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步家的大廳里,滿頭白發的步霸天,望著空蕩蕩的大廳,垂頭興嘆。
以往,家里有女兒、女婿,還有外孫女,如今,整個家只剩他這個白發蒼蒼的老人……
想想,他已故的女婿其實也不是那麼糟,至少他還懂得尊敬他,不至于像黑曜岩那麼狂傲,目中無他這個尊長。
重重的喟嘆一聲,他知道自己下了一步險棋。在把映塵推到黑家之前,他心里非常清楚,若是計畫不能順他心中的意走,那麼,這盤局,他會輸得徹底。
只是他萬萬沒想到,他可能會連映塵都給賠進去!
之前,他心想自己挑的女婿雖算優秀,可惜自小是孤兒,來到他公司也不過短短幾年,表面看似優秀,但商場經驗和判斷能力自足差了些。
反觀黑曜岩,他算是在商界成長,而且年紀輕輕已在商場上佔上一席之地,映塵嫁給他,全然不用他這個老者操心。再者,那八億債款就可勾消,更甚者,兩集團可以互惠,或許再進一步,步家能把黑家的事業一步步地並吞。
他當然知道黑家的事業順利,映塵就能衣食無憂,但,若是步家更順利,映塵會過得更好,而他這個外公也不用處處忍讓那個目中無人的黑曜岩。
只是,目前的一切似乎都偏離了他原先的計畫。
"干爹——呃,您還沒睡?"一身酒氣的蘇俊文從外頭回來,看見步霸天還在廳里呆坐,酒醉馬上退了一半。
"你去哪里了?"步霸天怒瞪著他。要不是家里太冷清,他也不會讓這半成材的東西住進來。
"我、我去談生意了。"蘇俊文一本正經。
"你有什麼生意可談!"步霸天怒哼了聲。
"干爹,您也是生意人,做生意、當然是要先套交情,我今晚和幾個企業家第二代聚會,有了交情,以後要談生意就容易些了,您說對不對?"他可沒說謊,今晚他的確是和那些公子哥到夜店去狂歡了。
步霸天不以為然,怒哼。
蘇俊文也知道步霸天沒把他當人看,充其量只是缺了一個跟班,才會收他當義子。
義子是好听,事實上,他像雜工。不過雜工也有翻身的一天,他會等,等到翻身笑傲天下的那一天。
"干爹,我看黑曜岩真的沒把您放在眼里,我們要小心。我听說……他又打算要並吞我們步氏的子公司。"蘇俊文有小聰明,他知道什麼話題可以讓步霸天暫時把他當成真正的義子看待。
"誰說的!"步霸天難掩緊張的情緒。
目前的情勢來看,只要黑曜岩出手,不要說一間子公司,就算整個步氏集團,曜岩金控集團也能輕松地並吞。
"就……剛才聚會時,听其中一個小開說的。"蘇俊文胡扯一通。
他一直記恨老部長生日宴那晚,黑曜岩明明看到他要去找映塵,卻故意先他一步把映塵帶到干爹面前,讓他在干爹眼里成了"辦事不力"的沒用東西。
"哼!黑曜岩,你別欺人人甚,"重垂一個拍桌。少霸大氣得滿瞼通紅。
"干爹,我看——"蘇俊文眼一斜,低聲在他耳邊說︰"不如找人把黑曜岩給做了!"
步霸天怒望了他一眼,半晌後才道︰"你別給我亂來!"
事實上,他也不是沒這麼打算過,只是,他還未必會輸到底,不到最後關頭,他絕不會出這狠招!
"是,干爹。"
蘇俊文知道步霸天心底是怎麼想的,否則他也不敢這麼提議。
雖然干爹不允許,但是,他可恨不得能這麼做。黑曜岩若是消失,一來,可以消除他心中恨︰二來,映塵就是身價幾百億的寡婦,只要他能娶到映塵,不就是人財兩得!
