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如火,偌大的一輪火紅丸子直兜兜掛在天際,天幕山,齊壇國皇陵之域,山下設了禁牌,非皇族者禁止進入,這會兒一乘驢車來到了牌子前,呼喝一聲車夫勒停了駕車的老驢,轉身對著車內的人部了句。
「爺,這兒有個牌寫上不許人進入,咱們要繞路嗎?」
「不繞!」隔著布簾傳出的是個懶洋洋清冷的聲音。「我不做浪費時間的事情。」
杜奇策喝著老驢起動不再多語,這些日子以來他已模清楚了車內大爺的脾氣,他鮮少用強硬的語氣吩咐事情,可任何話語只要出得口便無轉圜餘地。
不過,這位大爺的強硬只對一人破例,那就是與他同行的少女,那個絕美清妍、韻似星月、靜雅柔嫻的少女。
瞧他兩人模樣該是對情侶,一對令人賞心悅目、艷羨不已的情侶。
事實上,對於男子來歷,杜奇也弄不清楚,跟著男人,是因著他家主子將他輸給了男人。
一路行來,杜奇才知曉,不單他是被贏來的,連這驢車、一路上三人可盡情揮霍的白花花銀兩,還有車子里那已堆積成小山似的珍奇古玩也都是男人靠賭贏來的。
有時候杜奇會忍不住生起好奇,據此推論,那美若天仙卻又嫻雅少語的少女,會不會也是讓男人給贏來的?
人說十賭九輸,這男人卻是個不會輸的賭精,誰要想在他手上佔點兒便宜都是不可能的事情,而這男人似乎亦時時以賭為興,連和少女獨處在車里時也沒放過,一般人若是能跟個如此國色天香的少女共處一車,腦子里想的若非如何博卿一榮,也都該是些詩情畫意的喁喝私語,可偏這對男女不是,一個大碗四粒骰子;滴滴溜溜咕咕轉上成了他們最常打發時間的工具。
噢,除了這些,少女身邊還跟了只小貓,挺乖卻挺貪睡的一只小貓咪。
夕陽還燦著火紅餘暉時,杜奇已將驢車趕上了半山腰,眼看再繞過幾處山頭齊壇皇城已然在望,可卻在此時後方一陣亂馬狂蹄,接著十多騎高昂著馬首的青衣男子韁繩一勒,硬是擋下了這乘老驢車。
「幾位爺,你們這是……」
瞧眼前幾人一身剽悍勁裝、個個凶神惡煞樣的手執利劍,杜奇縮了縮脖子才地出了問句,可眼前那些人看來是只將他的聲音當成了放屁。
「聶雲飛!有膽子就出來和咱們面對面把話說清楚!」
車子已然停下一會兒了,里頭,卻沒半點動靜。
「聶雲飛!」帶頭那名壯碩大漢抹了抹一瞼汗水,再度朗聲,「你究竟出不出來?」
半晌後,隔著布簾,一道淡漠至極的冷哼逸出。
「出來怎地?不出來又怎地?」
「你!」
幾個凶惡大漢乒乒乓乓捉高了手上兵器對視一眼,卻在杜奇嚇得腿軟正想尋隙開溜之際,大漢們扔掉了刀劍躍下馬,一個個咕咚咚軟膝拜倒在地。
「聶少俠!你行行好、你大人有大量、你好人有好報,請將敝幫聖令歸還!」
冰哼一聲,車簾一敞,一名神態悠閑的俊美男子懶洋洋踱出,右手捉著一枚用琉璃打制的牌子,淡淡然瞼著跪在眼前的漢子們。
唉現身,聶雲飛就已感受到跪著的男人們火熱熱的視線了,當然,他清楚火熱視線不是為他,而是為著他手上的這只琉璃令牌,可他卻沒當回事,若無其事拿著牌子扇著涼,上下甩動之際勾來了底下漢子們粗粗重重的呼吸聲。
