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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無雙 第八章

見到大門沒關,而從里頭傳出的異聲讓惠天郡覺得有異,但他怎麼也沒想到,門里竟上演著這一幕。

「放開她!」他大喝一聲,連氣憤的時間跟力氣都沒,一顆心全懸在跌坐在地上的夏無雙身上,他看見她紅腫的半邊頰,心,微微地疼痛著,那全是因為她而起的感覺。

見他回來,惠明安有些意外,但他眉頭連皺都沒皺一下,就笑了;同時之間掏出預藏在口袋里的折刀,他一把拉開,用銳利的刀面抵住夏無雙的頸子。

「你回來的倒是早,不過無妨,就當計劃稍稍變更了一下,我記得你父母留給你的信托基金應該是滿期了吧?錢呢?」惠明安早想要這一筆錢。

當年他沒料到弟弟早立下了遺囑,所有的身故保險金會自動轉入事先?

惠天郡設好的信托基金當中,以至于那時他唯一能得到手的,只有他們住的那棟房子。

本來他還想等到惠天郡滿十八歲後,再想辦法把信托基金里的那筆龐大資?據?己有,但沒想到這該死的夏家人壞了他的好事,不但揭發他毒打阿郡的事,還害他坐了牢又喪失了監護權,更該死的跑了一個老婆。

如今,他要?自己討回所失去的一切,他絕對要他們付出代價,絕對要!

「如果你不想要這女孩受無妄之災,平白討來一頓皮肉之痛,就乖乖的把錢都給我。」惠明安威脅道。

「你以為誰會把那樣一筆錢擺在家里?」惠天郡不屑地撇撇唇。

「嗤!我早準備好了帳戶,你把所有的錢全轉進我指定的帳戶當中。」

惠明安說出要求。

「現金我沒有,不信你問她。」惠天郡想辦法要他撕開夏無雙嘴上的膠布,他要听听她的聲音,知道她好不好。

「你少騙我。」惠明安不信他沒錢。

「是真的,前陣子我和夏叔叔在研究連鎖餐廳的事,就把所有的錢全投進去了,這些事雙雙都知道,你要不信就問她。」惠天郡實言道。

念她已在他手上,搞不出其他把戲,惠明安一把撕開她嘴上的膠布,要她說話。「你說,他的錢呢?」

「阿郡說的是真的,他得到的所有現金全投資到我爸的餐廳里了。」嘴巴一獲自由,夏無雙回答他,並不忘要惠天郡放心。「阿郡,你不要擔心我,我沒事的。」

又一巴掌朝她臉上甩去,惠明安擺明拿她出氣。

「誰要你多嘴!」他恨聲罵了句,刀子再抵回她頸子,這才朝惠天郡道︰「現在這女孩在我手上,諒你也不敢要花樣,我給你三天的時間,你想辦法去把現金籌出來。」

「你這是綁架。」惠天郡冷冷地提醒他,雖神色不變,但只有自己才知曉內心中的那一份煎熬。

「是又如何?如果你不把錢準時交來,我就殺了她。」惠明安是豁出去了,反正他早打定主意,要不擇手段的要錢就對了。

「你要多少?」

「憑馥園的名氣……我想至少也要給我個五千萬。」

「五千萬?我看你去搶銀行還比較快。」夏無雙直覺嗤道。

「要你多話!」用力揪住她的發,見她痛得齜牙咧嘴沒法再說話,他這才朝惠天郡道︰「听到沒,我就是要五千萬。」

「只有三天,餐廳的周轉金我怎麼調也沒辦法調出這個數,頂多只能湊到兩千萬。」惠天郡的眼半垂,盡量不看夏無雙受苦的景況,他怕多看幾眼,他就會忍不住心中的翻騰,做出沖動的事情來。

「兩千萬……」惠明安考慮了下,心里有了決定。「好!兩千萬就兩千萬,我給你三天的時間,你把錢給我湊出來。」

「阿郡你別听他的,他現在敢公然擄人勒索,還有什麼不敢的?你要把錢給他,他一定會殺了我,然後再想辦法殺掉你,不然他哪有時間帶錢逃跑。」夏無雙忍著頭皮上的痛,一一分析給錢之後可能會發生的事。

