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毅薇接下了臨時的工作調動。
「毅薇,對不起!這工作我非你不放心。阿靜昨夜下班回家車子被人家A到,她自己也受了點傷,至少得在醫院待三天,不過她的工作又不能空下,所以我才非要你幫忙不可。你放心,你原來的case我已經調有勤接上,那客戶剛才已把他接走。來,這是客戶資料和你的工作內容,我一早就跟唱片公司那邊聯絡過要換翻譯人員的事,所以你現在直接到飯店去就可以了……」
匆匆趕到公司,沒想到臨時接獲老板這項異動,以致她此時又在趕著到XX飯店的路程上。
而跳上了計程車,等她有機會喘口氣打開手中的資料,這才驚訝地知道她要服務的對象竟是艾莉兒——昨晚她不正和心薔看著她的記者會嗎?
好巧!
徐毅薇的工作正是隨身翻譯人員,國中開始她就對外文很感興趣,一直到大學畢業工作,她都沒跟英文月兌離關系。至于現在這家中等規模的翻譯公司,算是她待過最滿意的一家,或許是老板沒架子又笑口常開吧!
嗯,要不是現在這事落到她頭上,她還真不知道公司接到了這美國小天後的case。之前有關美系娛樂圈的薄圍都是由阿靜負責,而她和心薔一樣哈洋哈得要命。
努力看著艾莉兒的資料,徐毅薇忍不住笑了。
若是讓心薔知道她要和她最愛的偶像朝夕相處兩天,不曉得她會有什麼反應?」
跳起來?
肯定不止!
徐毅薇趕到飯店,一看到大批圍在外面顯然是在等艾莉兒出現的記者,和不下百人手中拿著各式旗幟的少年少女們,她這才有些真實地體會到艾莉兒果然是有來頭。
她根據資料,直接上到艾莉兒住的樓層。
身為國際級的巨星,艾莉兒隨身的工作人員自然不少,包括經紀人、保姆、化妝師、保鏢等等,再加上一些美國那邊唱片公司必要的人員,林林總總算下來,她這趟全球宣傳至少也帶了二十幾個人隨行。
徐毅薇一出電梯,立刻被兩名彪形大漢擋駕。知道飯店的這一層樓全被他們包下了,所以她並不意外。
對這兩名保鏢說明身份和出示證明,她才被放行。
走過不時有工作人員匆匆跑來跑去的走廊,她直接找到艾莉兒的房間。敲門,得到回應後,她深吸了一口氣便開門進去。
大而精致的房間里,已經有好幾個人在。她進門並沒有引起多大的注意,因為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事在忙。
當然,眾人忙碌的中心正是身為主角的艾莉兒——她悠哉地坐在化妝台前,隨意翻著今天的報紙。化妝師在她細致俏甜的臉上忙著,保姆把她等會兒要穿的衣服取出來鋪在床上,禿頭經紀人提醒她有哪些該注意的事,另外本地全程負責接待她的唱片公司主管也在。徐毅薇走上前介紹了自己。
所有人這才抽空朝她一點頭又繼續忙。而艾莉兒也只抬頭,挑眉看了她一眼,勾勾唇角便又無聊地翻起另一份有她斗大照片的報紙。
「你就是接替的翻譯人員?公司的人才剛通知我……」唱片公司的主管友善地對她一握手。
「Vivian,你好!我是艾莉兒的經紀人強尼瑞得,希望這兩天我們合作愉快。」該提醒的都提醒了,強尼這才過來,正式對她自我介紹。而當他終于和這穿著一身淡色合宜套裝,略上薄樞、半長發的台灣女孩面對面時,他不禁有些著迷地盯著她連現在東方人也少見的細長丹鳳眼。
這種初次見面就被人盯著看的情況不是第一回,徐毅薇早有應付之道——
對他禮貌地一笑,她開口直接轉移對方的注意力。
「瑞得先生,請多多指教!艾莉兒小姐今天的行程是怎麼樣?可以請你說明一次嗎?」她打開自己的筆記本,立刻進入公事。
當外國工程人員或回應個人各種需求所要的翻譯,和為藝人工作的性質雖然相同,可是兩者的工作環境卻截然不同。前者單純,後者不但復雜得多,而且要面對的人也多。
藝人是公眾人物,理所當然,跟著藝人的翻譯人員也得變得公眾一點了。
徐毅薇希望自己適應得了。
強尼也驚覺自己的失態,不好意思地對她笑了笑。
「Vivian,叫我強尼就好。來,這是今天的行程表,等一下還有……二十分鐘,我們必須出發到音樂台接受訪問……」顯然也覺時間逼近了,強尼將一張紙給她,很快地說出第一個要去的地點後,立刻轉身催趕起所有人︰「天哪!我們只剩不到二十分鐘就要準備完畢。珍妮你替艾莉兒化好妝了沒?好了、好了,蘇西你快帶艾莉兒進去換上衣服,快快!」
所有人動作加快。好不容易在一陣兵慌馬亂之後,艾莉兒終于整裝完畢,以一身莊重又不失青春本色的裝扮踏出了門。而正式成為她隨身翻譯的徐毅薇,自然也亦步亦趨地跟上她了。
徐毅薇多彩多姿、新鮮忙碌的一天,就此展開——
***
人群、人群、人群!
