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是個鳳凰花開、充滿畢業離情的季節。
對于一般的學子而言,畢業典禮的到來代表著許多「生涯」的結束,例如沙丁魚罐頭似的擠公車生涯、揮汗如雨或寒風刺骨的升旗典禮生涯、夢魘般接連不段的各種考試生涯……總而言之,這些讓人難以忍受的事在畢業典禮過後就能得到解月兌。
照理來說,「畢業」這兩個字是該這麼解釋沒錯,可惜,駱知夏的人生並沒有因為畢業而有所改變,因為她是升學班的準考生,更倒楣的是,她的學校還是A市升學率最高的明星學校。
校規規定,即使驪歌已經唱過了,書包還是得背到考試的前一天。所以,當其他學校的學生在自己家中溫書或做其他事情的時候,她還是如同往常一樣,得乖乖背著書包上學去。
駱知夏曾向校方抗議過,因為她自信能自己在家溫書,用不著再千里迢迢背著書包到學校讓老師們監督。可惜校令如山,抗議無效,她只好認命的繼續背著沉重的書包,先擠一班公車,再改搭一班人山人海的校車去學校。
如此一來,畢業跟沒畢業有什麼差別呢?駱知夏心理不平衡的暗想。
「知夏,別發呆了,知秋幫你送便當來了。」
同學的叫喚聲讓駱知夏收回飛到九霄雲外的心神,這才發現,在她大嘆命運悲苦淒涼時,代表短暫自由的下課鐘聲早已響過,而這幾日充當送飯婆的妹妹知秋早來了。
「知秋,你幫我上下午的課吧!」知夏夸張的對妹妹哀嘆了一聲。
「你想都別想了。」一旁的同學嘲笑著。
在班上,誰人不知她們駱家姊妹的傳奇,別的不說,光是兩姊妹的生日就夠不尋常了,姊姊剛好在立夏時節出生,所以取名知夏,而妹妹名喚知秋,無巧不巧的就是因為她是在立秋時分誕生,這讓班上的同學無不對她們的老爸感到神奇,紛紛期待未來她們家能多個立春跟立冬時分出生的妹妹。
另外,兩姊妹雖相差一歲卻讀同一個年級,最好笑的是,年紀較小的知秋還是班上的資優生,她的成績永遠好過知夏這個做姊姊的。最明顯的是,知秋不用像知夏和大多數同學一樣繼續到學校受罪,因為她早通過學校推薦的保送甄試,目前已確定有理想的大學可以就讀,不像在校方眼中成績岌岌可危的知夏。
「要是我們是雙胞胎就好了,那你就能幫我讀書、幫我考試了。」知夏郁郁寡歡的打開妹妹送來的愛心便當。
這實在不像平日總是生氣盎然的駱知夏的語氣,看來,大學聯考帶給她的壓力還真不是普通的沉重。
「是哦,如果可以,我幫你去考試好了。」皺皺眉頭,溫婉的知秋忍不住敖和。
知秋不喜歡這樣,自她有記憶以來,知夏永遠是無憂快樂的,無形中總是射放出一種讓人無法言喻的活力,對,就是「活力」這個形容詞,那種能讓她感受到溫暖的力量,而今,她卻只能感受到知夏的焦慮,這讓知秋覺得有些憂心。
「放心,我沒事的,等考完後就好了。」看出知秋的擔憂,知夏開朗的笑了,「幸好這種日子再熬兩天就結束了,到時候我們好好的去玩一玩。」
乍然綻放的笑顏就像初冬顯露的朝陽般,讓人暖和到心坎里。
「嗯。」恬靜的點點頭,知秋略顯蒼白的臉也漾出一抹淺淺的笑容。
「知夏、知夏!」
隨著突如其來的嚷嚷,一本坊間流行的八卦雜志已經讓班上素有「廣播電台」之稱的蔡美樺推到知夏的眼前。
「你干嘛?叫魂啊!」知夏扒了一口飯,對眼前的雜志看也不看一眼。
蔡美樺尖叫著吸引兩姊妹的視線,「你們快看這個。」
雜志迅速被翻開,一個穿得西裝筆挺、留著兩撇八字胡,模樣酷似「阿達一族」男主角的中年男子正對著知夏和知秋微笑。
