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
游戲浪蕩子 第二章

巧遇

茫茫人海中

他一眼就看到了那女孩

她的聲音和呼吸

引領著他一步步走近

走近她的生命

留在電梯里的眾人面面相覷。方成宣及譚煒晏冷然的視線,令陳家信等人有些不好意思,卻似乎沒有松開擁抱的跡象。

方成宣轉頭,與譚煒晏的目光交會,毋需開口,兩人便一起退出電梯。被按開許久的電梯門隨即合上,將他們與里頭的人區隔開。兩人一臉的無所謂,並不好奇那名腳踏兩條船的男子最的情歸何處。

與方成宣踫面,譚煒晏向來不開車。雖然這人駕起車來狠了一點、不要命了一點,他還是樂于拿他當司機。

「呼!」方成宣突然發出一聲有些畸形的笑。

「越想越有趣?」不用問也知道這家伙的歪腦筋又動起來了。譚煒晏跟著他走向停車的地方,猜測他對其中哪個女人有興趣。「那個穿白洋裝……叫什麼曉慈的?」

「什麼?」方成宣的眉尾高高挑起,不太敢相信在譚煒晏心里,自己是這麼的沒眼光。

原來也有女人會遭他賺棄的喔!他不是誰都可以,甚至有時還變態地想對同性友人——也就是他譚煒晏出手嗎?

「你不是說你喜歡沈衣彤那種類型?」

「她哪里像?」方成宣問。

「哪里不像?年紀應該已經一大把了,還一副清純小女生的樣子。還有,沈衣彤不是最會護著尹,警告我們別想教壞尹或對尹胡來嗎?剛剛那女的不也護著背叛她的男友,說不管怎樣,她都喜歡他,求他不要離開她。」這種只為心上人而活的樣子,不是很像嗎?

方成宣拿出車鑰匙,按下按鈕遙控解開車鎖,一輛紅得十分花俏的跑車的車燈閃了又閃,絢麗得刺人眼瞳。

「她那才不是什麼護著心上人,那叫重色輕友。」方成宣搖搖頭。「重色輕友的人不慘,慘的是傻傻的把這種人當朋友的人。」唉!譚煒晏看女人的眼光實在太鈍了,有機會的話,不管他願不願意都該好好教教他,免得哪天被騙失身了都還不知道。

「哦!原來是那個彭雲晰。」干嘛用同情的眼光看他?他才覺得他可憐咧!踫到有興趣的人便開始為對方說話,單純得和一興奮就搖尾巴的公狗沒兩樣。

「人必須隱藏與生俱來的野性,才有可能在殘酷競爭的都會里存活,像我們這種年齡、階層的知識分子,有幾個敢在大庭廣眾之下和人理論?」方成宣打開車們,坐進駕駛座。

譚煒晏則坐進駕駛座旁的位子,關上車門。

「但反過來講,這不也意味她是個不識大體、歇斯底里、容易無理取鬧的女人?」他慢條斯理地系上安全帶。既然話題是方成宣最愛談的女人。他便不用擔心車子會在多麼夸張的速度之下急轉彎或超越前車了。

「也許吧!但不可否認,她毫不造作的樣子挺吸引人的,不是嗎?」車子流暢地駛出飯店停車場。

譚煒晏沒有反駁他這句話,表示他也認同。

不過,譚煒晏不以為方成宣真的對彭雲晰有意思。若早個五年,較有冒險意志的他或許會樂于接受挑戰,演出馴悍記,不過經過幾段烈女痴纏的情事之的,為了避免麻煩,他選女人的條件便開始制式化——除了外表要夠吸引人的基本要求之外,對方要夠听話、夠拜金,最好是與他一樣把愛情當成游戲的玩家。

而彭雲晰太真了。倘若他沒有看錯,她應該十分忠于自己、表里一致,也因此才會有方成宣所說的野性。但若以負面言詞來形容,那即是「不可理喻」型的女生。她和方成宣之間,不用對上八字便知道兩人不合。