只要艾莉兒所到之處,放眼望去盡是人群。記者、歌迷、看熱鬧的,警察、工作人員,再加上不時亮起的閃光燈、攝影鏡頭隨時對準小天後移動,記者們整天跟在她四周捕捉她的每一個舉動。還有些瘋狂的歌迷,更厲害到騎著機車緊貼著艾莉兒的座車追逐……
第一次看到這種情形,徐毅薇簡直替他們捏了把冷汗,更見識到了這些年輕人為了偶像可以瘋狂到何種地步。也到這時,她才知道自己該慶幸,自家小妹的行為和他們比起來只能算是兒童安全級了。
而較之昨天艾莉兒給她的印象,徐毅薇今天和她接觸愈多,愈感到她雖然有些任性,卻也不失她天真好奇的本性。即使她是人人捧在手心的天之驕女,她到底也不過才十七歲而已。
兩個音樂電台、三家雜志社專訪、下午的一場限額簽名會,到了晚上還馬不停蹄趕了幾個現場直播的娛樂節目。而每個節目制作人或主持人為了讓小天後印象深刻,莫不挖空心思——旗袍、肚兜、刻著她中文名字的印章;台灣最有名的珍珠女乃茶、小籠包、臭豆腐都出籠了,而這些對外國人來說都很稀奇古怪的東西,果然也對了艾莉兒的胃。
總算,到了晚上九點,所有計劃表上的行程結束了。而當幾乎所有人,包括徐毅薇,都累得只想直接攤在床上時,小天後艾莉兒卻仍興致勃勃地打算要殺去台灣聞名國際的夜市玩。
「Vivian,你帶我去!」艾莉兒直接點名身為本地人的徐毅薇。
徐毅薇實在佩服起了她的精力旺盛。被折騰了一整天,她竟然還有力氣玩?
不過也因為經歷了這一整天,她才知道「明星」還真的不是人干的。
「你確定你還不累?」她努力撐起精神。
一屋子的敗將殘兵,並不只有她不行嘛!
艾莉兒已經在動手喬裝自己。
「我好不容易有屬于自己的時間了,怎麼可以浪費掉?我來台灣之前曾听人說台灣的夜市很有趣,吃的玩的穿的什麼都有,我當然要去見識見識!」把一頭金色長發扎成一條辮子再塞進帽子里,她突然眼神一亮,轉身推了推坐在沙發上快睡著的強尼︰「對了,亞特呢?我一定要找他一起去!強尼,亞特在不在他的房里?」毫不掩飾她的心情大好,她突然雀躍地往門外跑。「啊!算了,我去找他比較快!」
艾莉兒的保姆立刻跟著她出去,而強尼則睜開惺忪的眼楮大打呵欠,顯然早已習慣她隨時的興之所至。
亞特?亞特羅克嗎?
也就是艾莉兒的制作人?
徐毅薇今天一直沒看到他的人,後來才從強尼口中知道他並不參加今天的行程,只有明天晚上的演唱會他才會去。
老實說,她會好奇想看看他,或許是因為他是寫那首曲子的人吧?
