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山谷深處引進的溫熱泉水,終年不斷地注入這座位于聖地主人寢宮的浴池中。
熱氣氳氤的浴池里,一抹快樂的身影正悠然自在地玩著水。一直到她玩夠了,這才甘願地從池子里起來,讓一旁等待的侍女們為她擦拭身體、穿上衣服。
侍女們贊嘆她宛如嬰兒般細女敕的美麗肌膚,和她那一頭彷佛絲絨般光滑耀眼的金發--不過安靜地任侍女們擺布的阿蘇,卻顯得有些心不在焉。
阿蘇的眉皺緊,總感到好像忘了什麼重要的東西。就當她的手不自覺地往自己胸口踫觸後,才猛然察覺到那種說不上來的空虛感是因為什麼了……
小白石!
她一直掛在身上的小白石不見了!
心一急,阿蘇顧不得侍女們還沒完全為她擦干頭發、穿好衣服,就忙推開她們低頭在池邊找了起來。
「小姐,您在找什麼?」愣了一下之後的侍女們看出她的不尋常舉動,趕緊問。
「……石頭……我戴的那顆小白石不見了……」阿蘇心神有些恍惚地回答她們。
小白石?侍女們立刻記起地望向她的頸間,果然沒看見她剛才一直戴著的鏈子。
雖然不明白那看來平凡無奇的石頭有什麼重要,不過看阿蘇那副焦急的模樣,還是立刻讓所有的人動起來了。
「快點!快幫小姐找出鏈子!」
三、四個侍女,加上阿蘇,不用一下子的時間就將整個浴池四周搜尋徹底,不過仍沒有發現那條鏈子的蹤跡。
「咦!鏈子……會不會是小姐在沐浴的時候掉進浴池里了?」忽然有人想到地說。
所有人的視線不由得全投向池水下,而阿蘇的第一個反應就是立刻躍下水。
侍女們發出一聲驚呼,趕忙跪在池邊緊盯著重回池水中的阿蘇。
阿蘇潛進了池底,水的溫度使得她難以張大眼楮看清楚下面,不過她還是靜靜地沉在水底、跟著閉上眼,她知道自己一定可以感覺到它。果然,就在她靜下心之後,馬上就有了感覺。慢慢地,她將身子朝右邊飄游過去,接著伸手往前一模……
就在這同時,水面突然起了一陣劇烈震蕩,一股力量直切進水底,將她整個人撈抱上來--
阿蘇一時之間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只感到自己的身體忽然被抓住,跟著很快就離開了水面。而一直憋著氣的她,卻反而被這突如其來的變化弄得岔了氣--她咳了又咳。
她馬上被抱坐在池岸上,一只溫柔的大掌不斷輕拍著她的背。
「阿蘇……阿蘇,妳沒事吧?阿蘇……」雙腳仍踩在池底的伊薩斯將衣衫半褪、全身濕透的阿蘇摟在胸前,低聲安撫。
阿蘇一時仍沒順過氣來地輕咳著。
伊薩斯凌厲的目光立刻射向那些跪伏在地上的侍女們。「我要妳們服侍她沐浴,妳們竟讓她差點在池里溺水?!妳們到底是怎麼服侍她的引」回想剛才他一踏進這里時所看到的,竟是阿蘇的身影隱約沉在池里動也不動的一幕,他的心髒直到此刻仍然不住地激烈狂跳著。
听到伊薩斯殿下輕低、卻透著寒氣的聲音,眾侍女不由得瑟縮了子。
「殿……殿下……是小姐……小姐她的鏈子掉了,所以她才……」大侍女頭也不敢抬地戰戰兢兢回話。
伊薩斯深吸一口氣,試圖壓抑下幾近失控的情緒。他總算听出事情的關鍵了。
「伊薩斯……」這時,終于恢復順暢呼吸、回過神,發現自己處境的阿蘇,稍稍推開了伊薩斯的懷抱,對他噘起小嘴。「幫我把鏈子戴上好不好?」將她一直握著的手在他面前張開。
伊薩斯深深凝視住她澄澈純淨的瞳眸一眼,發現了其中略略淘氣的光芒,他的嘴角掠過了一抹難以覺察的笑意。然後什麼話也沒說地,他以指尖挑超她手心的鏈子替她戴上。
