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台北待了幾天,桂尹燻又回到小鎮,听曲小凝說馬醫生昨天騎腳踏車跌傷了,她提著一籃水果和曲小凝一起到馬醫生家去探望。
「一點小傷而已,不礙事。」滿頭白發的馬醫生,呵呵地笑咧嘴。「都怪我不服老,硬要騎腳踏車才會跌倒。」
看到馬醫生的腳踝上包了一層紗布,但不至于行動不便,桂尹燻這才寬心一笑。
「我听到你跌傷了,好緊張喔!」桂尹燻彎唇笑著,「因為我自己也騎腳踏車跌傷過,我知道那很痛的。」
馬醫生晃晃手。「我的情形很簡單,才騎上去就跌下來,只戳破一點老皮,不像妳上回撞得比較嚴重--不過妳至少還獲得一輛新腳踏車,不像我,昨天回來時,還被我媽罵了一頓。」
聞言,桂尹燻和曲小凝相視笑著。
「對了,太郎這趟去台北檢查得如何?」斂起玩笑的話語,馬醫生正色的問。
「我不是很清楚,烈……烈老板他並沒有告訴我。」一提及他,她就想到他幫她做口對口人工呼吸的情景,令她羞的低下頭。
別尹燻羞窘之際,一個老婦人的聲音從後邊傳了過來--
「阿誠,快來幫我采龍葵。」
兩個女孩納悶之際,馬醫生咧嘴一笑。
「是我媽在叫我,阿誠是我的小名。妳們坐一會兒,我去幫她采野菜,要是讓她喊第二聲,我還沒出現在她眼前,等會兒妳們就會看到我跪在前頭院子里。」
「馬醫生,你腳受傷了不方便,不如我和小凝去幫老夫人采野菜,我們也很想認識老夫人。」桂尹燻話才說完,曲小凝就附和的猛點頭。
「這怎麼好意思呢?」馬醫生的話語甫落,前院傳來狗吠聲。「欸,好像又有客人來了。」
「那你招呼客人,我和小凝去後院幫老夫人采野菜。」
「那就麻煩妳們兩位姑娘了。」
「別這麼說,我們很樂意的。」
馬醫生的媽媽年紀雖然超過百歲,但仍耳聰目明,見兩個小泵娘來到,歡喜熱絡的招呼她們。
一上前,低頭一看,桂尹燻訝異的發現老夫人竟還裹著小腳,一雙小腳是標準的三寸金蓮。
「老夫人,妳的腳……」
老夫人樂呵呵的笑著︰「小腳一雙,眼淚一缸,我們那時代的女孩,都是這個樣,沒什麼好驚訝的。」
「一定很痛吧?」曲小凝顰眉,一副痛在己身的表情。
「早就不痛了。」老夫人采了野菜放進藤制的菜籃中,穿著坤鞋的小腳再往前一步,彎身,又采了一株。
見老夫人認真摘著野菜,兩個女孩不敢怠惰,一同彎身齊采龍葵女敕綠的新葉。
「龍葵也叫作天泡烏甜菜,我以前也常常會到雜草野地上采龍葵回家,加了蒜頭一起炒,很香的。」曲小凝輕聲說著。
「真的啊?」桂尹燻好奇的看著甫摘下來的葉片。「它很甜嗎?可以生吃嗎?」
見桂尹燻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老夫人立刻出聲阻止。「龍葵生鮮植物體和它末成熟果實,都是有毒的。」
把龍葵葉丟進籃子里,桂尹燻吐吐舌。「我差一點把它拿來生吃了。」
老夫人彎身,連采了兩株。「龍葵也可以治療喉頸癌、子宮癌,不過現在的年輕人不吃這種野菜,放著浪費掉,多可惜。」
「老夫人,妳懂得還真多。」
「那當然,我們阿誠的爹生前是中醫師,他對藥草挺有研究的,我跟著他生活了幾十年,也懂一些。」
說著,老夫人坐在矮藤椅上,讓她們兩人去采。
「我听我們阿誠說,妳們兩個姑娘跟另一個女孩住在阿火他家啊?」
「是啊。因為那個阿火叔沒住在這兒了,我們也沒跟他說一聲,不知道他如果回來,知道我們霸佔他們家房子,會不會生氣?」
