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
小暖冬(下) 第14章(3)

深深的夜,雪悄悄的落。

暗夜里,男人躺在床上,只听得見懷中小女人的呼吸。

歡愛過後,她便力竭睡著了。

寒冬里,她偎著他,小手擱在他心口。

他瞧著她秀麗的面容,不禁伸出大手,小心的將她臉上的發絲掠到而後,以指月復輕撫著她的臉。

從島上回來之後,她一次也沒提過那時發生的事,甚至沒有同他問,為何他懂得如何封印她的耳朵。

他知道,她仍驚魂未定,仍畏懼自身的變異。

有時候,他會看見她出身的盯著自己的雙手,甚至會一再對著水缸里的水,藉著天光,撫著眉宇之間,好像生怕一不小心,那兒的白鱗,便會冒了出來。

而打那天起,她就可以閃避著城外的洞庭湖,就連去應天堂送豆腐,她也不肯多瞧那湖一眼。

可是,宋應天三日前就回來了。

他已經听說,他相信她其實也曉得。

她總是送豆腐去島上,一回爺沒落過。

出島之後,他曾去找白露談過,她與姓蘇的,同他說了些事,可有些事,只有宋應天知道。

他知她爹,希望他一輩子都瞞著她。

可他不想她往後的日子都過得那般心驚膽戰。

哀著她的小臉、她的眉心,易遠凝望著她,深深知道,他再不能瞞她,無法將那事同她瞞著,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他,只為他,他妹辦法同她爹一般,把事情全都瞞了。

他伸出手,將她摟進懷里,深深的吸了口氣,閉上眼。

他要與她一起,哪里都行,哪兒都可以,只要與她一起便好。

翌日清晨,他起床陪著她一塊兒做豆腐,但提早收了鋪子,見他收了店招,冬冬微愣,這時候還早,還未到午時呢。

可他一直走到了她面前,看著她說︰「冬冬,宋應天回來了。」

她一怔,半晌,才道︰「我知道。」

「我陪你一起去島上送豆腐吧。」

「島上的屋毀了,少爺……還回島上嗎?」她露出虛弱的微笑,問。

「白露說,她教人把屋重建了,少爺還回島上住。」他定定的看著她說。

冬冬瞧著他,遲疑著,猶豫著,可他朝她伸出了手。

她望著眼前的男人,看著他堅定的眼,終于還是走上前,把手給他。

「別怕。」他告訴她。

她沒同說過,可她真怕談起那事,但阿澪走了,少爺需要知道那天發生的事,一切都因她而起,她知道,她總得去親自同少爺說明。

無論外人如何說宋家的少爺對啥都不在乎,可她知,少爺是在乎的。

旁的人不知,少爺為何隱居與鬼島。

可她知,阿澪沒來之前,少爺其實不住島上的,他也住應天堂,她以往也總只同爹爹一塊兒送豆腐到應天堂。但自從少爺帶回阿澪來了之後,他就搬到島上去住了,他拘著阿澪,可也陪著她。

