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桐桐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這一覺足足睡了十幾個小時,把過去半個月來失去的睡眠一次狠狠地補足了。
她走出房門時,發現龍耀月正坐在沙發上,電視螢幕正在播放一支西洋片,但顯然他沒在看電視,茶幾上是一杯喝了一半的黑咖啡。
「早。」她伸伸懶腰對他打招呼。
「已經不早了。」龍耀月口氣不佳地回答她。
沒想到她會睡得那麼晚,這已經耽誤到他回南方會館回報的時間,想必他的老大幫主已經打電話到曼谷去找人了。
「確實不早了。」她笑了笑,徑自往廚房轉去。「好餓,我得吃點東西,你呢,吃不吃?」
她記得昨天他說要出去買東西,可惜她沒等到他回來就睡著了,所以現在廚房里應該有東西可吃吧!
望著她那悠閑的背影和短短的、僅能遮蓋住雙臀的大襯衫,他沒來由的挑起眉心。
明知道這屋子有另一個男人還穿成這樣,除了襯衫之外,她那雙修長勻稱的白皙雙腿連件長褲也不套,她究竟存什麼心?
他雖然許久沒踫女人了,但他是不會對她的身體心動的。如果他要女人,多的是女人想對他投懷送抱,他不必去踫這個泰國來的小丫頭,看她那副青澀的樣子,搞不好還未成年呢!
話說回來,她衣著這麼開放,如果她出去工作還得了,不把全辦公室的男人都勾引走才怪!
龍耀月才想著,沒多久,一陣煎蛋和煎培根的香味傳來,接著,烤吐司的味道撲鼻,最後是咖啡壺噗噗作響的聲音。
沒多久,李桐桐笑容可掬的端了兩份早餐出來,把一份放在他面前。「我猜你還沒吃早餐,順便幫你做了一份。」
她邊吃邊思忖著,奇怪,寒凝著臉孔,龍耀月在氣什麼?難道他又後悔收留她啦?
他不置可否地把那份早餐給吃掉,從早上等她等到現在,他只喝了杯黑咖啡,現在確實也餓了。
吃完早餐後,桐桐到廚房洗餐盤,龍耀月的聲音驀地在她背後響起。
「我有事要出去,你不要出門,在這里等我回來。」
她頭也不回,繼續洗餐盤。「知道了。」
其實他不必刻意交代,在台灣,她一個親朋友人都沒有,又能到哪里去呢?更何況她身無分文,根本就寸步難行。
開門的聲音傳來,龍耀月離開了,偌大的屋子里只剩下她一個人,靜得可以听見鐘擺的聲音。
唉,真寂寞,不過受人恩惠不能挑剔太多,她,就乖乖地在這里等龍耀月回來吧!
???
泯柔和澄澄提著大包小包走在街上,上了計程車,兩人都滿足地吁了口氣,充分表現出購物真好的樂趣。
「現在直接到公寓去嗎?」泯柔問小泵。
「當然!」澄澄用力點頭。「我們一定要讓那兩個男人刮目相看,不再說我們廚藝不佳!」
「可是——」泯柔笑了起來。「我們確實廚藝不佳呵!」
澄澄美目一轉,笑吟吟地說︰「雖然是實話,但是關于這點,我們是絕對不要承認的!」
陸非到日本去了,她一個人在香港無聊,所以飛回南方會館來湊熱鬧,遇上她這位也熱愛玩耍和逛街的小嫂子,兩人就結伴出來購物嘍!
「那里真的沒有人嗎?」泯柔有點擔心地問,萬一被人發現,她們可就前功盡棄了。
澄澄保證地說︰「放心吧,小嫂子,那里是龍氏投資的產業,向來是沒有人住的。」
「那豈不是會很髒!」她最怕髒環境了,尤其現在她已經有了小寶寶,如果把細菌帶回家,傳染給小寶寶就不好了。
「那你就錯了。」澄澄莫測高深地說。「那棟公寓雖然長久來都沒有人住,可是每隔兩天就會有佣人過去打掃,房間更是整理得一塵不染,足夠讓我們兩個大展廚藝了。」
「原來如此,那就好。」泯柔放心了,只要這件事能秘密進行就好,其余的都不重要。
如果不是龍耀炙一天到晚嫌她的廚藝不佳,三不五時又故意拿她跟他前任情婦董雅煙的絕妙廚藝相比,她何必出此下策?
