斑速公路上一路陰雨連綿,進了山區更是狂風驟雨,讓人很難相信再往下開真的會有撥雲見日的時候。
在休息站吃過中餐再上路,烏雲密布的天空依舊,柏油路上的雨水卻漸漸稀薄,到完全不見水跡。冉方晴開始興奮地探頭探腦,看天空、打開窗子聞風中的濕氣,期待著他們就要月兌離風雨的陰影,反倒是提出這個瘋狂建議的雷諾.威登不動聲色,只是含笑開車。
遠處天際終于射出一線天光的時候,冉方晴終于忍不住本了出來︰「陽光!雷諾!是陽光耶!快看!你看到了沒有!?」她扯著他的膀子直叫︰「我們真的找到太陽了!」
雷諾.威登得努力地握牢方向盤,免得被那個又笑又叫拚命拉他的小女人搞成蛇行,還沒看到太陽就要在高速公路上演出意外追撞或連環車禍的悲劇。當然,他的嘴角還是笑開的。
頭頂上的雲層越來越薄,四周的光線越來越亮,火紅的大太陽終于近在眼前,雷諾.威登在一片風和日麗中下了交流道。
循著日光的軌跡,他們來到港都的外海,狹長的旗津島上。太陽大得好像不用錢一樣;雷諾.威登和冉方晴分吃著份量大的冰淇淋、有海邊獨特咸腥味的烤魷魚,幾小時前的淒風苦雨仿佛從沒在他們記憶里存在過。
非假日的堤岸上游人並不多。濕暖的海風力道強勁,吃飽喝足的兩人也不例外地買了風箏,挑個沒人的寬闊位置想試試駕馭風的滋味。
先是冉方晴拉著線頭努力地跑上一大圈,一停下來喘氣,風箏就很不給面子地直直落下。
換到雷諾.威登手上,他是跑得比冉方晴久沒錯,可是風箏還是沒有要往上飛的意思。
兩個城市鄉巴佬七手八腳地換過各種方法,順著跑、逆著跑,繞圈子、跑直線,其間風箏不知怎麼地還被自己的線纏住,讓他們花了好一番工夫才把它救出來。
最後一次嘗試,雷諾.威登在前面抓著線跑,冉方晴在後頭拿著風箏追。結果很容易就能猜到︰他被石頭絆倒在地上,她則緊跟著被絆倒在他身上。
「我想我還是比較適合健身房里的運動。」接下從天而降的美女,雷諾.威登對著趴在他胸膛上喘息的她說。他自己的一口氣也還沒喘完。
「我還好,只要不是這種跑一跑然後跌倒的,大概都還可以接受。」
冉方晴抬起頭,兩人的視線接觸了五秒鐘,接著同時迸出長串的大笑。
笑聲回蕩在呼呼的海風中,久久不散。
好長的一段時間里,她就那樣閉著眼楮趴在他身上。曬著暖暖的陽光,聆听著耳邊風聲、浪聲和相互呼應的心跳交織而成的樂曲。雷諾.威登早先月兌下了西裝外套,身上的襯衫解開了三顆扣子,她依稀能觸踫到他被風拂動的幾撮毛發。
「我們真的找到太陽了。」冉方晴很慢很慢地低喃出聲。
靶覺到背後他輕輕耙梳著她長發的手突然停了下來,她睜開詢問的眼對上他晶亮的眸,里面有些東西是她見過的。
雷諾.威登一個轉身,兩人立刻調換了位置,冉方晴被困在天地和他的懷抱之間。
他撐起上半身,撥開散在她臉上的發絲和草屑,視線仍是牢牢地鎖住她的。「我要吻你。」他說。
「我知道。」她說。
迥異于以往的電光火石,這是一個綿長的享受和折磨的吻。雷諾.威登慢條斯理地輕嘗著她清甜的嘴角、柔軟的香唇,用自己的唇舌一次又一次勾出她的兩抹嫣紅,直到高升的渴望已無法滿足,挑逗的舌尖才輕巧地鑽入,若有似無地輕觸她的滑軟,帶領那生澀卻勇敢的丁香小舌一同翻轉、嬉樂。
有過前幾次的經驗,冉方晴悠然地追隨他技巧的引導一同共舞,指尖則自有主張地循著他肩上的肌理纏繞住他頸後的發絲。凌亂的氣息充塞在胸臆間,偶有的空隙中逸出幾聲嚶嚀,卻是最最撩人的催情劑;她的敏感察覺到兩人隔著薄薄的衣料緊貼的明顯的騷動,下意識地收攏雙手,讓上身的接觸更加緊密。
雷諾.威登壓下直沖喉際的申吟,挑弄著的唇舌硬是扯離那令人發狂的甜蜜,轉而盤旋而下,淺嘗著她耳際、頸側誘人的芬芳,逡巡過陽光洗禮後的光潔肌膚,擱在她腰上的手安撫地輕輕按摩著。
冉方晴不合作的唇卻自動找回她想要的溫熱,得不到滿足的身子在他身下不安分的扭動摩挲著尋求回應,霸道的小手大膽地沖鋒陷陣,硬是闖入一探那衣衫下緊繃的肌理……
雷諾.威登確信他一秒鐘也忍不下去了!