真的,她到現在仍然搞不清楚,為什麼她會對他的「真實夢境」感到熟悉?她今天是又听了好幾次……
才一會兒,艾莉兒扁著嘴回來了。
「他不知道到哪里去了,竟然自己偷偷跑出去玩!」失望只是一下子,她立刻又振奮了起來︰「說不定我們會在外面遇到他,哈噦,我們快走吧!」
不忍心讓她掃興,浩浩蕩蕩一群人只好再次重整旗鼓,在徐毅薇的帶領下,往台北的夜街頭去了。
***
在PUB門口和那群人揮手道別,徐毅薇才走幾步路,直從胃袋翻涌上來的酒意就讓她趕緊住腳,捂著嘴巴不敢動。
天哪!那些外國番仔說什麼累到不行了,結果一到夜市卻又個個活了過來。花了兩個鐘頭從夜市頭玩到夜市尾,一群阿豆仔行徑大放地引得人人注目。幸好沒人認出微服出巡的小天後,否則必定引起大暴動。接著夜市逛完還不夠,又有人提議要到PUB見識台北人的夜生活……
這下好了,處長三十歲,連個PUB長啥樣也沒見過的徐毅薇,就在今夜徹徹底底認識了它。然後,也被勸了幾口酒,然後……
現在效應出現了。
她根本喝不了酒!
「惡!」
徐毅薇猛地瞪大眼楮,她用最快的速度沖到了人行道旁隱密的樹叢前,蹲下,沒公德心地接著張嘴就吐。
一會兒後,嘔吐的暫時消失,她趕緊站起來。
眼前一陣黑暗,她忙先閉上眼楮深呼吸一口,不過很快地,強烈的惡心感覺又起,而且這回沒讓她有充分的時間準備。就在她立刻張開眼要往路邊再去解決時,不期然她一頭栽進一團迎面而來的黑影里,並且,慘案接著發生——
「唔!」
「Shit!」
惡心的嘔吐聲和惱怒的咒聲幾乎同時傳出。
徐毅薇一口吐出來後才察覺自己做了什麼事。不過她的控制力只來得及在再吐被害人第二口之前,趕緊掉頭、蹲下,繼續對著樹叢奮戰。直到,她終于把胃里的酒精清得一滴不剩,直到她吐到虛軟在地上。
一點也不優雅地坐在人行道的紅磚上,她的腦袋開始有些昏脹,也開始意識身體有些發癢的癥狀出現了。
天!他們到底給她喝的是什麼酒啊?
「小姐,這是你吐在我外套上的紀念品,你準備怎麼辦?」
男人的吼聲。而且吼的不是中文。
頭昏、皮膚癢,耳朵又要接受重度躁音的摧殘——
「你工啥啦,听無!」徐毅薇煩得突然想耍白痴。
即使蹲在地上還背對他,她竟然能感覺到自己的頭頂似乎要被燒出兩個洞了。
「媽的!不會喝酒就不要喝,我就說女人一喝醉酒就像丑母雞,東方女人也一樣!」身後男人顯然怒火燎原。
「你這只患有性別歧視、種族歧視的豬!豬頭!」佔著語言優勢,她換中文。
「你在說什麼?」男人听不懂坐在地上的女人在說什麼,卻听得出肯定不是好話。
「豬頭、豬頭!你要我再送你十句都可以!豬頭啦!」天哪!好癢!她搔了搔脖子。
「豬……豬頭?」怪腔怪調地說了她一直重復的一句,男人突然怒哼一聲。「你最好不要讓我知道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女人!」
沒等他威脅完,徐毅薇已經撐著自己站了起來,一邊轉過身就一邊對他彎下了腰。「對不起,其實是我的錯,你無辜被我吐了一身已經夠倒霉了,我竟然還罵你豬頭,對不起!我才是豬頭!」神智清醒了一點,她這才良心發現地對這倒霉的路人甲道歉,不過一時忘了對方根本听不懂她的中文歉語。
一把將他手上沾著她「紀念品」的黑色外套抓過來,她邁著仍搖搖晃晃的腳步向前走。
夜里涼風吹來,她又清醒了些。足夠她知道怎麼回家了。
只是,皮膚更癢了。
男人似乎原本就打算把外套丟了,所以他任這發酒瘋的女人動作。立在原地,他只冷然看著她步伐不穩地慢慢走開。
就在那女人的背影快消失在轉角、消失在他眼前時,她肩上的皮包在她頻頻搔癢的舉動中突然滑掉。她停下,似乎嘆了口氣,這才轉身撿她的東西。而她起身,只短暫地朝她剛才走開的方向看了一眼就又轉過身,一下彎過街角……
下一秒——很快的下一秒,一團黑影從她方才離開的駐點急切地追奔她而去。
他遲了。
就算他在她遠遠地望向他的那一眼終于認出了她而疾起直追過去,他還是遲了。
飛奔過那一道轉角,他追到的卻是她坐上計程車絕塵而去的背影。
「停車!快停車!」他不放棄地追著車大叫。
載著她的車子,卻停也未停地加速向前,並且在下個路口正式宣告將他拋棄。
又追了近一百公尺,他的腳步終于頹然地停下。
天!是她!他竟然一直沒認出她!