別尹燻說完又低下頭仔細找尋。她天真的想,采茶人家采「一心二葉」算是優等茶,那她也來采「一心二葉」的龍葵,女敕一點,口感應該不錯。
「欸,阿火他們不會回來了。」老夫人嘆了一聲。
「為什麼?」
「那個房子啊……」嘴巴四周的皺紋動了動,老夫人欲言又止。
「是鬧鬼嗎?」看看身旁的「一心二葉」全被她采光了,桂尹燻提著裝滿龍葵的籃子,來到老夫人面前蹲著。
苞在采著一心二葉的桂尹燻身後,又多采半株龍葵的曲小凝,捧著一大把收獲,跟著蹲在她身邊。
「很多人都說那房子鬧鬼,可是我們住了好一陣子,沒……沒鬧過鬼。」桂尹燻說著,停頓了一下,繼而又搖頭笑著。
她作那個古代夢的事,應該不算是鬧鬼,雖然一再重復作那個古代夢,是有點詭異。
「誰說鬧鬼了?那是鎮上的人胡說的!」
「那為什麼阿火叔他們不回來?」桂尹燻納悶的問。
她問過一些鄰居,有的說阿火叔在外地發達了,才不想回來,但大部分的人,並不清楚真正原因。方才她听老夫人說話的語氣,似乎知道一些內情。
好奇的睜大眼看著老夫人,桂尹燻興致勃勃地,等著聆听真正的原因。
老夫人一雙經歷百年風霜的老眼,凝視著她幾秒鐘,旋即,輕嘆了聲。
「妳確定要听?」
「嗯。」桂尹燻堅定的猛點頭。
「那妳呢?」老夫人指著蹲在一旁,正在整理野菜的曲小凝。「妳想要听嗎?」
「我……嗯……好。」曲小凝並不像桂尹燻那麼好奇,知不知道原因,對她來說並不重要,能不能繼續住下,才是她所擔憂的。
「這件事,我只跟阿火說過。」老夫人慎重的道︰「但這是不是真的,我也不確定,因為這是我祖母告訴我的。」
听老夫人的口氣,像是要揭開天大的秘密一般,兩個女孩張大眼,動也不敢動,屏息以待。
「……那個無情的將軍拋棄了她,要帶別的女人走,臨走前,砍斷了一直糾纏他不放的那女人的手筋,那女人雙手血流如注,一步一步地走回屋子,她用滿手鮮血,灌溉庭院四周的苦楝樹,詛咒日後住進那棟屋子的女人,和她一樣愛男人會愛得很苦……」
老夫人像在說故事一樣,語氣忽起忽落,忽急忽緩,把祖母當年告訴她的「故事」,重述一遍給她們听。
听完老夫人說的故事,桂尹燻嚇呆的跌坐在地上。老夫人說的,相她的夢境一模一樣--這種巧合度,太詭誕!
曲小凝一臉茫然的愣望,老夫人說的和桂尹燻告訴她們的夢境,似乎很相同……怎麼會這樣?
「妳們兩個,嚇壞了?」老夫人呵呵笑著,「別怕,這也許只是傳說,沒人能證實它是不是真的,再說,阿火他們搬家後,有十來個比丘尼曾經在那房子借住半個月,每天念經,要真有什麼怨氣,也早化散了。」
「不是故事,也不是夢……那是真的?」桂尹燻兩眼茫然,喃喃自語。「那是真的……是真的……」
「燻,妳還好吧?」曲小凝抓著她的手。
「不,那不是真的,我不要!」
害怕夢境成真的惶恐浮上心頭,桂尹燻陡地站起身想逃離,一轉身起跑,卻撞到不知何時也來到馬醫生家的烈君燦。
他兩眼帶著透視意味,質問︰「妳一直作的那個夢,和老夫人說的是一樣的嗎?」
對上他的眼,千年的情怨排山倒海而來,承受不住悲怨的風暴,身子一傾,人已倒入他懷中--
「燻……」
「怎麼會這樣?」
「少爺,要不要叫救護車來?」
抱著暈倒在他懷里的桂尹燻,烈君燦回絕馬醫生的提議。「不,不用叫救護車。」
同樣的情形,一再上醫院卻檢查不出所以然,只會浪費醫療資源。
抱起她,他往屋外走,把昏迷的她放進車內,等曲小凝也一同上車後,他把車開回烈家去。
陽光透射進房內,帶來了一室的朝氣,感覺睡了一個好舒服的覺,此刻的桂尹燻,全身充滿活力。
好久沒睡得這麼舒服了!