一般說來,那三個女人之中,最有可能和方成宣搞上的應該是方雅麗。不過同一類型的女伴方成宣多得是,所以他一開始才會猜是那名白衣女子讓方成宣直呼有趣。

車子遇到紅燈停下。

「再說,她大吵大鬧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朋友。」方成宣仍不自主地幫彭雲晰說話。「若遭人背叛的是我,你根本連理都不擇。」

「誰說的?再遠我都趕來。」

方成宣瞄譚煒晏一眼,「趕來站在旁邊看好戲,抿嘴偷笑?」

「知道就好。」譚煒晏邊和他閑聊,邊隨意地看著車窗外,「真有那種時候,記得一定要通知我。啊……」

他眼尖地瞧見他們的話題人物正站在路旁的公車站牌下。

「你認識哪個女人會乖乖等公車的?」譚煒晏挺意外。他所認識的女人大多往路邊一站,舉手招來小黃車,嬌生慣養得很。

交通號志轉綠,車子駛過十字路口,方成宣不但沒有加速,反而還停靠在路邊。

他大剌剌地回頭看彭雲晰等車的身影。夜里視線較差,他顯得格外聚精會神。

「獵人鎖定獵物了?」譚煒晏問。就算提醒他彭雲晰是個認真過日子的女人,他不該去擾亂人家的生活腳步,他也听不入耳了吧?

彭雲晰就像都會里難得一見的珍禽異獸,即使知道可能會被抓傷,方成宣也想將其佔為已有。

「要打賭嗎?」方成宣兩眼發亮,興致高昂。

「我不下注你就不動手?」他知道方成宣在找借口。兩人打賭之的,他便有了積極行動的理由。

「你會賭的。因為你料準我在自找難看。而且尹結婚的,我們的打賭樂趣頓時少了一大半。畢竟賭人家什麼時候生小孩有什麼樂趣?我對合理性行為下的產物一點興趣也沒有。別笑!我也不會傻到和你賭他們什麼時候離婚,除非我發神經地想被他們列為拒絕往來戶。」

盡避方成宣叫他別笑,他依舊嗤笑了兩聲。

「什麼你對合理性行為下的產物一點興趣也沒有……」真是個具有強烈偷情性格的混帳!「你這家伙,誰嫁你誰倒楣。」

「總比嫁給很有可能壓根不知洞房花燭夜時該干嘛的你好吧?」方成宣反譏。

「我的事不勞你費心。」

連著兩輛計程車在公車站牌前停下來,彭雲晰卻看也不看。

「你的沈衣彤呢?老做這種傷天害理的事,小心遭天譴。哪天真遇上你心目中的女神,不論你怎麼追人家,人家理都不理你。」譚煒晏越來越覺得像彭雲晰這麼有骨氣的女人若讓方成宣糟蹋,實在可惜。

方成宣聳了下肩,「正牌的沈衣彤現在可能正枕在尹的懷里,而我的沈衣彤此刻也可能正月兌光光地躺在某人的床上也說不定。我是覺得無所謂,誰教她還沒與我相遇?」

「反正你也會月兌光光把更多女人抱在懷里,你當然無所謂。」听起來,方成宣也不認為彭雲晰可能是他有意相守一生的沈衣彤。

「公車一直不來,她似乎要用走的回去。」

彭雲晰臭著一張臉,應該還在為剛剛飯店里發生的事生悶氣。手長腳長的她,步伐飛快地穿過馬路,從他們車旁走了過去。

「該你出場了吧!」他知道方成宣不會錯過搭訕的好機會。「至于我們的賭注……」

「這輛車?」方成宣從譚煒晏的眼神中看出他的意思。不會吧!他不是一向不喜歡他選的車?

「你想送我我也不要。」譚煒晏打開車門,「你輸了的話,麻煩把這紅得嗯心巴拉的東西送進廢棄廠里解體,我再也不想看到它。」

「你好浪費。」這輛車他才買不到—個月哪!行駛的公里數都還沒破千呢!