「聶少俠?!」聶雲飛懶懶哼氣睇著手中琉璃令牌,「諸位是否該改日了?據在下所知,這只‘青琉令’乃陝、甘、晉、豫四省青琉幫聯盟盟主統御令牌,凡持此令牌者即為四省青琉幫總舵主,可統管四大幫主麾下七十二分舵、三百六十五支站、一千四百四十四據點之所有逾百萬名青琉幫弟子,瞧諸位裝束亦為青琉幫門徒,論服色還當屬高級職層,怎麼,忘了當有的規矩?」
琳琳瑯瑯清清楚楚幾句話听得男人們冷汗直冒,末了是那帶頭的壯碩男子開的嗓。
「聶……嗯,在下姜愚,青琉幫陝舵三司長老,听起來閣下十分了解這只令牌於敝幫的意義,既然如此,還請你高抬貴手,將聖令歸還。」
「歸還?!」聶雲飛冷冷含笑環顧眾人。「這牌子是我從翟濯衣那兒贏來的,他不敢來吭氣,反叫你們這些手下來這里與我羅唆?」
「聶少俠,翟幫主他為了未能護妥聖令失職一事,前兩日投環自盡被弟兄們由鬼門關前救下,身體仍未康復,是以未能親自來向你懇求歸還之事。」
翟濯衣,青琉幫陝舵幫主,今年五十二歲,為人豪爽快意,不貪杯,不,平生一個小小缺點便是好賭,為了這缺點年輕時他亦曾犯過些許錯事,可因著其交游廣闊再加上統御幫眾恩威並施深得人心,任此資主一職已逾十二年,可這一回,他卻錯得離譜,竟輸掉了幫中最最重要的聖諭法器——青琉令。
青琉令,百年前由大秦國之琉璃神匠用扁青石冶煉而出,那青艷色澤曠世難尋,天下無人能再冶煉出如此幻美的青艷色澤,是以被供奉為青琉幫的法器聖令。
青琉幫,由陝甘晉豫四省輩盟組成之大幫,四大幫主二十多年前曾為了爭領導權惹得兵戎相見,偌大一個幫派幾近分崩離析,最終達成協議,由四大幫主輪流民任總舵主,每人任期四年,以青琉令為掌盟聖令代表,四年任期內其他三人務必謹守其發下之所有命令,不得違逆,違者幫規處置。
換言之,青琉令擁有號令近百萬名青琉派門人的權力。
而這會兒,輪到保管青琉令的翟濯衣卻在和聶雲飛狂賭豪賭個三日三夜後‘不小心’將這只令牌輸給了他。
翟濯衣是個輸得起的人,卻輸了個不能輸掉的東西,他無法開口向聶雲飛索回青琉令,只得選擇了以死謝罪。
而姜愚等人在得知此事之後披星戴月終於趕上了聶雲飛,可一來人家是‘光明正大’由貪賭的幫主手中贏去了聖令,他們青幫向來自恃行事磊落不好硬搶,再來,青琉令雖美,卻是個脆弱的寶物,倘若惹火了對方寧可來個兩敗俱傷,那麼,百個姜愚也賠不起,是以,只得采用了低姿態的懇求方式。
「是嗎?」嘿嘿一笑,聶雲飛將青琉令在手中輕拋了拋,那幾下輕拋卻足以讓底下跪著的男人個個變了臉色,「這翟濯衣也太輸不起了吧?不過是輸個牌子嘛,有必要這麼尋死尋活的嗎?」
「聶少俠!請你……」邊說話邊吞咽著口水的姜愚被唾沫嗆著了幾口,「請你務必小心聖令!」嘆口氣,他好聲好氣的道︰「既然對少俠而言這不過是方牌子,想來你亦無心想當咱們青琉幫總舵主之職的,那麼,可否開個價錢容在下及幾位弟兄們護令而歸,如此一來你將成為本幫的大恩人,將來無論你有任何差遺,火里來、水里去,敝幫弟兄都將戮力以赴!
