蘿樺知道老爹要她嫁給矯田健,泰半的因素,真的是在為她著想。
老爹擔心她的未來,她又何嘗不擔心老爹和阿姨。
老爹的推論並沒有錯,如果她嫁給矯田健,至少,她還能顧守殷家,不至于讓兩老有流浪街頭的危機。
如果她不嫁矯田健,一旦大權落入他手中,以他偏激的心態,絕對會對老爹做出惡質的行為。
只是,她一點嫁他的意願也沒有。
苦思了一整夜,她想到沓恩絕對可以牽制矯田健。
真要以老爹的說法來評論,他們一家人環環相扣的牽制,遠不及在經營策略上有專業手腕的沓恩對矯田健威脅牽制。
她該嫁的人,絕對是沓恩。
但前提是,她必須想辦法讓老爹對沓恩有好感。表面的好感,維持不久,她要做的,是從根本做起。
她堅信,只要沓恩想起以前的事,他會回復善良本性的,雖然這真的很難,卻也是唯一可行的辦法。
下定了決心,她要積極的想辦法,找回他失落的記憶。
一大早,她搭了火車南下,到他的老家去,只要他家的景觀沒太大變化,她相信,那對他會有幫助的。
又一次地,她迷路了!
從前的田園風光已不復見,村子里高樓林立,憑著記憶,她找到接家的位置。
華麗的高樓洋房,不再有地瓜的土味。
問了樓房的主人,才知道昊天的父母死後,昊天的大伯賣掉了接家的土地,搬離了村子,不知去向。
希望歸零,她帶著失望的心情返回台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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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一進門,廚房的聲響吸引她的腳步。
她在屋外看到他的車。「沓恩……」果然是他。「你在煮什麼?」
「妳去哪里了?」他來了一個多鐘頭,無聊到廚房來逛。「妳把手機關了?」
「喔,是啊。」她走到他身邊,看看他在忙什麼。
「去哪里了?」他堅持要知道。
「我去出版社。」瞞他,是因為多說也無益了。
他相信她,沒再多問。
「你切南瓜要煮什麼?」她挽起袖子,準備幫忙。
「不知道。」他也說不出個所以然。
當他看到她廚房內有一顆南瓜,他陡地興起要煮南瓜湯的念頭。
很奇怪的是,他在韓國,從未下廚煮過東西,一個南瓜讓他聯想的,不是聖誕節,而是煮湯。
凝視著他,蘿樺的眼中重新燃起希望。
她請教過醫生,像他這種腦部受傷,失去記憶的,叫後向癥失憶,他並不會完全失憶,有些事他會自然而然的想起,那是程序記憶。
在鄉下作客的那些天,除了烤地瓜之外,她最常吃的就是南瓜,而且都是他親手煮的。
「煮南瓜濃湯,奸嗎?」她表現的自然,不刻意,漫不經心的隨口提議。
在他這個王者面前,她學會不用命令武的口吻,通常虛心求問的方武,他泰半都會點頭。
不出她所料,他點了頭。
「你忘了把南瓜的籽洗掉。」她又漫不經心的提醒。
「我正要洗。」他嘴硬。
不管是工作上、或是洗南瓜,他的專業能力,絕不容別人質疑。
「我去冰箱拿高麗菜。」一轉頭,她無聲的竊笑著。
她把菜拿出來,手中還多了豌豆仁。
「南瓜是天然的抗氧化劑,還可以防止細胞癌變。」用手剝著高麗菜,她喃喃地道。
「妳會怕老!?」側頭,他咧著笑容。
「當然!沒有女人不怕老的!」把剝成小片的高麗菜洗淨,她把他切好的南瓜和高麗菜一同放進鍋中,加水蓋滿。
等她把豌豆仁洗好,放在一旁時,他摟住她,滿腔的烈火,在他的唇上燃燒,蔓延至她唇上。
厚實的大手在她身上游移,當他的手指觸及她的底褲邊緣時,她推開了他。
「水滾了,我要去關火。」遮不住臉上的紅雲,滿臉的羞意。
