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看來這是真的了,黎亦安真的買下了環華片廠與其他幾間小鮑司,這下我們換新老板了。」江其雅埋首在影劇新聞的版後方的小腦袋,頂著新剪出的時髦俏麗短發,非常吃驚的左搖右晃,露出漂亮的頸子。
「其雅,我今天來不是想听你念報紙給我听的。」瑞波搶過中的報紙,「可不可以拜托你快點幫我想點法子——」
「幫你解除環華片廠的合約是嗎?」其雅心知肚明的回答,「你有沒有概念,在目前的情形之下,我這個經紀人的處境很為難。」
「我曉得,可是——」
「可是你大小姐就是不稀罕在黎亦安手下做事,對嗎?還是你要告訴我,黎亦安對你對的騷擾造成的你生活的困擾,讓你為他茶思飯不想的。」
「我又不是鬧相思病!」瑞波鼓著雙腮說︰「你究竟是站在哪一邊的?江其雅,就記憶所及,一位好的經紀人凡事都要以雇主的利益為利益,為我爭取最大的權益才對,不是嗎?」
其雅那雙單皮的迷人站眼突變地說︰「哇,使出殺手 來對付我了。」她搖搖頭說︰「我告訴你,我究竟站在哪一邊好了,你小姐手上與環華旗下片廠的片約起碼還有五部,期限是三年,你可以選擇在這三年內不拍半部環華的片子,賠償大約兩千萬左右的片酬,別提在這三年里頭會錯過多少與知名導演合的好機會,你明明曉得單單環華片廠,就握有目前演藝生態至少三分之一的精英,著了魔我才會建議你違約背信。」
「如果我執意要解約呢?」瑞波已經有種被逼到角落的痛苦窒息感。
「那未免太不像你了,瑞波,每位認識你的人都曉得你那著名事事犯迷糊、樣樣慢半拍演的才女脾氣,沒有懷疑過你是傻瓜。然而你要是跨出這一步——做出這種事情來,不只我一人會懷疑你是否腦袋不清楚,該是上醫院檢查的時候了。」
深吸口氣,瑞波把自己拋到沙發上,「所以你是不會幫我這個忙了。」
「瑞波,」其雅以多年經紀人的務實口吻說︰「如果你利用他的職位向你施壓,你可能控告他性騷擾啊,我不認為這有什麼難以應付的,況且我會在每個地方保護你,我甚至可以住到你家里面去,我不認為你真的要我幫這個‘忙’的,畢竟演戲等于你是全部,別自毀大好前途。」
「難道我只能在環華手下找到片子拍?」她挑高一眉說。
「告訴我你能夠放棄我手上這個好劇本,我再回答你的問題,你曉得黎亦安人主環華後最大的改變就是財務狀況的改善。還記得阮紅的傳記電影嗎?他們說現在有經費有拍了,最有可能獲得這個角色的人還就是你。我記得你以前千方百計懇求我去說服環華開拍這部片,難道你現在不想要了嗎?」
阮紅前輩的傳記電影,一說到這個話題,瑞波身上所有的細胞完全都活絡起來,想拍那部片已經好久了,關家音的劇本寫得好極了,故事本身更是高潮迭起,分秒都有新的感染力。
「噢,」瑞波不情願的看了其雅一眼,「你確定這個消息正確?」
「當然正確,我保證。」她單手發誓說︰「我桌上還有一份傳真過來的文件說明,他們要請你過去試見有個鏡頭。我知道听起來有點過分,怎麼可以請我們堂堂兩屆金獎最佳女演員去試鏡,但是導演滿堅持的。他說這是部傳記片,他不要任何氣質不吻合阮紅的人提綱演出,你知道商子強這個人的脾氣向來都很怪,雖然在導演里面他可算個鬼才了……」