「一年之後,聖物依約定將轉至甘舵掌管,屆時敝舵若交不出聖令,恐有大禍臨頭,萬望少俠高抬貴手。」語畢姜愚五體伏地誠意跪拜。
「望少俠高抬貴手!望少俠高抬貴手!望少俠高抬貴手!」跟隨著姜愚,其他十多名漢子也紛紛伏地跪拜著。
若換成了別人,如此陣仗看了多半難以安然自若,可聶雲飛卻只環胸冷觀,臉上淡漠無表情,他不出聲喊停,姜愚等人也不敢停,一聲聲懇求伴隨著砰砰的磕頭,逼出了車中的少女。
齊奼奼先是探出了頭,繼之輕手輕腳近了聶雲飛身邊,咪嗚一聲,少女懷中的小貓也探出了頭,不同於少女憐憫的眼神,小貓圓睜的大眼倒是興致勃勃的,似乎覺得這些人的跪拜是件有趣的事情。
「算了吧!雲飛!」少女軟細嗓音在姜愚等人的粗嗓間更顯沁耳,「這東西既然對他們這麼重要,咱們就還他們吧。」
他挑挑眉掃了她眼,「齊奼奼,敢情你是轉移注意力,看上了翟濯衣那個比我更嗜賭的賭痴?」
「雲飛!」齊奼奼羞紅瞼有些不知所措,「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聶雲飛哼了哼沒再理會她,逕自將注意力轉回跟前。
「夠了,別再拜了,只有死人才會讓人這麼伏地大拜的,麻煩!怎麼淨認識這些個愛拜人當祖宗的家伙!」
「聶少俠!」姜愚抬高首,「今日你若不應了咱們的請求,咱們兄弟是打死也不起來的。」語畢他又開始叩拜起。
「荒謬」聶雲飛冷冷一哼,「你們高興拜是你家的事情,少爺我高興走也是我的自由,杜奇!」他喚了傻愣著的車夫,「起程!」
撂下話他掀簾入內,不再理會外頭。
杜奇聞言只得喝令老驢開步,轉了個方向偏離了那些還跪在地上的男人。
「聶……」
姜愚正擬開嗓哀求,卻突然見那叫齊奼奼的女子在眾人面前無聲地比手畫腳起來,她右手比了個大碗公,左手比了個骰子,撮撮菱唇吐了個‘賭’字,姜愚瞬時領悟,對著正擬離去的驢車大聲嚷著。
「少俠留步,在下自知厚顏索討不恰當,若你願意,在下及幾位兄弟願與你以賭技搏勝負。」
驢車只緩行了幾步就讓車中人給喊停了。
見狀,姜愚等人目中再度燃起了希望的火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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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這樣的火苗並未持續太久。
日已落下,驢車停駕,杜奇帶著老驢兒去喝了趟山澗回來,就這麼一個來回,那些原是身著青莽勁裝的十來個大男人們竟個個果程了上半身只套著長褲,這時節,天雖未當真人寒,可傍晚時的涼風依舊刮得人起雞皮疙瘩,原先那些大漢們裝束干練配上利辣的眸光瞧來倒像頗有幾分本事的,這會兒少了上衣遮掩,有的成了排骨王,有的肥油滾滾,有的肉色不勻,臉上兜轉著的煞氣早散了,一個個拉緊了褲腰帶,眼楮直往碗公里滴溜溜的骰子死瞧著。
骰子甫停,所有男人一致發出了哀號,那原本在旁觀戰的少女也趕緊抱著懷中貓兒躲回了車里,在輸了身上所有家當及上衣之後,這一把,男人們輸的是長褲,換言之,已超出了少女所能觀看的範圍了。
