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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眼綺女 第五章

「底下有啥好瞧的,瞧你看得這麼認真?」

「瞧也瞧不出個結果,我是想看看能不能推測出于人島的地理位置,在那里待了一個月,還不知道它到底是位于何處。」安思朵收回觀望窗外海景的規線,改望著于季生,回答他的絢問。

「給你點兒提示,于人島終年氣溫皆在二十到三十度左右,從台灣到于人島,飛行時間約六個鐘頭,如何?有答案了嗎?」看她輕蹙秀眉,側著腦袋瓜努力思考的模樣,讓于季生唇角不由得微揚,笑著等她的解答。

「哎唷!沒辦法,我的地理概念向來不好,你就直接告訴我好了。」她嘟著小嘴要答案。

「概念不好就要靠磨練,答案……等我們飛回于人島再告訴你。」于季生故意賣了個關子讓她再思考。

「嘎?還得等那麼久,那……我們這趟回台灣要待多久?」她乘機問出心里另一個問題。

「若一切順利……少則七天,多則十天。」

唉!還要等那麼久才能看到他收藏的另一部分古書。安思朵不由得吁了口氣。

「嘿!年紀輕輕,怎好長吁短嘆的?再提示你另一條捷徑,你回台灣可以打電話問旅行社,他們絕對能提供你幾個答案,而其正的解答就在那幾個答案中嘍!」雖然他可以直接告訴她,但,他畢竟是于人島的負責人,該守的島規,他還是得守。