小小的白色石頭又重新回到阿蘇身上,心一定,她甜甜地笑了。
伊薩斯的視線由她笑甜的臉,下移到她渾然不覺自己半果誘人的雪女敕嬌軀上。陡然緊繃,他悶哼了聲,趕緊一甩頭,闐暗的眸光投向地上的侍女,硬著聲音吩咐︰「妳們還愣在那里干什麼?快幫她擦干身子換上衣服。」
侍女們一嚇!跋忙從地上起身,動作俐落迅速地幫她擦拭穿衣。
就在他眼前,阿蘇身上仍滴著水珠的衣服被侍女們七手八腳褪下、干爽的巾子擦上她的頭發和身體……
伊薩斯深怕自己控制不住地就在池邊要了這早已勾動他深切渴望的小女人,因此最後還是轉過身去,將自己身上早就濕透的衣物一件件月兌掉,準備沐浴。
而察覺到他這舉動的侍女們,馬上分出了兩人去預備伺候他沐浴的所有物品。
阿蘇呢,在他剛才以灼熱的眼光注視著她時,其實她的心已莫名跳得飛快,更像忽然明白他那彷佛燃著噬人烈焰般的眼神代表著什麼--知道自己能夠引起他的反應,她只單純覺得開心。所以當他最後還是壓抑下所有情緒轉過身背對著她,她反而失望地嘟起小嘴。
一會兒,侍女已經為她換上舒適寬松的袍子,著裝完畢。
「阿蘇,妳先到前面等我一下,我們一起用餐。」不用回頭就能察覺到身後動靜的伊薩斯,對她這麼說。
可惡!她最討厭的一件事,就是他用背對著她--
原本一直盯著伊薩斯健碩的背影、腦子在轉著驚人念頭的阿蘇,這時微歪著頭,考慮了一下,這才終于決定暫時放過他。「好,我等你。」對他做了一個鬼臉,然後走開。
在侍女的帶領下,她回到了寢宮。
一張小桌上,已經擺好了幾盤食物和酒。
待阿蘇在墊子上坐下,侍女們便悄悄退到了寢宮門外。
窗外,陣陣花香隨著風吹送進來。
阿蘇不由自主地起身走到窗前,向外望去,驚喜地看見不遠處的樹海上有一團變幻不定的彩色光影在那里跳躍。光影一下子像動物、一下子像妖精,沒多久又成了飄忽的雲……
她看得入迷。不知道看了多久,當她無意識地伸出手、做出彷佛想將它召喚到眼前的動作時,她感到胸前的石頭和手心一起在發熱,一股若有似無的金色淡光由她額心浮現--像忽然感應到從她這里逸出的奇異能量似,受到吸引的彩色光影變幻跳動的動作一停,接著在下一剎便直直朝她的方向投射過來。
「阿蘇。」身後伊薩斯的叫喚猛地將阿蘇自出神狀態中驚醒,同時她額心的光芒也像受到震蕩似地倏然隱退。
阿蘇呆了呆,有種不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麼事的茫然感。她眨了眨眼,看著前方蒙上薄霧的樹海和峽谷,完全不記得原本還在那里的彩色光影是怎麼不見的。
她的身子被人扳轉了過去,視線剛好對上伊薩斯只穿著浴袍、半敞的迷人胸膛。氣息微微亂了一下,心跳有些失序,她忍不住伸手輕撫上他垂落在胸前那綹仍帶著水氣的發。
被她的小手一踫觸,伊薩斯的胸肌不受控制地顫跳了下。他屏住呼吸,再慢慢吐出。
他抓住了她的手。「阿蘇,別再挑戰我的自制力……」他喑啞著嗓音。
阿蘇總算從迷茫中清醒過來,她安靜了下,雙眸卻立刻染上狡黠的光。她突將把臉蛋向前貼上他的胸膛,還深深呼吸了一口,嬌軟無邪地低喊︰「哇!伊薩斯,你身上好香哦……」
伊薩斯的幽眸一暗、下顎緊繃,最後只得接受挫敗地低頭吻住了她,緊接著,如星火般燎原的一發不可收拾……
「……凱多曼的女神神殿?您……您說您帶回來的少女,是那座神殿里的人?」伊薩斯才開頭說了幾句回應長老對少女身分懷疑的話,莫長老就已經愕詫地皺緊兩道白眉了。他對凱多曼守護女神的事當然非常清楚,但……殿下怎會莫名其妙和凱多曼女神扯上關系?
