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K,她的確知道他要帶她到哪了,飛機還沒降落,她就已經認出底下那個燈火輝煌的城市,沒有當場歇斯底里,是因為她很努力在克制。
「不,我不下去。」
「寧寧?」看著她蒼白的臉,他不懂她究竟是怎麼回事。
「我建議你要飛機重新起飛,回洛杉磯去。」她緊抓著椅把,瞪著他。
「恐怕不行,我得去開會。」他苦笑。
「我沒擋著你下去。」她冷聲說。
不在意她冷漠的語調,他伸手輕觸她的臉頰,「我不想一個人下去。」
寧寧緊抿著唇,不發一語。
察覺她的不安,他在她身邊蹲下,覆著她的手,「嘿,我不知道你是在怕什麼,不
餅我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的。」
「我沒有在怕什麼。」她瞥他一眼,然後又垂下眼,焦躁的說︰「也沒有人會傷害我。」
「那是為什麼?」他抬起她的臉,直視著她。
她有些著惱的看著他,又瞥了窗外燦爛的燈火一眼,知道再這樣耗下去,這男人不會輕易罷休,而且她也不可能一直這樣和他僵持在飛機上。
一咬牙,她開口問︰「只待三天?」
這女人有秘密,他想知道是什麼讓她不願意下飛機,但他也曉得現在不是時候,所以沉默了兩秒,就揚起嘴角,保證道︰「對,三天。」
只三天,她可以一直待在飯店房間里,再說世界那麼大,賭場那麼多,應該不會那麼衰的。
「那好。」心念一定,她站起來,很快的下了飛機,甚至沒有等他。
霍克一愣,忙跟了上去。這女人不知道是怎麼了,剛剛還死賴著不下飛機,現在又動作快得活像有人在追她,進到機場航站里時,她的身子始終緊繃著,而且她不只拿了他的墨鏡戴上,還頻頻催促他動作快一點,上了車之後,她依然看起來相當緊張。
一路上,她對車窗外那些令人眼花撩亂的豪華飯店看都沒看一眼,甚至在他們到了STAR時,也是行色匆匆、目不斜視,低著頭快速走到電梯前,然後猛按上樓鍵。
電梯門開時,她立刻走了進去,他跟在她身後進門。
他才走進門,後頭突然有個男人小跑步奔了過來,雙手直揮。「LUCKY!嘿,LUCKY——」
霍克一愣,還沒反應過來,寧寧已經迅速伸手按上關門鍵。
「幾樓?」她問。
「頂樓。」
她很快的按下最上面的樓層按鈕。
電梯往上爬升,他瞄她一眼,只見她臉色看來似乎更加蒼白了些。
「你認識?」
「誰?」她面無表情的開口。
「剛剛那男人。」
「怎麼可能。」她紅唇一掀,哼聲否認。
她一定認識,不然她剛剛干嘛急著關門?她慌張的至少連按了五次關門鍵。
「他看起來像是認識你。」
「我倒覺得他像是在祈求幸運。」她不動聲色的說。
霍克挑起左眉,那男人是喊著Lucky沒錯,這里是賭城,也許那人真的只是一個賭瘋了的賭客。
不過,他還是覺得這女人反應很怪。
又瞄了她一眼,他沒再開口,卻越來越好奇讓她那麼緊張的秘密究竟是什麼。
泡在熱水里,她瞪著窗外那片璀璨的燈火,有些郁悶。
懊死,她早該猜到他是要到這里來,他之前就說過他平常是住在這的,只怪她太笨,沒想到這上頭來。
現在可好了,本來還以為小心點不會被人認出來,偏偏就遇到了從小看她長大的麥克叔叔——
可惡!
