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宛瑜被送回醫院後,經由余翊的急救,存活下一絲氣息。
余翊極度的沉著、冷靜,手術以後的四十八小時完全守在加護病房內,寸步未離。
映入眸底的沒有其它,只有宛瑜,他的摯愛。
「這一切到底怎麼回事?為什麼姊會發生這種事?為什麼我什麼都不知道?」藍宛婷只能在病房外的長廊上焦急、生氣。
余翊下了命令,只有他,任何人不準踏入病房。
彼及病人的安危,沒有人敢擅入。
「宛婷,你冷靜些,有余翊在,宛瑜不會有事的。」上官小雅拉著她。
「雅姊,你一定知道什麼吧?告訴我好嗎?」藍宛婷無法忍受什麼都不知道。
「我……我也不知道。」上官小雅無奈地搖頭。
藍宛婷不再逼問她,把目標轉向也一直守在病房外的一男一女。他們各據一地,也互不交談,那男子神色冷酷,目光卻直盯著房門口,未眨過一下。
「你們……是什麼人?跟我姊出事有什麼關系?」她來回審視他們。
男子置若罔聞,連一個眼神都沒有,酷得接近冷血,教人生氣,她只好完全把目標放在女子身上。
她開口了,「藍小姐,請你別著急,耐心等待令姊清醒,到時候你自然會明白。」
藍宛婷嗽起嘴,實在不甘心。到底是誰通知她到醫院的?居然只是通知她來走廊罰站,什麼也不告訴她,又不讓她進去探望姊姊,這實在太沒道理了!
又經過十二小時。
病房內,余翊握住藍宛瑜的手,抵在額頭祈禱。
只要宛瑜醒來,我的壽命分她一半,讓我們同年同月同日死。上帝、蒼天,不管你們誰作主,請實現我的願望……
余翊不停地重復同樣的禱詞,不停地重復。
驀地,他手里的柔夷動了,恢復了生機。
「宛瑜?」余翊幾乎屏息凝神。
藍宛瑜緩緩掀起眼瞼,轉向一直呼喚她的聲音來源。
「余翊……」她嘶啞脆弱地喚著。
「你終于醒了,宛瑜……」余翊緊緊握住她的手親吻,無限的激動使身體顫抖。
「余翊……你在哭……」她看見了他眸眶里盈淚。
「我高興,你沒有棄我而去。」余翊俯身吻她,不在乎讓她看見他哭。
最重要的是,他親手救回她的命了。
「我沒有死?」藍宛瑜一片茫然的神情。
「你不會,有我在。我是醫生,你要記住。」余翊低緩而偷快的聲音有些沙啞。
「那……孩子呢?」她茫然地間。
余翊沉默,眸底掠過一抹傷痛。
「宛瑜,你有我,將來我們還會有孩子。」他吻她,舌忝舐兩人的傷口。
「將來……我本來有孩子……已經有了……是我的錯,我保不住他……他不要我這個媽媽……」藍宛瑜流下眼淚,指甲緊緊掐入肉里面,她疼痛得咬破了嘴唇。
「宛瑜!別傷害自己,這不是你的錯,孩子不會不要你,只是我們跟他的緣分還沒到。」余翊抓住她的手,不停吻她的唇瓣,「你知道我會心疼你,別這麼做。」
「余翊,我以為我會跟孩子一起走……我應該這麼做的。」她哭著,她痛不欲生,她根本不想活下去。
「你已經跟孩子走了。你陪他走了一回,接下來要陪我。你是我拉回來的,我用我的壽命換取你,所以從今以後你要為我好好活著。你的生命是我的,我和我們未來的孩子共同擁有,知道嗎?」余翊溫柔的在她耳邊低訴。
「你……和未來的孩子?」她凝視他,眸底燃起一絲希望。
余翊揚起嘴角點頭,「我,和未來的孩子。」
「可是……我的孩子沒了……」她哽咽。