一抹邪念在蘇俊文的腦里形成,醉眼茫茫的他,得意的笑著。
夕陽西斜,穿著一身白色雪紡紗洋裝的步映塵,獨自站在花園里,她對手輕輕模著面前的一棵黛安娜玫瑰花的粉色花朵,思緒飄移,想起早上和外公通電話,外公提及希望她能盡快懷孕一事。
紅了臉,低下頭,她的手輕按在月復上。
是啊,再過不久,她的肚子里應該就會有他的孩子……羞怯之余。嘴內的笑容藏著喜悅甜蜜。
匆而,她想起他和他的前妻有一個孩子,那個孩子現在……應該是在美國。想到一個小孩子獨自在異鄉,沒有親人的照顧,她感到有些心疼。
"在想什麼?"
黑曜岩突然從她身後緊緊抱住她,把她嚇了一大跳。
他把頭埋在她的頸項,嗅著屬于她的香氣。
"你喜歡這棵玫瑰花?"他發現到,她常常逛到花園,就停在這里。
"嗯。"點頭,她羞怯地縮著肩。"你呢?曜岩,你喜歡哪種花?"
在她脖子上,深深地一吻,他低笑,"我不喜歡任何花,我只喜歡你,因為你身上的香味比任何花都香。"
她往後看他,羞答答地笑著。
他摟著她,兩人並肩走在花園步道。
"你今天回來得比較早。"
笑容斜揚,他不語。他回來得早,只是因為想她,想看她、想摟她、想吻她……
"曜岩,我……我可以問你一件事嗎?"停下腳步,拾旨仰望。
夕陽余暉灑在他身上,金黃的光芒把他襯得宛若神話中的英雄人物,她眼里的他好帥、好迷人,這是她的丈夫,她要陪伴一輩子的老公,能依偎在他身旁,她覺得好幸福。
"你想問我事情?可以,你得先給我一樣我認為值錢的東西。"挑高眉,他一本正經。
他喜歡她仰望他之際,眼里露出的崇拜和深深愛戀。
"值錢……的東西——"喃喃篤篤之余,下意識地舉高左手,此刻她身上只有一只手表還算值錢。
見她要拿下手表,他制止。
"這手表對我而言,不值錢!"
想到這手表應是步霸天買給她的,他多看了兩眼,對那只表的存在頗覺不悅,心里也已記下,明日要買只新表給她……不,不只表,她全身上下的行頭,最好全換成他買給她的。
"那,我回房去拿……"
"對我而言,任何東西,都比不上你,你是無價之寶。"兩手握著她的縴細的藕臂,他邪壞一笑,"想要從我嘴里問出什麼事,你就得先幫我潤唇。"
語落,俯首,他的嘴在她唇上深吮。
片刻後,他揚著滿意笑容,兩手摟著她的腰,以王者之姿,恩賜的口吻,說道︰"好,你可以問了。"
步映塵羞怯怯地低首,把頭埋在他的胸膛。方才他放開她時,她瞥見有個僕人急匆匆的跑走,大概是不小心撞見,趕緊跑開。她覺得好難為情。
"如果你現在不問,等會兒你想問,可又得幫我潤唇!"他低笑。
他知道僕人來來去去,難免會撞見他們接吻的畫面,可那又如何?這里是他黑曜岩的王國,每一寸土地都屬于他。僕人要不要在他們親熱時避開,那是他們的自由,他們不想離開,他一樣還是會大大方方吻她。
"我問。"再一次,她可能羞得明天都不敢走出房門。
他睥睨著她,等她開口,未料,他的手機鈴聲突然響起。
听到手機鈴聲,她愣住。
掏出手機,睨視螢幕,他跟她說道︰"我先接個電話。"
步映塵點頭,自動退了幾步。
黑曜岩接完電話後,臉色凝重。"我有事要出門,你回屋里去,不用等我吃晚餐了。"
說罷,他急匆匆的離開。
"我……"
手騰在半空中,連想和他說聲再見都來不及說出口,他就已走遠。
看來,他似乎有很急的事要處理。
心里有些擔憂,不過,公司的事她幫不上忙。轉身,往屋子的大門方向走,孩子的事,只好改日再問他。
連續兩天兩夜黑曜岩都沒有回家,步映塵很是擔心,可又不敢打電話問他,怕打擾他工作。
"林叔,秘書室怎麼說?"心頭總覺不安,她遂請管家打電話給秘書室。
"秘書長說,少爺這兩天都有上班,反倒是校軍已經兩天沒去,而且少爺取消一個星期內和客戶約定見面的行程。"林同皺起了眉頭,自顧自地說道︰"少爺有去公司,校軍不可能沒去,除非是無法去……會不會是校軍出車禍了?"
