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藍的傷很重,一刀橫在腰際,加上失血過多,幾乎奪去她的性命。即使或淺用盡全力,也不敢自信能救得回。
抱她在懷中,或淺維持這個姿勢已經整整五天。
他沒有太多的喜怒,只是靜靜地抱住她,偶爾探探她額頭的熱度,偶爾測測她的脈動。
他不太進食,也不太說話,外人察覺不出他和平日有什麼不同,只有親近的人看得出,他眼里的無助哀戚。
他默默忍受著悲哀,一如多年前娘親去世時,他不哭不鬧,靜靜看她入殮安葬。他有身為醫者的特質,對生命的流逝站在超然立場。
他還能抱她多久?不曉得,他盡了全力,剩下的只能看天、看地,看天地間願意還他幾分恩義。
「大少爺,予藍姐姐還會好起來嗎?」五日來,珍珠紅腫的眼楮沒消退過。
搖搖頭,別問他,他也想找個人來問問,想找出一個正確答案。
「大少爺,您吃點東西吧!要是予藍姐姐醒來,看你這麼消瘦憔悴,一定會舍不得的。」
翠玉端來一碗女乃酪。
你會為我心疼嗎?如果會,那是你該受的,我為你心疼多日,總要輪到你來心疼我了。你不是一向講求公平的嗎?旁人對你不仁,你便要待他不義,現在,我疼你、愛你,你是不是也該還我一份公平?
扯扯嘴角,他伸手端來女乃酪,仰頭喝下。
最終,他仍是舍不得她心疼。
「大少爺,您要不要放下予藍姐姐,先梳洗一下?予藍姐姐最喜歡把你打扮得光鮮,她幫你做了好多好多衣服,您淨淨身體、換上新衣,等予藍姐姐醒來,第一眼就看見您整整齊齊的,好不?」
珍珠拿來新衣裳,說著說著眼淚又滾了下來。
「是啊!予藍姐姐說要在回石頭村前,幫您做滿一整年的新衣呢!她說您穿慣她做的衣服,怕換了人做,您要……穿不舒坦。」
翠玉哽咽。
「我們問她,既操心您何不留下?就算當個小妾,您還是會疼她、愛她啊!可,她不愛當妾的,她說不管是貧、是富,每個人都有權擁有自己的愛戀,不和人分享……大少爺,您別要予藍姐姐當妾了吧!她那麼聰明,當正房妻子一定可以做得很好。」珍珠一路說一路哭,哭得或淺滿月復心酸。
「珍珠,別挑這時候說這些,大少爺,您起來梳洗吧!予藍姐姐有潔癖,您這樣抱她,她會不舒服。」翠玉擦干淚,勉強自己不哭。
「我去淨身,你們在這里守著,我就在隔壁,一有狀況馬上喊我。」
他妥協,為了她的潔癖。
或淺轉身離去後,翠玉才敢讓淚水流下。
「這麼相愛的兩個人,為什麼會情路多舛?予藍姐姐,你要是有良心,千萬別扔下大少爺,他經不起這種痛呵!」
「翠玉姐姐,予藍姐姐不會好了嗎?你為什麼要說這些?」珍珠拉住她問。
「藥鋪里的大夫說,昏迷這麼多天,情況只會更差,不會更好了。」
「天……那怎麼辦?」
誰都不知道能怎麼辦、該怎麼辦了……
***
迷霧中,予藍走入一扇金碧輝煌的門,她看看四周,找不到半點人煙,這里是什麼地方?仰頭四處觀望,很奇怪地,她心中並無驚慌,只有安詳。
「藍丫頭,你來啦?」一聲呼喚自背後傳來,她轉身,看見一個眼神炯亮的老伯。
「老伯伯,您認得我?」
予藍在記憶中尋找有關他的印象。
「當然,我叫蘇振,大家都喊我蘇神醫,喊著喊著,好幾次我都忘記自己叫什麼名字,丫頭,我欠你一聲謝謝。」
望著他,予藍覺得這眼神好熟悉。
「我听不懂您在說什麼。」
搖搖頭,她不懂老伯的話,不過她對蘇神醫三個字很熟,因為在揚州城里,很多人都喊或淺為蘇神醫。
「孟秀才,你說你女兒聰明伶俐,依我看也不怎麼樣,我讓你誆了。」
孟秀才?是爹爹嗎?予藍猛地轉身,爹和娘的身影躍入眼簾。
真是爹娘啊!她思、她念了多年的爹娘啊!