他粗魯地攫住那引人犯罪的縴縴素手,撐開半個身子,燃燒的雙眼瞪住那一對猶自迷、泛著水霧的眸子。
「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什麼嗎?」
冉方晴點點頭,水霧中流動的是明明白白的渴求。
雷諾.威登楞住,膠著的目光定格,恍然過了一世紀的時間。
「你確定?」他輕輕地問著,大手撫上她滾燙的臉頰。
她的答案是——拉下他,迅速地繼續之前未完的探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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碼頭邊的小旅店里,恣意交纏的軀體隨著翻滾的浪潮交換最終的私密。震顫的體膚、濡濕的、竄升的溫度,在高低起伏相互應和的激喘吟哦中,攀上了最高峰……
餅後。
黃昏的陽光鑽入了緊閉的眼瞼,冉方晴這才懶洋洋地睜開眼楮。
映入眼簾的是火紅夕陽與碧藍海水相輝映渾然天成的美景——在台北,要開個把小時車才看得到的那種。
「嘩!壯觀。」她輕輕地對身後的男人說。
她知道他沒睡著,因為他的手正有一搭沒一搭沿著她的背脊描繪著骨骼的輪廓;緊靠著的厚實胸膛傳來他每一次呼吸穩定的起伏,因听到她的話而稍稍亂了的鼻息,她也能清楚感受到。
他仍只是專心畫著,沒有答話。
「總裁和總建築師一同失蹤一整天,不知道該受什麼處分。」
他懶懶地應了一句︰「這是總裁特許的公務旅行。」
「目的呢?」她轉過身,饒富興味地與他面對面。
「分公司環境探戡。」貼近的胴體引發的立即反應讓雷諾.威登皺起了眉頭。
「探戡什麼?」冉方晴又往前偎近一點。
他迅速吻住近在咫尺的櫻唇,深深吸吮那兩片己被徹底凌虐過的艷紅。「不要玩火,否則明天總建築師會因為身體不適得再請假一天。」他咬著牙貼著她的唇畔說道。
兩朵紅霞瞬間飛上冉方晴的臉,她羞赧地偏過了頭。
雷諾.威登卻將其錯讀為她的退怯,望著她的湖綠色眼楮霎時黯淡了下來。
手掌輕輕執起她的下巴,他認真至極地問道︰「你真的、真的確定你不後悔?我是說……和我……」結結巴巴的聲音卻泄露了他的緊張。
「再確定不過。」小手輕拂上他金色的發梢,她揚起嘴角,笑得雲淡風輕。
「比對從前那個人還要確定?」他合上她的掌,十指與她交纏。
好一陣子的時間,沉寂的空氣在室內流動著。
「我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冉方晴坐起身來,順勢枕上他的肩,眉眼之間仍是沉思。「和路易在一起的時候,所有的人和事都很單純,我還是個天真得以為我愛你你就會愛我的小女孩,一切都在生活里自自然然地發生、繼續,從來也不需要我決定或確定什麼。」
這是她第一次對他提起路易的名字,他等著她往下說。
「至于你……很復雜。」探詢的眸子再度對上雷諾.威登,像是他們認識以來的許多次。「到現在我都說不上來對你是什麼樣的感覺,但是每一句話、每一個行動,都是再確定不過。」她笑了笑,不知是對他還是對自己。「我也不知道為什麼。」
「總有一天你會懂的。」他別有深意地說。
「我也這麼希望。」她沒有多想,又咧出一抹傻笑。「我餓了,你呢?」
太陽早下了山,這會兒射進屋子里的只剩下淡淡的幾縷月光。
「你也知道時間到了就該吃飯啦?」他拉著她下了床進了浴室。
掩上的門扉里依稀還听得到……
「待會兒想吃什麼?」
「不知道,你呢?」
「我想吃你。」
「討厭啦!」槌打聲和慘叫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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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明已經睡了,她們向來是不為對方等門的。冉方晴輕手輕腳地合上大門,躡手躡腳地試著走出「無聲」的步伐,深怕稍有意外會吵醒一睡著即使打雷、地震都吵不醒的室友。