把火關小後,他又擠到她身邊來,想繼續方才未完的動作。
一陣門鈴聲,又阻擋了他想要的浪漫。
「這麼晚了,會足誰??」他一臉不爽。
「不知道,我去開門。」
抓住她,他狠狠的吻她一下,才放她去。
他留在廚房,和那一鍋還在熬的南瓜湯作伴,不一會兒,他听到有個女孩的哭聲。
「蘿樺,怎麼辦?我死定了!」
沓恩大步的走向客廳,看到一個年紀和蘿樺相仿的女子,傷心的哭著。
「怎麼回事?」他看向蘿樺。
突然出現一個男人,原本正在哭的高茵茵,嚇了一大跳。
「他……他是誰啊?」
「他是我的朋友,沓恩。」
朋友!?沓恩對這個名詞,不甚滿意。
接收到沓恩的質疑目光,蘿樺無奈的輕笑,重新對茵茵介紹一遍。
「他是我男朋友。」
愣了一下,高茵茵愣點著頭。
「她是茵茵,住在隔壁,也是小說作家。」蘿樺簡單的向他介紹。
沓恩點了個頭,表示知曉、也算是打招呼。
茵茵抱著枕頭。「蘿樺,晚上我和妳一起睡,好不好?」
罷才她去岑思那邊,岑思的男朋友在,她不好意思提出要求,誰知道,蘿樺的男朋友也在。嗚……不管了,她一定要死賴在這里,否則她又會失眠。
一听到茵茵不識趣的要求,沓恩的臉色難看到了極點。
他好不容易抽空過來,本打算在這里過夜,這小丫頭來湊和什麼?
「蘿樺,我是不是很沒用,連一個人都看不好。」茵茵一地坐進沙發。
「可是,總不能我上廁所的時候,也把他帶進去女生廁所。我怎麼知道,我才進去五分鐘,出來就不見他的人影。」
「那時候,妳有沒有再仔細找一找?說不定他只是被某樣東西吸引。」
「有啊,我有找,找了好久,還請動物園的工作人員,幫我一起找。」說及此,茵茵哭得更大聲了。「可是,他像突然間消失一樣。」
蘿樺拍拍她的肩。「有報警了嗎?」
茵茵點點頭,淚流不停。
「如果他有什麼意外,我……我……」
杵在一旁的沓恩,一雙眼在她們兩人身上轉來轉去,每轉一次,他的眉頭就蹙緊一分。
他不喜歡這種感覺。
和蘿樺有關的事,他要全部都知道。
冒火的黑眸定在蘿樺臉上,他沉著聲問︰「到底怎麼回事?」
忙著安慰茵茵,忽略了他,蘿樺抬眼,向他說道︰「前天茵茵帶了一個大男孩去木柵動物園,結果那個大男孩走失了。」「大男孩?多大?」
茵茵抽噎著。「應……應該有二十三了吧!」
聞言,沓恩的眉頭皺的更緊。二十三歲的大男孩走失?」
「他和正常人不太一樣。」蘿樺婉轉的說,「不過,他的智商也異于常人。」
思忖半晌,沓恩突然想到一件事。
「妳說,在木柵動物園走失?前天?」
蘿樺和茵茵齊點頭。
「他的外型有什麼特色?」沓恩臉色顯得沉重。
「他高高瘦瘦的,戴著一副很土的黑框眼鏡。」高茵茵說完又哭。「他哥哥把我罵到臭頭,連我爸爸也劈里啪啦的罵了我一長串。」
蘿樺伸手摟住她的肩。「別擔心,會找到的。」
「蘿樺,我先回去下。」沓恩心中的疑雲,正在加速膨脹。「別忘了,廚房還在煮南瓜湯。」
「喝完南瓜湯再走嘛!」
「不用,我還有事。」看了茵茵一眼,沓恩踏著沉重的腳步離去。
目送著他的背影,蘿樺感覺得到,沓恩似乎突然有什麼心事。
「蘿樺,南……南瓜湯是不是燒焦了?我聞到燒焦的南瓜味。」茵茵邊哭邊道。
嗅到了燒焦味,蘿樺猛然回神。「我去關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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隱密的會議室內,響起了拐杖踫觸地面的聲響,沓恩關上了門,整個會議內,只有他和拄著拐杖的中年男子。
「義父,殷家那件案子……」
