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間,雷震君一口氣卡在喉嚨里。
是的,水卿君沒說錯。
「老雷,你對向彤到底認不認真?」水卿君再次追問。
記得以前她也問過風逸君、火焰君同樣的話,只是他們全都是悶葫蘆,再不就是「身在此山中,雲深不知處」。
「你管太多了。」雷震君沒有直接回應問題。
「我是不想管。但我要說的是︰我們整個醫療團隊都沒辦法救醒向彤。如果你真愛她,就得請向天威親自救她,你若不愛她也成,總得還人家女兒,讓他自己‘補’好這個紕漏。總之,你不該,也不用將向彤扛在肩上。你的工作不要了?還是打算一直耗在夏威夷,不回紐約?」
「Stop!」雷震君狂吼。頭腦也在這時變得清醒許多。
水卿君又說對了!他實在不該將向彤扛在肩上。
只是——他並非全然不在乎這個小女人。
他在乎,而且非常在乎,不然怎會拿自己的婚約作賭注?!
「你好好想一想。」水卿不再多說,留下他一個人想清楚。
雷震君直到水卿君離開後,才緩緩在向彤的面前坐了下來,深情地凝望著她,滿心是道不盡也厘不清的情愫。
望著那起伏不定、只能顯示向彤還活著的心電圖,他的心擰疼得緊。
他不禁回憶起他們昔日那些相處的片段……如今,她雖然躺在他的面前,卻仿佛隨時會消失,令他悒悒不安。
他輕輕執起向彤的手,在自己的臉畔來回地搓揉,「向彤,我……我……是你口中的大熊……」
他聲音頓時變得沙啞,于是清了清喉頭。「我很抱歉,你現在這樣,不是我所樂見的,真是應了中國人的一句訊︰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輕嘆後,他又將她的手包里在自己的手心中,「我到底該拿你怎麼辦?」
突地,那雪白的手指極其輕微地動了下!
他的興奮之情霍然涌上心頭,情不自禁地親吻她皙白的柔荑,驚叫︰「你听得見我的聲音!你听得見我的話!太好了。你快點醒過來,那我就不用求你老爸了。」他帶著些孩子氣地說出最後一句話。
可是,向彤的手指卻不再動了!
這可讓雷震君的心情一下子又跌入谷底,「難道這是生理性的反應?其實你根本听不見我說話,對嗎?!」
嗶!他的手機這時卻響了一聲,那是簡訊的提示聲。
他不理會它,卻在五分鐘後又听見一連十幾通的留言提示聲,逼得他不得不拿出手機,面對這該死的訊息。
「向彤的命操之在你,
她可清醒恢復的時機只有七天!
你要想拿她的生命開玩笑,就不用來找我。
向天威」
這簡訊無異是拿了塊磚頭,用力擊向雷震君的胸口,鮮血順著痛處噴了出來……
他倏地站了起來,在屋里來回不停地走,左思右想,現下該怎麼做?!
最後,他又折回向彤的身邊,執起她的手,「我想,是該我低頭的時候了。」
奇跡似的,那雪般的指尖又微微動了一下!
「你到底听得兒,還是听不見我的話?」他的聲音再度沙啞,吻輕輕落在她的額頭,「我想,我是愛你的,只是我不曾經歷這事……這是……一種難以形容的感覺。」
起身後,雷震君撥了電話,「向先生,有勞您跑一趟。」
「到現在還稱我‘向先生’?」向天威不滿意地糾正他。
雷震君霍然感到一把火燒向心頭,卻又不敢反駁,整個喉頭像是被人掐住似的。
向天威見他不答話,也明白要這麼個心高氣傲的男人「討饒」,可能有些難,便冷笑了笑,「記得下次要改口。我讓宮崎佑先過來,但小彤醒後,你必須讓她先回日本。如果你真想娶她,就正正式式地迎娶吧。別偷偷模模,見不得人似的。」
雷震君覺得這些話就如泰山壓頂,令他難以呼吸。
嫁娶本就是你情我願,如今變成這種情況,實在有些嘔人。
不過,話說回來,這事是他先開頭,也就怨不得向天威的「逼迫」。
「您就請宮崎佑先來吧。」他還是壓下滿心不悅地回應。
向天威也不再多說,想來,這兩天也夠雷震君受的。
男人的面子,在日本人眼中可是比天大,雖說這臭小子不是日本男人,但以雷震君今日的成就,要他如此「謙抑」自己,還真有些困難。
但怪就怪他看中他的彤兒,也怪他從這里「偷」走她,並打算隨隨便便迎娶他向天威的女兒,這點教訓是他應得的。
否則他們彤兒若真的嫁過去了,不知要受多少苦。
☆
次日。
爆崎佑與另一名弟兄一起來到夏威夷,一進門,匆匆與雷震君打過照面,就開始為向彤解除身上的迷藥。
十分鐘不到,向彤便幽幽蘇醒了過來……
