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
罪愛(上) 第5章(1)

槍聲響起。

那記槍響如此大聲,幾乎要震聾她的雙耳。

當她抓住那雜碎持槍的手時,她能感覺到那股子彈被擊發時的震動,灼熱的子彈從耳邊滑過,她能聞到火藥的味道,但她成功的將那王八蛋以一個爽快俐落過肩摔摔倒在地,然後順便以右膝擊碎了他高挺的鼻子。

慘叫聲和咒罵聲幾乎在同時響了起來。

「該死的!小歡,你瘋了嗎?」

她回首,看見阿浪哥火冒三丈的沖上前,一腳踩住那家伙持槍的手,精采絕倫的髒話如江河開泄般,從他的嘴里源源不絕的冒了出來。

「抱歉。」她起身將那倒地的家伙交給阿浪哥,露出微笑安撫他︰「我不是故意的,只是反射性動作。」

阿浪彎身把那家伙的槍給卸掉,一邊火大的說︰「我警告過你,不要單獨靠近這變態的。」

「我沒有啊,是他自己來靠近我的。」她一臉無辜的露出甜笑,在阿浪哥把那王八蛋交給隨之而來的警員後,才道︰「好了,你別氣了,現在不是一切都很好嗎?他親口承認他殺了那個女人,我們結束了這件案子,你可以來得及趕上今天的班機,回去陪如茵姊待產,我呢也可以好好放個假,這不是皆大歡喜嗎?」

阿浪著惱的看著眼前這膽大包天的丫頭,擰著眉頭道︰「你要是等一等,我會搞定他的。」

「他看見外頭有動靜,已經拿著槍對著門口了,如果我多等一秒,他會開槍射殺你的。」她說著上前拍拍他的心口,親吻他英俊的臉龐︰「但如果你這麼堅持,我保證下次定會高舉雙手,讓你結實挺翹的小被子彈開出一個洞,OK•」