「導演是商子強!」瑞波驚喜的插口。商子強已經起碼有五年多沒拍子了,他痛恨商業氣息濃厚的現代電影,所以早在五年前宣布暫時停拍。但,瑞波還記得兒時看他所導的片了有多麼感人熱淚,他運鏡的精雕細琢是眾周知的。她還記得自己多惋惜五、六十歲壯年的商導演就這麼放棄電影。
「我就曉得你會非常興奮。這可能說是夢幻組合,南大導、關編劇再加上阮紅這傳奇女星一生的故事,這不會介意試個鏡頭?」
瑞波給她一個「好還用得著說」的眼,「能在商子強手下拍戲,我才不會介意試什麼鏡。不,根本該說是我的榮幸,你知道他以前拍的片子在讓我哭了多少回嗎?商導演他堅持試鏡正是追求完美的人應該有的要求,你明知我不可能用什麼影後的帽子去壓人的。」
其雅笑著看瑞波,她非常喜歡瑞波,不論是以經紀人的角度或是朋友的立場,她看瑞渡活得真我而且自然。對戲劇那股狂熱與不顧一切的精神,每每讓其雅心疼她的情真。也正因為她的真,其雅更暗自警惕在心,姑且不管黎亦安接近瑞波有什麼目的,她發譽會盡所有努力保護她。
「試片會在下個星期一,早上九點開始。你可以準備一下。」
其雅的話句句石沉大海毫無音戾,瑞波早已沉浸在阮紅的內心世界中了,從這一刻開始,瑞波會拋開所有的問題,專心的與阮紅這個人結合為一。其雅贊嘆著地角色融入神的迅速,冷瑞波天生就是屬于不停轉換的舞台與耀眼大銀幕。
***
阮紅走向前,神情高傲自信一如以往。
阮紅︰我沒做錯什麼,我承認自己並非完人,也會犯錯,但在這件事上我並不覺得有錯誤存在,以愛之名行罪惡之事固然為人所不齒,但以看熱鬧的心情來宰割一個人的生活,更教有作嘔。我阮紅與何人在一起是我的私事,請不要把我與熒幕上的角色混淆了。各位偉大的無冕工們,這麼說讓你們滿意了嗎?
阮紅停下,高傲的眼神緩緩梭巡過在場的每一個人,然後步下樓梯,在三步之後,甲臨時演員群眾內扔出一只雞蛋。
甲演員︰雞(妓)生的雞子,不要臉的婊子,快快滾出去。呸!
乙演員與其他一兩個人開始鼓噪︰對,滾出去,骯髒的爛鞋,臭雞。
阮紅緩緩抹去臉上的蛋液,臉上浮現決心。
「好,卡。」
瞬間所有的活動又再度進行,每個原本只顧注視著鏡頭前演技生動的大明星,完全忘了手中工作的人,再度發現自己能夠呼吸與走動。冷瑞波詮釋的阮紅緊緊揪住現場每顆人心那情景就像是第三攝影場內被強大的魔法控制制住,那股應法就是阮紅過去的魂魄與瑞波現在的演技結合,揉捏出這個似幻還真的世界。
一個冷瑞波阮紅並存的世界。
驀然間的鼓掌驅掌散了魔法,一聲、兩聲逐漸擴大成所有在場人共同擊拍人的洶涌拍流通,強度之大、掌聲之久足以讓瑞波羞紅了興奮雙的頰。
「謝謝大家的鼓勵。」她囁嚅的說︰「雖然我很想自私的沉浸在這片喜悅之中,但得意忘形可不是我現在有資格做的事。容我提醒一下大家,商導演還沒有決定是否要把這個夢寐以求的角色賜給我呢!」
這句話一出口,所有的人都停下手,頓時片場沉寂連針掉落都可以听聞,視線也一逕投向到目前為止,都沉默坐在攝影機後觀看小熒幕的導演老大,商子強,在他在那張歷盡滄桑、布滿六十歲人應皺紋的嚴肅面孔上,雋刻一雙犀利的X光的眼,那雙眼楮微眯直勾的瞪視著小鏡頭,堅硬不屈的嘴色下垂,表情木然不透露半點機密。
「導演?」綽號大傻的制作人冒險一問。
商子強依然安靜。