「你回來啦?」平地爆起一聲雷,黑暗中突然打開了一扇門,走出一個睡眼惺忪的女人。一只腳跨出去一半的冉方晴被嚇得差點順勢滑倒。
「呃……呵呵……不好意思吵醒了你。」抓住沙發穩住重心,冉方晴陪著笑臉——老天保佑不要讓家明想起問她夜歸的原因,她還沒想到一個比較不那麼不好意思的解釋。
「不是你。」徐家明搖搖手,直接踱進廁所去。「我自己想尿尿。」
你尿急的時間未免也太巧了吧?冉方晴吁了一大口氣。
「那我先去睡了。」進房前,她出聲對廁所里的家明說。
「嗯…!哦,對了,方晴,今天你的電話一直響,後來我就把它接起來了。」
不知道是誰,應該不是什麼重要的事吧?她暗忖。
「是誰找我?」
「你的秘書。」
啊!不太妙!
「她找我什麼事?」
「她說你失蹤了一整天,有幾個會沒開,她很擔心不知道你怎麼了。」沖水聲,徐家明出了洗手間。
「你怎麼說?」
「我問她你們公司還有誰一起不見了。」
「還有誰?」苗頭不對,冉方晴開始裝傻。
「她說只有那個上不上班沒人能管的大總裁。」
「啊,真巧啊,然後呢?」打死不認帳。
「我叫她不用擔心,你應該是跟總裁一起出差去了。」徐家明半閉著的眼射出一抹精光。「真是‘惦惦呷三碗公’耶,你都沒告訴我那個金發帥哥就是你們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大頭。」
真是神武英明的家明!冉方晴紅著耳根不知該說什麼。
「甭臉紅啦,和男友出去玩玩又不是什麼丟瞼的事。」徐家明打了個大呵欠。
冉方晴還是不知道要說什麼。
「早點休息吧。」徐家明進了房,準備關門了。「從路易以後你就沒有再把愛情放在工作之前好好享受過了。」
留下黑暗中的冉方晴,一直到上床都還反覆咀嚼著這耐人尋味的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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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諾.威登也是醒著的。
他嘴里邊哼著歌,邊打理著明天要帶上飛機的行李。這是今早才接到傳真的緊急狀況,非得總裁本人到當地處理不可;當時他沒想到幾小時後不放心地上工地去找冉方晴,會出現一個更讓他意想不到的「狀況」。
他停下手上的動作,翻了翻厚皮記事本上的備忘錄,該帶的東西大約都齊了。順手翻到封底,那里有張陪了他好幾年、走過無數國家、商戰的珍貴照片。
哀著照片上天真無邪的笑顏,雷諾.威登有了片刻的恍惚。
她畢竟是不一樣了,不是嗎?
包深思熟慮、更迂回曲折的圓融處事,卻有著更成熟、更性感、更大膽的體態……
熟悉的熱潮在他的下月復流竄。這一天的經過則在他腦海里重溫,不自覺的微笑已然掛上他的臉。這個出乎意料的發展,雖教他措手不及,終究是甜蜜。她依循直覺,接受他、親近他、依賴他,他則忙著在這個已成長至一番風韻的女人身上一再發現驚喜。相處的這段時光是雷諾.威登已睽違很久的所謂幸福。
行之多年的沉穩鎮定,在她面前卻常瀕臨形象破壞。那個復雜的小腦袋瓜啊……他苦笑了起來,運轉的方式早就月兌離了習于操控商業王國的他能掌握的範圍。
就像是今天這個「意外」,他沒想過讓它這麼早發生的。
準備了很多很多的時間和耐心要留給她,她卻自有一套依循的規則……
他得給自己一點時間,好好調適這生理和心理的沖擊——男人的心,可也是很脆弱的。
這趟出差剛巧是個好機會。雷諾.威登看了一眼床頭的電話,他想到一直到送她至家門口都沒提起他明天一大早要飛去澳洲的事。
現在她該己睡了吧?