「臭丫頭,叫你別多話,你听不懂是嗎?」松開對她頭發的拉扯,被說中心事的惠明安重重的一巴掌又甩向她的臉。

這一掌的力道又重又狠,硬生生地讓夏無雙整個人跌向一邊,惠天郡搶住了一點點的時間,欺身向前,置身他倆之間,讓惠明安無法再捉住夏無雙。

「你找死!」失去人質,惠明安大怒,執刀的手恨恨地朝惠天郡掃去。

這些年的自我鍛練並非白費氣力,惠天郡閃開了那一刀,順勢抓住惠明安的手臂,將他往旁邊一帶,好先顧全夏無雙的安危。

兩道人影在一旁打了起來,夏無雙臉上痛著、心里急著,還忙著用嘴巴要咬開手上層層纏繞的膠帶。

仗著持刀的優勢,惠明安打斗的技巧雖遠遠不如佷兒,但尚沒有不濟到立即被制服的地步,只是挨了幾下的重拳跟力道十足的踢踹,讓他心中極不是滋味,交織出更熾焰的怒火。

無雙好不容易?自已松了綁,而這時的惠天郡雖佔了年輕力壯及受過武術訓練的優勢,但再怎麼說,那柄四處揮舞的利刃也是極具殺傷力、不容人小覦。

突地見惠明安躲過一拳,反手持刀向惠天郡砍去,夏無雙緊張地大喊出聲。「阿郡小心!」

這一聲叫喊讓惠明安急中生智,虛晃一招,躲掉惠天郡試圖鉗制他的招式,他朝夏無雙殺去,想再次挾持她,用以掌控對他漸形不利的局勢。

惠天郡看穿他的意圖,義無反顧地撲向他,想制止他對夏無雙不利,但這正好中了惠明安的陷阱。

砍向夏無雙的刀順勢轉了個大彎,他突然轉身,一臉陰笑的就要將刀子刺入惠天都身上,但這瞬息萬變之間,持刀的手臂突然讓人牢牢抱住。

「阿郡!」夏無雙喊著,並用力抱緊那持握凶器的手,要惠天郡趕緊幫忙抓住這惡人。

惠天郡心領神會,一記重拳擊出,在那閃電般的片刻之間,惠明安做著困獸之斗,發揮出蠻力,抽出被夏無雙緊抱住的手,只是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擊,那一記重拳擊上他的臉,力道之大,讓他飛了出去。

砰的一聲,惠明安直直倒在地上,掙扎兩下後,整個人失去了意識,之後便再也沒了動靜。

「雙雙?」

「阿郡……」見他憂心的神色,夏無雙露出虛弱一笑。

哀著她紅腫一片的頰,他除了自責,還是自責。

懊死,他竟讓她遇上這些,全怪他,這全怪他……「痛不痛?你沒事吧?」他心中難受,不知道該怎麼表達,竟莫名地哽咽了起來。

「阿郡……」見他這樣自責,夏無雙比他還難受,喃道︰「你別難過,我不痛,真的,沒有很痛,你不要難過嘛!」

捂住肚子的雙臂分出一只手想握住他的,但這一舉動,只讓兩個人同時呆住,看著她伸出的手,沒人開口……血!她受傷了!

☆☆☆

靜謐的病房中,排排站的圍滿了人。

「別難過,醫生說了,情況並不嚴重,雖見血,但只是皮肉傷,縫幾針、好好的休養一陳子,很快就會好了。」在自家的醫院里,御風行自覺該說點什麼。

「你的祈福也沒什麼用嘛!」霍靳撇撇嘴,對月童嘲弄道。

「你耳朵聾了嗎?沒听御剛剛說了,只是皮肉傷。」不容專業受質疑,月童沒好氣。「若不是我及時做了祈福的結印在,只怕不是縫幾針就能了事。」

「這時你怎麼說都有理。」霍靳輕哼。

「與其質疑我,還不如先想想怎麼整治那個死變態好。」月童哼回去,而口中的死變態自然是惠天郡的伯父。

「要整治那樣一個人渣,我多得是辦法。」霍靳揚著惡意的微笑,身為政界龍頭大老的獨子,他要一個人受冤獄都不成問題了,更何況是這種罪證確鑿,還被逮個正著的現行犯。

「記得跟你家老頭說得嚴重一些,像這種人,早該讓他就地正法,省得他邪惡的氣場影響世間,更何況,這種人若不除,極有可能再傷害到其他人。」月童說著,陰柔的美?上透著一股邪氣。