眷戀床上的香甜味,躺在床上伸展雙手,一翻身,和平常一樣習慣性地抱著暖綿綿的蠶絲被--
硬的?!
她的蠶絲被怎麼變硬了?!
一股十足陽剛的男人味,竄進了她鼻腔上端主司嗅覺的黃色黏膜,啪地睜開眼,定楮一看--
這個男人好面熟……陰魂不散的烈君燦!
「烈君燦--」盯著他赤果果的寬闊胸膛,她呆的兩手還緊攀著那如銅牆鐵壁的古銅色胸膛。
被她的叫聲吵醒,睜眼一看,她像只無尾熊一樣攀著他。
她的這個舉動令他莞爾,旋即,他訝異的發現,他竟不討厭她這麼做……
他從不讓女人在他的床上待到天亮,更遑論有哪個女人敢大膽的把腳跨在他身上--他向來覺得這種女人太輕浮、太不尊重男人,男人是天之尊,哪能讓女人的腳給壓著!
但此刻……
她一點也不輕浮,也沒有所謂尊不尊重,只是像一只……抱錯樹、啃錯葉子的無尾熊。
她臉上久久無法散去的驚愕表情,引他一陣大笑。
爽朗的笑聲,讓她驚地回魂。
火速的離開他溫熱硬朗的身軀,下意識地拉開被子一看--唔,還好,她的衣服穿得很整齊,扣子也沒少扣一顆。
但,這能代表他沒踫過她嗎?
「你……你笑什麼?」他該不會足那種佔了便宜,還嫌東嫌西的惡劣男人吧?
「我笑妳這只無尾熊,啃到的不是油加利樹的葉子,而是苦楝樹的葉子。」
「無聊,不好笑。」瞪他一眼,快速的把目光移開。
老實說,他的樣子很誘人,強壯的胸膛,帥氣的臉,尤其臉上還帶一點剛醒來的慵懶……如果能偎在他懷中,輕撫他的臉……
被了!她干嘛想到那里去。
「喂,我……我為什麼會在這里?」質問之余,她還是不願看他,免得被他誘惑。
這不是她的房間,她百分百確定,因為她的房間不到這間房的三分之一,而且也沒有這麼奢侈豪華,從房內精致的擺設看來,這也不是客房,想必這就是他烈大少的「閨房」吧!
只是,她為什麼會睡在這里?!
包糟糕的是,怎麼進來的,她一點印象也沒有。
難不成他給她施了迷魂散?
「看來,催眠的效果還不錯。」看著她的表情未露出一絲痛苦,他滿意的點點頭。
「你給我催眠?」她驚地回頭瞪著他。
「我沒那麼大的本事!」坐起身,他的身子斜靠在床頭。「昨天妳在馬醫生家昏倒,我想來想去,也許只有催眠師能幫妳。」
「意思就是,我真的被催眠了?而且我在這里睡了一夜?」
「妳都說對了,省得我再浪費口水說一遍。」
「那,你為什麼不叫醒我?」
「催眠的主要目的,就是要讓妳放松心情,睡個好覺--我干嘛叫醒妳?那不是浪費了錢!」他可是花了大錢,要催眠師火速從台北趕下來。
「那……那你干嘛睡在我旁邊?」她想,他應該沒對她「動手腳」,因為她身體沒有感到一絲不適。
唇角微揚。「妳應該看得出來,這是我的房間。我不睡在我的房間,要睡哪里?」
理論上這樣是對的,但是……
「你們家不是還有其他房間嗎?」