也罷,他們倆都該有個自我冷靜的機會。
還在這麼想的時候,電話卻兀自響了起來。
設定好的答錄機自動反應著,嗶聲之後傳來的又是一串英文的雞貓子鬼叫︰
「雷諾!我是西西莉!我查過時差,現在台灣是半夜三點半,你跑到哪里去了?老總裁很生氣你滯留不歸,總公司的事務你就這麼不聞不問下去嗎?老總裁說你再不回來,我和他會帶著所有等你批閱的公文飛到台灣去直接押你回來,還有——」
雷諾.威登冷笑地關掉答錄機的聲音。押我回去?看看有沒有這個能耐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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冉方晴提醒自己,她早就發誓再也不要管這對別扭情侶的任何事的。
這次戰火似乎比較嚴重。她邊搜索著過去的印象,邊冷眼旁觀緊閉著嘴、一臉屎相、正吃力地在搬她房間大書櫥的徐家明。
家明還沒進門前,冉方晴就接到佟佐十萬火急的電話,追問她家明到家了沒?他擔心她在氣頭上會不直接回家跑去找些事來泄憤。
他的顧慮並不是多余的。徐家明生平唯一一次撞車,就發生在某次與男友吵完架後喝多了酒的狀況。那一次她在醫院里躺了一個禮拜,還好當時法令還沒通過,否則酒醉駕車可是會被告上法院的。
可是那是好久好久以前的事了,冉方晴想︰佟佐和家明可算老夫老妻了,他難道不知道家明早就不拿傷害自己的方式來作發泄了?
多數時間,只要看到家明在家的時候冷著一張臉,一下擦桌抹地,一下又拿著殺蟲劑追著某只蟑螂非得趕盡殺絕,或是踫踫踫地把家具乾坤大挪移——家具份量則依怒氣指數高低而定。反正她整晚走來走去的就是不肯好好坐下,冉方晴大概就知道出了什麼事了。
情況持續的時間不一定,有幾小時就沒事的,也有個把月她們家都在大掃除的。通常只要有一方先低頭就能解決,開頭幾次雞婆地想幫忙,結果只落得浪費時間精力的下場,冉方晴從此就決定打死不插手別人的家務事了。
不過,觀察多年,她還是知道一些能讓過程「快轉」的方法的。
冉方晴假裝專心看電視,斜眼瞄了一下家明,她已經滿身大汗還移動不了書櫥半分。大事不妙,待會兒家明再搬不動就會找她進去幫忙了……
冉方晴當機立斷,朗聲叫道︰「家明!」
「干嘛?」
「剛才……佟佐有打過電話來。」佟佐我對不起你,雖然你交代過我千萬不要說。
效果立現,那廂氣喘吁吁的女人瞬時停下所有的動作。
「他說了什麼?」
「他非常非常擔心你,要我這幾天無論如何要好好照顧你。」這是實話,她只是加了幾個加強語氣的形容詞而已。「你們怎麼了嗎?」來個明知故問。
「沒什麼……」徐家明停了下來,語氣輕柔了許多。「只是一點小事。」接著合上了房門。
听到房間里傳來講電話的聲音,警報解除!冉方晴悠哉地繼續看她的電視。
不都只是一些意氣之爭嗎?知道對方先讓步就會自動求和,卻又死也不肯拉下臉——除非對方先這麼做。
冉方晴是不懂,她這輩子還沒跟人吵過這樣的架。記憶中與她親密的人彼此都極珍惜得來不易的相處時光。
即使是最霸道的雷諾.威登……她習慣性地抬頭看看時鐘,她已經有將近一個禮拜的時間沒見到他了。
