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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怪拜金女 第八章

她不知道,原來時間可以無情快速到她來不及停留張望的地步,再過兩天就到了他們約定的期限了。想起當初子檠說過,也許最後她會覺得一個月的時間大短!

他果真有自信的本錢,隨著日子一天天過去,她更加確定對他的感覺就是一種愛戀了。

可是又能怎麼辦呢!隨著日子逐漸逼近,那男人不但沒丁點不舍,她幾乎都要覺得他出乎常理的特別期待這天到來。

今天下午,他說他得到公司一趟,要她一個人打發時間。她想來想去覺得沒事做,決定準備一頓道地的雙人燭光晚餐。

買了一頓飯所需的食材,一整個下午她就在廚房內忙碌著。因為只有忙碌才能讓她忘記接連幾日的不愉快心情,不要再多想。

晚間六點半,兩人份的五道美食——包括前菜餅干加魚子醬、主餐法式田螺、沙拉、海鮮蔬菜濃湯、甜點冰淇淋加水果,全都安安分分放在早已點上燭光的餐桌上。

她愣愣的坐在餐桌前,就著火光想著近一個月發生的點點滴滴……

他說過「我喜歡你」嗎?不,接近一個月的時間,他連類似喜歡的貼心話都沒說過一次。即使是在最激情的情況下,也沒說過!

他說過最像甜言蜜語的話,就只是每回他緊抱住她時說的︰「我希望你快樂。」

其實,她試過讓子檠多少了解她對他的心情,有好幾次,她月兌口而出說——我好喜歡你。雖然沒有預期中,他可能會出現的「抗議」反應,但他也沒有給她任何回應啊!

每回听見她的話,他都僅是笑笑,用若有所思的神情望她,或許順順她的長發、或許親親她的唇頰,但都一貫的保持沉默。在那種尷尬時刻,她真的一點也不了解他!

他究竟在想些什麼?真的把她當成點綴性的寵物嗎?

或許她的地位還沒寵物那麼高級,如果是他豢養的寵物,至少還能無限期留在他身邊直到死亡分開他們,而她的期限卻只有短短一個月。

有時,她會無聊的幻想,她干脆幻化成花園里的一朵愛麗絲好了,因為他似乎特別鐘愛愛麗絲,每回整理花園在踫到愛麗絲時,他臉上的表情總會流露特別的溫柔,如果她能幻化成愛麗絲,就可以天天陪著他了。

最近這些天,她偶爾會在客廳的窗口,望著整理花園的他。

溫子檠是她踫過最迷人的男人,越是了解他,她越是發現要離開這種男人,是件無比困難的事。因為她太明白,要能再一次這樣對一個人深深動情有多麼困難!

一陣腳步聲驚醒了她的沉思,還沒來得及收拾臉上恍惚的表情,子檠已經走到她身邊,用歉然的語氣說︰「對不起,我回來晚了,等很久嗎?」

她搖搖頭,看著他低首望她的臉,說不出話。

子檠一手搭在她的肩上,一手以拇指輕撫她柔軟的唇,關心的問著︰「在想什麼,想得那麼專心?

寒苓刻意放大臉上的笑容,搖頭說︰「沒什麼,吃晚餐吧,菜都涼了。」

對她的否認,他也只是報以一個簡單的微笑,沒再追問。

兩個人陷人一陣安靜里,各自用著盤內的食物。

好一段時問過去,子檠終于決定打破沉默。

「苓,再過兩天就滿一個月了。我——」他停頓一下,想了想該如何繼續。

寒苓一口氣差點便住,他要說些什麼?會是要她留下嗎?可能嗎?