「妳想來個鳩佔鵲巢?」不以為然地笑,他道︰「我只喜歡睡我的房間、我的床,而且我習慣月兌衣服睡。」
一次解釋完,免得她問個不停。
「還有,妳可以放心,我沒有對妳做任何踰炬的事。」莞爾,他定楮看她。「催眠的功效似乎真的不錯,把壓在心底的話拋出來,可以幫助妳睡的香甜安穩。」
倒抽了一口氣,杏眼圓睜,她戰戰兢兢的問︰「催……催眠時,我……我說了些什麼?」
他微挑眉。「和馬醫生的母親說的大致一樣,那就是妳的夢吧?」
無言,夢境被猜透,和她月兌光光給他看,沒什麼兩樣。
遇上他,那兩朵如影隨行、燒得又紅又燙的紅雲,再度開了噴射機直接降落在她的兩頰。
「馬醫生的母親交代,為了避免造成鎮上人的不安,這件事,能不說就不說。」
聞言,她點點頭。就算她說了,人家可能也當她是瘋子。
「你……你相信這件事?」
雖然和露著兩點的他,一同坐在床上討論「正事」有點怪,但既然他都知道她作的夢,她很想听听他的看法。
「無所謂相不相信,不管它足真是假,對我來說,它都撼動不了我的生活。」他笑,「意志力堅強的人,不會被夢境牽著走。」
聞言,她用力地斜瞪了他一眼。他在嘲諷她意志力不堅強,才會被夢境牽著走?
「你說得可真輕松,那是因為你沒有住進那問屋子,如果你夢到和我一樣的夢,你一定也會很痛苦的……」顰眉,思索了一下,她輕搖頭。「不,你不會痛苦,享齊人之福的人是你,你怎麼會痛苦呢?」
「我倒是很想去體驗看看,是不是睡在那間屋子,就真的會作夢?」「興致勃勃」四個大字,貼在他俊逸非凡的臉上。
「你要去……」
「今晚我就去。」他補充道︰「睡妳的床。」
明知道自己會讓出房間給他睡,不會真的和他睡同一張床,但想到她睡過他的床,晚上他也要回睡她的床……兩人之間有一定程度的曖昧,心頭滾熱,呼吸莫名忽快忽慢……
「我……我先回去了。」盯著半果的雄壯身軀,喉頭艱澀的吐出這句話。
饒富興味的盯著她羞澀的模樣,嘴角微牽,嬌羞小女人的身影,牢牢印在黑眸底--
慵懶的雄獅斜躺在床上,低啞的磁嗓,攪動她全身血液熱竄。
「慢走,晚上見。」
「我……我走了。」
帶著兩朵甩也甩不開的紅雲,桂尹燻一路頭低低的走回住處。
罷才匆匆逃離烈君燦的房間,正慶幸沒有人發現她,快速要遠離時,烈君燦養的那只斷尾的拳師犬,倏地撲上前來,和她撒嬌一番。
接著太郎也發現了她,拖著她玩耍了一番,還天真的問她--
「妳睡了大哥的床,害大哥沒床可以睡,大哥有沒有打妳?」
後來僕人也來問她--「大少爺還在睡嗎?」
至此,她明了了一件事--
原來烈家上上下下都知道,昨晚她和烈君燦兩個孤男寡女,共睡一房,只不過他們都以為烈大少爺「委屈地」睡在床以外的地方--
縱使如此,這已足夠令她羞窘的想挖地道開溜了!