其雅圓滑笑說︰「或許商導覺得累了,我們先休息,等商導決定了再說。」這個時候經紀人就該上場扮演潤滑油,重點不要逼得太硬,留給雙方一點回旋的空間,尤其當你希望對方回答令你滿意的話。
***
「我搞砸了。」
其雅遞給瑞波另一塊冷敷,試著消去她痛哭大半鐘頭的紅眼,糟糕的下午,在商導的一言下發的撲克臉中,瑞波抬頭挺胸的離去,倒不是她顯得高傲,畢竟再多待下去,就會顯得在強求這個角色了,所以她適如其時的在最好的離場時機離去。
「不,你沒有搞砸任何事情。」其雅一千零一次的說︰「或許商子強是異于尋常的謹慎小心,連白痴都看出也最淺顯的事實——你是演阮紅的不二人選,他還是決定拖到每個可能人選試完鏡頭再說,那我們也無能為力啊!」
輕嘆一聲,瑞波把冷敷袋蓋住眼瞼,「謝謝你的安慰,經紀人專門負責修復我們這些演員的幼小心靈。事實卻是眼睜睜不容辯駁,我就是差了那麼一點曉得一定有哪里不對,我需要第二次機會——」
「什麼?你還嫌自己不夠努力!瑞波,我這幾天可是被你整慘了,搬到你家來住簡直是我的最大噩夢之一,日夜顛倒陪你練習不說,你整個人根本全都投入到那戲里頭,我還得提醒你一天三餐——只差沒逼你上大小,而你還嫌棄、抱怨自己功夫下得不夠深,我肯定那三頁劇本早讓你背得滾瓜爛熟,一個人還能怎麼樣盡全力呢?直到你付出生命嗎?」
其雅發出沮喪的怒吼,「不,你不會為了一部片子的試鏡而把自己的命搞丟了,何況我也不允許。」
「沒有其他死法比這種死法更愉快了。」瑞波面色平板的開玩笑,口吻稍嫌苦澀,「難不成你希望我自責而死?還不羞愧沒有盡出全力而死?這兩種方式我不喜歡。」
「去你了,我可不會一天到晚守著這麼灰色想法的你難過,我知道你又開始來那一套了對不對?每次遇到打擊你就會——」
「閉嘴,其雅。」她溫和的口氣不容否認的正經。
「我曉得這幾天你和我關一起太久了,為什麼不去你最喜歡的那間PUB玩一下?我一個人在家難過就夠了,不需要兩個人生氣吵架。」
其雅站起來瞪著躺在沙發上閉目的她,雙手叉腰。「噢,現在你又不需要我這個管家婆了是?你又突然可以單獨應付那位什麼情場斑手黎亦安了?還是恰巧忘了他打算把你拐帶上手。」
不打算移開眼上的敷袋,她用快睡著的聲音說︰「他不可能會傷害我,其雅,我只是怕自己被他吸引而已,更正確的說,我是在防止自己餓虎撲羊到他身上,他太完美了。總之,我今天沮喪得不想看任何完美的事物,如果蒙娜麗沙出現在我眼前,我很有可能二話不說把它燒了。所以,不用擔心黎亦安,起碼今天他的貞操是很安全的。」
「我想你八成是哭昏頭了,說這一堆什麼蒙娜麗沙還有完美的鬼話,我才不管這許多。」其雅不耐煩的搔搔頭,「但我痛恨你的說法,我在這兒是保護某位大少爺的寶貴處男貞操,我才不做那種無聊又沒有營養的事,你惹火我了。我要出去找個帥哥,別麻煩為我等門了。」
「祝你有個愉快的夜晚。」她絲毫不動地說。
「我肯定會愉快,但那位帥哥我就不肯定了。」穿越過起居室,其雅自客房拿來自己的毛呢外套與小錢包,雙手往貼身牛仔褲內一插,「走了。」
「嗯哼。」
大門「砰」一聲的關上後,瑞波終于讓隱忍多時的淚水再度滑落。
小瑞,你究竟要練習幾次才學會?就這麼簡單的一個動作。
對不起,媽咪。
我不需要對不起,你是蠢還是笨?
