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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我,請告訴我 第十章

戊時一到,無雙便換上軍服,到後院去等阿蠻。而阿蠻也換上任天行的軍袍,再從馬房里偷出一只母馬,兩個人神情若定的走出後院。一溜出後院,她們直奔後門,她們衷心的希望後門那沒人守著,但天不從人願,她們行色匆匆,意外的撞見兩名守衛擋在門邊。阿蠻握住無雙的手,要她別慌。兩名士兵看到了她們倆,攔下了她們。

「你們兩個要去哪里?」

「府里沒酒了,將軍差咱們兩個去打酒回來。」阿蠻墜低了嗓音,陪著笑臉,撒謊道。

兩名守衛看著同袍。瞧他們兩個鬼鬼祟祟,言詞間盡是閃爍不定的模樣,就像是在撒謊騙人。

「小兄弟,說謊也得編得高明些,你們兩個其實是想趁晚宴,大伙正熱鬧,沒人注意時偷溜出去,是不是?」

完了,計謀三兩下就被揭穿了!此時不走,更待何時?阿蠻捏捏無雙的手臂,要她快逃時,突然,一雙大手往她的肩頭拍下來。「呵呵!」那名守衛朗朗笑了兩聲。「要走就快,別等城門關了,還走不了……」那名守衛像是在說什麼秘密似的對著無雙她們倆眨眨眼。「我以前也曾趁著熱鬧,偷溜到城里去找姑娘,有一回還差點趕不回來,被關在外頭了呢,你們倆要找樂子歸找樂子,但別玩到忘了時間,知道嗎?」

阿蠻雖訝異事情會急轉而下,但她還是忙不迭的點頭道謝。「謝謝兩位大哥,謝謝。」她邊點頭,還邊拉著無雙加快腳步,然而,她卻因為腳步太急太快,不小心絆了一跤。

「唉喲,可疼死我了!」阿蠻邊爬起來,還邊埋怨這路不好走。

她細柔的聲音抽動任天行的心弦。剛剛在宴會里,他就瞧阿蠻的眼神飄忽不定,像是有什麼心事;而一曲唱罷,阿蠻又借著頭痛,將她該唱的曲目轉給別的歌女時,他就覺得阿蠻有事瞞著他。所以,他一直跟在她身後,直跟蹤到她回房;他一直以為阿蠻還會再出來,但他守在她門外許久,卻不見她的人影;屆時,他才知道是自己多疑了。任天行本想再回到宴會里,但晚宴中都沒了阿蠻的身影,似乎再回去,也沒什麼樂趣了,不如他再巡視個一周後,若無異狀,那麼他就回房休息。沒想到到了後院,他踫巧看到兩名士兵牽著馬出去。出去後,其中一名還被絆倒了,而那聲痛呼,卻像極了阿蠻的聲音。

任天行折回身子,盯著漸行漸遠的身影,問兩名守衛。「他們要去哪?」

「說是去打酒。」

打酒?任天行的眼瞇成危險的兩直線。

除去了那一身軍袍,那背影實在是太像阿蠻與無雙了;莫非──任天行有了警覺,提起身子,便往無雙她們的方向奔過去。

阿蠻听到有人在奔跑的聲音,回眸一瞧。是任天行!

「無雙,快走。」阿蠻將無雙扶上馬,要她快走,而她跑向另一邊,企圖混淆任天行的視听。

無雙顧不得一切,策著馬便展開她的逃亡。她們的心慌無異證實了他的猜測,任天行非常確定那兩名士兵的確是阿蠻與無雙所喬裝。

懊死的!她們兩個為何老是做這些傻事,專給他找麻煩;要知道,弄丟了陸無雙,那麼將軍的火爆脾氣可以想見。不行,他得追回無雙。任天行放棄了用跑的那一個,而直追騎馬的;他有理由相信騎馬的那一個才是無雙,因為有心想逃的人是她。任天行展開輕功,與無雙追逐,要阿蠻這才知道她小覷了任天行的分析力,以她對任天行的武功了解,她相信再過不久無雙一定會被他追回來的。不行,她得去救無雙。阿蠻又在任天行的後頭跑,邊跑還邊吵。「任天行,你給我回來。」

他不理她。換招。「唉喲,我跌倒了。」阿蠻假裝摔跤,跌在地上,直喊痛。

任天行停了下來,看了她一眼。很好,她跌倒了,就不會再亂跑,讓他在追無雙之余,還得擔心她跑遠了。任天行提起身子,繼續追無雙。阿蠻氣死了;任天行這個渾蛋,竟然不理她!太可惡了。阿蠻從地上爬起來,拐著腳,繼續跟在任天行後頭直叫囂。

約莫一刻鐘,任天行追到了無雙。

「你明知道你走不遠的,為何還要逃?」她以為她逃離了關外,便能躲開冷將軍嗎?