他一聲嘆息明顯得讓她無法忽略,似乎有什麼難以出口的話,正為難著他。

「我打算明天到法國,機票已經訂好了。當然,如果你堅持一定要跟我相處滿一個月,我可以把機位取消。」他仔細看著她的表情變化,小心翼翼說著。

原來他是打算提早結束,她竟還自作多情以為他會開口要她留下來……

「不用了,我知道你的意思,明天一早我就走。」她盡可能以平靜的口吻說,盡可能不讓他听出她心里翻覆的難受。

「苓,我——」如果不是事情超出他原先計劃,他也不會——唉,要怪誰呢!「你要我留下來嗎?我希望你快樂。」

又是這句話!她開始痛恨這句話了。

「真的沒關系,你什麼時候要告訴我瘋馬的下落?今天晚上還是明天?」

「事實上,我到法國就是為了帶他回台灣。你放心,我沒忘記我們的約定。另一個我急著離開的原因是,瘋馬預計在下月初,也就是一個星期後開第二次全國巡回畫展。而且瘋馬決定,在這次巡回畫展上露面。所以接下來,有很多事要忙,我並不是故意要——」他撒了個小小的謊。

寒苓不得不打斷他的話,因為不管他的理由有多充足,她心里的疼痛程度都不會減緩。

「沒關系,你不用對我解釋。其實早一天兩天結束,沒什麼差別,不是嗎?」

子檠本想再說些話,但細想後決定放棄,出口的是另一番話︰

「明天一早,我開車送你回去。」

「不用了,你若開車送我,那我的車不就得放在你這兒,這樣很麻煩,我自己回去就好。還是,你希望我今天晚上就走?」她放下刀叉,發現自己一點食欲也沒。

「不要,今天晚上留下來陪我,如果可以,我真希望你能多留兩天。」

是嗎?寒苓低頭苦笑,沒讓子檠看見她的表情。

她想起之前那個哀求子檠的情婦,不得不時時提醒自己,別跟她做出同樣的舉動,去哀求一個心根本不在自己身上的男人。

「我吃不下了,你慢慢吃,我到客廳等你。」話說完,她不給子檠說話的機會就離開了餐廳。

她的背影,引出他一聲嘆息。很快地,他也跟著離開餐廳,走到她身邊,緊挨著她坐下。

客廳的燈光暗了,寒苓讓天花板又再亮起一顆顆星子。她躺在寬敞的沙發上,盯著天花板。

「每次看著這些人造星星,我都會有種錯覺,好像自己正漂浮在宇宙中,沒有目標也沒有方向。」她低語著,這客廳的彩繪星空設計真的好美,而她可能再也看不到了。

「我可以躺在你身邊,抱著你說話嗎?」他問。

「可以啊,到明天為止,你還是擁有使用我的權利。」她笑說,臉上不在乎的表情摻雜了一點點黯然。

他跟著躺下,將她摟進自己的胸膛。

「苓,如果你有機會實現兩個願望,你會許什麼願望?」他的問題,來得有些奇怪與突兀。

她靜靜躺在他懷里,認真想了一些時間。

「這些年,我一直有個心願,找到我弟弟。」

「你有弟弟?」他帶著驚訝問。

「嗯,還是一對雙胞胎。我六歲那年,我母親生下他們,卻因為無力撫養,所以把他們放在孤兒院門前,我到現在都還記得他們的哭聲。如果我許的願望一定會實現,那麼我希望能夠找到他們。」

她沒說真話,雖然找到雙胞胎也是她的願望,但她現在心工最強烈的願望是——希望溫子檠能愛上她!

「你回去過原來的孤兒院打听嗎?」難怪,她初次見到子鎬銀子靳時,臉上的表情會那麼激動,他們讓她想起了她弟弟吧。

「我不記得那所孤兒院了,那時我才六歲。後來我問過我母親,她給我的回答也是她不記得了。」

「他們有什麼特征嗎?」子檠有種奇怪的聯想,雖然他不認為人生會有那麼湊巧的情況發生,但誰知道呢!之前,他不也認為他的精靈不可能出現了,然而命運還是把她帶回他的生命里。人生的事,很難說……

「有啊,他們最特別的地方就是耳朵了。我還記得,一個是在左耳後,一個是在右耳後,各有一顆紅色的痣。送他們到孤兒院的那天,我把我的頑皮豹卡通被蓋在他們身上,因為那天很冷……」

听到這兒,子檠皺了眉頭,他匆匆打斷了她的話,看來,有些事他得先去求證一番。而人生,也許真的就是這麼巧!