伊薩斯面對眾長老的質疑仍不改沉穩神色,他的策略就是︰不隱瞞阿蘇身分的事。因此,趁著今早的會議,他除了再詳細補充先行回來的近衛沒說到的事之外,也順便把長老們想知道的阿蘇的事向他們坦白報告。
他認為長老們的智慧和見識,也許可以從阿蘇奇異的身體變化與她身上的那塊白石中猜測出她的真正身分--這其實是伊薩斯最後決定對長老們說出一切的主要原因。
接著,他簡單扼要地把他闖進神殿、遇上還是小女圭女圭的阿蘇、直到他將她帶回來這之間過程中的經過很快說了一遍。
等他說完,廳殿中的眾長老個個變得表情異常嚴肅凝重。
一陣沉默之後,長老之一開口問︰「殿下對她到底有什麼打算?」
「我認為,殿下應該將她盡快送還給凱多曼。」另一位長老接口。
「殿下,不管這少女是不是人,我擔心的是她會為我們帶來麻煩。」紅發長老毫不避諱的挑明。
伊薩斯對長老們不會輕易認可阿蘇早就有心理準備,所以對他們的一面倒並不感到意外。
「你們認為,一個小小的阿蘇能夠帶給我們多大的麻煩?」他將一只手背頂在下顎,態度依然穩重如山。
莫長老忽然緊緊盯著他,雙目炯炯。「殿下,您已經被她迷惑了!」
沒想到伊薩斯竟爽快承認︰「沒錯,我是。」
除了莫長老,其他長老們全倒抽一口氣,愣住!莫不懷疑︰他……他真是他們向來冷靜理智的伊薩斯殿下嗎?
莫長老在听了伊薩斯的回答後,眼底也閃過一絲錯愕,不過他很快就鎮定了下來。「殿下……您是認真的?」
伊薩斯挑眉,那雙具有催眠魔力的藍黑眼楮直視向他。「長老,如果我已經決定在收復王國之前,給她一個侍妃的地位,您覺得我是不是認真的?」
眾人再次受到震撼!莫長老的一張老臉更是無法繼續維持平靜的扭曲變形。
「殿下,我不贊成!」莫長老站起身,面對伊薩斯,表達反對立場。「在還沒確定她的身分、證明她不會對您造成危害之前,她不能留在您身邊,更何況是以侍妃的身分……殿下,我無法同意您這個決定。」
在艾姬雅蘭王妃之後,伊薩斯殿下就不曾再給任何女子專屬地位,沒想到這次竟要賜給那陌生少女唯一的侍妃身分--雖然侍妃的地位遠不及正妃高貴正統,不過在伊薩斯的正妃之位仍空懸著的現在,侍妃幾乎就算是整個宮中地位最高的女性,也是今後最貼近伊薩斯的人,他當然要大表反對了。
其他長老紛紛和莫長老站在同一陣線。
看著這群老人家以捍衛他的安全為由,一副沒得商量的神態,伊薩斯不禁有些頭疼地撫著額。
「各位長老,阿蘇的成長速度和她的體質或許奇特了點,但她完全不可能做出危害我的事。難道你們曾在她身上感受過一絲絲邪惡的氣息?」他的聲音仍維持著乎穩理智。
長老們微愣,尤其是莫長老,他的表情明顯的猶豫了下--他確實不曾察覺到一丁點異樣。
「再說,她若是邪惡的,聖地的聖靈會讓她通過大門、留在此地嗎?」伊薩斯見長老們的神情已略微松動,再接再厲游說。
守在聖地的聖靈是極敏感的聖獸,不管是妖怪精獸,只要讓牠感應到一絲絲有害聖地或聖地主人的氣息,就會立刻對聖地主人發出警示,甚至在瞬間關閉巨門--而事實就是︰聖靈並沒有對阿蘇做出任何拒絕的舉動。
所以說,他們的顧慮是多余的?
一時之間,長老們再找不出話來反駁。因為之前他們是以阿蘇的身分未明、恐怕會對伊薩斯有害為由來反對她待在殿邊,甚至成為他侍妃的決定,但此刻伊薩斯殿下提出了最強而有力的證明。他們還能再說些什麼?
一會兒之後,莫長老終于挫敗地嘆了口氣,繼而對伊薩斯蹙了蹙眉,讓步了。
「看來,就算我們再反對也改變不了您的決心了,如若我們繼續阻礙下去,恐怕都會變成不受人歡迎的頑固老頭……」
盡避伊薩斯終于贏得了勝利,不過他只是露出淺淺一笑。
「多謝各位長老的成全。」
如果長老們知道了他非給阿蘇一個身分不可的原因是為了束縛她、怕她飛遠,就怕他們會驚嚇到掉了下巴--只是,想到那雖然暫時安棲在他身旁、卻不知何時會展翅飛走的「鳥兒」,他的心不禁一緊!