嘆口氣,齊奼奼自覺對不起姜愚等人,原先她是想幫他們的,可這會兒看來,反倒是害慘了他們。
漠瞳觀著眼前那一個個月兌得剩條底褲的男人們,聶雲飛連眼睫都不曾瞬過。
「滿意了嗎?諸位!」
他問得意興闌珊,無趣!他原想這麼多人里會不會總有個像樣點兒的賭徒,結果卻大失所望。
「再賭!」
穿了條麻布口袋似的松垮垮底褲,上頭還繡了小碎花的姜愚看來十分惹笑,那條底褲也不知是出自他娘親還是愛妻的手筆,旁人瞧著直想笑可他卻大大方方毫無所覺,而這會兒,他不服輸的嚷著再賭的臉上是視死如歸再正經不過的表情。
冷冷一哼,聶雲飛回身將大碗和骰子扔回車里,掃了眼那僅著底褲的男子,「對不住,在下雖然嗜賭可卻也有三條規矩。」
「三條規矩?」不知是晚風太涼還是對方話意太寒,姜愚光果的毛毛腿立見抖了一抖。
「一、不和沒賭本的人玩,二、不和死纏不休的人玩,」他冷冷掃了眼姜愚那惹人發噱的褲子,「三、不和衣衫不整的人玩,很抱歉,」他縱身一揚掠上了驢車,「閣下不多不少恰巧都符合了。」
「少俠留步!」
秉著小碎花底褲的姜愚猶不死心地將雙手平舉擋住了老驢車的前進,見狀車夫杜奇忙斂下眉眼死命咬住唇才能忍住喉間的笑聲,須知,青琉幫是個大幫派,笑笑事小,可誰知日後會不會因之惹來殺身之禍?
「你到底想怎麼樣?」清冷的嗓、清冷的眸,聶雲飛對眼前所見毫無所動,連眼都沒眨。
「以命相搏!」姜愚正氣凜凜,「今日若不能帶回聖令,在下死不足措。」
「換言之,」聶雲飛冷冷噙起了笑,「你想用命來賭?」
點點頭,小碎花在晚風拂掠下添惹上了些許風蕭蕭兮易水寒的悲愴涼意。
「你的命能值幾個錢?」聶雲飛卻不太帶勁,「我有了驢子、有了車夫、有了野貓、有了乖巧听話的未婚妻、有了一車子的寶物,我實在看不出來……」他上下打量著姜愚,「我要個只穿了底褲的男人做啥用?」
「我不管,不論你同不同意,這一把,我非和你賭不可!」
「有志氣!」他輕輕擊掌,「這點死皮賴瞼的功夫你倒比那翟濯衣還要強。成,沖著這分志氣我就接你一局,你想怎麼賭?別告訴我,」他懶洋洋道,「又要賭骰子。」
「不賭骰子!」姜愚慌忙搖手,那些骰子個個有鬼似地全听聶雲飛使喚,除非他活得不耐煩了,否則哪能再和他賭骰子!
「咱們另設賭法。」
「由著你!」聶雲飛答得漫不經心。
「好!」姜愚眸中閃著志在必得的火焰。「咱們來賭我身上的刀疤數目是單是雙?」
「老套!」聶雲飛斜了他一眼,「我若猜單你就再劃一刀成雙,若猜雙你也可以再劃一刀成單,總之你是抱著死皮賴臉的心來賭的,我怎麼說你便怎麼巧變。」
輕輕松松一語戳破,姜愚頓時窘紅了老臉,「別管我怎麼做,只看你敢不敢賭!」
他漠哼一聲,「笑話,天底下還沒有我聶雲飛不敢賭的局!」他上下掃了姜愚一眼,緩緩出口,「雙!」
「少俠猜雙是吧?」
姜愚叫來兄弟們當著聶雲飛的面一條條由胸前到腳踝點數起了他由年輕時累積至今戰果輝煌的刀疤,數了數、算了算,共計三十三條傷疤,可就在姜愚兄弟們松了口氣要高喊勝利之際,聶雲飛冷冷出聲,「恕在下眼尖唐突,若果沒錯,閣下子孫袋左側三指之處應還有條傷疤,有關於此,煩請閣下卸褲驗檢。」
氣氛略起僵硬,半晌後姜愚挺了胸膛朗聲道——
「甭驗了,在下里頭真有條年少輕狂時的紀念品,少俠好眼力,可如少俠之前所言……」