陸非也是一樣,他對于澄澄煮的那些酸不酸、甜不甜、辣不辣的東西絕口不吃,一點兒都不捧場,連安慰的客氣話都不會說一句,還叫澄澄把煮菜這種事交給廚房的廚師就行了,千萬別再踏進廚房一步,那會弄粗她的玉手。
說怕會弄粗她的玉手,當然是借口,主要是怕吃她煮的東西。
可是他們男人不了解,就算家里有十個世界名廚好了,她們偶爾還是會想親自洗手做羹湯給她們的男人吃,那和吃現成廚師的佳肴是不一樣的。
所以嘍,泯柔與澄澄痛定思痛,決心將廚藝給練好,沒練好之前絕不輕易展現,才找了個絕對不會有人來的地方練習煮菜。
車行至淡玫瑰色的華麗大廈前,泯柔付了車資,與澄澄又提著大包小包下車。為了不讓家人發現,她們連自家的車都不坐,可見兩人不成功、便成仁的決心有多大呀!
出了電梯口,澄澄拿出鑰匙開門。
兩人才走到玄關,就听到里頭傳來隱約的電視聲,以及偶爾的笑聲。
泯柔疑竇頓生。「你不是說沒有人住嗎?」
「是沒有人住呀……」澄澄也不解。
莫非……莫非管理龍氏名下產業的投資管理顧問把這棟公寓給賣出去了?
不可能呀,龍氏的資金變化,每星期在南方會館的小型會報上都會清楚的詳列出來,這棟公寓應該還是屬于龍氏的沒錯。
澄澄大步走了進去,看到一名穿大號襯衫的女子窩在沙發中,狀似愉快的看著美國喜劇短片。
「你是誰呀?」澄澄好奇地打量沙發里的人兒。
電視看得太專心,桐桐一回頭,被這突如其來的兩個人嚇了一跳。
「我——」她不知道該怎麼解釋自己的身份,而這兩個人又是誰?能夠開鎖進來的,想必和龍耀月有點關系。
「你是怎麼進來的?」澄澄毫不放松地問。
桐桐暫時松了口氣,這個問題就比較好回答了。「龍耀月帶我進來的。」
「耀月?」泯柔與澄澄異口同聲,兩人不約而同的睜大眼楮。
老天要下紅雨了,耀月居然會帶女人來金屋藏嬌?哇!真是人不可貌相喲,平時對女人連正眼都不看的耀月竟然也會這麼邪惡,實在太想不到了。
「是的,龍耀月,你們是——」桐桐端詳著她們,這兩個美麗的女子跟龍耀月又是什麼關系呢?
「我是耀月的姊姊!」澄澄很快的表明身份。
哦,機不可失,耀月那塊冰好不容易才對女人動了心,她可千萬不能讓這名女子誤會,否則害耀月失去佳人,她可就罪過了。
「我是耀月的大嫂!」泯柔也忙不迭地回答。
她也知道耀月對雌性動物一概沒興趣,現在他主動帶女人回來這里過夜,她這個做大嫂的,一定要好好呵護耀月的「地下情」。
桐桐看著她們,露出微微笑意,好年輕的姊姊,好年輕的大嫂,她今年二十,而龍耀月這位大嫂,感覺幾乎和她差不多年紀,真有勇氣,這麼年輕就步入婚姻,而她,是絕沒有那種勇氣的。
「你們好,我叫李桐桐。」她簡單地自我介紹。
「桐桐——好名字!」澄澄笑吟吟地問︰「桐桐,你和我們耀月交往多久了呀?」
「交往?」桐桐一愣,隨即笑了。「我想你誤會了,我並沒和龍耀月交往。」
她們怎會誤以為她和龍耀月在交往呢?像他那麼冷漠的男子,恐怕和任何女子都很難交往吧。
「沒有和耀月交往!」泯柔和澄澄又是異口同聲,也又一起睜大眼楮。
這怎麼可能,如果李桐桐沒有和耀月交往,耀月又怎麼會帶她回來龍氏的公寓?普通朋友總沒這個交情吧!況且耀月向來獨來獨往,更是從來就沒有半個普通朋友呀!
「我們在曼谷認識,我有了一點小麻煩,所以他好心帶我來台灣。」她把來龍去脈說得簡單無比。
澄澄詭譎地勾起唇角。「能讓耀月這麼幫你,你一定很特別。」
炳哈,耀月虛度了二十三年的光陰,這回總算開竅了,真是可喜可賀呀,看來他們龍門又要辦喜事嘍!
「不,他是被我纏得沒辦法才幫我的。」她確定龍耀月對她並沒有特殊的感情,否則他中午就不會對她板著那張冰死人的寒臉了。
壓根兒不理李桐桐的反駁,澄澄殷勤地說︰「反正有的是時間,不如你跟我們一起回龍門,我們再好好聊聊。」
嘿嘿,把李桐桐帶回龍門一定很有趣,並不是她唯恐天下不亂哦,畢竟耀月有女朋友這回事,比天方夜譚還天方夜譚。
「可以嗎?」事情似乎有點不太對勁,龍耀月的這個姊姊好像熱心得太過度了點。「可是他叫我不要離開,他晚上會來找我。」
「晚上?」澄澄眯眯笑了。
耀月那小子果然暗懷鬼胎,不喜歡人家就不會晚上來找人家,分明就是喜歡她嘛!