「是呀!我怎麼沒想到這個好方法。」她勉強揚起唇角笑了笑,將視線又移向窗外的白雲藍海。

「思朵,我……」于季生正打算解釋他不能直接說的理由,卻被她的驚呼聲打斷了。

「哇!到了,還是台灣美。」

「要降落了,系上安全帶吧!」他拉起安全帶幫她系上。

突來的親近,頓時讓安思朵停了呼吸,直到他的手離開了她,她的胸口才又有了起伏。

他殘留在她鼻息間那股帶有森林氣息的古龍水味道,讓她忍不住多嗅了幾下。

「思朵,待會兒對方的車會來接我們,你在市區下車可以嗎?」

「沒問題,呃……我們是在台北降落嗎?」

「嗯,你探完你母親的消息,若我這邊還沒完成,你可以在你干媽家等我,或者到我那兒找我。」

于季生匆匆的寫下聯絡資料,又從皮夾里掏出一疊現金,將紙條連同現金遞給她,「這些你先帶著,不夠再告訴我。」

「你……你這是干麼?我目前雖沒收入,但還有積蓄呀!」安思朵只抽走他手中的那張紙。

「你先收著,就當……幫我保管好了,你也省得再跑銀行提款,等回于人島你再送我。」他不容她推拒,將錢塞入她的皮包內。

「唉!你怎麼……算了,回程再還你,先說好唷,回于人島時,你要將錢收下哦!」她最不會玩這種「推拉」游戲。

于季生隨意的點了個頭,「快坐好,飛機要著地了。」

「嗯,咦,怎麼這麼多軍機?」停機坪上的軍機讓她好奇的問,「季生,你是不是擁有特權呀?怎麼能在軍用停機坪降落呢?」

「呵!有特權的不是我,是病患,我不過是沾他們的光罷了!」他神情不屑的揚揚唇角。

待直升機停妥,于季生率先跳下飛機,「來!小心。」他伸手扶她下來。

「腳踏實地的感覺真好。」

他將飛行員遞給他的行李接過來,「走吧!前面那群人快等不及了。」

「你怎麼知道就是那群人?」她眯起眸子,望向站在遠方的人。

「你瞧!他們不是走過來了?思朵,記得剛剛我交代的,保持聯絡,好嗎?」

「嗯。」

兩方人馬沒多久就在中途交會,一群人浩浩蕩蕩的,分別搭上兩輛車離開。

位于台北的此空軍基地,再度恢復往常的景象,空軍健兒井然有序穿梭其中,又是一片「星星」向榮。

※※※

「謝謝。」安思朵接過對方遞來的行李,低聲道謝只換來一道冰冷的眼神,沒多久空氣中只剩下陣陣油污味。

「呵!保鑣難道都是這副德行,完全不苟言笑?」她背起行李往前走。「哼!不過是特權主義下的產物,還跩得像什麼!我又沒得罪他們,那個紅毛獅王竟……」

她實在無法理解,自從在機場與那群保鑣踫面後,撇開那群人對她的冷淡態度不提,其中一名紅發保鑣,更是以一種奇怪的眼神打量她,好像有點……鄙夷、又摻雜了些興奮。

「奇怪,我哪得罪他了?還硬把我和季生分開,分別搭上不同的車,簡直是……」她想了想,才怒道︰「哼!莫名其妙!」

她忿恨的踢開腳邊的小石子,看著小石子滾著滾著,恰好在一扇紅色大門前停住,霎時,安思朵忘了生氣,心里種種的不滿全消失了,起而代之的是惶惑不安。

「我該進去嗎?」望著干媽家的大門,她猶豫了,「若姚媽媽問起娘的下落,那我……」

她能再編什麼理由騙姚媽媽呢?可是……萬一姚媽媽有娘的消息,她豈不錯過了?正當安思朵不知該如何是好時,那扇紅色大門突有了動靜。

「咦,思朵,是你!你怎麼來了盡是站在外面,也不按個電鈴?」姚母熱絡的拉著她的手臂。

「呃……姚媽媽,我剛來……正要按門鈴,你就開了,咦!你不是要出門嗎?」她咬了咬下唇,綻起微笑迎向干媽。

「沒關系,我不過是要到隔壁找李太太串門子,來!咱們兒坐下再聊。」姚母倒了杯茶遞給她。

「謝謝。」安思朵將茶水接過來,啜了一口。

「這陣子有收到你娘的消息嗎?你和那位季生醫師處得怎樣呀?」姚母迫不及待想得知最新狀況。

看情形姚媽媽也沒有娘的消息。她輕啜著茶水,急忙動腦筋想理由,「我娘……她沒打電話給你嗎?」

「沒有呀!怎麼了,難道你還沒收到你娘的消息嗎?」姚母不由得攏起眉頭。

「不是啦!我以為娘可能……呃……出國前,有打電話給你。」一個主意,逐漸在她的腦海里形成。

「出國?她哪來的護照?你確定你娘真的能出國嗎?」姚母心里充滿了無數問號。

安思朵揚起唇角笑著說︰「就是因為事出突然,娘獲知一個特殊管道可以偷渡……當時因時間急迫,才沒知會我們一聲就離開了。」

「這……安全嗎?玟冰怎麼會用這種方法?她用這種方法出國到底是急著去哪?」

「當然是去她最想去的地方。」她失神的呢喃道。

「最想去的地方?有嗎?以前怎麼沒听玟冰提起過?」姚母抿著唇,努力搜尋過往的記憶。

「有呀!」安思朵貶了眨眼說,「姚媽媽,你忘了?娘最喜愛那些花花草草,尤其是藥草類的植物。」

「是沒錯,這和她出國有何關連?」

「當然有嘍!娘一直想到印度學這方面的知識,也想游一趟亞馬遜雨林,所以當她有這種機會,當然是迫不及待的參加嘍!」

「思朵,你是說你娘跑去印度、亞馬遜雨林了。」姚母吃驚的望著她。

「嗯。」她頷首道,「娘打算先到亞馬遜雨林那一帶,等她走上一遭後,才要再到印度當學生,學習藥草方面的知識。」

「喔,原來是這樣,這玟冰也真是的,不告訴我一聲,害我為她擔心害怕。」

安思朵握著姚母的手說︰「姚媽媽,娘要我替她對你說聲抱歉,因事出緊急,才沒能知會你一聲。娘也是前兩天才打電話告訴我的,因為她是個偷渡客行動不太方便……」

頓了頓,她又說︰「娘打那通電話時是她要進入亞馬遜雨林前打的,她曾說有機會會打通電話給你的,看來娘是沒機會打了。」末了,她輕嘆了口氣,心想,姚媽媽大概不再有機會與娘通上話了。