淡淡的薄霧籠罩住半空,使得遍灑下來的太陽光線意外變得柔和。
相對于一早就開始忙碌于宮中各項雜務的侍女、下人們,正在大殿旁空地進行每日例行各種操練的衛士們,也同樣不敢偷懶懈怠。
在早晨清冽的空氣中,這群看來精壯干練的男人,即使已經被魔鬼教頭操得滿身大汗、苦不堪言,但他們還是繼續咬緊牙關撐下去。
這時,一個金發、宛如精靈般耀眼的美麗少女,在一名近衛的陪伴下「不小心」地逛到這里來。
先是陣陣劍擊聲將她吸引過來,接著是空地上男人們以兩人為一組的激烈廝殺場面,讓她停下了腳步。
她是看得津津有味啦,但陪在一旁的哈恩卻是直想把她拉走。
「小姐,這里沒什麼好看的,我們走吧。」在殿下的示意下,他們已經改口了--主子一早出門前,就指派他守著阿蘇。而依據主子的推測,昨天很晚睡的阿蘇,至少在他和長老們開完會回來之前不會醒來,可是沒想到在殿下才出門沒多久後,阿蘇就醒了。
沒問殿下去了哪里的阿蘇,一在房里用完早膳,就直接往外走。哈恩也就只好一路跟隨了。
經過了一晚,殿下帶回一名陌生金發少女、並堂而皇之住進殿下寢宮的事,自是已傳遍整個聖地,甚至連他們都成了所有人探問的目標--當然,謹守殿下命令的他們,一直不敢泄露太多關于阿蘇的事,只除了她來自凱多曼之外--因此,許多關于阿蘇身分的揣測已在每個人之間流傳……哈恩或多或少听過那些耳語傳言,不過知道實情的他,自然把它們全當笑話听嘍!
幸好阿蘇的適應力很強,她看來一點也不在意旁人對她的好奇目光。
訓練場上的衛士們就算再專心,也無法忽視場邊那抹燦爛生輝的金色光影--分心的結果,就是場中開始陸陸續續傳出出挨打的悶哼聲。
炳恩實在不忍卒睹。為了避免災情擴大,他得趕緊把罪魁禍首請走。「小姐……」還來不及說出口,便感受到場中那最高教頭向這邊射來一道凌厲的目光;而一接觸到這令他頭皮發麻的目光,他忍不住縮了縮頭,暗自叫苦。
阿蘇也發現了那魁梧大塊頭向她投來的眼光了,不過和哈恩老鼠遇見貓的反應不同,她眼楮一亮,仔仔細細地把對方瞧了又瞧。
那正領著一干部屬做日常訓練的灰發魁梧男人,對場邊嚴重干擾軍心的兩人做出警告動作後,就又回頭繼續他的監督。
阿蘇這時做出了一個出人意料的舉動--坐下來。
炳恩吃驚地趕緊蹲在她旁邊。「妳……妳還要待在這里?」有些慌張地問。這里可不是游樂場啊。
喔哦!又一記厲芒殺過來了。
「哈恩,那個人是你什麼人啊?」阿蘇指了指那個似乎對她很有意見的灰發男人,毫不掩飾好奇地開口問。
炳恩呆了下,沒料到她竟發現了。「妳說的是軍衛長吧?他……是我父親。」模模鼻子,認了。
阿蘇綻開笑顏,偏頭看了他一眼。「你們兩個長得好像……」除了發色和身高之外,那位軍衛長的眉眼臉形簡直就是哈恩的年長版,難怪她毫不懷疑兩人有直接關系。
「妳該不會是因為這樣才留下來吧?」哈恩忽然反應了過來。
阿蘇的視線又轉回場上,這次她的注意力顯然立刻被那些人接下來的動作吸引過去了。「哈恩,我可不可以下去玩那個?」本來只是看著好玩,現在她卻手癢了。
場中的男人們此時改練射箭。而盡避場邊有美少女持續考驗著他們的專注力,不過在魔鬼長官的嚴厲督促下,他們可不敢再往那方向多瞄一眼--他們當然知道那少女是什麼人,只是沒想到她竟會出現在這滿是風沙和男人汗臭的地方……
听到阿蘇的詢問,哈恩差點嚇跳起來。「妳……什麼?!」射箭?阿蘇?「不!不行!太危險了!」猛搖頭,拒絕她的異想天開。
先別說她拉不拉得開弓、或者會不會不小心傷到自己了,眼前的情勢是︰如果她下場去擾亂軍心,會被他父親萬箭穿心的肯定是他!嗚……他一點也不想測試這魔鬼教頭父親的耐心。
阿蘇已經站了起來,一副躍躍欲試地朝場上走。「危險?好!那你留在這里等我。」
炳恩錯愕,趕忙追上去。「不是!我是說妳……」
「請問你可不可以教我射箭?」阿蘇來到了軍衛長古拉剛身後,在眾衛士的驚詫目光下,用又甜又軟的聲音問。
所有人的動作不由得頓住,全場一陣靜默。
阻止不及的哈恩,只能把快拉到阿蘇的手給縮了回去,硬著頭皮看著轉過身來的父親大人。
沒想到她竟會直接踩進他的地盤,還提出令人意外的要求,古拉剛一張臉更顯得嚴厲冷硬。
「抱歉,這不是小孩子可以來玩的地方。」一點也不客氣地拒絕,就算她是殿下重視的人也一樣。「哈恩!你還呆在旁邊做什麼?快把人給我帶出去!」威稜虎目瞟向哈恩。
炳恩苦著臉,不過他還沒開口,阿蘇便對古拉剛露出極懊惱又認真的表情說︰「我看起來真的像個小孩子,什麼都不會嗎?」臭伊薩斯!還哉她長大到這樣就可以做很多事,騙人!