握緊右手拳頭,一拳打向左手掌,亞特羅克又氣怒又震驚地發現自己竟第二次在街頭錯失過了她!
愈錯過她,想抓住她的就愈強烈!
冷冷地站在黑夜的街道上,亞特羅克咬牙切齒地吐出一連串詛咒。而詛咒的對象,正是他自己。
***
第二天早晨,徐毅薇幾乎是閉著眼楮、神智不清地出門上班的。
老天!昨晚一夜她根本都沒辦法睡。原因,她不過隨口說了她現在正在當艾莉兒的隨身翻譯,就被心薔逼供了整晚,非要她說出和艾莉兒相處的所有細節;更夸張的是,她就連艾莉兒去上了幾次廁所也不放過……
徐毅薇相信她昨晚說話的字數總結計算下來,肯定可以釘成一本厚厚的小說。
而她昨晚不但處于醉酒狀態,就連她只要喝超過三杯的酒就會酒精過敏、全身起疹發癢的癥狀也糾纏了她整晚。
老實說,她也幾乎忘了自己做過什麼事,直到早上要出門前看到被隨手丟在玄關的一件男用外套,她才恍惚想起來她似乎在街頭吐了某人一身,還跟人家對罵的畫面……
她忍不住冷汗直冒。
算她命大!要是她遇上的是歹人,說不定她現在已經登上社會版頭條了。
她總算親身印證了——喝酒誤事——這句名言,可以流傳千古真的不是沒有道理。
唉!其實最倒霉、最無辜的就是那個路人甲了。更糟糕的是,對不起!她完全記不得那個衰人的長相,她記得的只有——那是個男人,而且說的是外語。
就因為太愧疚了,她才把那件顯然是他的、並且不知道是怎麼會被她撈回來的外套洗了干淨。不過想也知道,那件質料高級的黑色外套已經回不到主人手中了。
甩了下仍隱隱抽痛的頭,努力撐起精神,徐毅薇走進飯店,準備迎接一天工作的開始。
今天是艾莉兒停留在台灣的最後一天,而且今天的重頭戲是她晚上的一場小型演唱會,所以今天艾莉兒的對外活動除了演唱會外,就只剩為一個知名音樂台錄一段送給台灣歌迷的感謝詞而已。
比起昨天的忙碌緊湊,今天大家真的是可以用輕松悠閑來形容了。
「嗨!昨天真的是累翻了對吧?」遞給徐毅薇一杯即溶咖啡,強尼在她身邊的椅子坐下。
看著正在舞台上彩排著晚上演唱會的艾莉兒,徐毅薇總算明白為什麼有那麼多人喜愛她了。在舞台上,艾莉兒所散發出來的魅力根本沒有人可以抗拒得了。
「謝謝!」微笑接過強尼的咖啡,她把視線轉向身邊這在工作上超級能干嚇人、私底下卻隨和得讓人驚訝的男人。「事實上我以前從沒接觸過你們這一圈的,現在我真的很佩服你們。昨天大家一樣地在工作,甚至你們的工作量都比我還多,可是今天我看你們每個人卻都比我還有精神。現在我要是說累,肯定會被你們嘲笑。」
強尼呵呵笑著。「沒有人會笑你,vivian,你只不過是不習慣我們的步調。做這一行的工作時間本來就沒辦法正常,就算半夜三點才放工,第二天一早有工作還是要起得來,所以要做我們這一行的秘訣是——時時處在工作狀態、時時處在休息狀態。你看……」他指了指一旁的道具布景後︰「那小子看來是自己的事干完了,不就靠在那里打瞌睡!」