其雅只是找個借口把空間留給她一個人而已,瑞波感激的掀開敷眼袋,汪汪淚眼模糊了在頭頂美麗的閃的晶瑩水晶燈,搖搖曳曳的。這個時刻,她需要獨自一個人,一個人而不再當那高貴的銀幕大影星,一個人品嘗失敗的苦果與堆的打擊,只有今夜她累得無法堅強,但等到明天旭日再升……
又可以是另一段開始。
請你不要生氣,媽咪。不要走。
瑞波閉上限,不願意回想那份痛傷的感覺。那堆笨拙、粗手粗腳與傻頭傻腦的作為。
內心懷疑自己能否用酒精醉掉這份痛苦,她應該去打瓶酒來試一試嗎?
***
黎亦安被電話鈴聲干擾他手上急待處理的各份分司營運月概表進,正端坐在家中操作他親手設定程式的萬能電腦,別看它與普通電腦一樣簡單不起眼,但它內部的程式與所有超前現代的配備,足以讓最先進的太空中心感到自慚形穢。這部電腦能力他縮減坐在辦公桌前二分之一的時間,有時候亦安都不覺抱怨自己何必如此,搞得自己反而顯得有點游手好閑。
電話經電腦轉接,目前正等著他輕按一扭接听,不需中斷他正在執行的指令,亦安透過小主機接起了電話。說「接」起是夸張,他充其量不過是動了某根指頭讓電腦服其勞。
一聲好大的打嗝聲響起。
這會是哪個人?亦安模不著頭緒的懷疑著。「訪問你是——?」
一陣乒乓嚇人的噪音響起。
「你不再說話,我就是掛電話了。」他皺起眉頭,不耐煩的敲著手邊的其他按鍵下指令。
又一個嗝響起之後,非常不容易發覺的「是我」。咬舌不清的接在後面,「完美先生。」
天底下只有一個女人會用那種不齒的口吻喊他「完美先生」。亦安不知不覺的嘴角浮上一個微笑。「瑞波,哇,真是萬份驚喜!我怎麼不知道我曾把私有專線的號碼寫給你。」
「我也不知道,」她又含含糊糊的說︰「可能是在哪兒看過的吧!」
「你是在暗示我,我的電話號碼已經是天下皆知了嗎?
瑞波,真正有這號碼的人全天下不超過十人,因為這是唯一能把我鎖定的工具,我不喜歡讓它隨意曝光。「
她低聲咆哮了兩聲,「那有什麼重要的,我又不會把它拿出去賣。」
「那麼你是從哪里得來的號碼。是洛夫告訴你的嗎?」
「是又怎麼,我告訴你我不記得了啦!」瑞波在彼端的模樣,亦安覺得他閉上眼就能看見,純黑的眼中有股濃濃的紅火在飄搖,紅唇緊抿著噘起,還有那道細變如月的眉安分的後也不安分的挑高著。
「好吧,你要什麼?」
長長的沉默之後,亦安以為她睡著了。
「我要……你過來和我上床。」
亦安整個身軀目椅子挺起,背腰筆直。「你說什麼?」
那聲大吼令整台電腦都抗議的晃動著,就連隱藏麥克風也響起尖銳的回響以示他的粗暴。
「你、你吼什麼吼嘛!」她嗜嘟噥著,「不願意的話要說一聲NO我說收到訊息了。反正你又不是我名單上——」
「名單,什麼名單?」他又不自覺的掐緊桌角,萬分痛恨自己沒設計出一個模仿冷瑞波的人形機器來,不然現在他就可以憑自由意志掐住她的頸子了。
「——唯一的一人。」她不為所動把話說完,「對不起冒昧的攪你了。我萬分抱歉,這種事情再也不會發生——」
「冷、瑞、波,你要是膽敢在說完那要命的話之後掛電話,我發誓我會給你一頓好打。」他迅速重掌冷靜,與這該死善變的千面女郎講話,他不能不沉著穩重,莊敬自強,處事不驚……「你是不是喝了酒,還是吃了藥了?」
「沒有。」她回答得過去于輕快迅速了些。
原來他的善變女郎還是個怕偶爾說點小謊的頑皮鬼,亦安批高了一眉,「把你的小移往臥室里頭去,瑞波,沒有酒瓶跟著。我是說真的,在十五分鐘之內,我會到你家,等我按門鈴的時候,你才可以被允許出來開門,听清楚了沒有?」
「我怎麼知道接門鈴的人會是誰?」
這一次亦安總算弄清楚那不斷發出打嗝的聲音來自何處,肯定是他的瑞彼肚子里不斷冒出來的酒嗝。
「十五分鐘,瑞波。」他輕柔的重復,「還有,如果在我
到那邊之後,你血液內的酒精濃度為降反升——別問我要怎麼判斷出來——我保證你會得到你應得的。「
無比的安靜。
「瑞波!」
「干嘛!」沒好氣的她說。
「丟掉那張名單,否則我會親自一一劃去那些有可能人圍的男士,我劃去的方式不是用鉛筆,你大可以發揮小腦袋想像一下,在這十五分鐘內好好娛樂自己一番。」說完話,他充滿男性自尊的按鍵掛斷電話,雖然失去了「摔」電話筒的樂趣,亦安安慰自己起碼他確定了她會听話,不是嗎?