不知道他現在在做什麼?她揣想著。那瘋狂的一天過後他就沒再出現;她在開會的時候才從他的機要秘書那里知道他去了澳洲辦事。連每天必有的睡前電話都跟著音訊杳然,她這才想到她連他住的地方的電話都不知道,更別提他隨身的行動電話了。
好諷刺的劇情。當她老到以為自己對感情的直覺絕對準確無誤時,卻立時被開了一個大大的玩笑。
「方晴,你在發什麼呆啊?」徐家明揮了半天手沒人理,決定出聲。
「啊?」冉方晴趕緊回魂看向家明。「事情解決啦?」
「哪有什麼事情啊。」她窩進沙發,雙頰略紅地嬌嗔道︰「不過就是情侶間的口角嘛。」
「真搞不懂你們這些人,吵架是那麼好玩的事嗎?虧你們都這麼大的人了,都在一起這麼久了。」
「就是在一起久了才會吵嘛。」徐家明一副過來人的模樣。「你會去跟不熟的人計較他在某個場合說了不合宜的話,還是他的某個改不掉的壞習慣嗎?」「是不會啊,但是你們老是吵這些沒營養的話題,不覺得很傷感情又浪費時間嗎?」
「當然也有些架吵得很有意義的啊。」徐家明說得好像吵架是人生不可或缺的一堂課一般。「這世上絕對沒有什麼十全十美的組合。兩個人在一起,一定會有觀念的沖突或是生活習慣的調適,總不能一直客客套套地隱忍著。尤其你如果認真地把對方當成要共度一生的對象,一些原則問題就非得吵出來不可。」
「一定要用吵架的方式嗎?」
「相信我,事情會被搬上抬面都已經是容忍到了極限,這個時候我就不信你還能冷靜禮貌地把話講完。而且啊……」徐家明拍了拍她的肩。「不騙你,吼出來真的是比較舒服。」
才講完話,電鈴突然響了起來。
「啊,佟佐來了。」
徐家明蹦蹦跳跳地沖到門邊穿鞋,冉方晴這才注意到她早已經穿戴好了一身的外出服。
「你們要出去啊?」
「嗯,去吃消夜。」徐家明開門之前回頭看了看她。「你一個人在家沒問題吧?」
冉方晴笑著搖搖頭。
「拜托,我又不是小孩子。」
「那就好,bye啦!」
留下冉方晴一個人。電視節目頗無聊,遙控器轉了兩輪她就決定關機。
回到房間和衣躺下,十分鐘後又坐了起來。時間還早,她根本了無睡意。
目光飄到床頭的電話上。
為什麼它就是不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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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晴天,冉方晴樂得一大早就往工地跑。
雷諾.威登一走,好像把所有烏雲也一起帶離了台灣。雨停的這一個禮拜來,大伙兒拚盡全力趕進度,土質改造在兩天內完成,地基打好,第一層鋼筋在今天就可以就定位,架上第一層鷹架。
只差一點點了。冉方晴巡視著忙碌的工地,調出腦中的進度表,今天的工作完成,弟兄們就可以不用再加班了。
陽光很強,曬得她頭昏昏的;昨晚抱著電話睡著,不自然的睡姿讓她一醒來就全身酸痛、精神不佳。這全要怪到那個消失了一個禮拜的家伙頭上!不期然一個金發的英俊笑顏躍上她心頭——
踫!好大一聲,冉方晴的頭用力撞上工寮的水泥柱子,踉蹌地彈開了幾步,反射性地往上一模……還好她還戴著工地安全帽。
「晚上要睡覺啊,老大。」一個工人竊笑地從她身邊走過。
冉方晴氣結!這樁糗事也要算在雷諾.威登身上,都是他害的!