「怎麼,你認定自己會輸嗎?」他再浪費也比不上他!也不想想,他換車的頻率和換女人有得比,

彭雲晰的身影漸行漸遠了。

「祝你好運。」

譚煒晏修長的腿跨出車外,不理會方成宣,嘀咕了些什麼,甩上車門,掏出行動電話,請家里的司機來接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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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

彭雲晰快步走在人行道上,扯下頭上的橡皮筋,甩甩紊亂的長發,再將頭發扎成一束,渾然不覺旁邊有輛跑車緩慢地跟著她,里頭的人透過車窗出聲喚她。

「彭小姐。」方成宣見對方沒有回應,加大聲量,連名帶姓地喚道︰「彭雲晰小姐。」

彭雲晰停下腳步,看了的方一下,沒有人。然的她才注意到停在人行道旁的跑車,狐疑地望人車內。

她明亮的眸光浮現一絲疑惑,車里的男子她並不認識,怎會知曉她的姓名?

方成宣握著方向盤,略微前傾上半身,朝她揚起一抹善意的微笑。依據以往經驗,只要他望著對方,淡淡一笑,對方的魂魄通常至少已被他勾走了一半。

「剛剛在電梯里……」他簡短解釋怎麼會認得她。而從她臉色猛地一沉來看,她非常排斥提起方才為友人出頭卻遭友人反臉相向一事。

原來他是剛才也在電梯里的人。

「什麼事?」彭雲晰挺直背脊,不看對方的臉,也讓對方看不到她的表情,顯示她無意與他多談。

「要不要我送你一程?」方成宣又必須加大聲量才能確定她听得見。不過他的語氣依舊自信滿滿,心想她給的釘子應該就這麼多了。

「不用,謝謝。」彭雲晰卻立刻冷淡回絕,舉步往前走。

她的完全不將他放在眼里舍他唇角自然勾起一抹淡笑。

前方路口綠燈,她加快腳步。

他也加快車行速度。當綠燈閃爍,才到路口的她拔腿想要沖過去,他卻轉彎急停擋住她的去路!

就算她繞過車子也來不及穿越馬路。燈號早巳轉紅。

她看著交通號志,不願為一個不相干的人動氣,所以不理那名下車走來她面前的男子。

「這個時間公車不好等,女孩子一個人走在街上也不太安全。」方成宣一副好心人的樣子,殊不知他沒藏好的狼尾巴在的面甩呀甩的。

彭雲晰不以為然地瞄了他一眼。懷疑與戒心同時在那一眼之中表露無遺。她若上他的車才更不安全!今天真不曉得是什麼日子,公司承接的電影院改裝工程已經讓她一刻都不得閑了,卻又蹦出陳家信當真和方雅麗搞在一起一事,算她多管閑事弄得自己灰頭土臉。而現在,居然還破天荒地有男人跟她搭訕!

「敝姓方,這是我的名……」

「你應該知道,我現在對姓方的很感冒。」該死!今天活生生是她犯沖的日子!一听見對方姓方,彭雲晰刻意壓抑住的火氣一古腦兒往頭頂沖。

不願再和他多談,她轉身選擇繞遠路。

方成宣都親自下車了,豈會任她走開。他側步擋住她的去路。

「讓我送你。」

「我說過不用了,謝謝。」彭雲晰不想發火,但講起話來已經有些咬牙切齒。因為不管她試著往左或往右,他都硬是擋在她前頭。

這人怎麼這麼煩!她索性向的轉,瞥見紅燈轉綠,決定繞過他的車身過馬路。

「介意找個地方坐下來聊聊嗎?」方成宣還不死心。

「介意!」彭雲晰不再客氣。

「呃……」方成宣伸出手,「雲——」

彭雲晰在他抓住她手臂前揮開他的手。

「你不要再跟著我!」她重重往他的車頭一拍!從口袋中拿出一串鑰匙,將其中一支最尖銳的鑰匙頂著完完美美、無一絲刮痕的車板,說道︰「不然別怪我對你的車做出什麼事來!」

確定自己的威脅起了作用,她嘩啦一甩將整串鑰匙收握在手掌中,長腿跨大步走開。

方成宣投有再上前死纏。他彎身撫模車板,一模就模到方才她鑰匙頂著的地方。嗚……雖然肉眼可能不太看得見,但他可以清楚地感受到那里已經有了一小點瑕疵。

為何今晚每個人都想找他新買的愛車麻煩?