「放心,這事我會辦得再漂亮也不過。」霍靳沒第二句話,一口承諾下來物以類聚,就如同月童一般,他也是篤信亂世用重典的人,對他們來說,反正現今世界的人口過剩,早早除去那些做惡的人不但能節省陽世的資源,還能保障其他人的安全。

「那個……」見他們說得忘我,莫名被一塊拖來的天城光希極小心翼翼地開口。「我們是不是該先出去啊?」

「天城學弟說的是,既然雙雙確定沒事,我們也該出去了。」御風行對于小學弟的體貼頗為贊賞。

「那我們先走了。」月童安慰惠天郡。「你放心,她的災劫已經過去,不會有事的。」

「至于那人,我會處理的。」霍靳承諾。

「就麻煩你們了。」凝望的視線不移,惠天郡輕聲說道。

幾個人對他見外的態度感到不以為然,但也知道這時候說什麼他都听不進去,索性先離開,有什麼事都等以後再說了。

房門被帶上,執著那軟女敕女敕的小手貼住自己的頰,惠天郡感受著她的柔軟,整個心是空的,因為她的受傷而空。

這世界上,他最最珍視的人是她,最最想保護的人是她,最最不願意讓之受傷的人也是她,但是他什麼也沒做到,他沒有保護她,他害她受傷了……似乎……似乎有什麼奇怪的聲音?

昏睡過去的夏無雙幽幽轉醒,室內陌生的景況一度讓她有些恍惚,片刻後她回神,想起一切的她把頭轉向異聲的發聲處……「阿郡?」她驚訝地想坐起,但月復部的一陣疼痛讓她軟軟地倒回去。

「別動,你別亂動。」惠天郡慌得手忙腳亂。

「你……你怎麼了?」她張大了眼楮,直勾勾地看著他發紅的眼眶,以及那來不及擦去的淚痕。

「沒什麼。」惠天郡胡亂地想掩飾點什麼。

「騙人,我看見了。」她哇哇大叫,若不是肚子上有傷,她會叫得更大聲,而不是這種軟軟又氣虛的聲音。

別過頭,惠天郡別扭得不想開口。

「阿郡,你哭了。」她迷惘地問︰「你為什麼哭了?」

在她的印象中,她這個師弟一直就像個無所不能的鐵金剛似的,沒想到她今天竟會看見他哭泣、軟弱的一面。

見他依然背著她沒打算回答,她只好自力救濟,但真的,肚子上有傷的時候,即使只是一個坐起來的動作,也讓她難受得要命。

「你別亂動。」听見她因疼痛而起的吸氣聲,惠天郡連忙轉過身來制止。

「可是你哭了。」她嘟囔著,就是要弄清真相。「為什麼?」

他緊握住她的手,沉默了半天,就在她以為他不會開口的時候,他開口

了。「我沒有……沒有保護好你。」

「亂講!」她氣惱地打斷他,惡聲惡氣地問︰「是誰這樣說你的?」

「……」他沉默。

沒有人指責,也不用人指責,他自己知道得很清楚。

「笨蛋阿郡。」她虛弱,但還沒虛弱到沒力氣罵他。「你已經很努力、很努力在救我了,為什麼要自責?」

「可是你還是受傷了。」他指出顯而易見的事實。

「那是沒辦法的事啊!你想想,要不是因為你,我說不定會被那個壞人綁架走,那樣一來,你不但要想辦法付贖金救我這肉票,而依你那伯父喪心病狂的程度,我更鐵定是要被撕票的,可是現在沒有啊!我只是受了點皮肉傷,而且我們還把你那個變態的伯父抓起來了,這樣不是很好嗎?」她反過頭來安慰他。

為什麼?為什麼她總是這樣,這件事明明就因他而起,如果不是他,不是他的伯父,她大可以不受這活罪,不用挨那一刀,躺在這里受苦受痛的。

但她就像他從小認識的她,不論發生什麼事,她從來沒怪罪過他,其實她應該要怪他的,尤其是這次的事件,她絕對可以指著他的鼻子大罵全是他的錯!