「不管機會多麼渺茫,我總得試一試。」只是她沒想到,她人都還沒離開冷仲幽的勢力範圍,便讓任天行給追回來了。

「跟我回去。」他將她扶上馬。「我可以當做今晚的這一切,不曾發生過。」這美其名是為了無雙好,可事實上是為了他們整個營區的人著想;任天行可以想象,當將軍發現無雙企圖想逃時,會有多憤怒;他可不想為了逞一時之快,而害得營區一整個月連大氣都不敢喘上一口。

「放她走。」阿蠻拐著腳,與迎面而來的他們會合。「無雙待在將軍身邊並不快樂。」

「她走了,將軍同樣不快樂。」任天行了解將軍的感情;他從來沒見過他們主帥在乎過什麼,而她陸無雙,是他冷仲幽唯一想要的;讓她走,將軍會將整個大唐領土給掀過來,只為了找尋陸無雙的芳蹤。

阿蠻不信冷仲幽有心對無雙。「如果他在乎無雙,那麼他就不會要七美人。」她不信夜夜與七美人共枕的冷仲幽會有心來留意無雙的去留。

「多情不是他的錯。」任天行為冷仲幽辨駁。

「那麼是誰的錯?」無雙冷冷的問。

任天行望向無雙的冷嘲。「是你,錯的是你;那天要不是你激他,將軍根本就不會要七美人的。」

真是欲加之罪呵!現在無雙總算是識清了任天行對冷仲幽的忠心。他可以將冷仲幽的不是歸咎于別人。

冷冷的譏笑再次浮出無雙的臉。「無所謂了。」她將不再在乎冷仲幽想將他的風流罪過歸咎于誰,反正他徹底讓她寒了心,是不爭的事實,她要離開他的心絕不會因任何的解釋而有所改變。

「讓你追回,而逃不他的手掌心,是我的命。」她絕望的幽然一嘆。想來,要見安平與大哥得等下輩子了。

看見無雙淒楚的笑,阿蠻清楚無雙心中所打的主意。她拉住任天行的手臂,同他求著。「放無雙走吧,她都已經對將軍徹底心寒了呀;你縱使是帶回了她,那又如何呢?」

「至少將軍不會發怒。」

「但無雙卻會死。」阿蠻相信,以無雙的性子,她會以死來明志。「你曾救過無雙一回,但不代表她每回想尋短見,你都可以及時趕到。」

任天行瞠目地望著她們倆。「你們這是在要挾我?!」

「不是要挾,而是事實。」阿蠻以平靜的口吻轉述著。「曾經我也試著勸無雙別逃、別走,因為以將軍的專制、霸道,他不會允許他的女人擅自離去;但──」阿蠻噙著淚眼看著一臉無波的無雙。「無雙告訴我,她不走,她會死。」所以,她才會改變初衷,幫助無雙逃走。

阿蠻朝任天行跪了下去。「求求你,放她走。」當初要不是她救回了無雙,那麼無雙不會有今天的命運。無雙的不幸,她得負全部的責任。

「阿蠻,你別這樣!」無雙跳下馬背,急急的扶起阿蠻。

「不!任副將若是不答應,我便不起來。」她縱使是跪死在這,也好過看著任天行帶回無雙。

打從阿蠻開口叫他一句「任副將」,任天行就知道阿蠻將會為了無雙跟他絕裂到底。

「你起來吧。」

「你答應放無雙走了!」阿蠻的眼中閃著難以置信的眸光。

「她走不遠的,將軍遲早會派遣大軍搜回她。」

「我不在乎。」她要賭上她的運氣,走不走得了,端看她的運氣。

任天行搖頭苦笑。「你太小看了將軍的脾氣,以他對你的在乎,縱使是你真好運的回到京城,找到了莫將軍,將軍他總有哪個辦法從莫將軍的身邊奪回你。」

「那怎麼辦?」阿蠻真為無雙著急。「難道無雙真的得死,才能逃得開將軍的禁錮嗎?」

阿蠻的話像是一線生機;任天行突然轉頭問無雙。「你確定為了離開將軍,將不惜付出任何代價嗎?」無雙堅定的點頭。

她寧可一輩子離他遠遠的,永不再見他,也好過日後他變心時,她看著他擁著別的女人時的心傷。

只要能讓她離開那個傷她最深的人,那麼她什麼都可不在乎。

任天行抽出他的劍──「好,那我就送你一程。」他的劍快速的往無雙的肩胛處刺去。血像泉涌般的噴出。

「任天行!你這個殺千刀的,你要無雙死是嗎?」阿蠻趕到無雙的身邊,慌忙的掏出手絹,為無雙止血。

「我傷你,是讓你有死的理由;現在我帶你回營區,讓將軍親眼看你死去。」

「你有病啊!」阿蠻沒氣質的沖著任天行直吼叫。「你刺傷的是無雙的手,不是心,無雙不會如你所願的死去。」她邊吼,淚水還邊掉。這個任天行,真是該死的沒良心,以後說什麼,她都不能再理他。