她的話和那記吻,讓他嘴角抽動,破壞了他嚴肅的表情。

拿她沒辦法,阿浪只能好氣又好笑的說︰「你這丫頭,不要以為這招每次都有效。」

屠歡輕笑出聲,她清楚這男人就是吃這套啊。

「可菲姊幫你後補到機票了,這是電子機票的代號。」她笑著將寫在便條紙上的號碼塞給他︰「你得盡快趕到,否則就只能等明天了,快去吧。」

他挑眉,「你不一起回去嗎?」

「阿浪哥,今天可是聖誕夜,每班飛機都客滿了,可菲姊能弄到一張票就很偷笑啦!」她好笑的說︰「我等過兩天再回去就好了。」

「你有地方住嗎?」阿浪擰眉看著她問。

「當然,我本來住的飯店還沒退房啊。」她笑著推著他的背,「我又不是三歲小孩,去去去,快點去趕飛機,後續我來處理就好。」

「你確定?」他仍有些猶豫。

「確定,百分之一百確定。」她故意看了下手表,「快來不及了,你再拖拉下去,小心塞在路上,快去吧,我到住的地方後會打電話給可菲姊報備的。」

听她這麼說,他又交代︰「不要惹麻煩,回飯店後先好好睡上一覺,知道嗎?」

「知道,我發誓保證,絕對會好好休息的。」她嘻皮笑臉的說著。

聞言,阿浪這才放心的轉身去趕飛機。

等他人走了,她才轉身應付那些員警。

半小時後,她離開那棟高級大廈,回到自己住的飯店,誰知她在幾十公尺外,就看見那大樓的前門擠滿了記者和狗仔,甚至還有SNG轉播車。

好極了,看來消息已經傳了出去。

她是可以想辦法擠進大門,但接下來幾天她都別想得到清靜了。

翻了個白眼,她拉緊了外套,轉身穿越斑馬線,走進對面的中央公園。

鮑園里因為下雪,來往的行人比平常少了許多,她走在步道上,掏出手機,試著查詢哪里還有空房間。

但在聖誕節這種假期,這實在是個艱困的任務。

天越來越黑了,片片的飛雪開始飄落,她站在街頭,然後打了電話給那個男人。鈴聲響了許久,對方沒有接,她嘆了口氣,只能繼續往前走,隨便找了間餐廳坐下。

因為習慣,她點了杯咖啡,但她清楚自己在過去幾天,已經攝取了太多的咖啡因,她不應該再喝下更多,所以她讓咖啡冒著煙,蜷在格子上,看著窗外的行人發呆。

對面的街上,霓虹燈不斷閃爍,她偶爾還能看見一個聖誕老人開車或走路經過,三不五時的,會有小家庭提著大包小包走過,還有情侶依偎而行。

正當她決定冒險打電話給模特兒同行借住時,她的手機響了起來。

「你找我?」

听見那男人的聲音,她松了口氣,道︰「我不想麻煩你,但我的飯店被狗仔包圍了,你在紐約有認識的旅館或飯店嗎?我需要一個休息過夜的地方。」

「聖誕假期,飯店或旅館應該都客滿了。」

她苦笑,說︰「我想也是。」

他沉默了兩秒,然後道︰「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在紐約有間公寓。」

「真的?」她一愣。

「嗯。」他告訴她︰「不是很大的房間,但基本的家俱都有。」

他的房子?也許她應該要介意,但她只感到松了口氣,道︰「我只要能好好睡一覺就好了。」她累到都快在這間店睡著了。

「鑰匙在管理員那里,我會打電話通知他你會過去。」

他和她說了地址,那一區她知道,坐地鐵就能到。

「杰克,謝了。」她感激的說。

「不客氣。」他頓了一下,忍不住問道︰「你還好嗎?」

這句問候,讓她不自覺揚起嘴角,啞聲回道︰「還好。」

他又停了一下,再道︰「沒人知道那里,不會有人去那里找我,你想住幾天都行。」

她閉上眼,輕言淺笑︰「改天我再請你吃飯。」

「我會記得的。」他說。

這一句,讓她又笑,只道︰「Bye。」

「Bye。」

她按掉了通話鍵,深吸口氣,振作起精神,搭地鐵過去。

因為太累,她差點坐過了站,幸好及時回過神來,匆忙下了車,走了幾條街,才來到他說的那個地址。

鮑寓的管理員一看到她,確認了她的身分,就把鑰匙交給了她。

他住五樓,她搭電梯上去,屋子里的擺設很簡單,所有的家俱都套了防塵的布,看來他也不常待在這里。

她沒力氣撤掉所有的布料,所以只拆了罩著床的。

他的門上有三道鎖,都是從內上的鎖,顯然他雖然把鑰匙交給了管理員,可也不是真的信任樓下那看來有些散漫的家伙。

她先檢查了門窗,確認了安全,開了暖氣,才把自己拖到浴室里沖了個熱水澡,然後爬上了那張大床。

三秒後,她陷入深沉的睡眠之中。

她在惡夢中輾轉。

那是夢,她知道。

她總是知道自己在作夢,她告訴自己不要害怕,卻很難做到,她的夢總是如此真實的重復白天的事,有時甚至更加惡劣,知道真相之後,它們會自行添加她原本不清楚的細節,在夢里重新上演那些罪行。

黑夜沉沉,她熱到汗如雨下,床單有如蛛網般糾纏包裹著她,而惡夢只讓一切變得更糟。

滿地的鮮血,冰冷的尸體,銳利狂暴的刀傷。

她追查著那個變態,憤怒和恐懼充塞她全身上下的每一個細胞。

當那個人吻她、觸踫她時,她只感覺惡心想吐,她用盡了所有的心力才忍住想痛扁他的沖動。

她套著他的話,假裝成和他一樣的人,誘哄他說出犯下的罪行。

然後槍聲又響,只是這一次,她沒有來得及阻止他,灼熱的子彈劃過她的臉,穿過阿浪哥的身體。

她听見自己喊了出來,幾乎在同時她清醒過來。

天色很暗,她心髒狂跳,搞不清楚自己睡了多久,甚至一瞬間搞不清楚她在什麼地方,然後在看到那些覆蓋家俱的白布時想了起來,她爬下床去喝水上廁所,看了下時間,是下午三點。

她睡了十幾個小時,但依然覺得很累。

窗外飄著雪,惡劣的天候讓她完全提不起出門的興致,只是再次爬回床上繼續睡。

惡夢依然不肯放過她,可她也不願意認輸爬起來。

她在夢里掙扎著,然後下一瞬間,她後頸寒毛倏然豎了起來,屋子里有人,當她意識到這點,幾乎在同時,她強制將自己從夢中拉了出來,抓出枕頭下的刀,朝那站在床邊的家伙揮了過去。