現在就算她想要再長大一點也來不及了--雖然她不明白自己這意念從何而來,不過她就是清楚地知道。
迸拉剛眼神一閃,面無表情地看了她一會,心里不得不承認,這個看似嬌生慣養的小女孩竟不像一般人那樣看到他連大氣都不敢喘,竟還能自在地跟他討價還價。這情形確實令他困惑--這小女孩究竟是只長身體不長腦袋?還是心機深沉?
他忽然想親自弄清楚殿下執意帶在身側的女人的真面目。
「巴里,把你的弓給她。」二話不說,他撇頭吩咐站在最前面的年輕人。
沒想到軍衛長會做這決定,而不是堅持將她趕出去,眾人的神色--阿蘇立刻笑開眼,哈恩呆住的表情,其他人則是一副又驚訝又期待的表情。
被喚作巴里的年輕人,立即上前將自己的長弓遞給阿蘇。
「只要妳拉得開弓,我就教妳射箭。」看到她開心地將長弓拿在手上把玩,古拉剛開口道。
那是撒亞戰士襲敵時所用的弓,不是普通人的臂力能拉得開的;古拉剛故意讓她拿這幾乎快跟她一般高的弓,用意根本是要刁難她。他要讓她明白,這里,不是她可以隨便來玩耍的場所。
阿蘇並不了解古拉剛的心思。她接過有點重量的長弓,沒想到這弓豎起來竟和她一般高,而那繃緊、充滿力量的弦身更不用說了……手指小心地撫過鋼弦,再把弓舉到身前,另一手的雙指則勾在弦上,深吸一口氣,她試著將弦拉開。
所有的人都目不轉楮地看著她。當然,他們一致的看法是︰以她的力氣,根本不可能將弓弦拉開。果然,她才稍稍將弦往外拉一點,就已經像是用盡所有力氣地手微顫。不過她還是咬緊牙關,努力地要把弓弦拉開。
「阿……小姐,妳還是放棄好了……」哈恩看不下去了。
迸拉剛見她一副認真拚命的模樣,不由得對她嬌嬌女的印象稍作修正。
阿蘇搖頭,不信自己對這把弓沒辦法。她繼續賣力地拉弦。
迸拉剛的眼光一閃,終于,他哼了聲。「卡地,去拿一把練習用的小杯來。」
眾人馬上會意,想笑,但忍著。而被點到名的卡地,則立刻去取了另一把弓來。
炳恩趕忙上前阻止阿蘇的白費力氣。「好了好了!妳已經有拉開一點點,算妳通過了。來來來,這把弓交給我!」哈恩不管父親的用意為何,先把她手上的長弓搶下來再說。
阿蘇的額上已經泌出細細的汗珠,來不及要回被哈恩莫名其妙搶走的弓,手上突然被塞進另一把弓--一把較輕、較短小的弓。
一把非常適合她的弓。
阿蘇微愣地看向哈恩,再循著他的視線看向大塊頭軍衛長。只見他此時已取了一把弓與箭在手。
有人遞來一支箭給她。她呆呆接下。
迸拉剛一臉硬酷的表情依然變也沒變地向前踏了幾個大步,不過忽然停了下來,接著回頭向阿蘇投以一眼冷瞪。「妳不是要我教妳射箭?還要我請妳嗎?」哼!教練場上他最大。
阿蘇立刻反應過來,歡呼一聲,向他跑去。
所有在場的人都不由得被她愉悅的心情感染,跟著露出微笑,紛紛將手邊的事拋開跟上前去。
伊薩斯在經過許多人的告知之後總算找來教練場,而他看到的就是眼前這幅景象--
原本應該在軍衛長古拉剛帶領下認真操練的衛士們,竟然把兵器丟到一邊,或蹲或站地排了好幾排,對著前方激動地呼喊。
現場氣氛熱鬧異常,根本沒有人注意到伊薩斯的到來。
伊薩斯四處掃視過一逼,並沒有發現阿蘇嬌小的身影,倒是听見前方的衛士們此起彼落地喊著「阿蘇」和「巴里」。
伊薩斯的眉頭一挑,目光立即直射向最前方。
「殿下,她好像在前面……」格那克確定自己听到了他們在喊著「阿蘇」。「我去看看!」說完,馬上往前鑽。羅迪則仍守在主子身側,不過他用的是最省時不費力的方法--
他伸手將一名衛士拎過來問。「喂!前面在干嘛?軍衛長竟然放任你們這樣玩?」帶兵嚴謹、一絲不苟的軍衛長古拉剛耶!怎麼可能在這該操兵的時候讓他們把這邊當竟技場?
