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掃頹喪的坐在沙發上發愣。

他被甩了嗎？

他怎麼覺得好無辜，整件事根本就是莫名其妙。

他不過是帶了雞湯給她喝，難道是因為雞湯太營養，她負荷不了，所以他被淘汰出局？

陳明北一開門就看見他喪志的模樣，「掃把。」他實在不敢相信楊掃會比那時因自衛殺了人還要沮喪、落寞。

楊掃抬頭看著他，「你來了，時間很急迫了吧？」

陳明北關上門，問道︰「你打算怎麼樣？！」

楊掃苦笑，「我去。」

「你確定嗎？」

楊掃站了起來，「再確定不過了。」失去素雲之後，他不能再失去曉音，他必須拿到那筆錢。

沒有那筆錢，未來的生活會突生很多變數，況且他得把這事好好收尾，才能對得起自己。

「掃把，我等你，你知道哪里找得到我。」陳明北也不多停留便走人，他怕待下去，楊掃會臨時變卦，害他還得費工夫說服他。

楊掃坐在沙發上呆了好一會兒，才去找曉音。

「曉音。」楊掃杵在她的房門前叫了一聲，才打開門。

坐在書桌前的曉音轉頭看他，「你要走了。」

楊掃走到她身邊，內疚的低下頭去，「我……」

「你要去送死，我是不能說什麼啦，不過你最好還是活著回來。」曉音意有所指的說。

「為什麼？」楊掃呆呆的問。

她丟給他一個白眼，「你難道不想娶到奚阿姨了？」除了這個還有什麼值得他好好保護自己？

「想，可是她不要我了。」他落寞極了。

「伯伯，等你回來，我給你一個好好的伯母，我保證。」

「曉音，你有辦法讓素雲回心轉意？」楊掃驚叫道。他可以不用面臨分手的心碎了？

曉音冷哼一聲，「不知道。」他得好好做他該做的事，不該分心。

「曉音……」

「去賺錢啦！」曉音踢了他一腳。

「說不定我就回不來了。」這時候她還是這麼狠心。

「那你就等著奚阿姨當別人的老婆。」

「不要啦！」楊掃搖頭。

「那就不準拿生命開玩笑。」

「遵命，我的好佷女。」楊掃摟著曉音，他知道她有多沒安全感，可是為了保有她，為了他和素雲的將來，他不得不暫時離開她們。「我保證慢則一年，快則半年就回來，而且是完好無缺的回來。」