可是她沒有,她不但理所當然地原諒了他,甚至還反過頭來,安慰他這個始作俑者……「你又在胡思亂想了。」她夸張地、重重地嘆了一口氣,引回他的注意力。

「我沒有。」他說著,語氣和表情都悶悶的。

「才怪,你就是有,你每次都這樣,一有事情就把過錯全往自己的身上攬。」她嘟嘴,不喜歡他這樣灰色的想法。

她握緊他的手,輕道︰「你也不想想,若不是你趕回來救我,我不但會被打、挨這一刀,恐怕還會被綁走,然後被撕票……你救了我耶!難道你都沒想到這一點嗎?」

伸出手,他輕撫她猶帶紅腫的頰,心疼地低問︰「還痛不痛?」

「臉哦?現在沒那麼痛了,剛被打的時候,真的好痛呢!」她實話道。

「對不起……對不起……」他輕撫她的頰,不知道該怎麼樣表達他的歉意。

「傻瓜,有什麼好對不起?這又不是你打的,再說……跟你一比,我只挨了幾巴掌算是小CASE了。」回想起他小時候所受的虐待,她的臉皺成苦瓜,心疼地道「該說對不起的人是我,我跟爸爸早該把你從那惡人的手中救出來的。」

「你才是傻瓜,一開始你又不認識我。」她的話暖了他的心,讓他的自責沖淡幾分。

「反正道理是一樣的啦!如果你要繼續莫名其妙的自責,那我也要跟著莫名其妙的自責。」她完全不講理地說道。

這樣可愛又讓人窩心的不講理,讓他感動得無法言語。

這就是她,他可愛的雙雙小師姊,讓他既喜又愛、完全拿她沒轍的可愛小女人。

「你不該沖上來的。」他低嘆,她身上的傷像根刺一樣梗著他的心,比他自己受傷還要讓他難受幾倍。

「我知道了!」她恍然大悟道︰「你是因為我受傷,所以擔心得哭了,對不對?」

他沒說話,算是默認。

他好怕,怕她會因此離他而去,天人永隔地永遠離開他的生命,更怕她醒後怪他、怨他、氣他……雖然外表是個高大硬漢,但個性別扭如他,在外人眼中的孤狼形象下,其實是個沒安全感的小男孩,就怕失去她或是她再也不理他。

見他這樣別扭的模樣,夏無雙忍不住笑了出來。

「笨蛋阿郡。」她甜滋滋地笑著,試著要挪動身子。

「你做什麼?」他制止她。

「我想躺過來一點,讓你上來陪我。」她理所當然地說。

見她一臉堅持,他無奈,只得幫她挪位子,然後順她意的上了床,陪她擠在那小小的病床上。

「嘻,真像我們小時候擠在一起睡的樣子。」她好心情地笑著,舒舒服服地枕著他的臂彎,整個人緊緊地貼著他。

「你該好好休息的。」他還是覺得不妥。

「我有休息啊,現在只是多了你陪我一起休息嘛!」如果可以,她還想緊緊抱住他,就像小時候那樣哩!

不過由于有傷在身,她只能枕著他,意思意思的抓著他的手,換成他緊緊環住她整個人。

其實隱隱有些懊惱,以前都是由她抱住他的,那是她少數有師姊優越感的時候,沒想到現在受了傷,竟讓她連那一點點做師姊的滿足感都沒有,真是可惡。

不過算了,現在不是計較那個的時候。

「你別再胡思亂想了喔!你看,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她很認真地說。

是啊,她好好的,就在他的懷中,雖然有傷,但她會好起來的,只要一些時日,她就會好起來,像以往一樣的完整無缺。

懷中的嬌軟給了他一點信心,讓他整個想法不似剛剛那樣絕望與悲觀。

「真是的,都這麼大了,怎麼為了我一點小傷就哭了。」她嗔道,語氣就像個縱容孩兒的小母親。

他該要反駁的,但他給予的回應是一陣沉默,良久之後,才為了輕道︰「我怕失去你。」

認真到帶著點懼意的語氣,只顯露出他對她的在乎與重視,那莫名地讓夏無雙想哭。

「笨瓜,只是一點小傷,很快就會好了。」她故做輕快,不願他鑽牛角尖,又開始自責起來。

「不許你以後再做那麼危險的事。」他霸道地說道。

「我哪有什麼辦法,你那個變態的伯父拿刀要刺你耶!我怎麼可能放著不管,眼睜睜地看他拿刀殺你?」她可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麼。