徐毅薇果然看到一個年輕人正厲害地以背靠著牆,帽子壓得低低地老半天沒動靜。
她大開眼界了。
「看來要混你們這一行,還得要身懷絕技才行。」她忍不住笑開了。
強尼還是不禁著迷地看著她。」Vivian,我想一定有很多人都稱贊你很美麗。」他不吝惜贊美。
她有一張很東方的面孔。精致的嘴型和小小微翹的鼻子,更讓他這純西方人驚艷的,就是她那一雙細細長長的鳳眼。神秘的東方風情,好像就全在那一雙眼楮里了。
說真的,位在美國那個民族大熔爐,東方人並不少見,不過他就是還不會見到像Vivian這樣讓人難忘的。
「如果你能贊美我的專業能力,我會更高興的,強尼先生。」雖然知道西方人多半言語夸大了些,不過對他這兩天至今為止已經發出的第八百次的贊美詞,徐毅薇實在得投降了。
「嘿!我是說真的!當然,美麗的Vivian小姐的工作表現也值得我的贊美!」強尼豎起了大拇指。
徐毅薇真是服了他。
「咦?那位是誰?」視線又轉回了台上,卻見艾莉兒已經停了下來正在和一名黑衣高大的男人說著話。而且看起來,她似乎非常地開心。
堡作人員嗎?
「亞特!對了!你好像還沒見過我們這位艾莉兒的制作人。」強尼突然想到Vivian一直沒機會見到亞特。
那家伙昨夜比他們還晚回來,也不知道是去哪里探險,而且他昨晚回來一副脾氣暴躁地像是踩到全台北市的大便樣,就連他也不敢去問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還好他今天還記得要來監督現場,看起來他應該沒事了吧?
不過事實上他真的很好奇,昨夜亞特到底是出了什麼事?
「原來他就是羅克先生。」徐毅薇總算見到這位大名人了。雖然到此刻還是只到瞻仰他的背影的程度。
听說他是意大利人,那麼他有著一頭黑發就不算稀奇了。
意大利人,歌劇的發源地、聞名世界的音樂之鄉,許許多多著名的音樂家就出自那個熱情洋溢的國家,現在看來,亞特羅克又讓它多添了一項傲人的成就。
意大利啊……
徐毅薇記得在多年前,她曾隨團去旅行過一次,而那一次……
淡淡地任一種模糊奇異的記憶之潮泛過,她的眼楮忍不住直盯著仍背對著她和艾莉兒討論事情的亞特羅克。
「羅克先生是什麼時候到美國的?我听人說他之前是個小提琴家,為什麼他後來會改當作曲家、制作人?」
這兩天,根據身邊這些工作人員口中的閑聊所歸納出來,關于亞特羅克的形象大綱是——音樂才華驚人、工作力求完美、難搞、脾氣不好、潔癖……
呃……听起來真是個不好相處的男人哪!