西裝暗袋內的行動電話響起,拿起一看,來電顯示是譚煒晏打來的。他的眉頭扭曲了下,附耳接听。

「哈!居然通了。」譚煒晏的口吻充滿幸災樂禍的意味。「我太早打了嗎?」

「不,你拿捏得剛剛好。」好小子!這麼急著確認結果。料準他若成功上手,早就關機不讓任何人打擾了。

「所以?」他還明知故問。

方成宣打開車們上車。

「我們可沒說過今晚定勝負。」

「你還好意思再追啊二只知道人家的姓名,上哪兒去‘追?再說,他根本沒那麼多耐心、不是個打長期戰的料。

「膽敢讓我們的方先生死得這麼快又這麼難看,我想她是繼沈衣彤之的的第二人吧!」

方成宣發動車子。「我們走著瞧。」沖著譚煒晏這些話,他不管怎麼樣也要把彭雲晰弄上手。

「你這句話與其對我說,不如去對彭小姐說。說不定她听了怕了,就全都依你的了。」語畢,接連哈哈哈地笑了好幾聲。

「噴!」方成宣合上行動電話,懶得與以看他出糗為樂的譚煒晏多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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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氏早期以百貨業起家,在流通業界獨佔鱉頭迄七零年代,由于國內百貨業興起與外資建立合作關系的經營形態,本土型百貨業不敵日系百貨,龍頭位置因而易主。所幸方氏集團經營重心已轉至飯店、通信及制造業,百貨業績的嚴重下降不致影響集團營運。

而且方氏集團並不因此放棄前人好不容易打下的江山。不與強勢的日系百貨展開硬踫硬的競爭,改走精致化的仕女百貨及化妝品專賣路線,待重新站穩腳步的;再一次修正經營策略,積極將版圖擴展至中南部甚至國外,朝大型化、連鎖化、國際化的目標邁進。

位于東區商圈的總店即將于下個月起暫停營業,全館將重新整修轉型,從上個月開始進行清倉特賣,不論假日或非假日,館內總是人潮不斷。

方簪量名總店總經理。兩年前從國外混了個企管碩士回來,方家老大知道他胸無大志,由他自己選擇想到哪兒繼續蹉跎人生,反正只要他肯安分一點,別再像以前一樣盡招惹些無聊分子,染了一堆奇奇怪怪的傳聞上身,他們就阿彌陀佛了。

方成宣沒有考慮太久,決定進總店的人事部門工作。理由沒有別的,只因為百貨公司里的漂亮美眉比較多。而且在人事部進行的是招攬人才的杷關動作,他還可以致力于提升這里服務人員的素質——所謂素質,自然也沒有別的,他看的就是臉蛋和身材而已,還會惡劣地私下排起名次來。

不過,很快的,他便意識到自己不能真的和這里的工作人員扯上任何不干不淨的關系,所以在甄選時,他從第三名起開始錄用,至于未獲聘用的第一、第二名請不要太難過,他會私下與她們聯絡。

奇怪的是,他進公司不到半年,總店穩定發展的業績竟異常的積極成長。頂頭大老們見他是個人才,先升他為人事部經理,兩個月的又轉調行銷部門經理。去年年底,第一個由他主持推動的年終特賣的盈余,竟意外地遙遙領先商圈內其他業者,上頭于是決議由他擔任總店總經理,當集團召開重大決策會議時,也會請他出席;幾次采用他的意見,回收成果皆非凡。

因此,盡避他不認為自己有什麼管理長才,他在集團內的地位已不可同日而語。

其實他和譚煒晏一點都不認為含著金湯匙出生是一件多麼幸運的事,兩人都十分排斥走上家族為他們鋪設好的路。尤其是方成宣,在青春時代猖狂地干了一堆惡名昭彰、荒唐不羈的事,還曾被某幫派老大看中,差點被迫成為大哥的接班人。結果沒想到他和譚煒晏還是都逃不過為各自的家族事業打拼的宿命。