踏進門,下意識地走進廚房找小凝。
曲小凝待在家,特愛窩在廚房,照著食譜煮出一道道美味佳肴,勾引她們的胃。要找曲小凝,廚房絕對是第一大目標。
「小凝,我要告訴妳一件事……咦,妳在干嘛?」
進到廚房,曲小凝背對著她,像是在吃什麼東西,湊上前一看,桂尹燻赫然發現她居然在吃整條的苦瓜。
看著曲小凝把一整條的苦瓜切成兩半,右手拿著一半猛啃,左手還拿著另一半Standby,夸張的是,砧板上還有好幾條白苦瓜--
把原本想說的事暫且擱下,桂尹燻納悶的問︰「哪來這麼多苦瓜?是荷嬸還是水姨送的?妳干嘛生吃,火氣大嗎?可是妳又沒長痘子。」
「我……」轉身,面對面,曲小凝低下頭。
「可以做苦瓜沙拉,沙拉醬的做法……等會兒我打電話問我媽。」看著一堆白白淨淨的苦瓜,桂尹燻盤算著該怎麼處理它們。
「那多麻煩,沾果糖吃不就得了!」廚房門口,念倍燕不知何時來到。
「沾果糖吃?那樣會好吃嗎?」拿起一條苦瓜,桂尹燻皺起了眉頭。「那種吃法我沒試過,不知道會不會拉肚子?」
「至少比拿著一整條干啃好。」說著,念倍燕來到她們身邊,拿起一條苦瓜,大口啃了一下。
苦澀的滋味頓時泛遍嘴內,呸的一聲,才進嘴的苦瓜表皮上的珍珠瘤,立即被吐出。
「曲小凝,妳有神經病啊,這麼苦的東西,妳還一直吃!妳以為妳吃這些苦東西,我們就不會被夢里那個女人詛咒了嗎?呸、呸,難吃死了。」
打開水龍頭,彎身,用手掬一把水,吸進嘴里,漱一漱那殘留在嘴里的苦澀味道。
「念……念倍燕,妳在說什麼?」桂尹燻听得一頭霧水。「苦瓜跟我的夢有什麼關系?」
抹掉嘴角的水珠,念倍燕撇撇嘴。「現在,它不只是妳的夢,正確的說法是,它是我們共同的惡夢。」
「嗄?!」
「燻,昨天我從馬醫生家跟著妳到烈家,回來後,我把馬老夫人說的再重復一遍給念倍燕听,結果我們兩個……昨天晚上就作了同樣的夢。」好不容易把嘴里塞滿的苦瓜,咀嚼吞下肚,曲小凝攬緊眉頭,輕聲說。
「和我作一樣的夢?!」聞言,桂尹燻嚇得手中的苦瓜掉落地。
「這個笨女人說,從現在起,她要每天吃十條苦瓜,把所有的苦都吃完,這樣我們就不會被夢里那個女人詛咒,就不會一輩子愛得很苦。」念倍燕不以為然地嗤聲笑著,「如果那個夢境是真的,她可是幾千年的老妖精了,她下了千年的詛咒,妳以為吃了幾千條苦瓜就會沒事了?笨!」
「小凝,不要吃了。」桂尹燻搶下曲小凝又要送進嘴里的苦瓜,心疼的紅了眼。「妳吃這個,無濟于事。」
「可是,我想不到其他的方法能幫妳們。」曲小凝落下淚。昨晚的夢境,她深刻體驗到當年「小姐」所受的苦,她不要同樣的情形,又發生在桂尹燻身上。
「什麼我們?妳以為妳就沒事嗎?」閑著也是閑著,念倍燕又拿起苦瓜,咬一口、呸一下,半條苦瓜瞬間啃掉了二分之一,不是進了她胃里,而是腳邊的垃圾桶。
眨掉眼里的水滴,曲小凝輕聲道︰「我……我無所謂,也許我這輩子都不會談戀愛。」
「哼,通常說這種話的人,很快就會談戀愛。」念倍燕嗤之以鼻。
想到自己干嘛跟著笨女人一起做自虐的事,手中剩下的一截苦瓜,直接送給垃圾桶去消化。「假惺惺說這種話的女人,很討人厭的。」
「我沒有……」
「念倍燕,妳明知道小凝很單純的。」
「我又不是指她,我是說少部分的人。」念倍燕盯著桂尹燻看,突然笑道︰「喂,老妖精--」
突然被冠上莫名其妙的稱謂,桂尹燻疑惑的瞪大眼。「干嘛這樣叫我?」
「那個在我們夢里一直喊將軍的那個女人,明明就是妳,不是嗎?」
被這麼一說,桂尹燻啞口無言。
夢里那個女人的確是她,可那是好幾世前的她。
「反正妳三天兩頭就會夢到她,干脆妳跟她商量一下,叫她別玩了,經過了幾千年,鬧也鬧夠了吧!」
「要我叫她別鬧了?」桂尹燻垮下臉。這女人,她才別玩了呢!都什麼時候了!