她深吸口氣,整個人潛到熱水里,皺著眉頭在心里喃喃咒罵著,地現在只能祈禱她的沒回應,會讓麥克叔叔以為是他自己認錯人。不過,話說回來,麥克叔叔怎會在這?她還以為他和她那對不良父母人在大西洋城,可他既然在這,該不會——腦海里的念頭讓寧寧一驚,她浮出水面,大口的呼吸著,然後跨出浴白,匆匆拿起浴巾包住自己。
不可能,應該不會的,她不會那麼衰的……
拿毛巾包住長發,她努力說服自己。但是她剛也是這樣想的,結果就遇到麥克叔叔了。
不安爬滿全身,她看著窗外,然後轉身走出浴室,想用電腦查看看他們人在哪,誰知一走進房就看見一個高大魁梧的男人站在通向客廳的門邊,她嚇了一跳,差點叫出聲來。
听到浴室開門聲,他轉過身來,開口和她打招呼,「嗨。」
OK,這家伙一定不是小偷,沒有哪個小偷會這麼鎮定或……高大。
瞪著頭快要頂到門楣的大塊頭,她保持鎮定的開口問︰「你是誰?」
「路克。」他說。
她听過這個名字,這男人打過電話給霍克,很不客氣的那個。
「你在這里做什麼?」她皺眉。
「送吃的。」他指指外頭桌上的餐點。
吃的?雙眼一亮,她匆匆走了過去,剛剛一直在東想西想,這時才發現自己餓得前胸貼後背了。
「你是服務生?」拿起叉子叉了一片小黃瓜送進嘴里,寧寧狐疑的挑眉。
他仍站在原地,似乎覺得這問題很好玩,平直的唇角微微揚起,「不是。」
她想也不是,這男人真的不太像。「那……」
「我剛好要上來,所以順便。」
「喔?」她不怎麼相信,繼續蠶食盤里的水果沙拉。
路克眼底帶笑,老實承認,「我想看看是什麼樣的女人,讓他一整晚上都心不在焉,在會議上像個呆瓜似的直發愣。」
他從沒看過哪個女人讓他那不良老板如此認真,認真到會讓她住進巴特家或是這里,甚至影響到他工作。
「恐怕我沒那麼具有影響力,我看他常常都在發愣。」她一聳肩,拿起桌上的柳橙汁喝了一口。「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請便。」
「他真的是STAR的老板?那個歐美連鎖飯店大亨?」
「對。」路克嘴角笑意加深,眼里流露出欣賞的眼光。
「抱歉。」她剝掉一只紅蝦的殼,沾了點沙拉醬吃掉它。「實在很難想像。」
「除了有點任性之外,基本上他挺有商業腦袋。」
「任性?」她倒覺得他大部分的時候還滿好使喚的,寧寧有些疑惑的看著他,「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路克嘴角一掀,幾乎一開口就停不下來。「意思是他只要興致一來,就會跑去賽車、沖浪、攀岩、高空跳傘,或是丟下即將開幕的飯店事宜,一聲不響的跑到台灣,三不五時就給我搞失蹤——」
她越听臉色越白,賽車、沖浪、攀岩、高空跳傘都是一些危險性極高的運動,她實在無法不去聯想到他的惡夢,他說那場車禍只是年少輕狂,那現在這些呢?