「記得去跟奚阿姨道別。」曉音第一次沒有反抗的任楊掃抱著。

「嗯。」他是得再努力。

***

素雲低著頭，根本不敢看向眼前的男人，他又來做什麼？

楊掃看著她，在心中嘆了口氣。他實在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什麼？

他有多愛她，她應該知道啊，他什麼都做了，她卻說要分手。

素雲勇敢的抬起頭，她不能讓他懷疑她要分手的原因。

「我是來道別的。」楊掃對她的冷淡感到受傷。

「啊？」素雲訝然，心中慌亂，「你要走了？」怎麼那麼快？

「也許我會一去不回。」他要再試一次。

素雲臉色刷白，「一去不回？」有那麼嚴重嗎？

「要是被對方發現我真實的身分，我小命休矣。」楊掃夸大的說，其實也離事實差不了多少啦。

「沒到那種地步吧？」

「要是你在報紙的某一角上看見無名尸的報導，也許那就是我。」楊掃淡然的談生死。

但，他表現得越平常，素雲越害怕。

「楊掃！」她沖動的抓住他。他要去送死，她不要！

「你不是不要我了嗎？你還在意嗎？」他冷言冷語。

素雲如遭電殛的松開手。

「你好狠的心，選在這個時候跟我分手，不怕我會沒有活下去的力量，去做傻事？」楊掃哀怨的說。

「你才不會。」他不是那種人。

「你沒血、沒淚、沒心肝。」他哀怨的輕罵出聲。

素雲眨眨眼。他這是演哪一出拋棄戲？像演爛的悲情連續劇。

她這弱女子變成了千夫所指的負心女，而無辜的他因受不了這個打擊要去赴死亡之約？

「只不過是分手嘛，你不用太在意。」她喃喃的說。

「你知道分手是件大工程，是殘忍的割斷我的血脈。」楊掃咬牙切齒。不用太在意？她知不知道他快因缺愛而乾枯了？

「你是我第一個男朋友。」素雲委屈的說，分手對她也是件很困難的事。

楊掃好言勸哄，「對嘛，分手對我們都虧大了，不是必要不要分啦。」

素雲一震，隨即搖頭，「不行！」

「還要分啊？你不覺得這種既傷心，又傷身，還費神的事，應該少做嗎？」楊掃垂下肩膀，他已經沒有時間再陪她耗了。

「第一次嘛，有了經驗以後就沒感覺了。」

「有這種說法嗎？」楊掃無力的嘆氣。他是笨蛋，對她的智商期望太高，對她不能來軟的，他要拿出男性的氣魄，教她什麼叫男人。

素雲一見他面色冷沉，悲從中來，「哇！」他怎麼會對她那麼壞，竟然三番兩次變臉給她看？

楊掃的氣魄在她的一哭之下，破了功，又成了一尾軟腳蝦，他挫敗的再度嘆氣。心愛的女人是水做的女圭女圭，他只能有屈自己忍，有冤自己得內傷。

「好了，別哭了，我不再逼你，等我能平安回來，我會去找你談清楚，如果不能，分不分手已經無所謂。」一具死尸不能帶給她幸福的。

素雲的鼻頭通紅，淚眼迷離，粉白的臉龐因心情的激動染上紅彩，她不知道她的表情已經泄漏她的感情，告訴他她深藏內心的愛戀。

楊掃激動又沮喪，只能狠狠的吻住她的櫻唇，聊慰自己的心情。他不想離開她，可是離開是他該走的路，他只能把希望寄放在曉音身上，盼望她能夠打破她的固執，讓她重新回到他身邊。

他放開她，沒有辦法面對她眼中的依依不舍，他會走不了。

見他不再回頭，素雲紅了眼，珠淚不听話的落下。

她這樣做到底是錯是對？她怎麼覺得心好痛。

「那麼舍不得，干嘛還要分手？」曉音不知何時出現，坐在床沿冷嗤。

他們兩個真當自己在演愛情悲劇啊？

「我……」素雲轉頭，不知道說什麼的垂下頭去。

「算了。」曉音也不為難她，「不能生就領養嘛。」

「有那麼簡單就好了。」素雲嘆道。

「那就飽嘗相思之苦吧。」她可有事要做，不能陪奚阿姨耗。

「曉音，你說什麼？」

「我不回偵探社，要暫時回我爸爸的爸爸那里，奚阿姨，咱們這段時間不能見面了，自己多保重。」她得去履行她的承諾，去找個繼承人來給那個老頭。

他們這兩個大人除了養她、愛她之外，只會給她制造一連串的麻煩，衰得讓她離不開他們，深怕他們會像她的父母一樣不見，讓她再也找不到，害她不能不顧她的胃會壞掉，未來的生活會水深火熱，跟著他們一塊倒楣。