對于這張佔滿整個扉頁的巨照,駱家兩姊妹的反應不一,知秋是微微的楞了一下,而正在吃飯的知夏可就慘了,一口飯梗在喉嚨差點吞進氣管里,害她漲紅了一張臉,看她那個樣子,一陣驚天動地的咳嗽是免不了的。
「知秋,你看這個雲水山人長得像不像你爸爸?」忽略猛咳不停的知夏,蔡美樺興致勃勃的轉問知秋。
知秋露出一個尷尬的笑容,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很像是不是?我剛才看到的時候也嚇了一跳。」沒發覺駱家兩姊妹不自在的樣子,蔡美樺興高采烈的發表她的感言。
「像……」咳到差點斷氣的知夏表示認同,並在一陣猛咳中硬擠出一句話,「你怎麼……突然對這種……歐吉桑有興趣?」
「你們不知道他是誰?」蔡美樺一臉被打敗的表情。
「知道什麼?」知秋拍拍知夏的背,試著讓她順過氣來,善解人意的代替姊姊詢問。
「雲水山人是當今最具知名度的除魔權威呀!」
「除魔權威!」剛順過氣來的知夏怪叫一聲。
「對啊,雲水山人就好比是魔鬼克星,任何的妖魔鬼怪遇上他就吃不了兜著走。告訴你們,他可是『無極門』的第五十二代傳人……無極門你們知不知道?那是一個專門降妖除魔的古老門派,這幾年因為雲水山人又開始聲名大噪。總而言之,這個雲水山人的法力很高強呢!最近頻頻發生了許多的怪事,全都是靠他出面才解決的……」
在蔡美樺滔滔不絕的舉證說明下,知夏和知秋極不自然的對望了一眼。
那絕對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自家老爸竟能得同學這般的歌功頌德?
「美樺,雜志可不可以借我?」在蔡美樺叔述第五件實例前,知夏成功的讓這位廣播電台閉上她的嘴。
「我們想帶回去研究、研究。」帶著不自然的淺笑,知秋附和。
「好吧,那你們要小心一點,不要把這一頁折到了,這一頁我要拿去護貝的。」指著佔了整張篇幅的巨照,蔡美樺特別叮嚀。
「你干嘛護貝?」知夏完全不能理解同學的用意。
「雲水山人是我的偶像呢!」無視于知夏跟知秋愕然的表情,蔡美樺繼續說道︰「你們不覺得他很帥、很有男人味嗎?尤其是那兩撇小胡子,真是可愛啊!我要將這張巨照護貝,然後貼在我的床頭,這樣我就能天天見到他,搞不好能來個夢中相見……」
在蔡美樺大發花痴、訴說她的少女心願之際,已經听不下去的知夏忍不住朝知秋眨眨眼,知秋心領神會,意思即是──
天啊!我要吐了!
☆
「老爸,你死到哪里去了?快給我滾出來!」知夏一進門,便迫不及待的朝屋內吼道。
「你們回來啦!」听見女兒的聲音,駱禮賢忙不迭地從廚房里出來。
眯著眼,知夏徹頭徹尾的將老爸迅速掃描一遍。
只見駱禮賢穿著一件休閑POLO衫,配上百慕達短褲,罩在外面的圍裙還來不及月兌掉,手上的湯勺也沒來得及放下,配合臉上欣喜于愛女們歸來的諂媚笑容,那一副十足賢慧的家庭煮夫模樣,跟雜志上衣冠楚楚、英挺勃發的中年男子比較起來……
唉,根本不能比嘛!
就好比雲泥之別,一個在天、一個在地,怎麼想也想象不出這兩個會是同一個人。
「怎麼了?怎麼這樣看著老爸?」知夏的注視讓駱禮賢不自在的朝自個兒身上瞧了瞧。
沒問題嘛!衣服、褲子都穿了,也沒弄髒啊……
「知秋,知夏怎麼了?」駱禮賢轉問小女兒。
對于駱禮賢的問題,知秋忍不住抿著嘴偷笑。今天她留在圖書館看書,特意等知夏放學才一起回家,就是為了看這場戲,她怎麼可能泄漏天機呢?