「不是沒了,他只是暫時回去,一旦緣分到了,他會回來,成為我們未來的孩子。所以你要等他。」余翊安慰她,也安慰自己。
「余翊……」藍宛瑜凝眸,她知道,他的心里和她一樣痛苦。她伸長手臂,緊緊抱住他痛哭,「余翊,我們的孩子沒了!」
余翊摟住她,眼淚也跟著奪眶而出。
「哭吧,大聲哭出來……」他嘎啞地說。
※※※
余翊打開門,全部的人帶著緊張的表情圍過來。
「宛瑜已經月兌離險境了,你們可以進去看她。」他宣布。
藍宛婷第一個沖進去,上官小雅也進去。
紫姬走上前,「余大哥,這一次很抱歉,是我的失誤害得藍小姐和你失掉……」
紫姬深感歉疚,她不曾犯過這樣大的錯誤,都怪她沒有仔細查清楚。
「別責怪自己,你沒有錯。只要宛瑜平安就好了,其它已經不重要。」余翊拍拍她的肩膀,他了解紫姬的感受。「我還沒向你道謝呢,你幫了我不少忙。」
紫姬搖頭,「你向我道謝只會讓我更難過,千萬別說。」
「別放在心上。」余翊瞥見角落一身黑夜的男子,「你還在?」
「我答應King讓她平安回來,既然沒有做到,起碼要知道她已經平安才能對King交代。」關彥聰冷冷地睇他一眼。如今知道她平安,他就可以走了。
「等一等,你應該不會就這樣放過宛瑜吧?」余翊叫住他,口氣沉著。
必彥聰回頭,「我只答應King放過她這一次。」
「那麼你最好留下來,把事情解決了再走。」余翊推高眼鏡。
「就憑你,以為能留下我?」關彥聰對他輕屑地上下打量,卻為他毫無反應的表情深深蹙起眉頭。
「我留你,或者你自己留下來,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和宛瑜之間的糾葛必須在今天之內解決。」余翊看向紫姬,「你說十年前那件車禍還有一段內情他並不知道?」
紫姬頷首,「是的。」
「現在可以說出來嗎?」余翊瞅著關彥聰戒慎的神色,「你不必防我,這一輩子我還不曾使用過暴力。」
必彥嗯冷哼,「你們想編什麼借口為她月兌罪?」
「不要先存著小人之心,否則你只會讓仇恨蒙蔽。紫姬要說的不管真假,你有能力去判斷它,不是嗎?」余翊沉穩地說。
必彥聰眸底迸出寒光,看余翊的眼色由輕蔑轉為憤怒。余翊沒有說過一句重話,卻每說一句話都在挑戰他的耐心,在余翊面前,他幾乎沉不住氣。
「你的嘴巴比你的手術刀還利。」關彥聰對他回以譏剌。
「我記得不曾對你開腸剖肚,你怎麼會知道我的手術刀是不是鋒利?」余翊轉身,「進來談吧。」
必彥聰怒目切齒,冷冷地瞪視他的背。
「關先生,請吧。」紫姬讓他先走,自己才跟著進去。
※※※
「當年,雖然是藍家的律師收買法督,事實上卻是關景德先對藍家提出來的。他當時事業經營不善,亟須金錢周轉,卻欺騙藍宛瑜那筆錢是對關家的補償,他將全數用在關彥聰身上,而關彥聰其實一毛錢都沒得到,他的花用全是關輝生前的財產。關景德聰明的沒有取堂兄一分一文,並且將關彥聰迭出國念書,瞞過這一切。」紫姬說明她查出的內情。
「不可能!」關彥聰瞪向藍宛瑜,眸中寫滿懷疑。他不相信堂叔會做這種事,這十年來關景德一直對他很好。
「關景德居然騙我……」藍宛瑜嘆了口氣,「他不應該這麼做。」她只是訝異,並沒有太大的震撼。
現在,已經沒有什麼事能夠震驚她了。
「你不要假惺惺!我不信堂叔會做出這種事!」關彥聰握起拳頭。關景德怎麼可能會讓他的父母和妹妹們冤死?這絕不可能!