「唉!都有年紀的人,女兒也這麼大了,還有年輕人的好學心,真不知該如何說她……」姚母又嘆了口氣,「思朵,那你娘有沒有說她何時回來?」

「娘說時間無限,因我已經可以獨立了,所以娘也能放心的去……完成她的心願。」她急忙咽下喉間突起的哽咽,眨了眨睫毛,硬是將到了眼眶的熱液眨回去。

「思朵,往後你有何打算?」姚母細心的沒點破她的異狀,誤以為她難過是不舍與她母親長期的分離。

安思朵挽嘴笑了笑,「當然不能讓娘失望、擔心,我會好好的活下去,獨自闖出一片江山嘍!」語畢,她又故意俏皮的吐吐粉舌,化解沉重的氣氛。

「你唷!早點兒嫁人才是真的,可不要真的學男人去打什麼天下。」姚母拍拍她的肩,「女人哪!還是嫁人才有幸福可言。」

「是嗎?」她詻氣充滿懷疑,「哪如果嫁錯了人,又該如何是好?」

「所以嘍!婚前要張大眼楮挑,挑個合適的男人,這樣婚姻才會幸福美滿。」姚母語氣突轉曖昧,「就像……你那個季生呀!」

「哎呀!什麼我那個?人家和他只不過是朋友罷了,姚媽媽,你可不要隨便把我和他湊在一起唷!我可高攀不上他哦!」可不是嗎?憑于季生的身分,要什麼名門閨秀都有,哪輪得到她這個小甭女。安思朵暗忖。

「都什麼年代了,你還談高攀這種門當戶對的借口?你姚媽媽雖然年紀一大把了,可我還跟得上時代哦,怎麼反倒是你這個喝過洋墨水的年輕人,還提那種老八股的借口哩?」

姚母啜了口茶又說︰「若真喜歡、愛上了,就該好好把握機會,不要因自卑情結作祟,失去了該是你的……一樁良緣,怎麼,相處了一個多月,還弄不清楚自己的心嗎?」

「哎唷!姚媽媽,我和他……其的不可能啦!而且這一個月,我都忙著看古書,哪有空和他相處?」她急忙撇清他們之間的關系。

「看古書?這是怎麼一回事,你不是去度假嗎?」

「呃……就是……我每天看風景看膩了,他那里剛好有一堆古董書,所以我就幫他整理,對了,我這一趟回來,算是他放我假,過兩天,我還得回去整理那堆古董書。」她乘機編了個理由,好方便自己日後的離開。

「咦,怎麼度假成了工作?白白少了相處的時間。」姚母無奈的抿抿嘴。

「人家剛好對古書有興趣嘛!況且又有錢賺,我何而不為咧?」

「啊!還好你提到錢,否則真讓我給忘了,上星期,保險公司的人有打電話來,說是那個經紀人恰好有瞧到那則失火的新聞,見你遲遲未申請給付,才打電話提醒你!你娘是不是有保什麼險?」

「嘎?我倒是真忘了,娘以前好像有提過,她除了幫我買了一份保險,好像也替那棟房子保了一大堆險,大概是火險那項可以申請吧!」安思朵無奈的聳了個肩,「看來我得趁這兩天把一些被火燒掉的相關文件重新申請,順便到保險公司申請那筆錢。」