「照原訂計劃進行。」
沓恩沉定的黑眸望著一臉老謀深算的中年男子。
「不用顧忌矯田健。」詭譎一笑。「誰說虎毒不食子?利益擺眼前,沒道理不拿。」
「我一直以為,義父是姓向。」
「我不姓向、也不姓矯,我姓財。」大笑三聲,矯向財點了一根煙。「向財集團的所有員工,都必須是姓財,你也不例外。」
「義父,我不是姓沓吧?」他意有所指的問。
「當然不是。我說了,向財集團的所有員工都是姓財。」
「我姓接,對不對?」深邃的黑眸,銳光乍現。
寂靜隱密的會議室中,諜對諜的游戲,正開始進行。
呵笑了一聲,矯向財敲掉煙灰,緩聲道︰「你想起來了?我還以為你一輩子都不會憶起以前的事。我也擔心不能對你死去的父母交代。」
沒有太大的震驚,在開口問之前,他已料中二一。
「為什麼要我換上新的身分?」
抓抓頭,彈掉指縫間的白灰。「接昊天的身分,醫院都開出死亡證明書了,太不吉利,換掉比較好。」
斑深莫測一笑,續道︰「當初,我可是費了一番工夫,找了一個怪醫,把你從死人變活人,連你父母都不抱任何希望了……欸,原先,你奇跡復活的事,我還想通報他們,讓他們高興,誰知道,他們兩個早走了一步,遺憾啊!」
沓恩不語,靜靜地听著。
「我沒有告訴你,是為了你好。失憶的人,為了找回記憶,常常陷入憂郁沮喪的心情中,那可不好,寧可順其自然,也不要強奪回憶,對你,會比較好。」
「謝謝義父,如果當年不是你救了我,恐怕我已經不在人世了。」
「是你運氣好,我認識的那名怪醫可不隨便醫人的。我的運氣也好,你活了下來,短短幾年的時間,就幫向財集團穩住了財基、更打響了名號,現在,連美國那邊,也派人來和我談合作事宜。」
沓恩揚唇一笑。「那正好,有矯田健可以接手。」
矯向財哼笑著。「那小子還不成氣候,你就幫我磨練、磨練他。兩天內,砍掉殷氏的左腳,算是我回台灣來,送給殷氏的見面禮!」
「沒問題!」沓恩毫不遲疑的保證。
「沓恩,義父對你下的工夫,沒白費!」矯向財大笑著。「就算你的女人是殷家的人,提到整垮殷氏,你眉頭連皺也沒皺一下,夠狠!我們兩個,才像是真的父子,你說對吧?」
沓恩咧唇一笑。「我們當然是父子!不過,我不知道義父喜歡逛動物園。來台灣一年多了,我還沒去過木柵動物園,改天有空,我再陪義父去逛逛動物園。」
他的話中有話,引得矯向財瞇細了眼。
諜對諜的游戲,還沒有終止。
大笑著,矯向財道出表面話。「改天,我把整個動物園包下來,只有我們父子倆可以觀賞動物,也可以順便向外界宣揚我們向財集團的財力有多雄厚。」
「我來安排,一定會讓義父面子十足的!」
表面的功夫,你來我往;兩道銳利的眸光,互相刺探彼此心中隱藏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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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沓恩忙進忙出,為了總裁的一句︰「砍斷殷氏的左腳」,全公司的菁英團隊,放下原本在進行的案子,全部針對殷氏的案子,開會討論、分析評估……
得意的笑容,重新掛回金可美的臉上。
看來,殷蘿樺的魅力已消減,否則,沓恩不會這麼不留情,全力在對付殷氏。
原先,她听聞沓恩在失憶前的身分,和殷蘿樺是初戀情人,她還在擔憂這一層關系,會把他們之間的關系拉的更近,萬萬沒想到,沓恩可以做的如此絕情,完全不顧及和她的關系。
終究,沓恩還是會回到她金可美的身邊的!