姜愚自地上踢起一柄長劍倏地朝自己左腿劃下,這一刀凌厲見骨,連筋肋都險些要斷,在身後兄弟們的驚呼聲中姜愚萎倒在地鮮血直竄。
「這一局在下志在必勝,無論如何輸不起,你要罵我狡詐也罷,說我死皮賴臉不服輸也成,總之現在在下自已添了道傷疤,總數成單,少俠輸了,」姜愚搗緊傷口伸長了手,「請你交出敝幫聖令!」
「你名喚姜愚,哼!還真是愚不可及!」
聶雲飛語畢瞬間已以敏捷身手飛掠過姜愚伸高的手臂,一個起落一道血口,配上一聲痛哼,待他回轉原地,姜愚手腕上已添了道新傷,那傷口雖不及姜愚自戕的口子深,卻也毫不含糊是條貨真價實的血口。
「你會動手成單,我就不會出手回雙?」聶雲飛冷著聲。
「你?!」
見對方見了血亦無意罷休,不曾心軟,姜愚仰天冷嘯,目光起了蕭索。
「成!在下服了少俠機變巧黠,可在下資質駑鈍,本事亦不足,除了這種笨方法實在再無其他本事取回聖令。」
舉高長劍,這一回,他砍向的是右腿,可因著重傷力乏,這一劍雖仍凌厲卻已不復前一劍的十足力道了。
一聲緊掩著唇的驚呼聲來自於聶雲飛身後,布簾後方的齊奼奼急急踱出車,一雙軟軟的小手也攀上了他臂膀,雖無言語,可那雙會說話的大眼楮卻顯露出了濃濃的求懇。
「無聊!」聶雲飛冷冷一哼甩開了少女的柔荑,雖是甩開卻是不含勁道的。他冷冷冰語,「你本事,我倒想瞧瞧你的身子有多大可供咱們東一道疤西一條傷的。」
「姜長老,你別這個樣,咱們再想旁的法子吧!」
姜愚身後幾個大男人抽抽噎噎掉了淚,個個急著想抽下他手上長劍,卻讓他給擋開了。
「各位兄弟都不許插手,這是……」姜愚氣喘難定,「這是我和聶少俠之間的私人賭局,誰都不許插手,只要聶少俠多砍一刀,在下必當再補一刀,今日,就算身首異處也非得求得聖令歸返。」
「身首異處?!」聶雲飛冷冷一哼。「閣下若當真頭跟身子分開了兩處,那這刀疤總數還真是不好算計,得了,這樣的賭局不好玩,到此為止,我不想玩了。」
「可……我……你……這……不行……」不玩了?那這會兒究竟算誰輸誰贏?他可不能白白捱了這麼幾刀呀!姜愚急著想說話卻結結巴巴接不上氣。
聶雲飛揮揮手,一臉不耐。「抬回去治傷吧!這場局原該我贏,可你雖算使詐但又不算全輸,折衷方法,回去告訴翟濯衣半年後到齊壇國找我拿回你們這塊爛牌子,這玩意兒我壓根就無心長久保存,只是想讓未來岳丈見識罷了。」
「少俠此言當真?」姜愚及青琉幫眾個個面現狂喜。
「愛信不信隨便你們!」他又冷哼,「只是,我懶得騙你們。」
眾人心底有數,根據傳聞賭痴聶雲飛的賭性及守諾均屬同一等級,他說出口的話向來是絕不反悔的。
「多謝少俠!多謝少俠!」一群只著了底褲的男子們再度磕頭作響。
聶雲飛懶得多瞧,冷冷囑咐杜奇再度起程。
「多謝聶少俠!青山綠水,相會有期!」
姜愚在其他男子攙扶下硬撐起身,向離去的聶雲飛拚命揮手。
「最後一句,少俠,請妥為保管本幫聖令,半年賞玩期一過翟幫主自當率幫眾上齊壇向你索回,你是個一言九鼎的漢子,咱們信你,可若屆時你食了言,或未能好好護妥本幫聖令,可別怪本幫上下百萬門人與您為敵!」
老驢跺跺足,噴噴氣,在夜色底,車駕緩緩駛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