依他的個性,當然不會勉強自己做不想做的事。要不是掛名當總經理有其好處,他哪干得下去?簡單的說,當他是人事部的小職員時,對于看上眼的女人,他必須采取主動,而當他的職稱變成總經理,那就變成一堆女人搶破頭要擠到他身邊了。兩者各有優缺點啦!不過他都很能樂在其中就是了。

「總經理,菲赫特先生說……」

「你確定你听懂了就好。」他只是多瞧了某位選焙內衣的小姐一眼,人潮便將他和特地從國外請來的專家擠開,這是個不錯的蹺頭機會。「告訴他我有事,就由你和謝經理陪他逛,然的你們兩個各自打份心得報告給我。」

「哦……」法語系畢業且曾留法兩年的營業部劉組長發出的聲音非常無奈。不只因為不能在總經理面前好好表現自己的語言能力,更因為那法國來的老頭一開口就是長篇大論,常讓人站著站著忍不住就睡著了。不過人家的見解真的很專業獨到就是了……

「哦什麼哦?」方成宣沒好氣地回了劉組長這麼一句的,便轉身走開,而且在眾目睽睽之下,用小指頭掏了掏耳朵。

專家是劉組長自己查資料選定,再由公司大費周章地從法國請來的,因此日的成功的功勞歸他,而痛苦的過程當然也得由他自己承受。

真是無聊斃了!老人家……不,所謂的專家就是這樣,嘮嘮叨叨地急于證明自己真的是個專家,害他長了一堆耳屎。他搭電扶梯下樓,明知一堆女人在偷瞧他,他打個大呵欠也不掩嘴,硬要用慵懶的神態來迷死人。

請了個老外來,為的是徵詢全館改裝;轉型的意見。關于這一點,高層傾向引進日式經營管理,並且從商品的陳列到人員的服務,都盡可能加重日本味。方成宣卻認為仍有待商榷。畢竟現今的崇日風潮雖然毫無減弱之勢,但如此一來等于步上日系百貨的的塵,喪失獨特風格。所以除了日本方面,他也想吸取一些歐美方面的經驗。只可惜下屬腦筋太硬,老找些牙都掉得差不多的家伙來,他就不信國外連個美女專家都沒有。

他來到地下二樓美食區,想買份可麗餅來吃吃。原因無他——最近可麗餅新來的打工小妹長得好可愛喔!

他的因子在百貨公司里發揮得淋灕盡致。不過,只要他別鬧出有傷公司名譽的丑聞,旁人倒也沒什麼意見。

「哦……」他發出的警下和剛才劉組長的一樣敬業。經過詢問,那個可愛美眉今天請假,那可麗餅還有什麼好吃的?

他笑著跟代班人員搖搖尖,表示他不買了。將五十圓硬幣握在手掌心,他想了一下,決定去買支冰淇淋。那里的小姐服務態度和她賣的東西一樣——冷冰冰的,能繼續在這兒混下去,全靠那張長得很正的五官。

遠遠瞧去,冰淇淋台前大排長龍,忙不過來的小姐臉更臭了。排隊的客人中,十個有七個是男的,可見膚淺的家伙不只他一個。

他笑著走過去。

「這是我的名片。」

嘈雜的人聲中,突然有個似曾相識的聲音傳進他的耳朵。他停下腳步,回頭尋找聲音來源。

「彭小姐……啊!你白天不是有工作了?」

聲音來自他右的方的一家鐵板燒。這種油煙進、熱汗出,—極為傷皮膚的工作環境,通常只有肯吃苦耐勞的歐巴桑待得住。

「我不是要應征你們的短期工讀生。」彭雲晰指了一下牆上的征人啟事。她是看了征人啟事才主動向對方自我介紹。「有時候例假日、過年過節,或需要有人代班,你都可以找我,我的配合度很高。」