她是好奇想看這在眾人眼中毀譽參半的亞特羅克一眼啦,不過她也很慶幸她不是得和他一直相處的工作人員。她和他們在一起的工作時數只剩半天,而他們這群人一離開台灣,說不定他們這輩子都不會再見了。
就算有意外,艾莉兒真的再次大駕光臨寶島,他們也不在她的工作範圍內。
「是啊!亞特他若繼續拉小提琴,現在肯定已經穩坐小提琴界的第一把交椅了。他真的是個天才!」強尼輕輕嘆了口氣,目光停在他身上。「八年前,亞特的小提琴天分被人發掘,並且被特意帶到美國加以訓練,而他也的確在一年內參加世界大賽得到最高榮譽後一鳴驚人。我也是在那時認識他,並且成了他的經紀人。
「你曾是他的經紀人?」她訝異了。
「沒錯!所以算算我認識他也快八年了。就是因為這個原因,我才有辦法把他拉來當艾莉兒這次音樂的制作人……唉!你都不知道,現在整個音樂圈有多少人為了要搶亞特已經搶破頭,預定要和他合作的名單恐怕都可以排到外太空去了……」強尼的形容雖然夸張,但多少點出亞特羅克走紅的程度事實。
這麼了不起!
「這就是他沒繼續拉小提琴的原因?因為他忙著當制作人?」徐毅薇猜測。
「不、不!」強尼立刻搖頭。輕咳了一聲,他才沉下聲音說︰「你猜錯了!其實亞特不是不想拉小提琴,而是他不能。」
她挑眉,轉過頭看著他。「不能?」
「因為他的手受傷了。」這並不是項秘密,不過顯然她不知道。強尼理解,因為經過近兩天相處下來,他發現眼前這台灣姑娘對演藝圈的訊息真的是不靈通,甚至可以說是遲鈍。「亞特在一次車禍意外中傷了他的右手,在經過治療和復健後,他的手表面看來雖然沒事,不過卻已經沒辦法長時間使力……」
徐毅薇心一驚。「所以他不能再拉小提琴了?」
「可以是可以,不過就是不能再像之前一樣,一拉就是好幾個小時不休息。這對一個必須長時間用手的小提琴家來說已經是個致命傷。」不知道該憂該喜,也因為如此,才有現在這個優秀的制作人亞特羅克的誕生。
她忍不住咬了咬下唇,回頭看著舞台上亞特羅克的背影。
當一個天才的小提琴家發現自己不能再拉琴了,他會有什麼反應?發狂、從此一蹶不振?或者振作開啟另一扇窗再出發?
而不管他中間曾有過什麼樣的掙扎與心情,顯然他已經選擇了後者。
對這男人,徐毅薇此時的心中不期然生出了深深的敬佩。
「強尼,羅克先生的壞脾氣不會是從那之後開始的吧?」她突然問。
強尼心情又恢復了輕松,听到她毫不掩飾的直率問話不由得哈哈大笑。
「我以為你會為我們可憐的亞特掉下兩滴同情的眼淚呢!沒想到你是被他有名的壞脾氣嚇到了。」他伸出大掌拍了拍她的肩頭︰「放心,只要你別讓他對你失去耐心,或者在他失去耐心前趕快溜走,他的壞脾氣是嚇不到你的。這是我和他相處八年,冒著生命危險換到的保命秘訣,記住了!」對她露出一口白牙笑。
「謝謝你喔!」徐毅薇沒好氣地接下他半真半假的警告。當然也同時得到答案,顯然亞特羅克老早就定性了。
看來強尼現在沒空再和她喝咖啡、聊是非了。這時有名工作人員朝他用力揮揮手,他只好抱歉地對她聳聳肩便走了過去。
而她咧,此刻她這翻譯員根本不被需要,閑閑被晾在一旁的她只好自己找事做……
「時時處在工作狀態、時時處在休息狀態」……嗯,她要不要干脆現在就去找塊福地,好親自體驗這句話的真義?
舞台上,一些工作人員走來走去地忙著,至于亞特羅克顯然已經和艾莉兒溝通完畢。丟下一臉認真思索的艾莉兒,他大步便轉進後台。
徐毅薇只來得及看到他意外中十分英俊性格的側面一眼,他就沒人影了。
唉!所以說人哪,萬萬不可生出多余的好奇心,要不就會像她現在這樣,得拼命忍耐想跟上後台當偷窺狂的強烈。
兩三口把手上難喝又苦的咖啡灌完,她突然記起了一件心薔在她出門前千交代萬交代的事。
她趕快站起來,不費神地一眼找到強尼,立刻就朝他走過去。
他手上應該還有演唱會的門票吧?
要不他介不介意在舞台前多擺張小板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