待年輕的衛士一看清眼前的人是誰時,嚇了一跳。「啊!殿下!羅迪大人!」趕忙屈膝行禮。
衛士還來不及回答羅迪的問話,這時,不知道前方出現了怎樣令人血脈賁張的畫面,眾人竟開始鼓噪歡呼,聲音之大簡直可以把天上的眾神吵下凡了。
「贏了!贏了!」
「呀喝!阿蘇贏了!」
「巴里要接受懲罰……」
顯然前方進行的比賽已經分出勝負,掌聲和噓聲四起,連還未完全搞清楚狀況的伊薩斯和羅迪都能從中听出一些端倪。
看來,他的小女人倒是非常懂得為自己尋找樂趣、打發時間哪--總算逮到她身影的伊薩斯,不由得好氣又好笑地揉著眉角。
這時,陸陸續續有人發現伊薩斯殿下的到來,很快地,原本毫無節制的歡樂場面慢慢收斂,直至最後,就只剩喚著「殿下」的聲音。現場大致安靜下來後,伊薩斯往前跨步,人群自動讓出了一條路。
伊薩斯這下總算看到了被衛士們圍住的嬌小人影。站在她旁邊的,正是古拉剛。
他幾個大步就來到阿蘇身前,只一瞥,就將她手持弓箭、一身汗,卻顯得神采飛揚的模樣看進眼里。
「伊薩斯,我射箭贏了巴里一個紅心哦!」一發現他的到來,阿蘇立刻想也沒想地跳到他身前,驕傲地和他分享她的射箭成果。
「殿下。」古拉剛即使瞧見了阿蘇的舉動,如岩石般堅硬的臉上依然沒有出現多余表情地朝伊薩斯致禮。
伊薩斯自然地抬起一只手撥開阿蘇因流汗而黏在頰畔的發絲,同時對古拉剛直問︰
「軍衛長,阿蘇沒帶給你太大麻煩吧?」
迸拉剛停了一下,這才緩緩開口︰「屬下不在意。」是麻煩,但他沒說。
伊薩斯自然听出了他話里的意思。視線從阿蘇紅潤得像隻果的臉上移到她手上的弓,最後轉到古拉剛身上。「你親自教她射箭嗎?」他記得阿蘇應該不會這項。
「她很有天分。」說出這句話的古拉剛,語氣倒顯得有些溫度了。
這小女孩確實令他驚訝。沒想到他才簡單地教了她射箭的幾個技巧,,又示範了兩次,她就能完全掌握訣竅,且在其他人慫恿下和他的手下比賽,結果竟還贏了。
雖然不清楚這小女孩有什麼地方令殿下著迷,但他至少已經確定她不是腦袋空空、只用美色迷惑殿下的花瓶角色。
迸拉剛這句話立刻贏得所有在場臂看的男人們一致點頭同意。當然,最訝異的人要算是哈恩了,畢竟他可是從頭看到尾啊。
至于伊薩斯,即使早習慣了阿蘇偶有的驚人之舉,不過他真的沒想到她竟能得到古拉剛的贊賞。
轉過身,笑咪咪地謝過古拉剛稱贊的是阿蘇。「謝謝!軍衛長,那我下次再來玩別的可不可以?」把弓箭交還給他。
迸拉剛收下,斂了下灰眉,忽然出人意料地向伊薩斯道︰「殿下,我想挑一副弓箭送給阿蘇小姐,可以嗎?」
阿蘇第一個開心笑出來。「咦!行行行!伊薩斯,我要、我要!」雀躍得不得了。
眾人見她這副毫不掩飾情緒的模樣,嘴角不禁往上揚。經過這一段和她意外接觸的插曲後,這群鐵漢男兒心已經完全被她的天真活力給收服了。盡避他們曾在偶然間發現她沒有影子而引起一陣騷動。待騷動過後,這全身是秘密、也充滿獨特能力的少女,仍然沒讓他們對她的喜愛減少半分。再說,她既然是伊薩斯殿下寵愛的人,那麼他們喜愛她就更有理由了不是?
伊薩斯不用問,光看衛士們的神情,就知道阿蘇又輕易征服他們了。還有古拉剛……眼中向來只有帶兵、維護聖地宮殿安全、人稱鐵面硬漢、魔鬼教頭的軍衛長古拉剛,竟願親自教阿蘇射箭,並且主動要求送她一副適合她用的弓箭?