「你的第二個願望是什麼?」

「為什麼只有兩個願望?童話故事里的仙子不是都給三個願望嗎?為什麼我的少一個?」寒苓沒回答他的問題,轉移話題的意圖有些明白。

「那就給你三個吧。」他側身看她,眼里有著濃濃的情感。

她一定、一定是看錯了,安撫方才漏跳一拍的心緒,她強迫自己回神。透過他看她的眼光,為什麼她總會有種錯覺,總會以為他似乎愛著她?好傻、好傻的錯覺。

「唉。」她輕輕淡淡嘆了口氣,「你又不是仙子,就算你想給我三個願望,我的願望也不可能實現。這幾年,我找過好幾家偵探社,每一家給我的答復都一樣——我的資料太少沒辦法查。如果可以,我願意把三個願望換成一個,只要讓我找到他們。」

「找到他們之後呢?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他們過得很幸福、如果他們後來被領養了,你的出現或許會帶給他們困擾?」

「我想過,可是萬一不是呢!?萬一他們跟我一樣孤單呢?」

「你覺得自己孤單嗎?」

「偶爾。很正常啊,每個人或多或少都會覺得孤單。」她一語帶過,不想讓自己陷人自憐的情緒中,「你呢?如果你可以有三個願望,你會許什麼願望?」

「其實我該有的都有了,不過真要許願的話,我只想許一個願望,希望找到一個跟我相愛的女子,兩個人快快樂樂過一輩子。」

意思是,她絕對不可能是他願望里的那個女子了!

她不想再放任想像刺痛她的知覺,借由他的話,她實在很難不去假想他跟別的女人會做的事——

他會擁抱他心愛的女子,看著同樣的彩繪星空,用同樣的醇厚聲音跟那個女子聊天,唯一不同的是,他會對那個女子說「我愛你」,卻不會對她說那樣的話……

寒苓順勢翻身壓在他的胸膛上,看著他的臉,輕聲問︰「現在要我好嗎?」

他探究的眼神在她目光中搜尋良久,仿佛在尋找被她深藏的情感、仿佛想看透什麼……

她柔軟的長發正輕輕拂過他的臉、他的胸膛,這種氣氛之下,他確實想徹底佔有她。只是此刻,他更想就這樣抱著她,听她的聲音。

「陪我聊聊天,不好嗎?我喜歡這樣抱著你,听你說話,你的聲音很甜,比醇酒還要讓人迷醉。」

他的話像是催眠,讓她索性整顆頭都靠在他的胸膛上,耳朵緊貼著聆听他胸臆傳出的低響。

「子檠,我好喜歡你。」她低聲說。

「嗯,我知道。」這是他有過最大的回應了,他的手在她背上來回撫模,然後又問︰「苓,你真的沒有別的願望想實現嗎?」

她不移不動躺著、沉默著,良久——

「有,但是我不想告訴你。」

「為什麼?」

「嗯……沒什麼理由,就是不想說。」肌膚與肌膚的踫觸,讓她沒來由熱了起來。

她對他的反應向來那麼直接、瘋狂,即使他們夜夜親密,她對他的反應依然有增無減強烈震撼著她。

「我後悔了,我們別聊天了。現在,我想要你--」

「我很高興你後悔了……」

「你真是熱情的小東西,很想要嗎?」他在她耳邊摩蹭著,聲音多了一分沙啞。

「嗯……」

她的念頭正一點一點模糊,眼前似乎暈成一片白光,一道強烈的悸動穿透她的軀體,她模模糊糊听見子檠的聲音︰「再等一下,寶貝……」

他真的喊她寶貝嗎?

隨著他漸趨強烈的動作,她的神志進人了全然恍惚的狀態,在最後即將昏眩的剎那中,她知道他們同時到達了最高點,然而接下來的事,她就真的什麼也不知道了。

※※※

她在同樣熟悉的臥室中醒來,環顧四周卻發現只剩她一人,身旁的位置空蕩蕩的,一如她心上讓某種不知名力量掏空的感受。

右側床頭櫃上,整齊地擺了三朵愛麗絲,花下似乎壓了張紙。

寒苓翻身,抽出紙張——

我提早離開了,公司還有些事得處理。桌上的三朵愛麗絲送你,就當作是我們「再見」的禮物。先前答應過要給你的東西,我先交給陳子洋了。你應該會去找他吧?