「喂!你再對我姊這麼不客氣,小心我海扁你一頓!」藍宛婷手叉腰向關彥聰大吼。
他冷冷地睇她一眼。也難怪他側目,近幾年來已經不曾听人對他說過這種話了。
旁人不覺得,紫姬可不一樣,她霎時為藍宛婷捏了一把冷汗。沒有人敢對一名殺手說這種話,尤其是一流的殺手,連她都會識時務的客氣三分。
「宛瑜,你當時為什麼要答應關景德?」余翊陪在她身側,握著她的手。
她才剛醒過來,他很希望她不必面對這一切,好好休息,不過他知道,沒有把事情解決,宛瑜是無法安心休養的。
「因為是對方提出來,我以為這麼做對大家都好……」她瞥一眼關彥聰,「他可以有安定的生活,兩家父也免于聲譽受損,宛婷……可以不必知道這一切,事情可以單純的結束。」
「面對關彥聰的憎恨,你不曾懷疑關景德?」余翊的詢問並非好奇,但願關彥聰能夠了解。
「我猜他可能隱瞞了某部分的事實,卻不知他把一大筆金額全侵佔了。」藍宛瑜靠向余翊。
「紫姬,你知道藍家當時付出多少補償?」余翊摟著藍宛瑜。
必彥聰睇他們一眼,眸底掠過一抹疼痛。
「據我的調查,是兩千萬。藍小姐把藍家全數財產都給他,這是關景德的要求。」紫姬報告道。
必彥聰聞言面色微變。
藍宛婷卻驚訝的大叫︰「那我這幾年花的錢從哪里來?」
「宛瑜無限量供應你,自己卻兼了好幾份差事。現在我總算明白你為什麼要這麼辛苦了。」上官小雅最後把目光調向藍宛瑜,眸眶里擒著水霧。
「姊,你為什麼要這麼做?為什麼不讓我知道?」藍宛婷內疚的哭了。
姊姊把錢都花在她身上,而她卻一直笑姊姊不會打扮自己。
「不應該讓你知道的,我擅自作主把屬于你的一半財產都給人了,怎麼還會有臉告訴你呢?別哭,你哭起來好難看。」藍宛瑜糗她。
「姊,你真討厭!」藍宛婷嗽起嘴。
「你沒有說謊?」關彥聰瞅著藍宛瑜,眼眸微瞇。
「我說的全是事實。」藍宛瑜目光清亮地迎上他的質詢。
「你敢懷疑我姊說的話!你真的很欠扁耶!」藍宛婷掄起拳頭。
「藍小姐,關先生只是想問清楚,沒有其它意思的。」紫姬及時擋到她面前,保住她的性命。
必彥聰沒理睬,直盯著藍宛瑜,「這件事情我會查清楚,如果事實真如你所說……一切就算了。」
「什麼叫算了?你把我姊害得這麼慘,連一句道歉都沒有,居然就想算了?你休想!我要你跪下來……喂!你干嘛攔著我?讓我跟這小子說清楚嘛!」藍宛婷東看西探,可惜長得沒紫姬高,而她偏偏不讓開。
必彥聰冷冷瞪了一眼,轉身踏出病房。
「臭小子,你給我回來!別想開溜!」藍宛婷硬是被紫姬拉住了。
「宛瑜,我出去一下。」余翊讓她躺下來,繞過藍宛婷出去。
「你干嘛一直拉著我不放啊?我要幫我姊討回公道耶!」藍宛婷可生氣了,「你們是不是一伙的啊?」
「宛婷,不要沒有禮貌。」藍宛瑜出聲。據她了解,面前這位千嬌百媚的紫姬小姐,就是余翊對她提過的那位「沒沒無聞」的朋友。
「可是,姊,是她先纏著我的,都是她攔著我,才讓那臭小子給溜掉了啦!」藍宛婷嗽嘴。
「你誤會了,那是為了你的命著想。」紫姬無辜地說。
「我安全得很,才不用你為我操心呢!」藍宛婷並不領情。
紫姬微笑,「說得也是,我也挺佩服你的。」
「佩服?」藍宛婷懷疑她是不是說錯話了。
「對啊,像我就絕對不敢對一名國際級的殺手說一句挑釁的話,他們都是殺人不眨眼的。」紫姬用甜美的聲音清脆地說道。「我真的好佩服你的勇氣。」
殺手?藍宛婷發覺自己突然得了軟腳癥。
※※※
「可惡!你說你從來不使用暴力!」關彥聰撫著紅腫的左臉咒罵。
「我只是說還沒有機會使用,你听錯了。」余翊收起拳頭,優閑地戴好眼鏡。
沒想到余翊的身手毫不遜色于他這名殺手,他居然一時不察,連挨了三拳!