「還好玟冰未雨綢繆先有了打算,否則你還真得從零開始嘍!」姚母嘆了口氣,「唉!世事無常,我看我也該來買幾份保險以防萬一。」

「姚媽媽,我到保險公司再順便拿些資料回來,你先研究看看,若有需要,再請保險公司的服務人員過來。」

「嗯,也好,對了,盡彼著和你聊天,走!我帶你上去休息,晚上我來弄幾樣你喜歡吃的菜,咱們再邊吃邊聊。」姚母起身欲帶她上樓。

「姚媽媽,你不用忙了,我自個兒上樓就行了,待會兒,我再下來幫你,當你的二廚。」安思朵笑著拿起行李。

「不用了,你睡個覺,我弄好了再喊你下樓來。」姚母笑著帶她到樓梯口,「就上次那間,你還記得吧?」

「嗯,記得,姚媽媽,我先上去嘍!」

「好。」姚母笑著目送她上樓,「呵!這兩天又有人可以陪著我了。」姚母喜孜孜的朝廚房走去,開始準備晚上的料理。

※※※

「怎麼還是一樣?恢復理智的她仍然是這麼說……」安思朵緩緩的踏出警察局,失神的呢喃著。

她到警局原是為了申請證明,順道打听她家失火案的進展,未料卻得知那個女人、那個縱火瘋女郎,已恢復神智,她遂乘機探視紀霏霏,想問清楚事發之時的狀況。

「紀霏霏還是這麼說,看來娘真如她所言,化為一道光消失了,可是為何會是那一天?娘研究那個陣法多年,都不得其法而入,怎麼會是那一天呢?」她停下腳步,側頭沉思這個問題。

「或許……或許我也能成功。」安思朵自幼就瞧她母親研究那組陣法,對于寶石的排列組合,她早已熟記于心。「若能查出那天的各種狀況,說不定……我就能找到娘,見到她。」

有了主意,她腳步刻不容緩,隨即朝目標奔去,跑向她已被燒毀的家,打算再度查看現場環境,看是否有異于平常的地方,而造成她母親能啟動陣法的因素。

黑,依然是一片黑,整棟房子從外到崟,仍是一片污黑。

安思朵望著眼前這片荒涼殘景,唇角不由得泛起一絲無奈,她深深的嘆口氣後,便朝那扇已無阻隔效果的門走去。

「還好,事先在路口買了手電筒。」安思朵打開新買的攜帶式手電筒,「會有哪里和以前不同……」

強烈的光束逐一掃過屋內每個角落,她仔細和腦海里的記憶比對。「這個櫃子的位置沒變,椅子也沒變,奇怪,這些擺設都沒變……咦?這個焦黑的東西是……啊!是那張小板凳。」

她輕蹙秀眉,細細過濾記憶中的家具擺設位置,「大致和以前相同呀,嘖!還有其他因素嗎?」

一個想法突閃過她的腦海,使她不自覺的咬了咬下唇。「會是那場火嗎?是火的力量助娘啟動陣法的嗎?」她朝記憶中的那張鐵桌走去。

「陣法設在這兒,火該是……呃……前面這扇窗子該是最先有火光出現的地方……」她以目測大略衡量窗戶與桌子間的距離。

「咦,這個痕跡……上回來這兒,我不是涂黑了嗎?怎麼又……」她發現鐵桌上那一道道有著寶石形狀的白痕,此時正毫無偽裝的呈現在自己眼前。

「沒錯呀!那時……我是撿了塊‘木炭’涂黑,會是誰來過這里?」她目光迅速的掃過四周,並沒發現任何異狀,惟獨眼前這張干淨的桌面,和她上回離去時的模樣不同。

「是誰?會是誰來過了?」安思朵雙眸直盯著鐵桌,「那個闖入者有何目的?怎麼會那麼巧,只拭淨了這張桌面?」

「可能是小偷嗎?」她不禁訐然失笑,「呵!我怎會如此猜?有哪個偷兒會來這里偷東西?就算要趁火打劫,也該是事發之初或之後那幾天才是呀!