一撲身,她奔進他們懷中,止不住盈眶熱淚。
「予藍好想好想你們,你們還好嗎?」
「傻孩子,你牽掛我們,我們才牽掛你呢!你的時懷恨,錯過了身邊多少有情人、有情物,連你的終身幸福都差點給錯過了。」孟秀才搖頭嘆息,這女兒太剛強。
「是啊!爹常說為人要懷德、要寬恕,藍兒,你全忘記了嗎?」孟夫人說。
「爹娘,藍兒知錯。」抿唇一笑,爹娘說話的調調兒和他像。
「好了、好了,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別再罵我的孫媳婦,她現在可是半個蘇家人。」
老伯跳出來替予藍說話。
蘇家?蘇神醫?他是……側頭望他,可他看起來好年輕。
「您是或淺的爺爺?」
「聰明,你總算猜對了。」老伯拍拍她的肩膀大笑。「所以我說欠你一聲謝謝,要不是你把我壓箱底的醫書給翻出來,間接傳了或淺醫術,這會兒他的眼楮也還看不見,更別說是傳承我的衣缽了。」
「可是您看起來好年輕,一點都不像老爺爺。」
「我離開人世的時候就是這歲數,唉……離了人間,我才覺得懊悔,永兒年紀輕輕就沒了娘,我卻沒多花精神去關懷照顧他,醫人無數又如何?我又醫不來兒子的心病。
「丫頭,幫爺爺一個忙,回去見著了或淺他爹,幫我帶句話,就說——永兒,爹對不起你,下輩子有緣再成父子,我會把這世欠下的父愛,加倍還你。」
「爺爺您放心,我會將話傳到。」予藍輕語。
「你乖,听爺爺的話,這回回去,別再和或淺談那些仇啊恨的,人生命理自有其定數,你爹娘是好人,上蒼不會虧待他們,至于惡人自有惡人磨。」蘇振說。
「可是……」
「予藍,要多記取別人待我們的愛和美好,才能時時感受被愛包圍的快樂,如果一心記取仇恨,不肯放過別人,仇恨也不會
放過你。人生在世,是負是欠、是恩是義,本就難斷。」
「就這樣算了?可以嗎……」
「爹問你,或淺待你如親,是恩;你硬要蘇家傾盡所有,還上孟家一道,是怨;這樣子加加減減,你們之間剩下的是什麼?仁義還是虧欠?你算不算得上忘恩負義?百年後,天上相見,你能對他坦然無愧?」
予藍看看爹爹和娘親,再轉頭望望爺爺……她恍然大悟。是啊!百年後,天上再見,她何苦讓自己成了負債者。「謝謝爹教訓,予藍懂了!」
「懂了就好,孟秀才,收起你那張老學究的丑臉,別把我孫媳婦給嚇傻。予藍,過來爺爺身邊,我偷偷告訴你一件事兒。」說著,他湊近予藍耳邊。
「將來你和或淺膝下有四子,在蘇家你是眾星拱月,人人捧在手掌心哄著、疼著的寶貝,就讓蘇家用這種方式還盡你的辛酸。別再刁難我那個耿直的孫子好嗎?」
「予藍知道。」
「知道就快回去吧!我那個傻孫子再等下去,就要變成一座望妻石了。」
「可是爹娘……」望著爹娘,她心里有太多舍不得。
「快去吧,早晚會再相見。」揮揮手,他們的影子逐漸模糊,下一秒,她的身子直直往下墜……
***
或淺坐在書齋前的湖畔,一手抱著用暖裘裹起的予藍,一手持著釣竿。風吹,幾朵雪白花瓣揚起,落在予藍發際。
「予藍,你連病著都是美麗。」親親她的頰,貼貼她的額際,那時,他怎會這樣傻,以為只要不看不見,就能忘記愛她?