「我要的數據,找到了沒有?」從會議室出來,沓恩面無表情。
「在這兒。」
抽走金可美手中的資料,沓恩沒有多看她一眼,立即進入辦公室內。
沓恩的冷漠、無情,金可美並不以為意,她豁達地想著,他愈是無情,對她來說,愈是有利。
不管外面的女人,對他如何纏繞,他始終會無情的拋棄她們,繞回她身邊。她,金可美才是最後的贏家。
內線電話響起,打斷她的思緒。
「喂……嗯。總經理在忙什麼,你們不會不知道吧?拒絕所有的訪客!」
在掛電話之前,她皺起眉頭。「喔,是嗎?」沉吟一會兒。「讓她到會客室去,我馬上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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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向財集團一樓的會客室內,一個憔悴的女子,眼神空洞的望著桌子,兩手下安的絞著。
她來,是想尋求希望。
會客室的門一開,她緊張的站起身,望向南進門的金可美。
「妳是……」
「我是總經理的秘書。」金可美端著笑容。「坐啊。」
「我……我可以見總經理嗎?」
「不可以。」捕捉到女子眼中的大為失望,金可美拿眼打量她。「總經理很忙,有事的話,可以和我說。」
「我……」
「我也是很忙的,如果妳不想說,那就請回。我要去工作了。」
「不,請妳等一下。我……」
金可美實在沒耐性听她支吾的話,一回頭,直截了當地問︰「我听櫃台人員說,妳自稱是總經理的堂姊。」
被盯的露出心虛表情。「對不起,我真的走投無路了,才會這麼說。」
「妳還真是大膽!向財集團可不是能讓別人隨便鬧著玩的!」
「我……因……因為總經理和我堂弟長得一模一樣,所以我……」
「妳的堂弟叫什麼名字?」兩手環胸,金可美斜睨著她。
「他叫接昊天。」
「那妳呢?」算計的眼神,重新瞅定那抹憔悴的身影。
「我叫接侮月。」
「我要看妳的身分證!」
「喔。」接悔月從皮包中,拿出身分證給金可美看。
把身分證反面詳細看了一遍,確定了她的身分後,金可美揚著笑容問︰「妳找總經理有什麼事?」
「我、我們的小鮑司倒閉了,如……如果可以的話,我們可以無條件把公司送給向財集團。」說得心虛,接梅月頭垂得低低的。
冷哼了一聲。「無條件!?是負債累累吧?」這種情形多的是,司空見慣。
被點破了,接梅月跪在地上哭著央求。「求求妳,救救我們!」
「我沒那麼大能耐,不過,所有的案子都是我在整理的,妳的案子能不能送審,我有決定權。」
金可美的話一說完,接梅月連連磕頭。
「求求妳幫幫忙、求求妳幫幫忙……」
「要我幫妳的忙,那沒問題,不過,妳得听我的話才行!」
金可美斜睨著伏在腳邊的人。
如搗蒜般的猛點頭。「听,我听,只要能幫我們度過難關,我全听妳的!」
計謀得逞的斜笑著,金可美彎身扶起伏在地上的接梅月。
她的運逐漸好轉了,連老天爺都站在她這邊,平白的送了一張王牌給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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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到向財集團的大樓前,一個熟悉的人影,吸引了殷蘿樺的視線。
「學姊……」熟悉的人影正要走離,蘿樺急忙的要上前追。「學姊……」
「妳來做什麼?」送走了接梅月,眼尖的金可美發現了蘿樺,立刻擋住了她的去路。
一晃眼,那熟悉的人影已消失。
「我要找沓恩。」說著,蘿樺朝大樓內走去。
「妳不用多費心思了!」金可美雙手環胸,杵在原地。「沓恩他沒時間見妳,他正忙著要讓殷氏內部雞飛狗跳。」
挑釁意味十足的話語,讓蘿樺頓下腳步。
難道阿姨說的是真的?她也是接到阿姨的電話,說殷氏出了問題,而且是向財集團暗中在搞鬼。
她打了十多通電話給沓恩,他的手機一直在關機狀態。她急著來找他,是因為事態極其嚴重。
「妳很意外嗎?其實這很正常的,沓恩他這個人啊,就是這麼無情,尤其是對他已不感興趣的女人,他會做得更絕!」
冷瞪了金可美一眼,誰的話她都不信,唯有听他親口說。
長發一甩,蘿樺大步的走進大樓內。
金可美臉上的笑容加深。在沓恩忙到繃臉的時候去找他,恐怕有人要倒大楣了!她等著看一個心碎的女人,含淚離開的狼狽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