就算再來一次,就算她事先知道會受傷,她還是會做相同的事。

「再說,我沒想到他還有那種蠻力嘛!」她皺皺鼻子,甚?慶幸地說明狀況。

「其實啊,我當時那樣用力抱住他的手臂,卻突然被他掙月兌,讓他的刀子這樣用力一劃,我只受這點傷,真的已經很幸運了。」

她是真心認為自己走運,若按照當時的情況來說,只要角度有些差池,那力道讓她開膛破肚都有可能,絕不會是現在這種縫幾針就OK的皮肉傷了。

「別再說了。」以不弄痛她?原則,他擁住她,不願去想像其他更可怕的結果。

「真是傻瓜阿郡,這有什麼好不能說的?」她笑了出來,開導道︰「我只是要你知道,既然事情已經發生,而且有好的結果出來,那我們就應該要感恩……像現在這樣,只受點小傷就能完美解決事情,不是很好嗎?還有什麼好自責的。」

親親她的發梢,他不說話,不想回應這話題。

對于發生在她身上的事,他絕不會這樣樂觀的去看待,他不願意她受任何一點傷害,不願意就是不願意,尤其像現在這樣的意外,要他不自責,那才怪。

因為他的責任就是該照顧、保護好她的,哪知道事情卻相反了過來,他非但沒盡到保護的責任,反而還讓她代?受過。

「听話,別自責,我是師姊嘛,保護你是應該的啊!」光憑他的沉默,她也知他還沒釋懷,只能老氣橫秋地端出師姊的架式來說理。

听她這樣的話,那種又憐又愛的情緒讓他忍不住微笑。

「阿郡……」同樣是沉默,但她能感覺他心情轉好,沒來由的,反倒換成她情緒低落了起來。

「怎麼了?」如同她能掌握他情緒的變化,對于她情緒的轉折,他更?

敏感。

「沒有……」想想也不對,她又改口。「不是啦,我有個問題。」

「嗯?」

「那個啊……你為什麼會想要我當你的女朋友?」她小小聲地問。

他一怔,沒想到她會問這樣的問題。

「我自己想想,我好像……好像沒有什麼特別的優點呢!你是不是因為不好意思拒絕,所以才答應要我當你的女朋友?」她問出心中疑問。

「不好意思拒絕?」他搞不清楚她在想什麼。「你順序弄錯了吧?一開始是我自己提議要你當我女朋友的,何來不好意思拒絕的說法?」

他一講,她有點愣住。

對喔,一開始是他提議的,但……「但、但是……我沒有什麼特別的優點啊!你為何想要我當你的女朋友?」那些刻薄的話埋下懷疑的種子,在她心底發揮最大的影響力,讓她無法不去思考這問題。

由于有天城光希一開始的通風報信,與之聯結,惠天郡大抵知道她在想什麼了。

「我想要的伴侶並不需要旁人來驗證評分,只要我自己知道你的好就好了,你管別人說什麼!」他正色道。

「伴侶喔!」她瞪大眼,只听進這句話。

如果她沒記錯,一般所謂的伴侶,好像是用在夫妻上才會這樣講的吧?

「再過幾年,等我們年歲大一些的時候,若你覺得我還不錯,而且你也沒有其他更喜歡的人……到時我們就結婚,你說好不好?」反正已經提到這件事,他索性把這個一直藏在心中的計劃全盤托出。

「結婚?」她沒辦法讓表情不顯得呆滯。

是她听錯了吧?怎麼前一刻還在討論男女朋友的關系,結果都還沒出來,這一刻他就講到結婚去了?