素雲驚愕的望著她，「那……你們都要走了……」她不知道沒有他們之後，她要怎麼過她的生活？

她已經習慣他們的存在。

曉音站了起來，毫不感傷的揮手道再見，「自已多保重。」

素雲悲傷的掉著眼淚。

曲終人散是不是都這樣的痛徹心扉？

她不要啦！

***

八個月又十天，時間在恍惚中總是過得很快。

素雲一個人漫步在街道上，手中的包包無力的垂著，她已經好久沒有那對伯佷的消息，她沒有去找他們，因為她怕會克制不了自己的情緒。

抱著曉音痛哭不是一個有為的大人應該做的事情。

她想念跟他們相處的時光，更想念那個令她魂縈夢系的男人，她好想窩在他懷中，談論著一天中的感覺。

思念的磨人比忍受別的女人肚子里有他的小孩糟上幾百倍，也許她可以委屈一點。

可是她又怕自己做不到，到最後苦了自已，也累了別人，大家一起悲到最高點，全都跳河去。

素雲哀聲嘆氣的走在馬路上，一對對的情侶與她擦身而過，她就像喝了加了黃連的苦茶，苦到無以復加。

楊掃痴望著他朝思暮想的人兒。

听曉音說她到現在還沒有交其他的男朋友，那他是不是還有機會可以挽回她？

不曉得她願不願意再給他一次機會？他會努力改進，雖然他還是不知道自己犯了什麼錯，糟到讓她狠心的提分手？

素雲感應的看向他的所在地，被他眼中的感情震住，無法移動腳步，痴望到他走近為止。

「嗨。」楊掃輕聲的打招呼。

「嗨。」素雲含淚輕聲的應。

「你還是一個人嗎？」

「你也是一個人嗎？」

「我想念你。」

「我也想你。」

「別再跟我說要分手了。」他不能再承受一次。

「好。」素雲投入他懷中，緊緊的抱住他，她決定這次要珍惜他們所擁有的，直到有一方想反悔為止。

「告訴我你愛我。」楊掃要求道，她提分手所造成的傷口還在隱隱作痛，需要她的愛來平復。

「我愛你。」她如他所願的吐出愛語。

楊掃緊緊的抱住他思念已久的佳人。

「歡迎你回來。」她說。

「我回來了。」他說。

兩人在馬路上深情相擁。

餅了一會兒，素雲的聲音從他的胸前低低冒了出來，「楊掃，這場街上的相逢是你安排的戲碼嗎？」

「曉音可是很盡責的偵探。」他咧嘴傻笑。曉音把她的一舉一動調查得很完整，而且這樣浪漫的效果好得不能再好，讓他輕易抱得美人歸。

素雲不悅的嘟起了嘴，「我被你們伯佷騙了。」他們根本就不讓她走，還害她那麼傷心，掉了那麼多眼淚。

「哈哈……」擁著她，他得意笑。

***

「為什麼還是不嫁給我？」楊掃氣急敗壞的問。他好不容易能從日本回來，她卻還是不肯點頭。

曉音不是說要幫他解決這件事嗎？為什麼還是沒有呢？到底是哪里出了錯？

素雲低著頭，她很想告訴他她的為難，可是好難開口。

「我回來了。」曉音的聲音驚動了他們。

兩人望向她，她的手中牽了一個小女孩。

楊掃遲疑的問，「曉音，這個小朋友是誰？」曉音該不會犯下誘拐小孩的罪吧？

「你們的女兒。」曉音理所當然的答。

「啊？」兩個大人全呆了。

曉音把那個六、七歲大的小女孩推向前，在小女孩的耳邊說︰「這就是你的爸爸、媽媽。」

「爸爸、媽媽。」小女孩非常乖巧的喊，但卻嚇壞了以為曉音犯下誘拐小孩罪行的楊掃和素雲。

「曉音，趕快把人家送回去，她的父母一定急死了。」楊掃緊張的說。

「你們的女兒。」曉音再說一遍。

「曉音，我們不需要去誘拐別人家的小孩，如果真要到孤兒院領養就可以了。」素雲加入勸說的行列。

「為什麼領養？我們可以自己生啊。」楊掃望向她，不解的問。

素雲咬著唇，「我不能生。」

「原來這就是你不肯嫁我的原因？」楊掃恍然大悟。

「楊掃，我……」素雲低下了頭。

「我又不是娶你來專門生孩子的！」楊掃氣急敗壞的說。原來是為了這個原因，他才一直無法求婚成功，煮熟的鴨子差點飛了。

「可是我們都要小孩。」她訥訥的低語。

「我們有曉音，況且沒有小孩也不會影響我愛你的心。」

素雲感動的投人他的懷抱，「我不想要你後悔。」

「我絕不緩　悔。」他保證道。

親親密密的他們根本沒有注意到，曉音的瞼色已經是火山爆發的前兆。

他們都沒有在听她說話！

「你們的女兒。」曉音難得捺著性子再說一遍。

她聲音的緊繃吸引了他們的注意，他們都知道曉音快要生氣了，但她不能帶了一個小孩子回來，就說是他們的孩于。

「曉音，你不能隨便找一個小孩就帶回來養，那是犯法的。」楊掃頭疼的說。

「對啊、對啊。」素雲附和著。

楊掃和素雲七嘴八舌勸著曉音，听得她都煩了。

曉音火大，她不說一句的走往雜物間，拿出掃把，轉身沖向他們，毫不留情的開打。

本來她是想拿伯伯預藏的槍來嗚槍示警，但看在他們好不容易在一起的份上，她才沒這樣做，免得她一時失了準頭會鬧出人命。

「哇！」楊掃和素雲被追著滿屋子跑。

曉音停下腳步，走回原處，好整以暇的等他們自投羅網，回到她面前，好好听她說話。

「你們的女兒。」她再說一遍。

「是。」楊掃和素雲渾身發抖，兩個人緊緊的抱在一起，被曉音的怒火嚇得失去所有的主張，應該有的堅持蕩然無存。

「你們到底什麼時候結婚？」曉音不耐煩的問。這是他們人生的大事，可不是她的，卻還要她來逼，真是讓她生氣。

「馬上！」他們趕緊說。

「好，現在開車帶我和你們的女兒到法院。」曉音指著大門說。

「是！」楊掃拿了車鑰匙，就要往大門沖。

「站住。」

楊掃像個面臨槍決的死刑犯，渾身僵硬的轉過身來。

「你打算把我們三個女生丟在家里嗎？」曉音冷聲質問他。

楊掃搖頭。他沒有，他不敢，他還想活著，還要命。

「奚阿姨，牽著你的女兒。」曉音命令道。

「是。」素雲二話不說的牽起那個從頭到尾都不驚慌的小女孩。

曉音對他們順從的表現滿意極了。「好，走吧。」

楊掃和素雲就這樣公證結婚了，捧著還剛出爐的證書，他們面面相覷，深深的嘆息一聲。

他們這一輩子八成就這樣被曉音吃得死死的，再也翻不了身。

哀悼完以後注定悲慘的人生，他們一同望向莫名其妙成為他們女兒的小女孩，一齊湊上前去，柔聲的問道︰「小妹妹，你叫什麼名字？」

也許，他們可以把這個小女孩養得跟他們不一樣，不會被曉音壓得抬不起頭來。

面對他們的和善，小女孩漾開了天真可愛的笑顏，「我叫花粉。」她老實的說。

大姊姊真的沒有騙她，跟著她走，她就會有爸爸媽媽了，以後她一定要听大姊姊的話。

楊掃和素雲馬上愛上這個甜美的小女孩，不管曉音是怎麼騙到這個孩子，他們一定會把她留下來當女兒，即使是干女兒也好。

楊掃和素雲牽著曉音和花粉，笑著走向停車場。

他們不知道他們對花粉的期望會落空，而未來的十年他們將會成為十幾個小孩子的爸爸媽媽，這些全拜那小女孩之賜。

這是他們作夢都想不到的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