黑暗中,那人拿某種金屬擋住了她的攻擊,她抬腳踹去,反手又是一刀、再一刀,接二連三的,完全不給對方反擊的機會,但那人很厲害,閃掉了她揮出去的每一次攻擊,甚至擋下了她在黑暗中從奇怪角度砍去的一招。

然後他奪下了她手中的匕首,她沒有和他爭,她讓他搶走那把刀,趁他松懈時,旋身一個掃堂腿,將他掃得倒地不起,那男人伸手撐住了地板,試圖滾出她的攻擊範圍,她沒有給他機會,直接一腳跪在他胸月復上,將他壓回地板,同時用藏在左手的鋒利刀刃抵住了他的喉嚨。

「別動。」她警告對方,冷聲道︰「否則我宰了你。」

男人沒有動,連一根指頭都沒舉起來。

這家伙是個男的,她在和對方過招時她就知道了。他的體型高大,肌肉結實,聞起來有一股熟悉的味道,那讓她愣了一下,她飛快伸手模向他的頸項,上面掛著一條項鏈,她送的那條。

「嗨。」他說。

杰克。

她松了口氣,啞然失笑︰「你怎麼進來的?我檢查了所有的門窗。」

「防火梯。」他告訴她,道︰「你忘了廚房那扇窗。」

「我以為那扇窗是封死的。」她歪著頭說。

「它沒有,只是看起來像是封死的。」他無辜的道。

「你不該在我睡覺時接近我。」她看著他,以冰冷的刀刃壓著他頸上跳動的脈搏,「我可能會傷了你。」

「我不知道你醒了。」他一扯嘴角,開玩笑的說︰「下次我會記得先開燈,然後離床三步遠。」

她輕笑著從他身上爬起來,他跟著起身,打開了燈,回頭只見她順手把刀插回綁在大腿外側的刀鞘皮帶中。

她身上只穿著一件有點過大的灰色T恤,T恤的長度要長不短的,只剛剛好恰恰遮住了她的臀部,露出她修長雪白讓人忍不住多看兩眼的長腿。

一抹銀光,在更低的地方,吸引了他的注意,他盯著她腳踝上的那抹銀,心頭無端抽緊,然後狂跳。

她戴著他送的腳鏈。

「你為什麼在這里?我不知道你在美國。」她雙手叉在腰上,瞅著他問。

這句話讓他回過神來,強迫自己看著她的臉,鎮定的道︰「你沒有接電話,我剛好在附近,所以過來看看。」

眼前的女人看起來累壞了,她有著足以和熊貓媲美的一雙黑眼圈,長發散亂得像稻草一樣,原本白皙的左臉上還有著明顯的淤青,美麗的黑眸里更滿是掩不住的疲倦。

可即便如此,她看起來還是美的,尤其當她笑起來的時候。

「手機沒電了,我太累了,忘了充電。」她解釋著,邊笑看著他,問︰「你在附近?有多附近?」

他看著她絕美的笑顏,面不改色的轉移話題,道︰「你餓了嗎?我外帶了中國菜。」

說著,他還不忘走到沙發前的桌子那兒,擱下手中從她那兒奪來的匕首,和汽車的鑰匙圈,打開剛剛事先放好的紙袋。

屠歡挑起眉,百分之百確定他沒有在「附近」,至少昨天晚上不在,他是特別趕來的。

他已經月兌下了大外套,身上只穿著一件簡單的毛衣,看起來像是剛從大賣場里買來的那種。

不管怎麼說,她確實是餓了。

所以她沒再逼問他,只是走上前,在他已經拆下防塵布的沙發上盤腿坐下。「你帶了什麼?」

「宮保雞丁、粉蒸排骨、開陽白菜、白飯。」他邊說邊把裝著食物的紙盒遞到她面前。

「太好了,我餓死了。」她接過手,像個餓死鬼般,毫不客氣的開始進食。

他陪著她吃了一些,然後去替她洗了些水果,削了皮、切成塊送上。

她有如秋風掃落葉般將那些食物一掃而空,然後幫著收拾清洗餐具和回收的垃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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