「你不願意嗎?」他以為給個幾年的緩沖期應該是夠了。

「你是認真的嗎?你真的想跟我結婚?結婚後就一輩子要在一起了耶!當然,也是有離婚的啦,但離婚總是麻煩,不像男女朋友那樣,不喜歡的時候,說分手就分手的。」她已經很努力了,努力地想跟上他的速度。

「只要你不變心,我們沒有分手或是離婚的理由啊!」他說得理所當然。

「我當然不會變心啊!只要想到能夠讓你永遠待在我身邊、不離開我,要我做什麼都好,我擔心的是你。」她正色道︰「在別人的眼中,你可是條件很好的青年才俊呢!我一來無才,再來無色,怎麼想也沒什麼特別的優點,就算你現在想跟我在一起,我怕你很快就生厭,然後變心離去。」

「你怎麼會沒有優點呢?」見她一直執著這問題,他覺得奇怪。

不論別人是怎麼看她、想她的,在他的心中,她絕不像她想像中的沒用。

沒有人比他了解他自己的性格,他知道他的性子天生就冷淡幾分,加上曾經歷過的虐待傷害,讓他無法自制,面對其他人就是熱絡不起來。

但她從來就不受那性格所影響,只要他在,她就成天纏著他跑來跑去,用她甜美天真的笑、她無私的全心信賴,將她所感受到的幸福感一點點、一分分的傳遞給他,讓他對這世界有希望,讓他知道怎麼去笑,也讓他擁有跟她同樣的快樂與幸福。

他才不管其他的女人是比她漂亮,還是比她有才干,就算真比她美上百倍,比她聰明伶俐千倍,全世界能讓他動心、只想好好呵護一生的,永遠就只有她夏無雙一個。

「你的意思是,我其實有很特別的優點嗎?」听他的話,她有了一些些的期待。

「如果我不是別人眼中的青年才俊,你就不想理我、當不認識我這人了嗎?」說不出好听的話,他反問她。

「才不會哩!」她抗議,更正道︰「不管你聰不聰明、能不能干,是不是別人眼中又高又帥、性情孤傲像匹狼……」

見他表情怪異,她忙拉回重點道︰「總之,對我來說,你就是你,就是我的阿郡、是我的家人、是我的師弟,也是我最最最喜歡的人,這些都是不變的,不管你有沒有什麼特別的優點。」

「那就是嘍!」他下結論。

她沒開口,努力地想著,似乎……似乎有一點點懂了。

「怎樣?想好了沒?我們先當男女朋友,過幾年後若沒有意外,就結婚,你說好不好?」他問她的意思。

「嗯,好啊!」他問得簡單,她也回答得干脆。

就是太干脆了,害他腦中突地一片空白,難得地出現了呆滯表情,沒能馬上反應過來。

不過她也沒等他反應,身上的傷讓她體力不濟,這一番長談下來,她已是昏昏欲睡。

在不扯痛傷口的原則下,她稍稍挪了下位置,調整一個更好睡的姿勢,貼著他,沈沉睡去。

听著她均勻的呼吸聲,惠天郡的心中充斥著滿滿、滿滿的幸福感,尤其一想到他名正言順地得到了她的首肯,能這樣擁有她一輩子……久久,直到他擁著她睡去,那無可救藥的傻笑仍佔滿他整張俊?。

若有成年人在場,听到他們的對話與決定,除了嗤之以鼻,恐怕一番訓話是跑不掉的,絕對會要他們別那麼天真,把一切想得太過簡單。

可世上的事,說簡單即是簡單,說復雜也能復雜到無人能解,端看處事者怎麼看待而已。

雖然從頭到尾,他們兩人沒一個提到情或愛,但年少青稚的年紀,本來就還不懂得如何講情,也不知說愛。

所有的事,包括成年人認為最復雜的感情,他們只是憑著直覺,順應內心中最真實的感受與想法去做出決定──他們要在一起,一直一直永遠在一起!

至于這樣做法所得到的結果,好與壞,不需人說,時間將會證明一切。

是的,時間會證明一切。

番外篇夏承風不想承認,但事實很快被證明了,他,夏承風,身為名餐廳馥園的老板、御膳餐食流派中還小有知名度的夏家門掌門人,結果不知是哪里出了錯,他唯一的獨生愛女是個「料理白痴」。