他似乎刻意在找死……
「路克!」一聲惱怒的喝斥從門邊傳來。
寧寧嚇了一跳,拎在乎里的巧克力慕斯蛋糕差點掉到桌上。
她轉頭,只見霍克走了進來,皮笑肉不笑的看著那大塊頭,「你話太多了。」
「你忘了東西,我拿上來時剛好遇到廚房要送吃的過來,就順便一起送了上來。」被老板當場抓包,路克倒是相當冷靜,眼也不眨的轉移話題。「她看起來挺餓的,你多久沒喂她吃東西了?」
「從中午到現在,十個小時。」寧寧听到他的問題,開口解惑。
聞言,霍克回首,見她頭上包著毛巾,身上只圍著一條看起來快掉下來的浴巾,剛泡過水的肌膚顯得特別粉女敕,從毛巾里露出來的發絲還滴著水,整個人看起來比桌上的食物還要秀色可餐。
「蛋糕?」她拿起一塊起士蛋糕問他。
霍克看著她,完全呆住了。
「不吃嗎?」她一聳肩,雙峰頓時呼之欲出,她卻渾然未覺,一口吞下起士蛋糕,
然後露出幸福的表情,嘆了口氣道︰「這里的餐點比洛杉磯好多了,記得要幫大廚加薪。」
「相信我,他薪水夠高了。」路克微笑回答。
霍克听到路克的聲音,這才驚覺身後的好友也正目睹這春光美色,他迅速轉身提醒道︰「我相信你還有別的事要做。」
「現在嗎?」路克微微一笑,簡潔答道︰「暫時沒有。」
「路克。」他咬牙。
「嗯?」路克挑起左眉。
「出去!」他皮笑肉不笑的命令。
知道他快抓狂了,路克嘴角噙著笑,不再逗他,順從的往門口走去,臨出門前回頭道︰「我喜歡她,比上次那個好。」說完迅速帶上了門。
「上次那個?」寧寧挑眉。
「你在意?」他轉身。
「只是好奇。」寧寧收回視線,繼續剝另一只紅蝦的殼。
「你在意?」他走到她身邊,抬起她的下巴,重復同樣的問題。
「只是好奇。」她眼也不眨的說,卻沒來由的紅了臉。
「你在意。」他唇邊漾出一抹笑,一腳跪上沙發,抓住她拿著蝦肉的手,一口吃掉它,然後意猶味盡的舌忝吻著她的手指。
一陣酥麻從指尖蔓延到全身,她眯眼看著他曖昧的行為,只覺得口乾舌燥,然後他俯身吻了她。
「霍克……我在吃飯……」她在能開口時,喘著氣說。
「你穿成這樣,只會讓人想吃你。」他將她壓到沙發上,聲音嘎啞。
這女人老是為了食物推開他,這次他要是再讓她這麼做,他就該死了!
他使盡渾身解數,一路親吻著她的下巴、頸項、鎖骨,來到她早已無遮掩的雪白雙峰,含舌忝挑逗。
「老天……」寧寧倒抽口氣,雙手插入他發中,卻無法決定該拉開他還是將他拉向自己。
然後,下一秒,她確定,吃飯可以等——她不能!
上午九點。有人敲門。
寧寧閉眼皺眉,伸手推著身旁的男人,「去開門。」
「別理它。」他咕噥著,不想離開溫暖的床和她。
「很吵。」她抱怨。
霍克還是懶得動,只伸手替她捂住兩耳,在她額頭印上一吻,睡意濃重的低喃道︰「這樣就不吵了……」
拿他沒轍,她嘆了口氣,往他懷里鑽,決定不去理敲門聲。
「LUCKY!我知道你在里面,快來開門——」
她嚇得睜開了眼,霍克的俊臉近在眼前,他也醒了,惺忪的睡眼帶著疑惑。
「LUCKY——」
寧寧臉色蒼白的看著他,然後開口道︰「我去看看,你睡吧。」
說完她匆匆跳下了床,隨手抓了件浴袍套上就跑出臥房。
霍克緩緩在床上坐起身,一手巴著嘴,皺眉盯著緊閉的房門。
她不記得穿上拖鞋,卻曉得要帶上門?
拿起遙控器,他按開電視電源,然後切換頻道,電視畫面一跳,從一般節目跳到監視器的畫面,然後停在房門外走廊上,畫面上除了寧寧,還有兩男一女,他們在說話,三個人都對她又親又抱的,活像她是玩具女圭女圭一樣,她沒有反抗。
一股莫名的情緒在胸中翻攪,他緊抿著唇,有種沖動想走出去拉開他們,然後把她護在懷中,不讓其他人踫。
然後,突然間,那女的發現寧寧身上穿的是他的浴袍,作勢要推門進房,寧寧擋在門前,伸手指著電梯,疾言厲色。
那三個人嚇了一跳,他們又爭論了一會兒,才轉身離去。
她一直站在原地,確定三人都進了電梯,才轉身要進門,她握住門把推了一下,門卻動也不動,然後她模模門把上頭的刷卡機,像是這時才想起門是電子刷卡式的鎖,一關上就會自動上鎖。
他忍不住想笑,卻看見她沒敲門,也沒再試著去開門,只是用額頭抵著門,然後雙肩顫動了起來。
她在哭?還是在笑?
