看見了方才感覺的源由。
曇樹包裹著那個男人,它仰賴他的血而生,回報的是保存他的,修復他的傷口,讓肉身保持完整。
她終于明白,她感受的情緒來自曇樹和那個男人,這樣的了解讓她覺得驚悚。
「醒來!」黑曜麟用力搖醒她,她的惡夢能讓她臉色發白,那不是尋常的夢境。
白艷驚懼的張大眼,直到看清眼前的人才確定已從惡夢中月兌困,她急喘氣,起身抱緊他,害怕地發出嗚咽聲。
「夢到什麼?」黑曜麟拉開她,直視她的眼。
白艷無助的望著他許久,才軟弱地求救道︰「我病了。」終于,她勇于面對這個一直存在心中的疑慮,從她出現片刻失憶開始的憂慮。
「我知道。」他撫著她蒼白的小臉。
「你知道?」白艷吃驚低喊,隨即想起她暫時失憶時都是與他在一起。「花房那天,還有其它我不記得的時候,我到底做了什麼?告訴我。」她微微顫抖,怕自己沒有勇氣面對實情。
「長期的壓抑讓你產生人格分裂。」黑曜麟決定告訴她醫學的分析結果。
「什麼意思?」
「這里。」黑曜麟撫著她的額頭,「住著一個你創造的性格。」
沉默半晌,白艷臉色蒼白的問︰「什麼樣的性格?」
「她不常說話,你說你不記得,我才知道她不是你。」他安撫的輕模她的臉,沒有告訴她實情。
「你會送我去精神病院嗎?」她強抑心中的害怕問道。
「不會,我會醫好你。」他回得堅定。
白艷抬起眼專注的望著他,無助地靠在他胸前,極小聲的道出心里的話,「我好害怕。」
「我更害怕會失去你。」黑曜麟說得平靜,但一時間,他分不清他害怕失去的是白艷還是夜晚的曇。
到底哪一個才是她真正的性格?又或者,前世今生中,他與曇有著無法解釋的牽連。
他發現他竟舍不得失去白艷或曇,任何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