是的,料理白痴。

他實在很不願用這字眼來說自己的女兒,但沒辦法,經過幾年的教,他已經放棄,徹底的放棄,而且也確定只能用「料理白痴」來形容這個毫無天分的女兒。

不說什麼,光是上個禮拜的事情,就夠瞧的了。

當時他因為感冒,整個人病得懶洋洋渾身無力,根本沒辦法下廚。而那天,唯一盡得他真傳、真的能煮食的好徒弟下午又有課,剛好不在家。

不得已,懶得動又餓極的他,只能開口請這個早被放棄的女兒幫忙,要她幫忙弄碗泡面讓他果月復。

泡面,那是他以為最安全的食物了,不過就是調味包拆開放入,然後熱水加一加就能了事的事情,因為簡易到讓人放心,所以他開口了。

而且當時他雖然病得頗重,但他還有足夠清醒的神智,記得特別要求女兒不要用煮的,只需要用開水沖就好。

加上這項要求,他以為已是萬無一失了,所以任由暈眩感襲向他,他牢牢地蓋著被子,軟軟地癱在客廳的沙發上等著要吃。

也不確定是過了多久的時間,他那寶貝的、心肝愛女總算端了碗泡面出來了。

「爸,起來了,泡面泡好了。」可愛無比的笑容里有著滿滿的成就感。

夏承風特地看了下,嗯,確實是那種碗型包裝的碗面,帶著安心,他掀開碗面上的鋁箔紙,然後僵住──「這……這是什麼?」看著最上層分布了一塊塊?色不同的區域,他暗暗心驚,但也只能佯裝鎮定。

「哦,那個呀!我看爸爸感冒,需要體力好抵抗病毒,覺得光吃泡面實在不行,所以我加了一些營養劑進去,讓爸爸吃的雖然是沒營養的泡面,但卻能得到很多的營養,你說,我是不是很聰明?」講到這個,那抹笑容更加燦爛。

「你……你到底都加了些什麼營養劑?」夏承風顫抖地問。

「就一顆綜合維他命啊,還有一顆維他命C,然後還有魚肝油跟鈣片,不只這樣喔,我看冰箱里有一些香腸,好像很好吃的樣子,所以就切了一條進去……你翻一翻,它們可能沈在下面了吧,那還有啊,我還順便放了兩片鯛魚肉幫你加菜……」

沒等她說完,夏承風的心已經涼透了。雖然他沒親自進到廚房,但以他對自家廚房的了解,想也知道,那冰箱里的香腸跟鯛魚肯定是生的。

為什麼?為什麼上天會這樣對他呢?

想他夏承風,雖然還算不上一代名廚,但總也是個小有名氣的一流廚師,為什麼上天要讓他有這麼一個對食物完全沒概念的女兒呢?

扁是那些維他命,他听了就頭大,更何況是還沒煮過的香腸跟鯛魚肉片?

試問,這世上有誰會把生的香腸跟魚肉放進泡面里,然後異想天開地以?跟著泡面用熱水沖沖,它們就會熟了?

這答案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也就只有他夏承風的女兒、夏無雙小姐,能做出這種連狗都不吃的東西。

如果他理智一點,他就該破口大罵一陣,然後把那碗泡面給摔開的。

但看著她那副等著被夸贊的神情,他這個做爸爸的,能開口說出一個不字,表示他一點也不想吃這碗連狗都嫌棄的泡面嗎?

不,他不行!

所以他忍著顫抖跟一陣陣的反胃,硬著頭皮用吞的把那碗原先據說是雞汁口味的泡面給吞了下去。

逞英雄的結果,他體內的感冒病毒更加猖獗,不但讓他病得更重,同時還並發了腸胃炎。

接連打了三天的點滴,再加上好徒兒在飲食上的細心照料,雖然身體還是不舒服,但總算稍稍開始覺得自己又活了過來。

「阿郡?阿郡?」躺在床上,他扯喉嚨喊著。

「爸爸,阿郡他去買菜,家里沒菜了。」探出可愛的小頭顱,夏無雙扯著嬌笑盡責地回報。

「沒菜啦!」夏承風皺眉,他正覺得有點餓呢!

「爸爸,你餓了嗎?」夏無雙體貼地問。

「呃……也還好啦!不是很餓,我等阿郡回來再吃就好了。」想起上個禮拜的教訓,夏承風乖覺地?自己找了個理由。

「不行,你是病人,既然餓了就不能忍。」夏無雙教訓著父親。

「可是也沒有很餓。」夏承風強調,就怕她心血來潮,又弄了個什麼東西來毒害他那飽受摧殘的胃腸。

「那我倒杯牛女乃給你好不好?有牛女乃墊底,等阿郡回來,你才不會餓壞了。」女兒果然貼心,夏無雙提出了個好建議。

牛女乃嗎?