噗哧一聲笑,他笑自己太天真。
「予藍,那些日子不見你,我根本無心工作,幾次開錯方子,惹得仁濟里的伙計笑話我,他們說,我得了心病,要先開藥方醫一醫,不然糊里糊涂看診,早晚要醫出人命。」放下釣竿,他折下一小枝梅花,插到她發鬢間。
清冽的撲鼻梅香,帶出她的意識。
予藍醒了,但眼楮不想睜開,她愛听他說情話,愛賴在他懷里復習他的體溫,如果清醒,含蓄敦厚的他,再不肯教這些話輕易出口。
「你比梅花更像雪中仙子,快醒來吧!要是錯過梅子成熟時節,你肯定要懊惱,賣菜的王大娘還等著你腌漬的上好梅干賣呢。」
不過要是她醒來,看他這樣「糟蹋」梅花,肯定又要碎念上好一陣。
「珍珠說你不想當妾,其實我根本不在乎你要當什麼,當妻也好、為妾也罷,反正我心里只篤定了你一人,你是我的天地,我的最愛。」
笑偷偷在她唇邊現形,但他望著遙遠天邊,沒注意到她的表情變化。
「那晚的大吵,我承認自己錯了大半,我被你那句‘我是孟秀才的女兒’給嚇呆,然後腦子拼命往壞處想,我否認這些年你對我的點點滴滴,忘記你為我念書念到喉嚨沙啞,忘記你的專心認真。我認定你接近我,是為了報仇,對我,你沒有愛、沒有情。
知道嗎?這些才是你真正打擊到我的部分……其實,我並不介意你的報復,不介意你向蘇家追討公平。你很早就知道,我可以為你放棄蘇家現有的一切,不會吝惜……但是我無法忍受你不愛我。」
攬緊她,她怎能不愛他呢?他是用了那麼多心力來愛她啊!
只是,愛情呵……很少出現公平。
「或淺,你在這里。」蘇永從外面走人,直直走到兒子面前。
「爹。」
「予藍丫頭的情況有沒有好些?」
愁了眉目,或淺搖搖頭,要能自欺欺人不知該有多好,偏偏他是個大夫,怎騙得了自己。
「我送采欣回程家,把立場說清楚了,但願如你所說,沒了靠山,她會節制自己的脾氣。唉,幸好她肚皮爭氣,懷了程家骨肉,不然程家哪能這麼好說話。」養不教,父之過,女兒嬌縱,能怪到誰的頭上?
「爹,對不起,發生這麼多事,或淺不能為您分憂。」
「這些全是我一手造就出來,我豈能不收拾,還望兒子替我分憂?對了,玉娘已被判決發配邊疆,孟秀才的竊盜冤屈也趁這次刷清,我決定開糧賑災、義診一個月,好替孟秀才積陰德,也替予藍她們四姐妹積些福報。」
「多謝爹爹,替予藍著想。」拉拉她身上的暖裘,他怕她凍壞,
「這是咱們欠孟家的。予藍丫頭,你就做做好事,快點醒來吧!不然我兒子再這樣下去,說不定會比你早些踩進棺材里。」
「爹,我本來想,既然予藍不喜歡我,等我們散盡蘇家財富後,就讓她回石頭村與姐妹相聚。可是,經歷過這場,心底明白,我再也不能沒有予藍,她愛我,我要留下她;她不愛我,我還是想留下她……」眉苦心澀,他不是個會勉強別人的男人,可是面對自己的愛情……他無法不誠實。
予藍的笑容又擴大了,她笑個不停,只差要笑出聲音。
這回,蘇永瞥見她的笑容,忍不住搖頭,看來這兒子將來只有受制的份兒。算了,听某嘴,大富貴。兒子都不計較,他這老頭子還能不平衡?