少爺待她極好,即便阿澪說她身上的封印,是少爺做的,可她知那是為了她。

少爺不教她做妖,只讓她做人。

但她仍怕,怕听到真相。

可是,阿澪握住了她的手,緊緊的握著。

「不怕。」他瞧著她,再次告訴她。

冬冬收緊了手,同他頷首,「嗯,不怕。」

兩人收拾了東西,拿著豆腐上了車。

她一路上,仍緊張著,可他一直握著她的手。

車馬緩緩前行,來到了碼頭,三嬸見著了他倆,露出了微笑,載著他倆去了鬼島。

湖水有幽幽蕩蕩,靠岸處都結了層冰霜。

她在船篷中偎靠著他,不敢多嘴,可快到時,她還是不得不走出船篷。

湖上那長年圍繞鬼島的白霧,打那日之後,便再也不曾見著,冬冬與易遠都能清楚看見,那座小島。

今天的冬,特別的冷,大雪連著又幾日,教島上的樹,全都落了葉,光禿禿的枝條上,被白雪冰霜包裹著,看來異常清冷孤寂。

到了島上的碼頭,她更緊張,可易遠牽握著她的手,帶著她上了岸。

冬冬提著那要給少爺的食籃,心中惶惶,萬分忐忑不安。

他捏了捏她的手,冬冬抬眼瞧他,卻見他低頭吻了她,吻得她暈頭轉向,差點把食籃都給掉了。

然後,他退了開,溫柔的笑看著她。

「瞧,這樣氣色好多了。」

她臉微紅,知他故意如此,只為讓她別那麼緊張。

「沒事的。」他告訴她,握著她的手,「來吧。」

她深吸口氣,點點頭,同他一起離開了碼頭,再次踏上了鬼島。

雖然經過了快一個月的時間,島上的林木有大半仍往外傾倒著,看得出來那時被破壞的威力。

兩人手牽著手,踩著積雪,一起往島中央走去。

宋應天沒將迷魂陣重新布上,白霧不再,路行起來也沒以往那般的遠。

不一會兒,兩人就看見了那棟屋子。

重建的新屋同之前的那屋幾乎一模一樣,只是這屋舍仍能明顯看出新建的模樣,不像那舊時的房舍,有著歲月風霜的痕跡。

易遠帶著她上了階,推開門。

門內廳里,空無一人。

他與她再往里進,天井處白雪紛紛,三間房的門皆開著,他倆正欲朝宋應天的房而去,易遠卻听到對面的房間,傳來了零落的琴聲。

他一愣,轉過身去,冬冬微愣的看著他。

冬冬一怔,忽然間,以為阿澪回來了,忙匆匆飛奔過去,可才到門口,就見屋里沒熟悉的黑色身影,卻又一男人穿著白色長衫,盤腿背對著她,望著面對林子那頭敞開的拉門。

那不是阿澪,是少爺。

白雪在門外紛飛著,他仰頭看著那落下的雪,大手卻有一下每一下的撥弄著他擺放在腿上的琴。

他撥弦的力道那般的輕,以至于那弦幾乎沒什麼在震動。

她心口一縮,月兌口便道︰「少爺。」

男人聞聲,擺著那琴轉過身來,看見她,他露出了微笑。

「冬冬,好久不見。」

看著他溫柔的笑顏,她喉微緊,心更縮。

然後,她鼓起了勇氣,提著食籃走了進去,在他身前跪坐下來。

「我帶了豆腐過來。」

「嗯,我看見了。」

「阿澪……走了……」

「我知道,白露同我說了。」

「對不起……」冬冬愧疚的說︰「我不知道,不曉得解了封印,會有這樣的後果……」

「不是你的錯,是我沒說清。更何況,她早想出去了,這一回不過是逮著了機會。」他抬起眼,看著她身旁跟著坐下的易遠,說︰「辛苦你了。」

易遠緊握著冬冬的手,看著他,道︰「不辛苦,我心甘情願。」

「我注意到了。」宋應天垂眼瞧著兩人交握的手,笑︰「你是個聰明人。」

「我今天來,是希望你同冬冬給個交代。」易遠直視著他︰「她需要知道真相。」

宋應天再牽扯嘴角︰「我想也是。」

冬冬不知他說什麼,轉過頭瞧他︰「你說什麼?」

「我說,他應該告訴你真相。」易遠緩緩道。