"出、出車禍?"
"不是,這只是我自己的假設。"
林同頗為不解,校軍從來沒請過假,即使人不舒服,他仍是會硬撐到下班,因為他感念老爺對他的恩情,是以,保護老爺、少爺,是他一生最重要的使命。
兩天沒上班,肯定是出事了。
"那,秘書室也不知道校軍去哪里了?"
林同搖搖頭。"如果知道,她們會說的。"
"還是……我打電話問曜岩。"步映塵有些猶豫。
"少女乃女乃,我看不要。少爺沒提,也沒交代秘書室,代表他不想說,你還是……"
"好,我知道,我不問。"步映塵淡然一笑。"我知道他一定很忙,我不會在這時候去煩他。"
"少女乃女乃,你真是個好女人,步……呃,親家老爺把你教得真好。"林同汗顏,他差點沒禮貌的說出"步霸天"兩個宇。
步映塵苦澀一笑,不介意。
"管家,外頭有人要找少女乃女乃。"一名僕人匆匆來報。
聞言,步映塵立刻起身,納悶的問︰"是我外公嗎?"
先前在電話中她听外公提及,在曜岩還在美國沒回來那期間,他曾來過一回,可卻被僕人描在外頭,他氣到當場怒言,除非黑曜岩對他九跪九拜,誠心誠意邀請他,否則他絕不再靠近黑家大門一步。
以外公的個性,絕不可能再來,可,還會有誰找她?
"不是,是步霸天的義子蘇俊文。"僕人未多加思索,便月兌口而出。
黑曜岩交代過,不準步家人踏進黑家一步,是以林同交代過每個僕人看清楚雜志上刊登過的所有步家人的長相,連步家僕人周芸都列在拒絕往來的黑名單上。
避家林同惡狠狠的瞪了僕人一眼,僕人驚覺自己嘴快闖禍,嚇得直道歉︰"少女乃女乃,對不起、對不起……我……我是要說,是……是親家老爺的義子,少女乃女乃你的舅舅來了。"
步映塵沒有生氣,只是听到"舅舅"兩個字,表情顯得有些愕然。
蘇俊文是在她父母雙亡之後,才讓外公收為義子,因此他的確算是她的舅舅。可是,她很少和蘇俊文見面,甚至也沒說過幾句話,對她而言,他其實仍是陌生人。
"少女乃女乃,很抱歉,少爺交代過……"林同面有難色。"恐怕︰︰不能請他進來。"
"沒關系,我也不想……"步映塵原本想叫管家請他回去,可是想了想,他不可能無緣無故來找她,應該是外公不方便,才托他來的。"呃,不,我、我是說,那我出去見他。"
"這個……"
"我只和他說幾句話,不會讓他進來的。"
避家頗為難,少爺雖只交代不準讓步家人進來,沒說少女乃女乃不能站在門外和步家人說話。
但如果真的讓少女乃女乃出去,少爺肯定會生氣,可是若下讓少女乃女乃去和她家里的人說個幾句話,似乎又不太通情理。
"林叔,我只和他說幾句話,不會太久的,五分鐘,可以嗎?"
央求的口吻,讓林同听了倍感惶恐。"少女乃女乃,你去吧!"
"謝謝你,林叔。"
步映塵急匆匆的走到大門。
原本又氣又急對著看門的守衛不斷咆哮的蘇俊文,一見她走來,馬上收起怒氣,換上一張笑臉。
"映塵。"
"你,是不是我外公叫你來的?"
"呃,是啊、是啊。他們不讓我進去,那你可不可以出來一下?"
步映塵猶豫了下,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