「好吧,那你倒杯牛女乃給我好了。」念在只是一杯倒進杯中就能喝的牛女乃,夏承風妥協了。

此時客廳中的電視機正播放著新聞節目,新聞主播字正腔圓的報導聲浪一陣陣傳進夏承風的房間,當他才剛剛听見桃園地區驚傳一起食物中毒事件,還沒能听個仔細時,夏無雙已經端著一杯牛女乃回來了。

照例,果然在看見女兒端出食物成品時,夏承風一陣呆滯。

「爸,牛女乃。」夏無雙將牛女乃交到父親手中。

「這……這什麼?」忍不住,夏承風還是問了。

「牛女乃啊!」她回答得理所當然。

牛女乃,一般來說都是白色的吧?

就算不是白色的鮮女乃,但果汁牛女乃是帶著一點螢光黃,巧克力牛女乃是巧克力色……總的來說,沒有這種浮著油又透著奇怪?色的牛女乃吧?

「我看爸爸病得太久了,所以放了一些人參精進去。」習慣父親的沒悟性,夏無雙自動解釋。「不止是人參精,我還放了一些靈芝露,那我想既然都要放了,就順便又放了一些冬蟲夏草精華液,還有還有,我還放了蜂膠喔!雖然蜂膠的氣味不好,但它對身體很有幫助的,爸爸你快喝下它們,好好的補一下,補回這陣子因生病流失的體力。」

對著那甜笑,夏承風的腦中一片空白。

「爸,快喝啊!這杯牛女乃有那麼多的補藥精華,還加了我的愛心,你喝了之後,一定很快就會好起來了。」見父親無法回神,夏無雙很貼心地再接過那杯「牛女乃」,然後一小口一小口的喂著。

空白的神智因為太過惡心的味道而恢復。

這次實在沒辦法再逞英雄了,為了生命安全著想,加上味道實在是太惡了,夏承風一陣止不住的反胃,奮力一把推開女兒,一馬當先的直沖向廁所……當夏無雙仍一臉無辜地站在床邊時,一陣又一陣震天價響的嘔吐聲在浴室里持續傳出。

抓抓頭,夏無雙無辜中又覺得擔心。

她擔心著父親的病情,怎麼也想不明白,這一波的感冒病情怎會這麼怪異,不但會並發腸胃炎,那病癥還會在好轉時,相當突然的就惡化了起來?

至于浴室內大吐特吐的男人則除了吐得奮力外,一陣心酸差點讓他肝腸寸斷、流下珍貴的男兒淚。

為什麼?為什麼他夏承風的女兒會是個料理白痴?

之前的命理大師不是鐵口斷定,說她是福星,能助他成就一番大事業,不單單是光耀他夏家門楣,還能使他夏家們的名號成為御膳料理中最拔尖兒的,甚至是天下無雙的地位嗎?

像這樣子,天下無雙……這可能嗎?

案女倆,兩顆心,各自想著不一樣的事,客廳里的電視新聞仍繼續播報著……「台南消息,警方破獲一起宗教斂財案件,據記者了解,犯案的幾名神棍足?遍及南北,作案的慣性是挑選民風純樸的小村落居住,先暗中由他們的人手仔細調查所居區城的所有人事資料,藉由這些資料,再由當中一人以算命大師身分出面,利用這此一資料來?這區域的居民算命,藉以斂財……每隔一段時日,在當地建立起口碑的他們總在名聲外擴前連夜撤離,由于連夜消失的行?為他們營造出神秘形象,是以一直沒人追究,讓他們逍遙法外至今,直到台南警方一舉破獲這起長期詐騙案,警方呼吁,請民?踴躍出面指證這幾名嫌犯……」

揪心的嘔吐聲淹沒了這一則新聞,蟬嗚唧唧,那一年,夏無雙十歲,她的父親正式確認了她是料理白痴的事實,對她是鐵了心的徹底失望。

他唯一感到慶幸的是,他還有個好徒弟……還有個好徒弟啊……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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