「什麼真相?」她不安的問。

「他為什麼要封住你耳朵的真相。」

冬冬有些瑟縮,可他握緊了她的手,「你別怕,我會同你一起的,生死一起。」

宋應天听了,只問︰「你真願意,與她生死一起?」

易遠將視線從冬冬身上,拉到了宋應天臉上︰「你知道我願意。」

宋應天瞧著他,又笑了,點點頭︰「那好吧,我告訴她。」

冬冬困惑的看著前方的少爺,和身旁的醫院,問︰「告訴我什麼?」

易遠瞧著她說︰「你的身世。」

她一驚,小臉刷白。

「沒事的,你問他,他會同你說清楚的。」

冬冬分唇緊抿,心微顫,可他是那般堅定,他厚實溫熱的大手傳來了力量,她吸了口氣,再吸了口氣,終于鼓起了勇氣,轉過頭,看著前方的少爺,啞聲開口問。

「少爺……我……我到底是很麼?我……是人嗎?還是……還是妖怪?」

宋應天看著她,淡淡一笑,只道︰「你當然是人。」

「可……可那天我……」她不安的開口,怯怯的說︰「我身上……我變得很奇怪……」

現在,他可真知道為何易遠會要求他要說出真相了。

宋應天看著那從小看到大的丫頭,道︰「冬冬,你那不奇怪,你會那樣,是因為你娘的關系。」

「我娘……是妖怪嗎?」她眼一暗,啞聲問。

「不,她不是。」宋應天瞧著她輕笑,說︰「她是龍女,洞庭的龍女。」

冬冬嚇了一跳,有些傻眼。「龍……龍女?」

「嗯,依照我祖師爺書里的記載,洞庭的龍君掌管這兒的萬物,但出于不同的界。你娘根本是不該到人界,可我外公與龍君有些交情,龍君極疼你娘這小孫女,三不五時就會偷跑過來島上玩,有一回遇見了一個受了重傷的男人,忍不住出手救了他。那個男人,便是你爹。」

「我爹?」冬冬睜大了眼,張口結舌的。

「你爹原是江湖中人,遭人陷害追殺,落于湖中,被你娘救了之後,兩人日久生情,便有了你。可龍君年事已高,天年已到,這洞庭不能一日無主,龍君一死,便要有人坐那大位,鎮壓無常。你五歲那年,龍君往生了,洞庭萬物皆需主,便找到了你,你娘為保你,便來求我封了你的耳,讓你听不見召喚,自願回去當主。」

「既是當主,又為何處處受限?」易遠問。

「這洞庭之主,可不是好當的。」宋應天瞧著他,道︰「洞庭在千年以前,是一大澤,有妖魔為患,龍君一族,因故來此,經人所求,便來鎮壓,將那妖魔制伏,封印拘在了水澤之下,並許諾世代龍君皆會在次壓陣,以交換其遺族在此大澤定居。」

易遠一震,月兌口便道︰「這不就同人柱一般?」

「是。」宋應天看著他,道︰「只是她們都活著,可承繼龍君之位者,終生不能離開這里,不能存于人界。」

冬冬震驚得說不出話來,看到這,猛地清醒過來,忙問︰「所以,我娘沒死?」

「是。」宋應天瞧著她,直接道︰「你爹也沒死,他舍不得你娘,當年便向與她一起,是為了你,他才留在這里,他守著你,到你長大,直到你能自理自保之時,方拋下了一切去找她。」

冬冬壓著心口,含淚啞聲再問︰「所以,爹不是……不是因為被蛇咬而猝死的?」

「不是。」宋應天溫柔的看著她,道︰「他只是不能告訴你,他怕你會要求同他一起,可那兒不是人間,而你還年輕,還有大好的日子要過。」

冬冬又哭又笑,喜極而泣的忙問︰「他們在哪?我能見他們嗎?」

「可以。」宋應天瞧著她說︰「可見了,你便回不來了,你現在能這般當人,是因為我封了你的耳,讓你听不見召喚,但若你真到那界去見了他們,就只能承繼龍君的血脈,再不能到人界來。你要見,就只能如你爹一般,拋下一切,若是如此,你願意嗎?」

冬冬聞言一怔。

拋下一切,那不就是再不能回到這兒?再不能看見易遠?