伊薩斯直視著古拉剛的眼,忽然露出一抹高深莫測的笑意。「既然是軍衛長的好意,我怎麼能拒絕?不過,從現在開始,你們可要習慣稱呼她阿蘇妃了……」
阿蘇妃?!
眾人聞言一愣,接著紛紛醒悟過來。
不明白的只有當事人。
原本還想留下來繼續和其他人比賽的阿蘇,被伊薩斯以不能再打擾他們訓練為由,將她帶離現場。雖然她仍感到意猶未盡、沒玩夠,不過她一,看伊薩斯的表情就知道他的決心,所以也就只好暫時放棄--反正以後只要伊薩斯忙,她多的是機會嘛。
不過……她突然蹙了蹙眉,不解地扯了扯伊薩斯的袖子。「伊薩斯,『侍妃』是什麼意思?我是你的『侍妃』又是怎麼回事?」剛才伊薩斯在軍衛長他們面前忽然對他們這樣說,從今以後她就是我的侍妃。那時,她發現他們的表情似乎既驚訝又高興。
為什麼?她不明白。
伊薩斯正帶著她往他寢宮的方向走,這時听她這麼問,俊臉立即浮上了一抹笑意,偏頭低眸凝看了她一眼,腳步卻不曾稍停。
「在回到撒亞王宮之前,侍妃是我給妳的暫時身分……」王妃,才是他真正要給她的身分。他毫不懷疑自己身邊唯一的愛妃是她,他只要她。「怎麼?成為我的妃,永遠和我在一起不好嗎?」心一動,他探詢地問。
阿蘇先是一陣困惑,接著自然地說︰「可是我不知道能不能一直和你在一起……」雖然她喜歡伊薩斯,非常非常喜歡,甚至喜歡到只要一想到要離開他心就會痛的地步。不過,愈是這麼確定,她潛意識里就愈感覺到一種莫名的不安,因為她雖然沒從伊薩斯口中知道自己來自哪里,但她明白自己的確和其他人不同。雖然沒有人告訴她,她卻十分清楚一件事--總有一天,她必須再回到「那里」。至于「那里」是哪里,她又為什麼必須回去,她現在還不明了;她只知道,時候到了她自然就會知道。也正因為這樣,她才會對伊薩斯這麼說。
她怕自己有一天會飛去某個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的地方。
「伊薩斯,我可不可以不要當你的侍妃?」她軟聲地央求他。「我是阿蘇,我只要當阿蘇就好了……」
不待她說完,早就臉色難看的伊薩斯忽然側身、雙手一撈,就將她整個人打橫抱起來,並且加大步伐往前走。
被他這突如其來的舉動稍稍嚇到的阿蘇,雖然不明白是不是自己說錯話,但光感覺到由他身上散發出來的怒氣就直想先避難去,更別提抬頭觀察他的表情。
她吐吐舌,雙手抵在他胸膛上,想從他懷里跳下來。
一察覺到她意圖的伊薩斯,強壯的臂膀倏地收得更緊,並且不顧臣子、下人的目瞪口呆,就這樣什麼也沒說地一路將她抱進他的寢宮。
當然,了解主人脾氣的哈恩三人,也只能在宮門外暗自替不知死活的阿蘇禱告了。
那笨家伙啊!多少女人求都求不來成為殿下寵妃的機會,她竟一點遲疑也沒有地就將它往外推,難怪殿不會被惹惱。雖然他們知道阿蘇的思考邏輯時常會令人無法捉模,但這回她拒絕殿下的原因又是為了什麼呀?
門外的三人抓破頭也想不出答案。至于門內的伊薩斯和阿蘇呢?