「孟大夫會讓她死。」

「什麼?」阿蠻噙著淚眼,訝異的抬頭。任天行說那句話是什麼意思?

「我刺傷無雙只是個借口,咱們趕回營區後,你們最好能說服孟大夫與咱們串謀,這樣無雙不但不會死,她還可以逃得開將軍的禁錮。」

阿蠻眨眨眼,是有听沒有懂。

「你要孟大夫與我串謀,讓我詐死!」無雙算是听清楚了任天行的計謀。

任天行包扎了她的傷口。「是的,孟大夫那里有一種藥,可以讓人沒了氣息與脈動。」

「真的有這麼稀奇的藥!怎麼我都沒听說過。」

任天行面有難色。「因為──那個藥沒人試過。」

無雙倒抽了口氣。那藥沒人試過,也就是說──她日後能不能「復活」還得賭運氣!

「你說過,只要能離開將軍,任何代價都值得的。」

「可──也不能夸張到賭上自己的性命啊!」阿蠻直為無雙喊冤。這個任天行光長四肢,不長腦子,這麼危險的事,連問都沒問過無雙,便叫無雙試!這下可好了吧,無雙不想試,卻平白無故挨了他一劍!惡狠狠的,阿蠻瞪了任天行一眼。

「我試。我願意賭一賭我的命。」如果天意真要讓她薄命,今生今世無法再見親人一面,那她也認命。

「帶我回營區,我願意試那藥草。」她願意賭上性命來交換她的自由。

「她在哪里?」冷仲幽張狂著怒氣風魔似地席卷到無雙的房里。

他看到了病懨懨的無雙躺在病床上。「啪」的一聲,冷仲幽的狂暴掃了任天行一個耳光。「誰許你傷她的?!」

阿蠻看了將軍的狂暴,捂著心口,猛然退了一大步。她從來沒見過將軍動手打過哪一個人,而今天,他卻打了他最得意、最信任的部屬──任天行!

「她企圖想逃。」任天行沒多話,只是淡淡的說明一件事實,一個他們串通好的「事實」。

冷仲幽知道無雙的傷是任天行的無心之錯,他是為了阻止無雙再逃,但是──望著她慘白著面容,虛弱地躺在床上,氣若游絲的模樣,他的怒氣便不可避免的涌上。這個可惡的女人,她到底要怎麼折磨他,她才甘心!

「救活她,不許她死。」他沖著孟大夫下達天命。

只要她身為他冷仲幽的女人一天,那麼,她就只許生,不許死。他霸道的不許別人從他身邊奪走她,就連那人是閻羅王,他也不允。

無雙已連續昏迷了四天三夜。

冷仲幽不信一個肩胛子的傷會惡化成這個樣子!他日日夜夜守在她身邊,眼似銅鈴的瞪著她,不許她沒了氣息。

看著冷仲幽這個模樣,孟大夫心里直打寒顫。他開始後悔自己因一時心軟,答應了無雙姑娘的要求;他不敢猜測當「斷魂草」的藥效發作,無雙姑娘沒了氣息時,將軍他會是怎樣的狂暴!老天!他開始祈禱「斷魂草」失效了。

「安平?安平?」無雙在夢中頻蹙著眉頭,叫著自己心里頭最懸念的人。

她輾轉難安的模樣,揪得他的心緊緊的,好難受。他伸出手,拭去了她額頭的冷汗。

他發誓,只要她活過來,那麼日後,她要什麼,他全依她;他不與她斗氣,不違背她的想望。她喜歡回京,去找莫驥遠,那麼他會讓她如願,只要她活過來。像是听到了他的心願,無雙忽地張開了眼,沖著冷仲幽一笑。

孟大夫心里暗暗叫慘。完了,藥效發作了!