「如果耀月知道你跟我們走,他不會怪罪你的。」泯柔也在一旁幫腔。
「是嘛!」澄澄猛點頭。「況且你住在這里也太委屈了,這麼小的地方,你住不習慣的。」
「不會,這地方很寬敞……」
澄澄不由分說地拖起她的手。「什麼都不要說了,總之,你先和我們回去就對了。」
就這樣,李桐桐離開這個住了一晚的地方,上了龍耀澄的「賊船」。
???
夜晚,龍耀月帶著一份餐盒回到公寓,昨晚買的都是些面包、泡面之類的方便食物,晚上該讓李桐桐換點口味了。
一開門,他發現屋子里一盞燈都沒有,且安靜得很。
李桐桐呢?難道又睡著了?
他將燈打開,才發現屋子里空無一人,他買給她的那些衣物也都不翼而飛,連張字條都沒留下。她走了。
他開始否認心底那股失落的感覺,並且告訴自己,走了也好,省得麻煩,反正女人就是一種麻煩。
既然是她自己要離開的,她的生死也與他無關,他也不必為她的生計操心了。如果真的過不下去,把那些昂貴的衣物皮件給賣了,起碼也有數萬元。
女人就是要識相一點,悄悄地走最好,他與她,是不會再見面了。
???
一踏入那道雕龍大門,李桐桐一眼就欣賞這個極具現代感的歐式建築。
看來龍耀月的家境頗為富裕,光是花園就大得嚇壞人,門內宛如一座世外桃源,更像座獨立的宮廷,滿天星斗映著園里的花團錦簇,分外詩情畫意。
「喜歡這里嗎?」澄澄問她。
「喜歡。」她很誠實地回答。
「那太好了!」澄澄眉開眼笑地道。
日後要做龍門的四少女乃女乃,她喜歡這里當然最好不過嘍,看來耀月找到了一個性情溫和的女子,應該很容易相處才對。
澄澄與泯柔將李桐桐帶進門,以非常不像話的姿勢橫躺在沙發里的一個人突然跳了出來。
「你們回來啦!咦,這位是——」龍耀人眼楮一亮,對眼前的美人極感興趣。
他老婆齊茵這個禮拜被雜志社派去南非采訪政要出國的新聞,因此他偷得浮生半日閑,看到美女當然不能放過啦!
「她是耀月的朋友,名叫李桐桐。」泯柔很快地為他們引見,當然,她這也是提醒龍耀人,別打自己兄弟女人的主意。
「耀月?」龍耀人劍眉一挑。
什麼時候耀月轉性啦,居然懂得去找女人了?而且還是這麼一個標致的女人,眼光太獨到啦!
「你好。」桐桐禮貌地問好。
「我好,我當然好!」龍耀人忙不迭地伸出手與李桐桐一握,久久不放開她柔軟白皙的柔荑。
「少色了啦你,別嚇壞人家。」澄澄將龍耀人的毛手撥開,親熱地拉著桐桐一起在沙發坐下。
佣人送來咖啡及點心,澄澄熱心地招呼李桐桐這位她眼中的嬌客,絲毫不敢怠漫。
龍耀人伺機靠了過去。「桐桐小姐,打算什麼時候和我們耀月酷哥結婚呀?」他問得理所當然。
李桐桐啼笑皆非地看著龍耀人。「其實我和龍耀月先生只是普通朋友,你們幾位別再誤會了。」
他一徑是那麼冷漠,對于她更是避之唯恐不及,她相信龍耀月不會高興他的名字與她扯在一起的。
「怎麼可能?你們一定不是普通朋友!」龍耀人恍如鐵口神算。
「我與他只見過三次面,根本連認識都談不上……」李桐桐欲辯。
龍耀人嬉皮笑臉地打斷她的話。「只要有緣,見過三次已是一種緣份,這是天注定好的,月下老人親點姻緣,躲都躲不過呀!」
桐桐啼笑皆非,只得拿起杯子喝了口茶來掩飾唇邊的笑意。
看來龍耀月的家人都很掛心他的婚事,怎麼回事?難道龍耀月有什麼怪癖嗎?他不喜歡女人嗎?還是他是個同性戀?