答應我,你會好好照顧自己,開車要小心些。

--子檠

他連等她醒過來說再見都不願意?還是他害怕她醒過來之後會纏著他、不願離開?她坐在床上,望著早讀過數次的紙條,莫名流起了眼淚,她甚至不明白那些止不住的眼淚為何奔流?

是為了他字里行間沒有一絲不舍嗎?還是他幾近冷漠的陳述方式,仿佛他們什麼也不是?

他們真的曾經共有一個月嗎?突然間,她懷疑一切會不會只是她的幻想?否則,他怎會連一些些情緒也沒,關于她的離去,他怎可以如此瀟灑?而她,又為什麼學不會他的淡然以對?

寒苓只花了三分鐘,就收拾了莫名其妙的眼淚,她向來不是個脆弱的女人,為一個冷漠男人哭泣三分鐘,已經是她的極限了。

人生,還有什麼苦她沒嘗過!?孤獨、傷害與生離……該嘗的滋味都嘗過了,她不是個沒經過大風大浪的嬌弱女子,不過是小小的分手罷了,很快她就會復原了,她努力安慰自己。

吐了一口氣,她拉開被子,套了件衣服,開始梳洗。

一個小時過後,她手上依然是來時的那兩個手提袋,只不過里頭空空的。

這一個月少,子檠確實很認真地貫徹他的決心,先前她帶來的衣物,全被他霸道的淘汰掉了。他幫她買的東西,根本是她一個人搬不走的。

客房原本空無一物的衣櫃,現在滿滿的全是她的衣服,而梳妝台的抽屜里,則堆了一小盒一小盒的鑽飾,舉幾項鏈、耳墜、手鏈……一應俱全。

她站在一樓大廳里,留戀地做了最後一次環顧——

白天看來十分尋常的天花板,到了夜晚,只要拉緊窗簾、按下紫色投射小燈,就會一閃一閃亮起一顆顆星子,這麼美的景象,怕是她再也無緣看到了。

偌大的餐廳跟廚房,這一個月來幫著她做了不少好吃的東西……

五顏六色的繽紛花園里,讓她剪走了不少愛麗絲……

她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否則她真的會走不掉。

什麼也不打算帶走的她,除了手上原來屬于她的行李袋、除了身上穿的一套連身裙、除了他執意買給她的BMW73O,算是空著手離開了那間大屋。

那堆華麗衣物、珍鑽寶飾,她一樣也沒法兒帶走,就連他搞剪給她的那三朵愛麗絲,她都選擇讓它們靜靜待在原來的地方。因為,她沒辦法看著那些東西,不去想到他。

開出巧克力大屋,開上柏油路,她發現她的眼眶又開始刺痛著紅熱了……

五分鐘後,原來的黃土石子路,早已不見了,那天他說要鋪設完整的一條大路之後,只花了三天時間,黃土石子路就讓平坦的柏油路取代了。

在平坦的新路上,積聚在眼角的淚水,終于再度滿溢而出。

原來,這就是為愛痛心的感覺;原來,這種感覺會痛得讓人失去理智……這條新路,恐怕她也是再沒機會踏上了吧。

出了新路,轉進縣道後,寒苓的眼淚也逐漸停止,關于愛情、不舍與思念,她打算讓它們通通留在那棟美麗大屋與那條寬敞的大路上……

她在城市的十字路口,猶豫了半晌,一個方向往她的單身公寓、一個方向轉往天河藝廊,半晌後,她選擇了天河藝廊。

現在的她,需要大量的工作,需要借由工作去試著遺忘,遺忘溫子檠最後的無情、遺忘他近一個月里給她的溫柔與多情……

此刻的她不能回家,一屋子的孤獨只會讓她更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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