「你醒了!」他的嘴角不自覺的浮出一抹放心的笑。他忘了她的有心背棄,忘了他們之間的口角,他一心念著的是──她總算是醒了。

無雙沖著他笑。心中想著──總算如願以償的看見他為她擔心的模樣;夠了,真的夠了;能讓一向冷傲的他放段,日日夜夜守在她病床前,那麼就不枉費她愛過他。無雙像是了無遺憾,閉起眼,安安靜靜的睡去──沒了氣息。

「不!」一聲天吼像從天際傳來!

冷仲幽抱著無雙,搖晃她的身子。「醒來,你給我醒來,我不許你死,你听到沒有!」她嘴角依然含笑,毫無反應。

冷忡幽倏然地放下荏蒻的無雙,改去威脅孟大夫。「救活她,我命令你救活她。」

孟大夫明知無雙「救不活」,他仍舊克盡職守的走近她,為她診脈。脈息全停。斷魂草真的發揮了功用。孟大夫起了身,面有難色。

「我叫你救活她,不許她死,你听清楚了沒有?!」他張狂著一身的霸氣,可卻依舊喚不回她。

他知道這一回,他是徹徹底底的失去了無雙。

自從你下葬之後,他每天都到你墳上去燒一炷香,陪你到深夜才回營。」阿蠻一如往常,每隔七天,就給無雙送來她所需要的米糧,同時向無雙報告冷仲幽的近況。

無雙的眼定著在不遠處,那個小小的山坡,有著孤寂的身影,是冷仲幽,她知道。因為當他守著她的墳時,她同時也守著他。自從她詐死下葬之後,隔天夜里,阿蠻就連同任天行從墳里挖出她的尸首,他們守了近一個時辰,才見她幽幽轉醒。醒來後,阿蠻他們依她的要求,安排她住在離墓地不遠處。她的目的很簡單,她只是想看他。

「你既放不下他,又何必離開他?」阿蠻不懂得無雙的想法,為什麼她明明在乎將軍,可卻要詐死離開他。「你這樣讓兩個人都難受,這又何必呢?」

無雙依著床緣坐了下來。「你不了解愛上一個風流多情的人的苦。愛他,卻又抓不牢他的心;明明知道他的心會有很多空位,可以填塞很多情人,但自己偏偏又不甘心只當里頭其中的一個;而當他深情望著你時,卻又要擔心他這樣的多情目光自己能擁有多久?是一時半刻,還是三年兩載?」

「冷仲幽給我的感情是深刻的,但卻不安定。」無雙突然對自己搖頭。「其實我很自私的,是不是?我寧可詐死,讓他以為失去了我,讓他一輩子懸念著他對我的愛,也不願意自己有一天真遭他遺棄,這樣的我真的好糟糕,是不是?」

「無雙,別這樣;至少,你得到他所有的注意力了,不是嗎?」阿蠻不覺得為愛自私有什麼錯;她給無雙打氣。「將軍為了你將七美人送到京城,獻給皇上,而且這些日子以來,他身邊沒納過其它的女人,這不就證明他是真愛你,真在乎你的嗎?」

阿蠻捧起無雙的臉,不願見她的臉上有歉意。「你沒做錯什麼,若有,那就是不該愛上一個風流多情的男人。」

「而將軍今天若有什麼可憐之處,那也是他咎由自取,是他不懂得珍惜他所擁有的一切,是他錯手放棄了你。」話雖這麼說,可是──「你若真有心于他,那麼當他徹底改過他的風流性子後,再給他一個機會吧;畢竟──我在營區里待了兩年,我從沒見過一向風姿煥發的他會有如此狼狽的時候。他是真的愛你,遠超乎你能想象的在乎。」

無雙移開注視著阿蠻的眼,將目光再次定著在山坡上頭的人影。夕照將他的身量拉拔得長長的,他高大健壯的像個巨人,但此時此刻他的身影卻顯得如此孤獨與落寞……

近日來,他憔悴了許多。無雙背過了身子。不看他,不心軟。心軟了,便再也沒回頭的余地,日後便要再忍受時時為他提心吊膽的日子。那種日子……她過怕了。怕了,是真的怕了──

他天天帶著酒來,天天守在她的墓旁,同她傾訴他的愛。他希望她能原諒他在她生前沒能來得及說愛她,他希望她能諒解他總是霸道地傷她最深……他希望她能原諒他所做過的一切錯事,而來夢里找他。

但,一次都沒有。自從無雙死後,她未曾入夢,不曾找過他。看來,已死去的她,從不曾打算原諒他。無雙要讓他內疚一輩子,讓他後悔這一生沒來得及好好的疼惜她。

狠狠的,冷仲幽灌了一大口酒,咽入咽喉里。辛辣的滋味,麻痹了他情感的傷口。不痛,不痛,再大的傷口,喝了酒總能麻痹這一切。

他今天喝太多了,他從沒喝過這麼多的酒;他打算讓自己在酒國里沈浮是嗎?無雙隔著窗子,望著山坡前的他,見他喝醉了,倒在草地上。

猛然,天邊響起了一道悶雷,隨即,傾盆大雨嘩然而下。他倒在地上,任雨水沖刷他一身的剛硬。他不在乎這雨勢有多大,風有多狂,他只在乎──無雙為何不入夢?