他關掉遙控器,有些擔心的拉開房門,經過客廳,然後打開通往走廊的門。
她嚇了一跳,錯愕的抬首看他,臉上有著淚痕。
「嘿……」他用拇指拭去她的淚,柔聲開口︰「怎麼了?」
「門……鎖住了……」她難堪的撇開頭,語音卻無法控制的哽咽。
知道她覺得尷尬,他只是將她拉入懷中,心底升起無法控制的憐惜。「怎不敲門?」
她沒有回答,只是搖頭掉淚。
嘆了口氣,他將她牽回房里,然後拿面紙給她。
她接過面紙,盤腿坐在床上吸著鼻子,擦去淚水。
他一直等到她平靜下來了,才開口︰「你有沒有話要和我說?」
她沉默,仍是垂首。
「剛是誰在外面?」他乾脆直接挑明了問。
她捏緊手中的面紙,好半晌才啞聲道︰「走錯房間的。」
她在說謊,他只覺得浮躁,但也沒再多問,只是笑著帶開了話題,卻在下樓時,找到路克,要他把監視器錄到的畫面調出來,查出那三個人是誰。
曲膝坐在窗邊的貴妃椅上,歐陽寧寧把頭靠在窗上,看著底下那些飯店、賭場、噴泉、華麗的加長型轎車。
這一切的景象是如此熟悉,她彷佛能听到骰子滾落桌台、聞到煙酒味彌漫在空氣中,手中還殘留著撲克牌、籌碼的觸感……
她不知道為什麼會突然哭出來,只是被鎖在門外的那一瞬間,好像什麼事都不對了。
她想要安定的生活,所以她才大老遠跑到台灣,一直以來她都過得很好,自給自足,獨立的過著平靜的生活,她一點也不想念跟著那對不良雙親東奔西跑的生活,所以她向來對賭場避之唯恐不及,怕會遇見他們又得忙著替他們收拾善後。
但是……他們不良歸不良,卻很愛她。
她一向曉得……
她對他們那麼凶,他們進電梯時,卻仍是一臉擔心。
天啊,她覺得好糟。
寧寧咬著下唇,難過的把臉埋在膝頭上。
不管是用什麼方法,怎麼說他們仍是把她給養大成人,她早上可能真的對他們太凶了……
牆上的鐘響了,她抬起頭,下午兩點了。
緊抿著唇,她又看了窗外底下車水馬籠的大街一眼,才起身,換上衣裙,坐電梯下樓。
電梯門在一樓打開,各類吃角子老虎的機台叮當響著,她並不曉得他們在哪,但那並不是太大的問題,一向不是,特別是在這座城市。
穿過那些吵鬧的機器和賭客,她在二十一點和俄羅斯輪盤的桌台附近繞了一圈,果然輕易就看見熟人。
「LUCKY!嘿,你是LUCKY吧?好久不見!」
叫住她的,是一名正在玩二十一點,頭發灰白、留著山羊胡的老頭子。
她牽扯嘴角,「里拉叔叔,好久不見。我在找文森和娜娜,你有看到他們嗎?」
「有啊,在你後面。」里拉笑著說。
她轉過身,看見老媽就站在她面前。
「嗨。」李娜有些不確定的開口和女兒打了聲招呼。
寧寧看著平常嬌艷動人,此刻卻顯得有些畏縮的老媽,眼眶不覺有些濕熱,喉嚨發乾的開口問︰「文森呢?」
「在睡,他昨天打了一晚上的牌。」娜娜見女兒似乎沒有發火的跡象,臉上露出松了口氣的笑容。「你餓不餓?吃了沒?我們去吃點東西好不好?」
她吃過了,不過還是點了頭。
娜娜見她點頭,整張臉頓時亮了起來,牽起女兒的手就往前走,贊不絕口的直推薦道︰「我和你說,這家飯店的大廚手藝絕佳,尤其是下午茶的蛋糕,簡直就是極品,你媽我跑了世界上那麼多地方,可以和這里大廚手藝媲美的,屈指可數,你一定要嘗嘗。」
這間飯店很大,比洛杉磯那兒的STAR大很多,整棟建築物是圓柱狀的,中間的部份只建了六層樓,一二三樓都是賭場,四樓是健身中心和泳池及三溫暖,五樓是秀場,六樓有三間形式不同的餐廳和空中庭園,周圍圓形的建築全是房間,除了最上面霍克住的那一層采封閉式之外,每一層樓從走廊往下看,都能見到六樓的餐廳和綠意,陽光從圓頂灑落,寧寧坐在開放式餐廳的白色陽傘下,有些心不在焉的听娜娜說著他們最近的生活。