她一下子冷了下來,卻感覺到他握緊了她的手。

冬冬轉過頭,只見身旁的男人,深情的看著她,說︰「你若想見,我陪你。」

她無法置信的看著他,他也同她一起,他听見少爺所說了。

若要見,那是要拋下這兒的一切,爹就拋下了她,寧拋下她,也要與娘一起,他卻願意為她,拋下這人間,一塊兒去那不知所蹤之處。

這男人……這男人……

冬冬望著他,抬手撫著他的臉,淚又上眼,然後她揚起了嘴角,笑了。

「不,我不見,不見了。」她含淚笑看著他,然後轉過頭,望著少爺,道︰「我要與阿遠一起,一起相守,一塊到老。」

「你確定?」宋應天問。

「是的。」她轉向易遠,瞧著他,微笑︰「我確定,我只要知道他們還好,還活得好,那就夠了。」

易遠後頭一哽,凝望著她,將手與她緊握。

宋應天瞧著,笑了,道︰「如此,那好,就這樣了。」

易遠聞言,只抹去她臉上的淚,柔聲道︰「冬冬,天冷了,你去為少爺熬鍋湯號碼?」

冬冬微笑點頭,「好。」

說著,她轉身便去了廚房。

易遠一直等到她走出去了,才看著前方那男人,問︰「既然她娘已經回去,那些龍族,為何又來找冬冬?」

宋應天扯著嘴角,只道︰「龍族所存之空間界,是依靠龍君,方能存在,與人相安無事。龍君若不在,那空間界便會銷毀與無形,他們便會失去生存之處,對他們來說,若能多一個龍女,當然是多一個好。所以,他們才要殺你,殺了你,冬冬再此界便再無留戀,便容易受其族召喚。」

「你知道?」他一怔,挑眉。

「雷風是鬼頭刀,是我外公的刀。」宋應天瞅著他,說︰「那刀能斬空劃界,在兩界之間斬出一條路來,每個月,他能挑一天的子時,來這兒一個時辰,同我下棋。昨夜,他知我回來了,便已來過。」

易遠又一愣,再問︰「你為何不讓冬冬知道?」

「因為很危險,當年的龍君為不讓龍族與人類相爭,以陣法隔出一界,人界與龍界,其實是處于同一處,只是在不同的樓層,有點像是,我們這兒是一樓,他們那兒是二樓,可這一樓與二樓,卻是同時重疊存在于同一層,只是我們感覺不到他們,他們也難以察覺我們,而每到子時,那層阻隔兩邊的界限,就會如同紙一般的薄。」

他說著,瞧著易遠,道︰「在鬼島,尤其如此,她若子時在此,封印會被削弱,她很容易就會被召喚,被拉到那一界去。」

易遠一愣,這才知,那一天,他竟是被拉到了那兒去,所以才遇見了她爹,見著了她娘。

宋應天說的話,教他忽然領悟另一件事——

她爹娘,一直住在鬼島上,就在這個地方,他們住在合理,這間屋里,不同的空間,同一處地方。

「冬冬來時,她娘,見得著她嗎?」易遠啞聲問。

宋應天瞧著他,淡淡一笑,沒正面回答,只再道︰「她是龍君,是洞庭大澤之主。」

那就是了。

那女人能從另一處,見得著冬冬,所以宋應天才讓她上島,才讓她每隔一陣便送豆腐來。

易遠啞然無聲,好半晌,才能再問︰「若然她娘天年到了,冬冬她……」

宋應天知他擔心什麼,只再道︰「龍族命長,很長,冬冬只要封印不解,便能一直當人,便會如人一般生老病死,若她封印不解,輪不到她的。」

易遠听了,這方為她松了口氣。

宋應天笑了笑,閉上眼輕撥了一下琴弦,側耳傾听那輕輕回響于室內的音,問︰「你說,這音會不會太高了?我老覺得這根弦音太高,怎麼調,就調不對音。」

早習慣這男人忽然轉變話題,易遠瞧著眼前這男人,只道︰「我對琴沒有研究。」

「是嗎?」宋應天遺憾又笑,輕嘆口氣,道︰「可惜了這琴,我看,這回事修不好了。」

雖這麼說著,他大手仍在那琴上,按著那根琴弦,輕輕又再撥了一次。

這之中,他臉上一直保持著微笑,方才冬冬提到阿澪時,這男人表現得像是一點也不在意,好像那女人走了,也沒有什麼,可易遠注意到,他的手從方才到現在,就一直撫著那琴弦。

那琴音,幽幽再響,回蕩于一室。

易遠瞧著那撥著琴弦的男人,遲疑了一會兒,終于還是漲了嘴,道︰「阿澪她……雖然解了冬冬的封印,可也救了她,冬冬同我說,她解了封印之後,就悔了。若阿澪沒割傷了雙手,以血畫陣,沒拖上那一時,我必也來不及趕上。」