「你說!這是什麼?」
好比包青天再現,知夏鐵面無私的板著一張臉,正氣凜然的攤開手中早已備妥的雜志,大有坦白從寬、抗拒從嚴的逼供意味。
「這……這……」看著雜志上的巨照,駱禮賢一時之間竟答不上話來。
要死了!不都說他勉強接受專訪的唯一條件就是不準刊登他的照片嗎?怎麼……怎麼雜志社這麼不講道義?先斬後奏擺了他一道,來陰的也就算了,還刊這麼大一幅,這下讓知夏逮到了,真是#%@*&……
知道在劫難逃了,駱禮賢心中不禁叫苦連天。
「老爸,自從老媽去世後,你一個人身兼母職帶大我跟知秋實在是挺辛苦的。」知夏的表情還算是平靜。
「好說、好說。」駱禮賢陪笑。
「我也知道咱們家的開銷不少,房貸、車貸、生活費、教育費,再加上一些雜七雜八的開銷,在你忙著照顧我們的同時,還要賺這麼多錢也真辛苦你了。」知夏的表情可以說是一副「明事理」的乖巧模樣。
「這是應該的,說什麼辛苦呢?」知夏過了頭的平靜讓駱禮賢感到風雨欲來之勢,他只好不自在的干笑。
「就因為大大小小的事都得讓你一個人擔下來,在現實考量跟經濟壓力下,你的神棍生涯我曾干涉過嗎?」知夏和顏悅色的正式進入主題。
對于知夏口中「神棍」的指控,即使駱禮賢早在心中吶喊過千萬遍「我不是神棍」,但此刻,所有的辯解只讓駱禮賢不甘心的化為兩個字──
「沒有。」
「怎麼會沒有呢?」知夏露出一個讓駱禮賢更心虛的微笑,「記不記得我跟你說過,我對你的掙錢方式只有一個要求,那就是不管你這個神棍要怎麼騙人,就是不準鬧得太大,不知道您老還記不記得這件事?」
駱禮賢點點頭,那樣子可以說是委屈到了極點。
「那、請、你、告、訴、我……」一字一聲的,知夏拍著雜志上的照片逼問,「這上頭的人是誰?」
駱禮賢老半天說不出一個字。
駱禮賢的沉默終于引起火山爆發。
「你知不知道騙人是一件很不名譽的事?平常裝神弄鬼騙些家庭開銷費用也就罷了,現在可好,你是騙上癮了是吧?膽子練得愈來愈大了,竟然給我上了雜志,是不是覺得名氣不夠響,想當宋七力第二?」
駱禮賢委屈的看向小女兒,多少希望知秋能幫他說說話。
沒讓駱禮賢有發言的機會,知夏換了一口氣繼續開罵︰「你以為你的狗屎運那麼好,可以一直平安無事的蒙騙下去?我告訴你,世界上沒有那麼好的事!你有沒有想過,要是讓人家發現你裝神弄鬼的斂財,我們的下場會是什麼?」
「不會的,這種事不可能會發生的。」駱禮賢小聲反駁。
「不會?!」知夏的嗓門陡然拉高,「你以為我跟知秋是那些不知道你底細的愚民嗎?什麼降妖除魔、鐵口直斷,你還真的以為你有神功護體、是天人再世啊?」
對于女兒的指責,駱禮賢是苦在心里。
身為無極門第五十二代傳人,雖然許多密傳的降妖密咒與驅魔法咒已失傳,但這並不代表他這個傳人真的那麼「沒路用」!