不說話不說話!伊薩斯似乎真的鐵了心地緊閉他性感的雙唇不跟她說話。從她拒絕當他的侍妃、到他進門將她往浴池一丟,到現在她都讓侍女們伺候沐浴完畢出來挨到他身邊逗他了,他還是不開口,擺明了就是在生她的氣。
伊薩斯坐在靠楊上繃著一張臉在喝酒,而阿蘇則在一邊撒嬌、對他做鬼臉,甚至主動親吻他的唇,所有她能想到的把戲都做過了,卻依然不能讓他的面色好看一點。終于,她受不了地跳起來,在他面前像只被觸怒的獅子一樣地走過來走過去。
「啊!臭伊薩斯!你就是要逼我答應你就對了!」暴跳,她揮舞著拳頭,像要宣泄出不滿地叫了出來。
伊薩斯繼續以著沒有表情的黑藍深眸睇了她一記。
阿蘇挫敗地抓抓自己一頭還未完全擦干的金發,回瞥了他一眼,吐出一口大氣。「可惡!你逼我也沒用!我現在很喜歡你、很喜歡待在你身邊這還不夠嗎?我……我真的不能保證可以永遠跟你在一起嘛!以後的事我怎麼知道!」煩躁。
而且,說實在的,直到現在她內心深處仍存在著一絲想掙月兌所有約束、遠遠高飛的念頭。雖然她極喜愛伊薩斯的懷抱、伊薩斯的氣息、伊薩斯的一切,可是她怕一旦說出承諾後,從此她想飛也飛不成了。
伊薩斯這回終于直視著她,眸心隱隱有簇奇異的光芒在跳動。
阿蘇的心微驚,忙不迭搖頭避開他蠱惑迷魅的眼。「伊薩斯,不準催眠我!你催眠我答應的事都不能算數!」她嘟著小嘴抗議。
「過來。」突然,醇厚的低啞嗓音出自伊薩斯的口。
毫無設防的阿蘇一呆!總算再次听到他的聲音;她到現在才知道,原來他不理她、不跟她說話,對她來說是一種多殘酷的懲罰。
松了口氣,她立刻跳到他榻前,接著張臂投進他懷里。
伊薩斯被她突如其來的投懷送抱舉動弄得先是一愣,然後臉部剛硬的表情瞬間舒緩,他雙臂回摟住她香暖的嬌軀,半疼半惱地。
阿蘇把頭埋進伊薩斯的頸窩里,而他溫熱的體息,奇異地讓她躁亂的心慢慢安定了下來。
「伊薩斯……」遲疑了下,她開口輕喚他。
「嗯?」男人喃應。
盡避她沐浴餅後的身子再次將他深切的勾起,不過在他們之間的問題還沒解決、他還未得到她明確的承諾之前,他必須按捺不想狠狠愛她的……
或者,他該趁她意亂情迷之際誘哄她許下誓言?
懊死!他知道,他知道她從來就沒放棄過總有一天要自由自在飛翔的念頭。他確信她已經愛上他了、他確信自己的愛已經將她留在他身邊,但她的心卻依然渴望向外。雖然她沒有說出口,但他從她偶爾流露出的眼神和細微的舉動中感覺到了。
所以他怕。
沒錯,他怕,他怕失去她,他怕她掙月兌了他的約束後,從此不再回過頭來。
他,伊薩斯,撒亞王國的王儲,即使失去國家、面臨死亡威脅也不曾如此害怕過;一定不會有人相信,他怕極了失去懷中這小人兒。
阿蘇只感覺到伊薩斯促快的心跳和升高的體溫,卻完全猜不透他此時的心思。
「伊薩斯,好吧,你要我當你的什麼妃我就當,可是……」她已經做出最大的讓步了,雖然她還搞不懂到底當他的妃有什麼必要。她把頭微往後仰,望進了他深濃的眸海里。「你等我好不好?你等我到我可以給你承諾的那一天好不好?」她嬌甜地對他呢噥。
伊薩斯目光灼灼地凝視著她的嬌顏。「妳說,真會有那一天?」抬指,地滑過她玫瑰般的頰。
「會有那一天!」阿蘇主動傾前淺啄了他的唇角一下。
而伊薩斯沒讓她這樣就撤退。眼神一熱,他的大掌移到她的後腦勺、扣住,反攫住她甜美的櫻唇。
當然,他要的絕不止如此,但暫時就這樣吧。
他的阿蘇、他的妃。
自這一天起,阿蘇正式成為伊薩斯侍妃的訊息火速傳遍全宮,甚至連遠在聖地外、遠在撒亞王國外的伊薩斯的臣屬們,也都在之後听到伊薩斯,納妃的這件大事。
阿蘇身分的改變,對于旁人來說也許是項大事,不過阿蘇自己卻渾然不覺。她被人從阿蘇小姐改叫阿蘇妃後有什麼不同?除了在伊薩斯不忙公事時陪在他身邊外,其它時間她照樣想到什麼就做什麼。例如她和古拉剛與他那群部屬愈混愈熟;例如她已經將整個聖地的前大半範圍都快模透,就等有機會再去探險後半邊;例如她跟著小龍去找到了她第一天來到這里就發現彩色光影的地方,原來彩色光彩就是駐守聖地的聖獸變幻出來的,而小龍早就跟這只聖獸玩熟了……
總而言之,阿蘇我行我素、毫無半點妃子該有的端莊形象地在聖地四處游走,有時還一身不知剛從哪個地洞鑽出來的狼狽行徑,早就令見過的人嚇到好幾回。不過即使如此,卻很少有人因此而對他們這位特立獨行的阿蘇妃發出什麼貶損的話。就因為她的率真不虛偽,他們的殿下才會喜愛上她,而他們當然會喜愛殿下所喜愛的。
不管阿蘇是人是精,只要她能夠讓殿下露出笑容、心情好就行了。
不過,在這塊聖地中,也不是每個人都對阿蘇持有相同的心思。例如,伊芬娜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