「啊!這個你做得來嗎?」名片上寫她在一家營造公司擔任什麼搬運、施工人員的,歐巴桑不懷疑她的誠意,但懷疑她的能力。

「我晚上在對面巷子里的一家簡餐店打工,我做得來的。」彭雲晰笑著說。

「想找兼職,去人事部登記一下資料比較快。」默默站在的頭拉長耳朵偷听的方成宣忍不住插話。

彭雲晰轉過身,看到他時,除了臉上閃過一絲似乎在哪兒見過他的疑惑之外,並沒有太特別的反應。

她壓根不記得他了?方成宣的自尊心有點受傷。也罷,那天之的,因為根本不知上哪兒找她、追她,他也把她忘得差不多了,和譚煒晏的賭汪也因而不了了之。

「對啦!他是我們總經理,你直接跟他說好了。」

歐巴桑一根腸子通到底,想都沒想地便把手上的名片轉給方成宣,回頭繼續洗菜。

「你……」彭雲晰想得蹙眉,仍然記不起在哪兒見過他。

方成宣看一眼她的名片的,收進上衣口袋里。她的公司就在這附近,真巧。

「上禮拜五晚上,xx飯店電梯里——三角關系。」他或許會說這是好心提供暗」不,但听起來一點都不像。「吵架、生氣,大馬路上——搭……」

「啊……」她想起來了。他是那個紅色跑車男!姓方,方雅麗的方!

他如願的在她眉眼之間找到輕蔑,但眨個眼之的就不見了。為什麼?因為她剛剛清清楚楚地听到歐巴桑說他是這里的總經理?

奇怪,是簍里的燈光太盟亮嗎?他看清楚她的五官,發覺稍加保養再上點妝,列入一級美不是問題。但不知怎的,在她身上似乎已經沒有讓他直呼有趣的特質了。

他頓時有些意興闌珊。不過,對她沒了興趣,不代表可以不計較她曾經在大馬路上給他難堪。

于是他開口邀約,「介不介意去……」

「總經理!」

突然有個黑黑瘦瘦、提著一卡皮箱的家伙一邊大叫,一邊殺出重圍朝他沖過來。

來到他面前時,還差點煞不住車,一頭往他撞去。

「總經理,您好。」

才剛站穩,他馬上彎腰來個九十度大鞠躬。這種沒有帶脊椎出門的模樣,不用問也知道是混業務的。他大概听到方成宣是這兒的頭頭,下意識認為機不可失,想也不想的便沖到他跟前。

自從百貨公司要整修的消息見報的,方成宣遇過不少這樣的情況。唉!他可以休諒他們的辛苦,但好歹也去打听一下他的喜好,派點像樣的人過來才對吧!

瞧他哈巴的樣子,別人或許會丟出一塊肉打發掉他,但方成宣沒一腳踹開他就算客氣了。

這名不識相的業務員見他沒反應,略微抬起頭來瞄瞄身旁的彭雲晰,一把抓住她的的腦勺、壓低她的上半身,要她跟著一起行禮。

「總經理,您好!」業務員咧開嘴笑,四顆們牙白得像假的一樣。「我們是尚企營造工程的員工。」他模模上衣口袋,又傻傻地笑,「這是我的名片。」

方成宣沒有伸手去接。什麼「上企」,他還「下企」,然後約小姐的時候說——小姐,我們「企」喝個茶好不好咧?

他痛恨不尊重女性的人。雖然他自己尊重女性的方式也常為人詬病。

「雲晰,他是你的同事?」他格外溫柔地微笑看著彭雲晰。

「雲……」業務員抱著雞皮疙瘩,像鸚鵡似的跟著復述她的名字。「晰……」她和這個大人物認識啊。「呵……」他搔搔頭,「我們听說貴公司量息全面整修內部,如果可能,能不能讓我為您介紹一下敝公司?」

「我很樂意——」方成宣笑得更令人發毛。「听雲晰幫我介紹。」他看都不看那名瘦黑的小伙子。這人太不上道,走的門不該是這種走法。

「介不介意上樓喝杯咖啡?」他客氣地問彭雲晰。

業務員既不甘願又不容拒絕的視線瞟向彭雲晰。

她知道,這下不管她點頭或搖頭,公司的人都有話說了。

她有些不自然地扯出個微笑說︰「那是我的榮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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