「唉!希望只是頑皮小孩兒的杰作,而不是有心人土。」她再度找了一塊焦黑木頭,替鐵桌上了顏色,「等事情告個段落,再來解決這些吧!」

她又瞧了瞧四周,嘆了口氣,丟下那塊黑木頭,朝外頭的光明走去。

「糟糕!這下回去怎麼解釋?」盯著自己的一雙黑手,她趕緊尋找可以去污的地方,生怕回去得花番口舌向她干媽解釋。

她飄忽不定的眼神突地有了目標,「好吧!反正都是黑的,回去再洗好了。」她將手電筒塞入薄外套的口袋里,吁了口氣,雙手往自己的黑色牛仔褲抹去。

「唉!下回得提醒自己淑女點兒,就算沒帶濕紙巾,最少也得帶面紙或手帕。」她無奈的瞧了眼牛仔褲,再看看自己指甲縫間的污垢,「姚媽媽應該不會注意到這種小細節吧!」

她搖了搖頭,朝干媽家走去。停在紅色大門前,安思朵猶豫了一下,吁了口氣,按下電鈴。

「呃……思朵是你。」

「姚媽媽,待會兒再說,我先去一下洗手間。」她朝來開門的姚母笑了笑,身子匆匆的越過門,朝屋內跑去。

「呵!這孩子真是的,都這麼大了,舉動還這麼像小孩老是穿那些中性服飾,我得找機會說說她。」姚母笑著閃上門,走進屋內,倒了杯茶,等她的干女兒。

躲在洗手間里的安思朵正對著鏡子笑,「還好用了這招尿遁法,否則這些污漬豈不露出了破綻?」她擰濕了毛巾,輕拭沾在臉頰上的黑灰。

「好了,大功告成!」她滿意的朝鏡中那張白淨的臉笑了笑。

一整個晚上,她都掛著笑容與她干媽閑聊,直到……「姚媽媽,晚安。」

「晚安。」

安思朵道過晚安,直接朝樓上的臥室走去,背對著姚母的她,笑容才逐漸從她的唇角斂去。

她闔上房門,走向臥室內的惟一一扇窗。「今夜是個無月的夜。」她打開窗子,讓秋夜里的涼風吹進來。

當秋風拂過她的臉時,勾起她埋藏在心底的感傷,「娘,好難哦!你留的線索,讓我難以解開;你留下的殘局,也讓我難以向姚媽媽說清楚,我還能再見到你嗎?娘,是不是很難呢?」