龍耀人舌燦蓮花地道︰「桐桐小姐你長得花容月貌,我們耀月一表人才,你們真是郎才女貌,天生的佳偶,在天願為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相扶相持,直到永遠……」
「你又在胡蓋些什麼?」龍耀炙一踏進正廳就听見弟弟在天花亂墜,不知道這家伙又趁齊茵不在時玩些什麼花樣。
「老公!」泯柔立即小鳥依人地迎上前去。
龍耀人玩世不恭地一笑。「哦!老大,你回來的正好,我們正在討論耀月的婚事。」他指指坐在他旁邊的李桐桐,笑眯眯地介紹。「喏,這就是新娘子,漂亮吧!」
龍耀炙皺起眉頭,把西裝外套月兌下來交給泯柔。「耀月的婚事?」
不會吧,耀月要結婚了?全家在這討論得興高采烈的,他怎麼不知道這回事?
他驟然不悅了。
耀月要結婚這麼天大的事居然沒有人告訴他,老四也太不將他放在眼里了,他們的老爸、老媽去世了,好歹他現在是一家之主,而耀月的婚事他竟最後一個才知道,該死的!
「耀月呢?」龍耀炙板起一張臭臉,準備找那不懂事的小子算帳。
「還沒回來!」龍耀人快樂的回答。
「回來叫他來見我。」丟下這句話,龍耀炙火大地上樓去了。
泯柔吐吐舌頭。「他生氣嘍!」
澄澄對她眨眨眼。「那你還不去哄哄他?」
男人也是需要哄的,她的陸非也是一樣,每當她做了什麼惹陸非惱火的事,親親他就沒事嘍!
「他在氣頭上,我才不去呢!」泯柔很懂得明哲保身的道理,她輕快地起身道︰「淇在樓上寫報告,我去叫她下來看桐桐!」
「不必麻煩了……」李桐桐想要阻止,但是來不及,泯柔已經輕快地轉到樓上去了。
她不禁好奇起來,這個龍耀月究竟有多少兄弟姐妹呀?
???
龍耀月回到龍氏祖屋時已是深夜了,大廳仍舊一派燈火通明,還不時傳來隱隱笑聲,像有什麼聚會似的。
他一進大廳就看到全家都坐在客廳里,當然他也看到李桐桐了。
「你怎麼會在這里?」壓抑下滿月復驚訝的疑竇,他質問李桐桐。
就在他以為她自動離開那棟公寓,兩人以後再也不會見面之際,她居然這麼輕松自在的出現在他的家里,還和他的家人相處得和樂融融?
才一個下午的時間,她居然有辦法打進龍門的生活圈?她是怎麼辦到的,連他那位鮮少會出來應酬的幫主老大也在?
「是我和泯柔帶她回來的!」澄澄很快地為李桐桐解圍。
「是呀,耀月,你真是太不應該了,居然讓桐桐住在那棟小鮑寓里,太委屈她了吧!」泯柔也為桐桐打抱不平。
龍耀月凝著一張臉看著李桐桐。
李桐桐對他歉然地一笑。「抱歉,你的姊姊、嫂子邀請我來,我盛情難卻,所以自作主張來了。」
「你別怪她呀,是我硬拖著她來的。」
龍耀人對弟弟擠眉弄眼的。「耀月,你也太不夠意思了,有這麼漂亮的女朋友,居然藏著不讓我們看。」
「耀月,安排個時間,我去拜訪一下桐桐的父母,談談你們的婚事。」龍耀炙以長兄如父的威嚴說。
適才他氣憤的上樓去之後,經嬌妻向他解釋來龍去脈,他這才釋然他不是最後一個知道耀月婚事的人,原來是耀月刻意瞞著家人,把女朋友藏在龍氏的公寓中;如果不是他的嬌妻和澄澄硬把耀月的女朋友帶回來,大伙都還被瞞在鼓里呢。
龍耀月的俊臉越來越森冷,這算什麼跟什麼,未免太離譜了,居然把他跟李桐桐湊成一對。
他二話不說,轉身上樓。
「哈,這家伙害羞了。」龍耀人眉開眼笑地調侃。
「近情情怯嘛!」澄澄也跟著取笑。
「真想不到耀月要做新郎倌了,他才二十三歲……」龍耀炙自語著。
泯柔倚偎在丈夫身上,嬌嗔地道︰「干麼,覺得自己老了嗎?」
「小嫂子,他本來就老了呀!」龍耀人實話實說。
大伙笑成一團,只有李桐桐笑不出來,她心里有股不安的感覺,她知道龍耀月不是害羞,他是生氣,或者更嚴重的,他是憤怒,因為她擅闖了他的家,侵入他最私人的地盤。
看來她是不應該來的,他的兄弟姐妹全誤會了她與他的關系,看樣子,她似乎帶給他大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