雷震君心中懸宕多時的巨石終于落下,向宮崎佑致意後,他就促不及防地朝對方一拳揮過去——
砰!重重的一拳不偏不倚地打在宮崎佑的月復部,痛得他往後退了兩步,宮崎佑的手下立刻圍了上來,雷震君的保鑣也瞬時上前護主。
雙方人馬形成兩道勢均力敵的人牆,唯一不明狀況的人,便是乍醒的向彤。
她一見這劍拔弩張的態勢,柳眉蹙了起來,滿月復困惑。
「佑哥哥……」她本能地呼喚道︰「這人為何出拳傷你?」
這些話听在雷震君的耳里,彷若一把利刃扎實地刺進他的月復腔。
但他卻倔傲地壓下所有的不平,一瞬也不瞬地睇著宮崎佑,「這一拳是打你以迷藥迷昏向彤。」
「佑哥哥?」向彤雙瞳寫著迷惘。
「我接受你的指控,但我只是服從會長的指令——全力保護小姐,不準任何人欺負小姐,這麼做只是權宜之計,也是會長授意的。」宮崎佑坦然接受雷震君的指控,但不忘說清楚。
「欺負?!最先起頭的該是你們天威保全吧?哼!」
「雷先生,既然小姐已醒,宮崎佑就必須帶小姐返日。」
「我不同意。」雷震君斷然拒絕,深情地望著臉色有些蒼白的向彤,才知道這個女子搶攻他心扉既深且久。
爆崎佑先是征了一下,最後像是明白什麼地說︰「雷先生,我只知道小姐必須和我一起回日本,這是會長交代的。」
「我不管向天威怎麼說,但你就是不可以帶走向彤!」雷震君立刻護在向彤的前方,「這次你別再耍花招。」他堅持道。
爆崎佑見狀,即道︰「你不覺得這個問題該詢問小姐的意思嗎?」
雷震君再次怔住,仿佛未曾考慮過這個問題,二人立即看向向彤,她也迎向他們,時間仿佛在這時打住。
「你的意思呢?」還是雷震君先打破沉默。
「小姐怎麼說,宮崎佑就怎麼做。」他旋即朝向彤行起半跪大禮。
向彤這才又問︰「佑哥哥,這個男人是誰?」
雷震君再度受到傷害!
爆崎佑一時不知該如何解釋,「小姐……」
「向彤你還是沒認出我來?!」這對雷震君的打擊太大了。
她輕輕地搖頭,禮貌而疏離地微笑道︰「很抱歉,我不認識您,盡避您看起來有些面熟,但是……我仍記不得您。」
雷震君聞言,心跳幾乎停止跳動,這對他簡直是奇恥大辱!
向來只有他不要女人,還未曾有哪個女人會放棄結識他的機會。
「你不知道,我們差點就結婚了!都是這個男人用什麼迷香,將你偷運回日本,否則你現在早該冠上‘雷夫人’的稱謂!」他怒吼道。
向彤看得出雷震君的痛心與愕然,她仿彿也感應到那份似曾相識與感動,但不知怎麼的,就是記不起他們之間的海誓山盟。
「我很遺憾。」
雷震君再度听到她這麼說,頓覺自己死了一半,身子也隱隱發抖。
「很抱歉,雷先生,現在我就必須帶走小姐,車子已在外邊候著。」宮崎佑立即說道。
雷震君仍然不發一語,宮崎佑便馬上讓一直照顧向彤的侍女洋子,上前服侍她坐在輪椅上。
「我有話想私下和向彤說。」突然,雷震君出聲了。
空氣再次凝結起來……
爆崎佑瞬時朝向彤望去,她晶燦動人的晶瞳瞥了雷震君一眼,然後緩緩地點了下頭。
「其他人都下去!」雷震君立時命令其他人退出這房間。
爆崎佑也揮手讓自己的弟兄及洋子離開。
一分鐘後,這里只剩下他們兩人。
起初,誰也沒開口,外邊的陽光透過窗簾照了進來,盡避陽光和煦,卻無法溫暖雷震君的心,向彤隱約也感到淡淡的哀愁……
「你真的認不出我?」他想再次確認。
她撇了撇朱唇,「我希望……可以認出你,但是……」
他只能苦笑,「咱們首次見面,你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這次總算記起自己是誰,還算有進步。」他的自嘲中有著失落。
因為,她「醒」了,卻「獨漏」了他!
她沒有說話,只感到壓在心上的砝碼越來越重。
「多保重。」他說。
「我會的,你……也是。」她應道。
「來人!」他按下傳喚鈕,「送客。」
陡然間,她覺得被人「趕」了出去,好難受。
所有的人陸續進來,但雷震君卻快步地離開這里,並交代︰「多明哥,準備回紐約的事。」說完,便毫不留戀地走出房間。
「是的。」多明哥應聲道。
「小姐,我們也該啟程了。」宮崎佑的聲音輕輕響起。
半小時後,向彤與雷震君就在這棟華宅的花園分離。
但兩人都偷偷地瞄著對方漸行漸遠的車身,試圖找回那熟悉的感覺與回憶。哀愁同時爬上二人的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