女兒們老說他是神棍,但事情並不是這樣的嘛!堂堂無極門第五十二代傳人的他好歹也學了幾手真功夫,對于那些超自然的事,他是真的有辦法處理,並不是裝神弄鬼或欺騙那些來求助的人……只可惜,他這個雲水山人得到外人的尊崇就獨獨無法獲得自家女兒的認同。
「別把你老爸看得那麼沒用,我好歹也是無極門的傳人……」駱禮賢囁嚅的想挽回做父親的權威。
「傳人?!」知夏嗤之以鼻,「老爸,我拜托你好不好?現在是什麼年代了,你以為現在的人還會相信天狗食月、怪力亂神那一套嗎?光是打著無極門第五十二代傳人的口號,你以為你能騙多少人?別的人不說,光是我跟知秋你就騙不過去了,要不,你幫我開開所謂的天眼,讓我看看你口中所說的怪力亂神!」
正中紅心!知夏的要求正是癥結的所在!
要是可以,他早就幫她們兩姊妹開天眼,讓她們看看那些肉眼看不見的「東西」了,哪還會讓「神棍」這個臭名跟著他十幾年!駱禮賢苦笑。
很奇怪,從知夏懂事、牽著知秋指著他叫神棍開始,他想了十幾年,就是想不出為什麼所有的咒語、符法在她們兩姊妹身上就完全失靈,試了千百遍所得到的全是一樣的結果──沒反應。
還有,大凡有知夏在的地方,一些不干淨的「東西」就很自動的避得一乾二淨,這讓知夏更是一口咬定她所堅持的無神論了,他這個做爸爸的除了大嘆邪門之外,也只好自認倒楣,忍氣吞聲的繼續擔負「神棍」這個臭名了。
「好了,我看老爸也不是故意的。」見駱禮賢一臉的無奈,一旁看戲的知秋終于開口幫忙平息知夏機關槍似的連聲指責。
「對嘛、對嘛!我又不是故意的,雜志社明明說好不刊照片的,我怎麼知道他們會晃點我,擺我一道嘛。」駱禮賢連忙表明自己的清白。
「光是答應接受訪問就不對了。」知夏斜睨他。
消了泰半的怒氣在見到駱禮賢小媳婦似的委屈模樣後,剩下的那一半也沒了,知夏忍不住放軟了聲音。
「老爸,我其實不是在責罵你,」知夏曉以大義,「你要知道,我不想見到咱們因為被人檢舉而完蛋。而你是我跟知秋唯一的親人、最最親愛的老爸,我也不想看到你受萬人指責、遺臭萬年。」
雖然讓女兒錯當成神棍的誤會還沒冰釋,但知夏的一番話已經讓駱禮賢感動半死了。
「以後不要再這樣了。」知夏再次叮嚀。
「老爸他再也不敢了。」知秋掩嘴偷笑。
「別再說了。」看著兩個女兒一搭一唱的,駱禮賢板起臉擺出做父親的威嚴。
知夏伙同妹妹斜睨他,擺明在挑戰駱禮賢的父親權威。
只見駱禮賢嚴肅、威儀的表情在最短的時間內化為慈母般的和藹笑容,他討好的揮揮湯勺,「準備開飯!」
☆
事情真走到這個地步了?
從清脆的爆裂聲揚起,「碧靈珠」化為點點星屑散落一地後,擁有琥珀色雙瞳的主人就一直盯著地上的殘屑,原本眸中的清靈純淨也已讓空洞取代。
自與曜日絕裂,發生以生死為賭注的那一役後,朗玥一直知道會有這一天的到來,只不過,他從沒想到事情會比他所預期的還要來得早。
碧靈珠是近千年以來延續他的生命及保存元神靈力的靈珠,與曜日的那一役使得勢均力敵的雙方皆元氣大傷,他的碧靈珠在他費盡心力維護下支撐到今日,如今靈珠毀了,在靈力漸失後,虛弱的他終將魂飛魄散,除非……
听見異響飛快趕來的青竹童子一眼就瞧見這不太尋常的一幕。
「尊者……」
有些擔心眼前聖靈尊者的怔忡狀態,順著空洞的眼神,青竹童子看向地上的碎屑,所有問不出口的疑問瞬時獲得了解答。
「碧靈珠……」青竹童子大為震驚,喃喃地念道︰「完了!人界毀了一半了。」
雖然青竹的靈修只有少少的五百年,但承蒙朗玥尊者的提攜,他當上了隨侍在尊者身邊的童子,所以他知道的事也不少。
苞跌入魔道的曜日那一戰,雖然朗玥尊者沒能一舉殲滅曜日,只以兩敗俱傷收場,可是這總算也遏阻了曜日毀滅人界的荒謬計畫。只是曜日負傷而走,誰也不知道他何時會卷土重來,現今朗玥尊者的碧靈珠毀了,若是曜日療傷過後東山再起,那屆時有誰能阻攔他呢?