還好從早到晚的好天氣讓所有事情都進行得相當順利,中午放飯時一整隊工作小組有了一個禮拜以來難得的輕松。總建築師特別掏腰包請大家喝飲料,也算是慶祝第一期的進度如期完成。
堡人下班後,張大介陪著冉方晴對照著第一期施工圖作最後的巡視。
「真是不容易啊。」她伸手踫踫剛灌好漿水泥都還沒全干的鋼筋。「辛苦你們了。」
「應該的啦,老大,」張大介不好意思地搔搔頭。「你自己還不是一直加班陪我們,也不輕松咧。」
「我哪有你們累啊?」她在原先土質不良的區域踩了踩,踏上的是混合好的穩定硬土。「沒再發現什麼問題吧?」冉方晴不放心地確定著。
「沒啦!我們蓋出的東西,保證OK。」張大介比著手勢強調。
「那是當然啦,有你這了不起的魔鬼教頭在嘛!」
「呵……呵呵……不要這樣講啦!」年輕男孩難得被這樣夸,臉紅得跟什麼似的。
「明天休假,你跟阿珠晚上有沒有計劃要好好玩一玩?」心情放松,冉方晴像個老媽子似的問起他的小女朋友。
「有啊!我們要去唱歌。」張大介看了看表。「我得去接阿珠了。老大,你又要‘孤獨地站在工地’了哦?」他們老大每次下班都要來這一套。
「什麼‘孤獨地站在工地’!」她又好氣又好笑地打了一下他的頭。「我留下來看看,待會兒就走了。」
「那就好。」張大介模模頭,拿了自己的外套準備走了,臨走前還不放心地交代著︰「老大,今天那個阿都仔老板沒有來,你還是早點回家比較好啦。」
「我知道啦!」
冉方晴看著張大介的機車漸漸遠去,才轉身回到工寮收拾自己的東西。「我也知道那個阿都仔老板沒有來啊,還要你來提起我的痛處……」她把設計圖卷好塞進圓筒,收好散在桌上的紙筆,一邊喃喃自語著。
「原來我是你的‘痛處’啊?」
近處突然冒出來的聲音把冉方晴嚇得跳了半天高,正好被發話的禍首接個正著,順手丟進最近的一張椅子,用碩壯的身子困住她。
她望進朝思暮想的湖綠色眸子,在那之中她看見了自己。
時間在四周無聲地流過,空氣仿若靜止,他們的眼中只感受得到彼此。
他似乎是匆忙的,冉方晴失神地想道。視線急切地掃視眼前的身形——他臉上散著淡青色的胡渣,向來一絲不苟的西裝現在只剩一件皺巴巴的襯衫,只有眼瞳中那簇火焰,仍是熾烈得像是要將她吞噬。
他的吞噬行動,由吻開始。
一接觸就拒絕分離的唇瓣,饑渴地索求著思念的回報。交疊的舌毫無章法地纏斗著,傾盡那深切得疼痛的渴盼,一如瘋狂游移的雙手,只為一再一再證明對方真實的存在。
狂風暴雨的饑渴擁吻肆虐後終至饜足,轉為綿長細密的悠游兜轉、溫柔的慰藉。雷諾.威登百般不情願地離開那誘人的芬芳,摟住冉方晴坐下,嘆口氣閉上眼將額頭抵上她的。
「讓我抱抱你。」他說。
思緒未完全恢復的冉方晴依稀記得自己有滿腔的問題待他解答,此刻卻也只想這樣靜靜地依在他懷中。
良久良久之後,軟軟的聲音伴著小手撫上他眼眶下的陰影。
「你累壞了。」
雷諾.威登睜開眼,看盡了她的擔憂。「見到你就不累了。」他淺笑著說。
他的小女人也開始懂得為他操心了,想到這個,心里不禁有些飄飄然起來,不過……
他抱著她站起身,一會兒才放下,確定了自己剛才的感覺。
「你身上的肉都到哪里去了?」窮凶惡極地朝她嚷。
冉方晴從來不知道原來男人變臉可以變得這麼快。
「這幾天工地都在加班趕進度,所以……」她囁嚅地說。
「還敢說我累!看你把自己照顧成什麼樣子!?」他頗不滿意地上下打量著她。「說!中午有沒有吃飯?」像是抓到了什麼把柄。
「有。」她的回答聲如蚊蚋。
「吃了什麼?」
「我請大家喝飲料,我自己也有喝……」後面的聲音小到幾乎听不見。
「就這樣?」雷諾.威登的聲音變得危險了起來。
冉方晴點點頭。
他橫眉豎眼地對上她一臉的無辜,僵持不到半秒就棄械投降。
「我就是永遠都不能放下你,是嗎?」他嘆口氣地牽著她往停車的地方去,沒注意到閃過她眉心的一抹狡黠。
「待會兒我叫你吃的束西你都得乖乖給我吃掉,听到了沒有?」發動車子之前,他又板起臉警告她,不過氣勢少了大半,多的大半是心疼。
冉方晴的心里泛著甜味,溫順地點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