「我以為你們還在大西洋城。」看著杯中的氣泡緩緩上升,她開口說。
「你羅斯叔叔進醫院開刀,所以才來看看。」
「喔。」不知道該說什麼,她只是應了一聲。
見女兒沒說話,娜娜也沉默了下來,過了半晌,她終於忍不住開口問道︰「你知道你是和誰在一起嗎?」
麥克一直到早上才告訴她看到LUCKY,而且她還和那個帥小子坐電梯直達頂樓,多年來在這些地方混了那麼久,她當然曉得STAR在拉斯維加斯的頂樓是不對外開放的,所以才會擔心的拉著老公沖了上去,怕女兒被人給騙了,誰知道卻被寧寧轟了下來,雖然曉得這孩子一向聰明,她還是很難不去替這孩子憂心。
「知道。」寧寧轉著杯子,淡淡的回答。
「那你……他……」娜娜擔心的看著女兒,「那男人的名聲不太好,他和許多女明星和模特兒鬧過緋聞。」
「你現在才擔心會不會太晚了?」寧寧忍不住沖口堵了她一句,可見到娜娜瑟縮了
一下,罪惡感又浮了上來,暗嘆了口氣,她開口道歉︰「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不,該道歉的是我。」娜娜牽扯嘴角,看著自己涂著丹蔻的縴縴玉指苦笑,「我們一直都是不及格的父母。」
寧寧沉默的看著她,好半晌才開口︰「你們只是太年輕了。」
「那不是藉口,我們應該找個地方安定下來,至少等你大了點再說。」
「你應該比我還清楚,那是不可能的。」要這兩個人停在一個地方超過半年,就像剪去烏兒的翅膀一樣,會要他們的命的。
寧寧看著她,一扯嘴角,「反正我還是長大了。」
「是啊。」娜娜抬手握住女兒的手,嘆了口氣,「好像才一眨眼,你就長那麼大了。」
「拜托別突然感傷了起來,很怪。」寧寧不自在的抽回手,拿起桌上的飲料,喝了一口。
娜娜笑了笑,然後正色道︰「說真的,LUCKY,你對他是認真的嗎?」
想起霍克,寧寧不自覺焦躁了起來,她開口想否認,卻說不出口,思緒千回百轉,轉不出個所以然來,不由得皺起眉頭,喃喃道︰「我不知道。」
「你怎麼會和他在一起的?」難得看這孩子對一個男人如此在意,娜娜好奇了起來。
瞧娜娜好奇的模樣,寧寧知道如果她不說,娜娜一定會死纏著問,所以她只好簡單交代了白雲和寇的事,以及和霍克認識的經過。
「他很帥,又有錢,他說我們應該交往看看,所以我們就在一起了。」
「听起來這小子還不錯啊,那你在煩什麼?」
「我沒有在煩。」她有些著惱的說。
「那這是什麼?」娜娜一挑眉,指指她杯中被她咬爛的吸管。
寧寧啞口瞪著吸管,緊抿著唇,好半響,才老實開口︰「他以前出過一次車禍,後來一直在作惡夢,我問他,他卻輕描淡寫的帶過。他和他父親表面上看起來處得不錯,實際上卻有心結,頁幾乎什麼不高興的事都壓在心底,然後把一切粉飾太平,笑笑的假裝什麼都沒發生過——」她說到後來,越講越激動,引得旁桌的人都轉頭看了過來。
「LUCKY!」娜娜握住她的手,出聲制止她。
寧寧閉上了嘴,看著娜娜,臉色有些蒼白。
「老天……」沒看過女兒這麼激動過,娜娜同情的看著她,柔聲道︰「你愛上他了,對吧?」
寧寧整個人一震,張嘴想否認,粉唇輕顫,卻一個字都說不出口。
她愛上他了?她愛他?她愛上了霍克?