撇開曜日不說,等朗玥尊者靈力逐步耗盡後,妖邪難免肆無忌憚、為禍人界,到時不用曜日出面,人界便直接玩完了。
「尊者,碧靈珠……」青竹囁嚅道。
「無妨。」朗玥收斂心神,琥珀色的瞳眸恢復往常的平靜,他知道青竹的顧慮,因此溫言安撫青竹的不安。
「怎麼會無妨?沒有了碧靈珠,尊者你會……」青竹怎麼也無法將「魂飛魄散」的結果說出口。
「沒問題的,碧靈珠只是個替代品。」
「替代品?」
「我從沒告訴過你吧?其實只要尋回光之源的神物『幻月琉璃』就可以了。」
「幻月琉璃?」青竹喃喃重復。
「那是我被遴選為人界守護者時修道用的法器。」朗玥解釋,「千年以前,幻月琉璃的靈氣適逢萬年一次的調養生息,但當時妖魔肆虐、邪魔橫行,由不得我置之不理,等邪魔妖道盡掃時,因為我過度透支靈力,連帶著也使得幻月琉璃得不到調養生息的機會,致使幻月琉璃原本源源不絕的靈氣受滯,也漸漸失去了光彩……」
「然後呢?」青竹听得心急。
「後來,天女姮出面,將她的靈珠留下來替代光之源,並帶著受損的幻月琉璃回天界施法修復。」朗玥不否認他在粉飾太平。
事實上,當時的天女姮在施法修復幻月琉璃沒多久後就失去了蹤影,而那顆幻月琉璃隨著她的失蹤也跟著銷聲匿跡,別說他曾經費盡心力找尋卻始終遍尋不著,就連天界派出眾多高手也無法探出姮跟幻月琉璃的靈氣。
至今仍沒有人知道當時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現在會告訴青竹,只是為了安他的心罷了。
「意思是,我們只要找到那位名叫姮的天女,就能找回幻月琉璃?」青竹高興的問。
朗玥微笑,不給予任何答復。
「青竹。」
「在!」童子抱拳作揖,頷首听令。
「發布消息給所有的降魔師跟靈能者……」
朗玥的命令讓青竹不明所以,一臉奇怪的表情說明他的迷惑。
「快去。」對于青竹的困惑,朗玥視而不見。
「是!」青竹領命而去。
直到青竹淡青色的身影消失于空氣中,朗玥看著遍地的碧靈珠碎屑,忍不住苦笑起來。
這是唯一的辦法了,依照他隨時都有可能耗盡靈力的狀態,若不這麼做,這種偏安的局面他還能維持多久呢?
☆
不同于大熱天還得上學的歹命知夏,知秋的日子過得可說是如天堂般的輕松愜意。
現在的她每天就是看看閑書、听听音樂,心血來潮便到學校去幫宛如活在煉獄的知夏打打氣,順道幫知夏送送午餐,其逍遙的生活作息別說知夏跟班上那一海票同學了,她相信,只要是身為聯考一族的莘莘學子,沒有一個人不會羨慕她。
頂著驕陽,剛下公車的知秋眯著眼等待交通號志變換。
金桔雞腿飯,知夏應當會喜歡吧!拎著便當,知秋心中暗想。
好不容易,那座像是故障的紅綠燈終于變換了燈號,知秋連忙快步通過。
一輛公車來勢洶洶的從路旁竄出,其銳不可當的速度,只怕車上的司機老大沒瞧見早已轉換的燈號,及正在過馬路的知秋。
沒有人瞧清楚發生了什麼事,只知道石破天驚的尖叫聲維持了大約半秒鐘,接著,一聲砰然巨響伴隨著尖銳的煞車聲揚起……
待塵埃落定之後,心驚膽戰的司機先生這才渾身顫抖的下車,等著面對令人作嘔的血腥場面──
咦!地上除了菜飯跟飛得遠遠的大雞腿外,哪有什麼傷重的受害者?