「哼!我不還手的原因你應該曉得,不過,下一次你最好不要再嘗試,別忘了你只有一條命!」關彥聰惡狠狠地警告。
「你也不要忘了記取教訓,下一次不要吻別人的老婆。」余翊慢條斯理地說,轉身走回病房。
必彥聰愣了一下。
「慢著!你打我,難道不是因為我害藍宛瑜流產?」
余翊回頭,「你怎麼會有這種無聊的想法?其實你及時把宛瑜送回來我還挺感激你的,宛瑜的身體狀況不佳,本來就容易流產,你也不必把這件事放在心上了。」
他若無其事的走了,留下關彥聰愣在走廊上。
開什麼玩笑!他殺人都可以毫不留情,會為了一個女人流產而耿耿于懷?居然敢說他無聊,這家伙才有毛病!
就為了他吻藍宛瑜而揍他三拳?他才無聊透頂!
藍宛瑜怎麼會看上這種男人?到底有沒有眼光!
※※※
藍宛瑜出院後,回到家里。
「你們真過分,居然瞞著我暗渡陳倉,還暗結珠胎,害我像個小丑似的在一旁瞎起哄!」藍宛婷頻頻抱怨人家不拿她當姊妹看,都把她看做外人了。
她這一提,又使藍宛瑜想起孩子,神色黯沉下來。
「宛瑜,你又胡思亂想了。」余翊摟著她。
藍宛婷吐了吐舌頭。
「姊,你也別傷心了,你還年輕嘛,要孩子還不簡單,和余大哥多努力就行了嘛,說不定明天就有了。」她趕緊說些補償的話。
「又亂說話!」藍宛瑜真受不了妹妹那張嘴。
「又說錯了?」藍宛婷嗽嘴,「也對,你們還沒結婚嘛。余大哥,你到底什麼時候才肯娶我姊呀?」活像她老姊沒人要還得逼著人要的口氣。
「藍宛婷!」藍宛瑜瞪起眼楮了。
「我沒說錯嘛,余大哥既然睡了你,當然要負責娶你啊!婆婆,你說對不對?」藍宛婷趕緊求援。
梅花婆婆端著啤酒啜飲一口,「隨便啦。」
難得婆婆話少意見又少,這可有問題了!大伙的視線全移到她身上。
「婆婆,你是不是哪兒痛啊?」藍宛婷挨到她身邊。
「呸呸呸!出口沒好話。」
白白挨了一個白眼,藍宛婷委屈地撤離陣地。
「婆婆,你怎麼了?」藍宛瑜關心地問。
「沒啥啦!」她擺擺手,一副愛理不理的模樣。
余翊眸光一閃,揚起嘴角。「外婆,你還為了宛瑜住院沒讓你知道的事生氣?」
「我干嘛為這些小事生氣啊?反正我也不姓藍,是沒必要通知我啦。」梅花婆婆意興闌珊地說。
「婆婆,對不起嘛,我們只是不想你老是為我們擔心。」藍宛瑜輕聲說。
「你們什麼時候開始學會跟我老人家客氣了?」梅花婆婆瞪著她們。
「哎呀,姊,你騙不過婆婆的啦,干脆老實跟她講忘記就好了嘛!」藍宛婷開了瓶啤酒,爽快地說。
「哼!我就知道。」梅花婆婆站起來,走進房里。
「藍宛婷!都告訴你不能說實話了嘛!」藍宛瑜瞪她,「自己闖的禍自己負責。」
「倒霉!」藍宛婷皺皺鼻子,正不知道該用什麼方法去「請」婆婆出來,電話突然響了。得救!「我去接電話!」
「你是真的忘記告訴外婆你住院?」余翊睇她。
「你就記得了?」藍宛瑜白他一眼。
「我以為你是不想讓外婆擔心,才幫你隱瞞。」余翊老實說。
「設想周到。」藍宛瑜嘲諷他。
不相信他的話?算了。
「你可不可以把頭發放下來?」余翊瞅著她的長發辮皴眉頭。
「不要,太麻煩了。」
「你明天去見兩老,該不會就現在這副模樣吧?」一條辮子,一套寬松落伍的長褲套裝。余翊本人倒不介意,他的父母就難說了。
「你現在就嫌棄我了嗎?」藍宛瑜垂下頭。
余翊瞅著她,突然一把抱起她。
「做什麼?」藍宛瑜嚇了一跳。
他揚起嘴角。「到房間去,看我是不是嫌棄你。」
「你吃了宛婷的口水不成?快放我下來啦!」大白天的。
「不行,我決定了。」他抱著她離開客廳。
「未來姊夫,有個外國人說要請你拍廣告耶!」藍宛婷突然揚著話筒大叫。
余翊立刻沉下臉,腳步更快了。
「告訴他我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