看著娜娜同情的眼光,一瞬間,慌亂了起來,她匆匆起身要走,卻撞到一堵牆,是路克。
「LUCKY!」娜娜驚呼出聲。
「嗨,你還好吧?」路克穩穩的扶住寧寧。
「我沒事。」寧寧臉上血色盡失,有些暈眩的瞪著他,腦袋里還是一團混亂。
「這位是?」一看見娜娜,路克立即認出她是錄影帶里的女人。
「我媽。路克。」寧寧匆匆替兩人介紹,只想趕快擺月兌他們。
「需要我送你上去嗎?」見她一副快暈倒的模樣,路克好心提議。
寧寧深吸了兩口氣,站穩腳步,喃喃道︰「不用。」
「LUCKY,你別逞強。」娜娜憂慮的伸手扶住她。
「別叫我那名字。」她恨那玩笑般的名字。寧寧白著臉辯駁道︰「我很好。」她只是覺得空氣稀薄、呼吸困難,和滿腦子她愛上了霍克的字眼而已。
她愛上他?她愛上霍克?怎麼可能?開什麼玩笑?這一定是個玩笑——
這念頭才閃過,她眼前一黑,整個人昏了過去。
「LUCKY?!」娜娜再度驚呼出聲。
路克及時接住寧寧,輕而易舉的將她攔腰抱起,往電梯的方向而去。
「她人呢?」
「在房里休息。」
霍克二話不說,匆匆走進臥房,才推開門,他就看見寧寧躺在雪白的大床上,她躺在那兒看起來好小,像是幾乎要被那張床給淹沒似的,他走到床邊坐下,伸手輕觸著她的瞼。
直到觸踫到她,感受到她肌膚上的溫度,他才發現自己的手在抖。
她看起還算好,呼吸輕淺,不像昏倒,只像是睡著了。
親眼見到她,讓他多少松了口氣。
听到身後的腳步聲,他開口問︰「怎麼回事?她為什麼會突然昏倒?」
「貧血。」站在床邊,路克轉述道︰「醫生說她只是貧血。娜娜說她長年作息不正常,所以體質比較不好。」
「娜娜?」
「李娜,她媽。」路克解釋,「錄影帶上的女人。」
「你怎麼知道?」他是知道路克很神通廣大,但是才半天就查出這些?
「她說的。」
她說的?這女人瞞著他,卻不介意讓路克知道?
他回頭看著路克,冷不防想起她曾說過她喜歡猛男,他還以她是開玩笑的,但路克就是那種肌肉男。
胸臆間一陣醋意翻涌,他實在無法否認路克這種高大的身材的確是會讓人覺得有安全感。
「怎麼?」見老板臉色難看,路克挑眉。
懊死!偏偏路克高大歸高大,卻還長得滿性格的。
越看越覺得這家伙很礙眼,霍克轉回頭,著惱的瞪著床上昏睡的人兒,只開口再問︰
「另外兩個男的是誰?」
「她父親和叔叔,他們三個剛剛還在,我和他們談了一下,讓他們先回房休息了。」
手機鈴聲突然響起,霍克按掉鈴響,二話不說就把它丟到垃圾桶里。
路克暗暗嘆了口氣,果然他的手機在下一秒跟著響起,他認命的接了起來,退出房去幫這任性的老板處理事情。
老實說,他最近越來越覺得自己會因為過勞而早死。
她本來就不想生下孩子,那對這一行來說是個累贅……
她是個毒蟲、吸毒身亡……
她不要那孩子……不要那孩子……不要……那孩子……
不要你……她不要你……
「霍克!」
他被叫醒過來,惡夢卻如影隨形。
閃光燈不斷交錯、女人們鄙夷的竊竊私語、醫院的消毒水味彌漫在空氣中、護士憐憫的交談——
好可憐……那孩子的父親一次也沒來看過……
噓……別在這里說……上次差點出事你們不曉得嗎……
難怪……護士長要我們多注意他……
「嘿,霍克,看著我,那是夢,你在作夢。」
輕柔的語音穿透幻影,他回過神來,看見她。