這一幕難免讓車上的乘客跟路旁湊過來看熱鬧的圍觀者指指點點,大伙兒無可避免的開始討論起來。心里不由得直發毛的司機突然想起,剛剛在踫撞的一剎那間,他似乎見到一道冷冽的藍光……
老天!撞邪啦!
抖落身上不寒而栗的雞皮疙瘩,司機先生連滾帶爬的沖上車,坐上駕駛座後油門一踩,狂飆而去。
☆
照片上那一對唇紅齒白、巧笑倩兮的儷影絕對是駱禮賢這一生最大的驕傲。
一個明亮動人、朝氣十足,水汪汪的瞳眸洋溢著無窮的活力,優美的唇形、飛揚的發絲,像是釋放出熱力一般,讓人見了就覺得溫暖。
另一個恬靜淡雅、秀氣細致,波光流轉的晶亮美眸中閃耀著睿智的光彩,淺淺的笑意恰如其分,好似一股清流,讓人心中無端地感到舒適。
截然不同的外形與氣質,卻一樣的引人注目,對駱禮賢而言,這兩個長得如花似玉、完全不像他、還時常「吐槽」他的女兒是他手心上的寶。
「……事情就是這樣子的。」特地前來尋求雲水山人指點的婦人總算哭訴完她婚後不幸的點點滴滴。
「嗯,我知道了。」駱禮賢頷首表示明白。
他這樣回答就真的表示他明白了嗎?
沒有,其實駱禮賢他什麼都不知道。
那一副沉思模樣其實是盯著桌上女兒們的照片在發呆,眼前的婦人哭訴了大半天,他佯裝聆听的同時可是一個字也沒听進去,滿腦子想的都是晚餐該做些什麼好料理來喂飽女兒。
「道長,你說我該怎麼挽救我的婚姻?」婦人像是面對救世主一樣,一臉企盼與哀求,就差沒有跪下膜拜了。「我真的很愛我的老公,要不是那個狐狸精出現,我們一定還是過著幸福恩愛的生活,請道長施法,幫我把這一劫化解掉吧。」
真頭痛!婚姻出了問題就該去找婚姻諮詢中心嘛,他是個驅邪除魔的道士,又不是大羅神仙,連這種問題都來找他,難怪知夏會說他是神棍了。駱禮賢心中直嘀咕。
「這位女士,其實挽救的方法要從各方面著手……」即使心中覺得不耐煩,駱禮賢還是面帶笑容的交代了許多注意事項。
內容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不過是一些夫妻相處之道及遇到事情時該有的EQ反應,因為就他的觀察,這位婦人的心胸確實是很狹窄,愛疑神疑鬼的天性讓她變得更加尖酸刻薄,試問,有哪個男人能忍受這樣的妻子?
傳授完那些互諒、互信、互重之類的夫妻之道後,駱禮賢終于送走了這位鞠躬哈腰、千恩萬謝的婦人。
正考慮下午要不要休息半天時,電話鈴聲響起,一見是兩個女兒的專用電話在響,駱禮賢飛快的接起。
「老爸,知秋在不在?」電話那頭的知夏劈頭就問。
「知秋?」駱禮賢有些怔楞,「知秋不是幫你送便當去了嗎?她還說要留在你們學校的圖書館等你一起回家的。」
「沒有、沒有,我一直沒見到知秋。」知夏急了。
知秋一向是在中午下課鈴響時準時拎著便當出現在教室,今日的反常讓知夏莫名的感到心慌。
「沒有?」駱禮賢看看時間,一點整,是學校午休結束的時間。「乖女兒,等不到知秋,肚子很餓是不是?沒關系,老爸現在幫你送去。」
「不是那個問題!」知夏氣得大叫,「重點是,知、秋、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