淚悄悄的滑下她的頰,臉上那股微熱後的涼意,使她不由得觸去,「呵!不是已經做好心理建設,怎麼又流淚了?」她拭去淚痕,走向床。

「怎麼辦?下一步,我該如何走,先查古書,或者……試著排陣法,但只要再加上火就成了嗎?火又要多大呢?」

此刻的她多麼希望有個人可商量,可以指點她該如何做比較好。「誰能告訴我呢?」

突地,一個人影浮上她心頭,「能嗎?我能將一切告訴他嗎?他能幫我嗎?」

直至墜入睡夢前,安思朵依然思考著這個方法的可行性,心底的那個人影愈來愈清晰,他那雙宛如一潭湖水的眸子,逐漸溫暖了她的心,讓她跌入睡夢中。

「于季生……你能幫我嗎?」緊闔美眸的安思朵,不小心的自她的雙唇間泄出心底的牽掛。

「可以嗎?季生……」她夢囈著。

※※※

晨曦穿過葉縫來到大地,使大自然有了生機,溫暖也悄悄的滑入山區的某棟房子里,讓奄奄一息的病患重見光明。

「溫度三十七點五度,有輕微發燒,已排氣,可以開始少量進食,以清淡食物為主……」于季生做紀錄的同時,順便向站在一旁的護士交代注意事項。

「好了,他暫時交給你了,我去睡一會兒,若有狀況,馬上通知我。」他將病歷表交給當班的男護土,隨即拉開房門,走出這間充滿消毒水的臨時病房。

「于先生,主人他……」守在門口的黑發保鑣喚住了他。

「嗯,已月兌離險境,目前只需小心不要受到感染,呃……大概很難,你們使用消毒水的量,很難使菌類存活。」他調侃說道。

黑發保鑣眼底雖閃過一抹笑意,卻仍維持嚴肅表情,「謝謝你,于先生,不耽擱你的休息,請!」語畢,他隨即彎腰九十度行了個大禮。

「不客氣。」于季生頷首回禮,緩緩的走向走道另一端的臥室。

躺在床上,他卻輾轉難眠,黑眸雖泛滿紅絲,睡意卻遲遲不肯降臨,這對已經四十八小時未闔眼的于季生而言,可是難得的經驗。

「那小妮子不知有消息了沒?她母親回來了嗎?」思及此,他干脆跳下床,打開大哥大,撥了一組可以為他解答的號碼。

「喂,您好,我是于季生,請問安思朵在嗎?嗯……咦!她來找我了?呃……對!我是和她約好今天見面,我只是想確定她抵達的時間……嗯,我會的,您放心,姚伯母,再見。」

于季生切斷電話,拿著大哥大走向床,「原來她已經來了。」他將電話放在枕邊,身子迅速鑽入被窩里。

霎時,睡意降臨了,侵入他的知覺,帶走他的思考能力。恍惚中,他隱約覺得有件事不對,卻來不及細思已闔上疲憊的雙眸,乘著睡意休息了。

※※※

「嘎?沒這個人,怎麼會?小姐,你確定這里真沒有于季生這個人嗎?」安思朵眼底綻著一絲希冀,望向來開門的小姐。

「沒有,我們這里的員工沒有人姓于,當然不可能有你說的這個人,抱歉!我還有事要忙,若你想入內參觀,請十一點以後再來。」

鐵門再度自她眼前聞上,安思朵只能瞪大雙眸,呆望著柵欄另一端的背影逐漸離她而去。

「怎麼會這樣?他給錯地址了嗎?」她瞄了眼之前沒注意到的木制招牌,「‘林氏花園’?不是古跡嗎?季生怎麼會給我這里的地址呢?

「是他弄錯了,或者是他故意丟下我,不讓我跟他到于人島,會是這樣嗎?」她又瞄了眼石柱上的招牌。

「接下來我該怎麼辦?」她垮著臉,隨意的坐在石階上。

「難不成真得等到十一點之後,再進去瞧瞧印證一下?唉!怎麼會出這種烏龍狀況咧!」她不禁怪自己今早太沖動了。

一早起來,安思朵心里依然系掛著昨夜的想法,遂沒等她干媽起床,只留了張紙條,隨即背著行李匆匆離開。

之所以會如此匆促,只因她想趁想法未更改前找到于季生,才能一鼓作氣告訴他事實的真相,請他幫忙,生怕一個猶豫,她會失去勇氣告訴他,因而失去商量的對象。

「真是天意嗎?天要我自己琢磨這數道難題嗎?」她嘆了口氣,模模咕嚕作響的肚子,「先把早餐解決了再作打算吧!空著肚子,實在想不出個結果。」

前方的一家速食店招牌吸引了她的目光,安思朵起身拍拍褲子的灰塵,隨即朝熱騰騰的食物奔去。

「他應該不是那種人。」坐在速食店里,她啜了口咖啡,回想認識于季生以來的這段日子。

他待她像是朋友,又比朋友多了一點兒關懷,若他真想棄她于不顧,當初他就不會來找她說是要照顧她。

「而且分手前,他還怕我沒錢,拿了那筆錢給我……不,他不該是那種人……」笑容漸浮上她唇角,心底那股慌亂的失落,也逐漸流逝。

「既然不是惡意遺棄,那就該是……一時胡涂,弄錯地址。」安思朵掏出他留給她的紙條。「這個地址是剛才那里沒錯,可是……他來台灣是為了醫病人呀!那種觀光勝地,呵!怎可能替病人醫病?」

「看來穩重的他竟也會抄錯地址。」她笑著看手上的那張紙條,「咦,我怎麼忘了他有留電話?呵!我還真是餓昏頭了。」

她迫不及待端著才喝了一口的咖啡,匆匆的跑出店外,找了一具公用電話。

「拜托!電話千萬不要抄錯了。」她逐一按下那組大哥大的號碼……「怎麼沒人接?」她不死心的讓電話鈴繼續響著。

突地,一陣沙啞回應聲傳入她的耳際。

「喂,是季生嗎?是我,你在哪?我按你留的地址去……嗯……嗯,在門口等就可以了嗎?嗯……好,那一個鐘頭後,我在門口等……沒關系,我正好乘機進去逛逛,嗯……好,拜拜!」

「他怎麼好像才剛睡醒?」她掛上話筒,端起放在電話上頭的咖啡,一口飲盡已轉涼的咖啡。

黑色汁液緩緩的滑入她喉間,待入心田時,苦澀汁液卻化成溫暖的甜汁,暖和了她的心,讓她的心又有了活力。

「呵!‘林氏花園’,我來了!」朝氣又重回安思朵的臉龐,知道他沒騙她且依然歡迎她,她整顆心不由得輕松了起來,似乎種種難題皆已迎刃而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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