一股小小不妙聲音在他心底響起,是嗎?
天可憐見,亦安以前所未有迅速步伐跨越過他寬敞的書房,幾乎是火燒的逃下了樓遞,一旁捧著茶去要端去給他的管家,也差點灑了茶。「老天,你是要去哪里啊?黎少爺,至少要交代一聲——」
「我要去揍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今晚不必幫我等門了。」
「什麼?」老管家控挖耳朵,揉揉眼楮,剛才那樣的沖出去的人,真的是他從小看到大的黎少爺嗎?什麼事情能讓他向來泰山壓頂面不改色黎少爺,這麼驚慌的狂奔?更別提他說要去揍一位小姐了。他那受過完整英國紳士教育的少爺要按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這種想當之荒謬讓老管頻頻搖頭,不可能,不可能,該不會是他下午睡過了頭,起來腦筋還轉不過彎來吧?
沒錯,自己大勞累了,照顧像少爺這種日夜工作的工作狂是個辛苦工作的工作,他一在這麼跟黎官說的,那他現在就上床睡覺,老法官該沒話可說吧?老金點點頭,對自己的邏輯滿意極了,在玄關處把茶盞一放,自己往屋內走回去。
少爺要去揍一個女人?老金希望自己別做噩夢才好。
***
這簡直——根本——就是一場活生生的噩夢。
黎亦安在不可能中完成可能,十五分鐘內「狂飆」到了瑞波在城郊另一端的高級的公寓中,他自己都不敢去看油門速度表,怕自己得了心髒病猝死于半路上。
大門曾見到他那副來勢洶洶的樣子,說什麼都在把他擋住在安全的防彈玻璃自動門外,氣得亦安巴不得舉起兩旁的石椅往門上砸去。想歸想,但亦安還是使出他最有效的法寶,「通知冷小姐,是她要我來‘報’到的。」
說報到還是客氣,亦安看著警衛滿是懷疑的按著通話鍵,一面小心戒慎的盯著他,他的心中還憤怒的思道︰瑞波根本是像找應召男郎一樣的「通知」他前來,還下了「不死金牌」明令他不可不來,否則她就要另找「高明」!