男人聞言,睜開了眼,瞅著他。

易遠直視著他,坦承道︰「我以前很不喜歡她,可或許,她其實也沒那麼糟。」

「是嗎?」男人垂下了眼,唇邊的笑,看來竟透著些苦。

「她糟不糟,也不是我說了算,如果你都不知,那我更不可能知曉了。」

說著,易遠起身,走了出去。

臨出門前,他再停下腳步,又回頭看著那個盤腿撫琴的男人,開口道。

「我不懂琴,可你既已修復至此,若將其棄之,它便永遠都是這般了。若然還有不舍,再試,又何妨?」

宋應天一愣,忽而又笑,喃喃低語。

「是啊,再試,又何妨……又何妨……」

然後,他便抱著那琴轉過身去,繼續看著門外那在空中翻飛的片片飛雪,一邊撥弄著琴弦,一邊細細的側耳傾听。

見他又陷入自己的世界,易遠不再多說,只是離開了那間房,到廚房去幫冬冬的忙。

那琴的琴音,斷斷續續的輕響著,零落的響,一聲,又一聲,一回又一回,跟著不知過了多久,那零落的琴音忽而連在了一塊兒,串成了一首曲。

那曲很熟,是阿澪彈過的那首。

當他走出廚房去幫忙挑水時,只看見門外森林之後,不知何時,白霧又再攏聚,圍繞鬼島。

他愣看著那迷霧,清楚曉得,那被迫的迷魂陣,就在方才那短短瞬間,已重新被布了起來。

那男人回來三天了,三天都沒重布那陣,這會兒,倒又再布上了。

不知為何,他竟覺得他知道宋應天這是為了什麼。

看來,那什麼都不在乎的少爺,可還真有在乎的時候呢。

知道那無所不能的家伙也會同他一樣鬧別扭,不知為何教他感覺好了些。

他輕笑著提著水入了屋,冬冬端著湯碗,迎上前來,舀了一調羹,吹涼了送到他嘴邊。

「阿遠,這湯你嘗嘗。」

他張開嘴,喝下她送到嘴邊的熱湯,讓那溫潤的湯汁如喉暖胃。

「好喝嗎?會不會味不夠?」

「好喝。」他溫柔的笑看著她,「不會,這味很好。」

她見了,露出羞怯但開心的笑,又舀了一調羹給他︰「我加了些姜,你多喝些,暖暖身子。」

「這湯不是要給宋應天的?」他好笑的提醒她。

她臉微紅,只道︰「少爺的是少爺的,你的是你的,少爺的我剛已給他送去了,這碗是你的。」

易遠一眼瞧見小兵里的湯見了底,她為他留了這碗湯,卻沒為自個兒留著。

瞧著她緋紅的小臉,一顆心莫名的暖。

不自禁的,他牽握著她的小手,拉著她坐到了一旁,舀了一調羹送到她嘴邊︰「那你也喝些,天冷呢。」

「你喝酒好了,我又沒到外頭去。」她紅著臉說。

「別爭了,再爭,湯都要涼了。」他告訴她。

冬冬拿他沒轍,只好面紅耳赤的張開了嘴,讓他喂湯。

「喏,好喝嗎?」他笑看著她。

「這湯我煮的呢。」她好笑的提醒他。

「那就是好喝的。」他說著,笑著再喂她一口。「來,再喝一口。」

她乖乖再喝一口,待他要喂第三回,忙道︰「你也喝啊。」

他眼也不眨的把調羹給了她,冬冬羞窘的瞧著他,知道他要她喂,只得接過了手,好氣又好笑的說︰

「幸好蘇爺不在,要讓他瞧了,看你還要不要臉。」

雖然這般說,她還是喂了他一口。

易遠聞言,只笑著道︰「那是姓蘇的不再,真要讓他瞧了,他必嫉妒得綠了眼,回去一定要白露也給喂上兩口。」

冬冬被他這說法給逗笑,又忍不住回嘴,兩人就這樣你一口、我一口,你一言、我一句的斗著嘴,分著喝了那碗湯。

雪花在屋外飄著,輕輕落。

這年冬,很冷很冷。

可他的心是暖的,因她而暖、而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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