見他目光恢復焦距,寧寧這才松了口氣,她伸手抹去他額上的冷汗,他卻一伸手將她帶入懷中,緊緊擁住。
「你不能老是這個樣子。」她將臉靠在他肩頭上,語音沙啞。
「你把我嚇壞了。」他嘎聲開口,可話說出口,他才曉得那是真的,他真的被嚇壞了,不只是因為她昏倒而已。
自從遇見她之後,惡夢就沒有斷過,遺忘已久的記憶重新上涌,全都是因為他知道自己一天比一天更在乎她,潛意識里卻害怕會再度被人拋下。
在巴持家,他不是老大,也不是老ど,一直以來,他知道對老頭子來說,他始終是可有可無的孩子。所以他才開始對記憶中和照片里那巧笑倩兮的美麗女子有著渴盼,才會幻想如果她還活著,會多麼疼愛他,才會想知道她的一切,誰曉得事實的真相卻殘酷的讓他幾乎無法承受。
她不要那孩子……不要那孩子……不要……那孩子……
她根本不要他!沒有人要他——
收緊雙臂,他閉上眼緊擁著懷中的女子,卻仍只感到一陣驚慌。
「霍克。」寧寧被他抱得有些喘不過氣來,只能開口提醒︰「我沒有辦法呼吸了。」
他聞言放松了力道,卻仍環著她,埋首在她的頸窩,「抱歉。」
「沒關系……」寧寧低喃著,伸手按摩他緊繃的後頸,直到他慢慢放松下來。
黑夜里,窗外霓虹依舊閃爍,房里卻靜得讓她能听見他的心跳聲。
在睡夢中被他驚醒,她才發現他又陷入惡夢里,可這回她卻無法輕易叫醒他,而這真的是把她給嚇壞了,看著他痛苦的在夢里掙扎,那瞬間,她發現自己真的愛他。
她不確定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好像在不知不覺間,她的視線和思緒就會忍不住繞著這個男人身上轉,他優美的身體線條從臂膀、胸膛、腰月復,甚至是他的手指、他的喉結、他的耳廓,每一個細節、每一個部分,都讓她著迷。
這個看似俊美絕倫卻又復雜無比的男人,讓她忍不住一而再、再而三地追尋著他的一舉一動,他的輕薄、他的認真、他的傻氣、他的溫柔、他的任性、他的深沉……
還有他的痛苦。
閉上眼,她靠在他肩膀上,只覺得跳動的心依然疼痛。
她不想看他這麼痛苦,她不想他總是在夢里掙扎,醒來後卻又裝作什麼事都沒發生過,用殘缺破碎的微笑敷衍她……
「霍克?」
「嗯?」
她張開眼,啞聲開口︰「為什麼會有卡莎麗娜?」
他頸背的肌肉重新僵硬起來,然後他笑了,「那只是席拉和我開的一個玩笑。」
「是嗎?」她抬起頭,看著他虛假的笑,直到他臉上的笑完全消逝無蹤。
他幾乎是有些惱怒的瞪著她,一語不發。
「那場車禍,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松開她,翻身下床,倒了杯水,看著窗外燈火通明的街景,敷衍道︰「車禍還能是怎麼回事,我說過了,那是意外,」
「霍克。」她叫他。
他轉過身來。
她看著他英俊但陰沉的面容,聲音沙啞的道︰「你會說夢話。」
窗外的霓虹不斷閃爍,照亮夜空。
霍克瞪視著床上的女人,半晌無法動彈,然後他轉身,走了出去。
寧寧看著他離開,看著那扇被他甩上的門,只能在暗夜里乾笑出聲,壓住那股想哭的街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