「既然想留下她,就辦場婚禮吧!讓珍珠、翠玉替予藍丫頭打扮起來,趁她沒清醒,趕緊娶她入門,免得等她醒來又生變。」蘇永提議。
好吧!既然兒子治不了,就讓他這個縱橫商場的老子出手,看誰的心機詭詐、誰有本事當個稱職奸臣。
「我要娶她為妻!」他重申立場。
「這樣好不好,要是予藍丫頭能清醒過來,你就娶她為妻;要是她醒不來,就迎她為妾,再另娶一房妻。要曉得,你是蘇家獨傳的兒子,蘇家總不能在你身上斷了香火,我知道你很為難,但為了祖宗,你就勉為其難吧!」蘇永說得苦口婆心。
說完,他偷偷看向予藍,她的眉毛挑了一挑,滿臉的不以為然。
「爹,在這件事情上我有我的堅持,予藍活著我娶她為妻;她死了,我迎她的牌位為妻,終生不再娶妻生子。至于傳承後代,就讓采鈴招贅賢婿吧!」或淺堅持。
「不行,這件事一定要依我,不然我要和你切斷父子情。」他沉聲。
「爹,請不要逼我,這些年在我身邊扶持我的‘親人’,是予藍。」他的言下之意,已經相當明顯。
蘇永垂眼望她,她的臉上不小心泄露出得意神采。還不醒?真沉得住氣!蘇永忍俊不住,伸手想拍她的臉頰。
他突如其來的動作讓或淺嚇一跳,忙護住懷中人。
瞪眼兒子,典型的有了老婆不要老子!
蘇永沒好氣說︰「予藍丫頭早醒了,她玩你的。」
「是嗎?」他一低頭,剛好撞上兩顆水靈靈的眼珠子。
她為他的話而感動起霧,環住他的頸子,習慣性地把耳朵貼向他的心髒。
「剛才我听到你好多心里話,可是這會兒又听不見了,往後,多對我說說這些話吧!不要讓我誤會你不喜歡我,讓我以為我們之間相隔千里。」她在他懷中細語。
「你是說……你喜歡我?即使我是你最憎恨的蘇家人?」他不敢置信。
「你搞錯,我並不恨蘇家人,我恨的是害我爹爹的人。」
「可是,你那天明明對我說……」
「那天我在生氣,生氣的話作不得準,就像你也說我和玉姨娘一樣,我氣死了,我哪里和她一樣,她討厭你、排斥你,我愛你、敬你,你居然說我們一樣。你還吼我、罵我,你分明好壞不分、分明欺善怕惡、分明……」說著,薄霧形成淚珠。
「好好好,都是我的錯,我認錯,我保證以後再不對你發脾氣,不再說氣話,我……常對你說心里話。比你听了高興。」弄到後來,錯全出自他身上。
「說話算話哦。」予藍望著他說。
好喜歡他的眼楮,那里面總帶著無盡的包容和疼惜,說不愛,她既愚笨又違心。
「一定!」撫撫她的眉毛,這時代女子都喜歡修出兩彎柳眉,但他喜歡她帶著張揚生命力的濃眉,自然、桀驁。
在他們深情凝望時,蘇老爺不識趣地輕咳兩聲。
貼貼緋紅雙頰,她藏去羞赧,先發制人,「你明知道我醒了,還故意說那些話教或淺傷心,你對兒子這樣壞,我也不對你好了。」坐直身,她故意圈起嘴巴朝天上喊叫。「蘇振爺爺,你兒子太壞了,我不替你傳話,有空自己跟他托夢去吧!」
哼!刁人、難人,可是孟予藍的專屬權利,就算是他老爹爹也不能越權。
「你從哪里听到蘇振這個名字,或淺告訴你的?」蘇老爺緊張問她。
「我確定沒有。」或淺說。
「你當然沒有,不然我也不會被蘇神醫認笨,他有話要我傳給你爹。」
「你在夢中見他?他要你傳什麼話?」蘇永心急。
「他說永兒……」
「對對對,我爹都是這樣喚我的。」蘇永連聲說。
「剩下的……我記不太清楚耶,不過我想,等我坐上八人大轎嫁給或淺那天,說不定心情大好,就記起來噦!」說完,轉過頭,她還是比較喜歡看或淺這張俊臉。
「喂……丫頭……」蘇永拼命喚她,可予藍理都不理。