「妳果然比曲小凝聰明多了!」念倍燕拍拍她的肩。
「燻,妳真的可以……可以跟她溝通嗎?」單純的曲小凝,睜圓了眼。「那妳告訴她,我願意代替妳們承受所有的苦--」
聞言,一旁的念倍燕呆了一下,忍住笑意,旋即猛點頭。
「對對對,既然曲小凝願意當代罪羔羊,那我們就不要辜負她的一片好意。桂尹燻小姐,晚上妳記得跟老妖精講這件事。」
瞪了愛捉弄人的念倍燕一眼,桂尹燻嘆了一聲,和還一副認真點著頭的曲小凝說道︰
「小凝,念倍燕說的都是在開玩笑的,妳別當真。而且,我怎麼可能在夢里和前世的我溝通?再說,如果這屋子真的被下了詛咒,我也不能讓妳一個人承擔。」
「可是,我不要妳一直受輪回之苦。」
「哇塞,妳們這一對主僕還真感人耶!」念倍燕發出「切」的一聲。「有那麼嚴重嗎?妳愈害怕它,愈會被它牽著鼻子走,不鳥它的話,它就拿妳沒轍。全世界每天至少有一百個女人被男人拋棄,難不成她們都住餅這間房子?就算被拋棄又怎麼樣?那也好啊,還可以繼續再找別的更帥的男人。」
別尹燻愣看著念倍燕。念倍燕說話的語氣和對這件事的觀點,讓她想起烈君燦。
「干嘛這樣看我?是不是覺得我說的話很有道理?是的話,就用力拍手鼓掌一下。」
「不是,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桂尹燻支支吾吾。「嗯,就是……那個……那個……」
「到底什麼事?」念倍燕一副不耐煩的表情。
微低著頭,桂尹燻輕聲說道︰「烈……烈君燦說他想要來這間屋子,睡上一晚。」
「烈大少爺要來睡這里,為什麼?」曲小凝滿臉納悶。
念倍燕臉上忽地閃過一絲沉重神情,旋即以她慣有的譏嘲口吻,道︰「昨天晚上妳睡他家,今天晚上他要來,這算是禮尚往來嗎?看來妳和他之間進展神速。」
「不是妳想的那樣啦!」倏地抬起頭,桂尹燻紅著臉解釋︰「他只是不信邪,想來試試,是不是睡在這問屋子里,就會作那個夢。」
「他是夢里那個拿刀砍妳……的那個將軍,他也是當事者之一,我們三個人都作過同樣的夢,他應該也會夢到吧?」曲小凝猜測著。
「要不要來賭一把?我猜他不會作那個夢!」念倍燕一臉篤定。
「為什麼?」桂尹燻和曲小凝不約而同的問。
「因為他是一個意志力非常堅強的人,那種夢,無法入侵到他……」月兌口而出之余,視線掃描到兩雙挾帶著重重疑惑的眼楮,正對視著她。「呃,那些種田的阿伯,常常聊到他,說他是一個鐵齒的人,我……我想他應該有金剛不壞之身,妖魔鬼怪沒那麼容易侵犯到他。」
雖然覺得念倍燕似乎在硬拗什麼,但這種猜測也不無可能。事實上,她自己也覺得烈君燦那一身硬朗如銅牆鐵壁的高大身軀,還挺有幾分金剛不壞之身的本錢……
想到早上他斜躺在她身邊,那赤果果的壯碩胸腔……
意識到臉頰紅燙之余,桂尹燻忙不迭地甩開那個令人臉紅心跳的畫面。
「呃,小凝,今晚我跟妳睡一間房,好嗎?」
「當然好。」
「不用了,妳睡我的房間,晚上我有點事,不回來睡。」說罷,念倍燕轉頭要走出廚房,臨出門之際,又回過頭。「還有,不要讓他進我的房間,我、我不喜歡有男人進到我房間去。」
「喔,好,我知道。」
目送著念倍燕的背影離去,桂尹燻總感覺她有點奇怪,但哪里奇怪,又說不上來--
「燻,要不要幫烈大少爺準備晚餐和明天的早餐呢?」
「我也不知道。等會兒我打電話問問,再告訴妳。」突然想起什麼似地,桂尹燻叫了一聲︰「啊!我得先去整理一下我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