「為什麼?」他向天嘶吼著,質問著。吼累了,笑瘋了,他再拿起酒甕,灌醉自己。醒著是太痛苦的一件事,人生唯有醉倒時才能快活。

無雙不斷的告訴自己︰別去看他折磨自己,別去理會他自虐的一切,這雨縱使是下大了,也淋不壞他一身的剛強。但,那雷聲轟得人心好害怕,轟得她不由自主的要去想──倘若他不走,那她真的就這樣眼睜睜的看他淋出一身病來嗎?她看著窗外的他,拿不定主意,直到他的嘶吼不再,直到他的身子打直,不動了──他不動了!是不是發生了意外?無雙再也顧不得一切,她披著黑色斗篷便往他的方向奔去。可千萬別出事呵。

冷仲幽不信他的眼!他眨眨眼眸,再定神一瞧。果真是無雙!

「你來了!」總算是來了!「你知不知道我等了你好久,好久。」他癱著身子躺在草地上,瞅著深邃的眼眸望著如夢似幻的她。他的聲音不敢太高亢,他怕自己稍大聲了點,無雙就會被他嚇跑了。

「我原以為你是不肯原諒我,所以你才不肯入夢來,如今你來了,你是不是原諒我了?」

這會兒,無雙才明白原來冷仲幽一直沒醒,他當自己是在作夢,而夢中有她。既是如此,何不將錯就錯。

「起來吧,回府里去,別著涼了。」她扶起他的身子,要他走。

而他卻賴著──「你還沒回答我,說你原不原諒我?」

「從沒生過你的氣,何來的原不原諒?」

「當真?」他的眸中閃過一絲喜悅。

「嗯。」她微微點頭。

「那我現在要對你說一句話,那就是,我愛你,我真的真的愛你。」

他的酒言酒語震動了她內心深處的脆弱,她被他的那一句「我愛你」震驚地愣在一旁。

酒醉中的冷仲幽忽略了無雙臉上的驚訝,他只是想在還來得及的時候說出他心里想說的話。

「或許在我的生命中,曾有過很多女人;但是,相信我,我在乎過的女人,只有你一個;真的,不管我曾經對你做過什麼錯事,我的出發點總是出自于愛你,在乎你。」在乎你──他用盡力氣說出最後一句,便倒子,醉得不省人事。

今夜的這一切,他當它是場夢,可無雙卻得到最踏實的感情歸屬。次日黃昏,冷仲幽宿醉醒來,除了頭痛欲裂之外,蒙蒙朧隴中,他像是見到了無雙。夢里,無雙的馨香、她的呢喃柔語,那感覺真實的不像是在作夢。懷著一份盼望,冷仲幽再次走到那個山坡。遠遠的,一抹熟悉的身影立在他慣坐的地方守著。他一步步的走近那抹身影,而一顆心懸得高高的。他怕,若那只是幻覺,那他將如何承受接踵而來的失落。

無雙像是感受到他氣息的接近,她驀然回首。四目交會。他立在原處,不敢再接近。他擔心再接近一步,無雙會像泡沫消失茌他面前。

「你是活著的嗎?」他有些擔心的問。

無雙笑著他的傻。「昨晚之後,我告訴自己,若你在今天日落前沒出現,那麼我這一輩子就不會再出現在你面前。」她昂頭看了天邊一眼。「現在夕陽就快隱沒,你還要讓我等嗎?」

冷仲幽這下子才真相信站在他面前的是真實的無雙,不是一縷芳魂。他奔了過去,抱住了她,將炙烈的吻覆上她溫熱的唇。她是溫的,是有生命的。「老天,你真的沒有死。」而這將是他這一輩子最快樂的事。

「告訴我,你是怎麼愚弄我的?那天我明明看你沒了氣息,躺在我的懷里死去,這時,你怎麼……」咽下了未出口的「又活過來」四個字,他望著她問。

無雙笑而不語。這一段要說好久好久,而她打算細細道來,而故事就從──就從她與安平遇難的那一段開始說起吧,因為冷仲幽有那個義務知道她真實的身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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