這丫頭比他還奸,看來他們可以組成奸商老少組,搶遍天下金銀。
「或淺,今天什麼時候?」予藍突地想起。
「臘月初九,有事嗎?」
「我的契約到期,明天我要回石頭村和青兒她們相聚。」
「好,我會吩咐下去,你不用操心,明天我陪你回去。」或淺笑說。
「蘇老先生,從現在起,我已經不是貴府的予藍丫頭,請您稱呼我一聲孟姑娘,至于和貴府聯姻的事情……士農工商,士在前,最為尊;商在末,最低賤,不過我們書香門第,不會輕賤別的行業,您大可安心,上門來提親吧!」她擺高姿態。
笑聲自或淺喉間傳來。這丫頭,壞得讓人想咬牙。
***
從清晨起,雪花開始一陣一陣飄,不大但持續著。
予藍和或淺坐在寬敞的馬車里,懷抱著暖爐,一邊吃著瓜果,一邊品著熱茶,馬車外的寒冷全與他們無關。
「我再跟你說一次哦!你不可以賣掉由產房舍、和其他家仁濟藥鋪,那些全是我的,你一點都不能動。」予藍鄭重告訴他。
「好,你怎麼說就怎麼辦,反正你是未來的當家主母,宜姨娘已經催過我好幾次,要把帳簿全交到你手上,她說那些數字看得她頭痛。」或淺寵溺地將她抱在懷中。
「好啊!我最喜歡當家了,光看到錢莊里的錢一點一點越積越多,心情就覺得好幸福,我們窮慣苦慣了,要是能埋在錢堆里洗澡,那才叫過癮呢!」
「信我,以後我再不叫你窮、不讓你苦了。」
「我信你啊!你是我最得意的投資,從你開始幫人看病,我們每個月都淨賺好幾百兩銀子,我數的手酸、嘴酸,數得滿心快樂呢!那時……我們真的好幸福,是不是?」靠在他肩上,經過風風雨雨,那段單純過往還能存在嗎?
扳正她的臉,她一閃而過的不悅,沒躲過他的眼楮。「你在害怕什麼?」
「以前,你在哪兒,我就在哪兒,你看病、我寫方兒,天天黏在一起,想氣對方都好困難,可再來你要接手你爹的工作,我則會像宜姨娘一樣,在家中獨守空閨,說不定哪天你帶回個絕麗女子,告訴我你弄錯了,她才是你的至愛,到時……」
「傻氣,有我娘的經驗,你以為我還敢三妻四妾?」松口氣,原來是這回事。
「男人心很難說的,何況,我的確是不夠溫柔可人。」
「既然害怕,就綁著我吧,鎖緊、拴緊,時時刻刻留在我身邊。」
「可以嗎?」她不敢確定。
「爹爹早說過,他看好你的經商手腕,要你陪同我一起打理蘇家產業,你願意嗎?」
「願意願意,一百個願意、一千個樂意!」反手抱住他,她真開心。
「你是願意陪我,還是樂意數銀子?」
「嗯……說實話,都有耶!我愛銀子,更愛你。對了,你要當個好姐夫,幫我的妹妹都找到好婆家。」
「條件開出來,我和爹爹商量,他走遍大江南北,認識的人多,其中肯定有好男人。」他掐顆蜜棗,送進予藍嘴里。
「要高高的,像你這樣;眼楮要很溫柔,像你這樣,笑起來的時候眯成一條線;不要太胖也不用很有錢,最主要的是品德要好,性格溫良恭儉,最好是跟你一樣學醫……」
「予藍,你的條件太苛了。」
他止下她的話。
「會嗎?你不就是這樣一個人。」
「問題是,我找不到第二個蘇或淺。」他正色說。
「也是,那怎麼辦才好呢?」
皺起眉,她還想不通同時,車夫的聲音自外傳入。
「大少爺、孟姑娘,石頭村到了。」
她跳起來抱住他,笑得滿心暢快。「我終于回到家了。」
「對,我們終于回家了!」抱住她,這里是他們的第二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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