哼,除非找死。亦安冷臉隨分秒過去,時時刻刻都在降溫中。
「是的,我了解了。」警衛的對話也告一結束。他們其中一人走出來開門並且說︰「我感到非常抱歉,我並不是有意要冷小姐的客人關在大門之外,只是方才你的臉色似乎有點不尋常,我們以為——」
跨進大門,亦安立刻走向電梯沒有半分浪費,「她住哪一樓?」
「頂樓,一出電梯就可看見。七樓本來只有冷小姐住,最近多一位她的朋友,不過她朋友似乎出去了。」警衛自以為好心的說明著。
亦安只感覺滾激發熱水兜頭淋下,什麼朋友,瑞波早已有了同居人嗎?報告上面什麼也沒提——那又如何?突然,亦安放松下來。
他走進電梯按下樓數,門輕巧的合上。
瑞波有沒有同居人或是任何愛情經驗都不重要,對于他的目標來說——這些不過是其次的。他的目標,就是以最快的速度和瑞波成為情侶、愛人,然後在證明世界上沒有永恆的愛情之後,無愛一身輕的離去。
如果連瑞波這麼讓人心動的善變、頑固分子都不能讓他改變對待愛情的態度,亦安只有回美國去向祖父認罪,承認這輩子婚姻與他無緣,黎家注定只有他這一位最後的傳人了。
況且,亦安在電梯門緩緩在七樓前打開時,他想著︰他
就現示需苦思如何成為冷瑞波第一號入慕之賓了。雖然這個想法並沒有讓他有松口氣或是愉快的感覺。
瑞波的家門虛掩著,有一秒亦安以為自己是否中了某個惡意的玩笑,他心內火速的把各種可能性排列出來,再分別除去每個可能。瑞波若是選擇惡作劇,她會曉得後果的嚴重,迷糊如她也不至于這麼莽撞。
門一推開即開,亦安走進黑暗的屋內。
「你真的來了。」
亦安尋找她的人影,最後在靠近右手邊的酒櫃旁找到了她。他閃躲開黑暗中重重家具陷阱,跨過層層障礙往她所在位置前進,「而我看見你沒有听話的放下酒瓶。」
她繼續揮動手中的酒瓶,像是斗牛士手中的紅旗,「對呀,可不是嗎?我違反了偉大的完美先生的命令,不但沒有放下酒瓶,乖乖待在房間,這又怎麼樣,難不成你要宰了我。」
她喝醉的程度由她不穩的手腳看得出來,亦安發覺他的第一任務已經不是怎麼教訓這沒大腦把自己灌得如此料醉的大小姐,而是在她醉得傷害到自己與他人之前,先把她安穩的送上床去。他靈活的腦筋已預備好一套最新的計劃,要把這只喝醉的小貓——說不定是只野貓——制伏並送上床。
不管瑞被怎麼想的,他絕無興趣地佔一位喝醉酒的便宜。
「我沒興趣殺死一個明顯將死于酒精中毒的小酒鬼,尤其是你冷瑞波——一個不折不扣的大麻煩。如果我是你口中的完美先生,你曉得我會怎麼做嗎?」他繼續以冷靜高度自制的聲音說。
「怎麼做?」她抱著酒瓶,宛如臨死人抱著浮木。
「你想知道?」這是亦安已經走近她伸手可及的範圍,相對的……瑞波也在他的圈子之內。亦安想起一個馬戲團內的畫面,緊張的馴獸師戒慎小心地走進餓了好幾天的野獸欄內,兩人都無路可退也無處可逃。這恰恰是亦安此刻貼切的感受。
「嗯哼。」她乖順的點頭。
「把酒瓶給我,我就告訴你。」亦安可不希望她以酒瓶當武器襲擊他。
她兩眼旺得大大的,「不,酒瓶不能給你。這是以防萬一的——」
「防什麼?」他量準距離,確定自己完全堵住她的出路。
「以防你沒有出現,我需要更多的酒來澆息——」
「我不是在這兒嗎?」他簡單的截住她說。但他尚未發覺自己犯了一個錯誤,因為他沒機會探知瑞被醉酒的因素了。
醉眼磨 的她晃晃腦袋,「對喔,你在這兒。」她探出一雙小手,在他的臉龐上模來,「我要確定一下你是真的。」
他不動,讓她模。她輕柔的嘆了口氣,「是你,真的。
你下巴挺扎人的,我以為男人的胡子不會這麼快冒出來呢!「
亦去幾乎反射性的不讓她撒手,那一瞬間他希望她沒有喝醉,他願意讓她柔若無骨的小手踫觸的地方,還有許多許多。他搶先說︰「現在,把酒瓶給我吧!」下次,他向自己保證,冷瑞波會清醒並充滿不能自己的他。
已經達成目的,瑞波心滿意足的點點頭,把酒瓶交了出去,並且在亦安抬起身把酒瓶放入那琳郎滿目的酒櫃中時,往前把小臉燙貼上他的胸口,讓他渾身僵直得猛吸口氣,強烈的情潮沖擊了他盲目的尋回自制,不!這不是瑞波,她喝醉了,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他千辛萬苦的在腦中刻下這些警告。
她的確是爛醉如泥了。因為下一秒她的小手已經溜過他平坦的胸前,摟住他的頸項,並在亦安能夠推開她之前,送上甜美柔軟如天堂般的紅唇,深深的吻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