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燁的溫馨接送情,讓所有人對孟純和他有了認定。
她沒辦法拒絕他,腿長在他身上,他想來便來,想跟便跟,她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
尤其,她最難反對的是,他老在她耳邊講--天語說……天語說……
他利用天語說過的話來制約她,對這點她不只無法拒絕,更甚,她根本不想拒絕。
假若他和她中間這場叫做戰爭,那麼他握有天語這個人質,除了挨打,她佔不到優勢位置。
好幾次,她差點忘記自己是孟純,不是伊伊;好幾次,她差點忘記要在他面前演戲,因為,他口中的天語,總是勾起她甜蜜回憶。
夜里安撫完小詞睡覺,她回到自己房間,捶捶發酸肩膀,很累!
的確,一個女人帶一個小孩,生活處處壓力,雖然她已算幸運,有那麼多人幫著她寵小孩,但她還是經常被那種力不從心的無力感侵襲。
沒開燈,她直直趴到大床上,明天,一個個的明天……明天讓她覺得很疲倦……
為何有人能對生活充滿活力,有的人就不行?是不是快樂太少、負擔太多?抑或是期待太少、失望太多?
期待?孟純苦笑,對生活,她還有什麼可期待?
突然,天燁的身影闖入她腦里,他……是她的期待?不不不,不是期待,他是她的沉淪,幾年前的苦她還沒吃夠嗎?
他從來不愛她,他對她的溫柔只是耍著玩,心情好的時候,對她笑一笑,讓她誤以為他對自己有情;心情壞的時候,對她冷酷殘忍,讓她以為自己罪大惡極。
他是這樣子的一個壞人,她怎還能對他相信?
她不懂,他為什麼要出現,當她死了不好嗎?還是他覺得,她沒死成,懲罰對她來講太輕易,他認定,她該為天語的死,負所有責任?
或者,他想要的是小詞,在小詞沒全然接受他之前,他需要她這顆棋子存在?
天!她做錯過多少事情?是不定她不該愛他,她不該讓天語認識那個人渣,更或許……她不該讓聶家收養?
很煩、煩死了……平靜生活不容易,為什麼他要來攪亂她一池舂水?
「聶天燁,你到底為什麼要來?放過我,很難嗎?你希望我為天語的死付出多少代價,我們之間才能扯平?」
突地,她用枕頭蒙住頭臉,在里面低吼。
「你想起來了?或者……你從來沒有失憶過?」
一個巨大的身軀在她身上投下黑影,孟純倏地回過身,窗外微弱的夜光射人,她看清站在她身前的男人。
「你……你怎麼進來的?」她囁嚅。
「余邦幫我開的門。」事實上,他坐在她臥房內很久了,只是她一直沒發現。
「你們很熟了?」她苦笑,男人總是幫男人吧!
「天語的死,跟你一點關系都沒有。」他接下一句跟問句毫無關連的話。
「你……你說……」她瞠目,他說天語的死……是她出現幻听?
「我說,天語的死跟你一點關系都沒有,我來尋你,不是為尋仇,而是為弭平遺憾。」他重復,告訴她,她沒听錯。
「遺憾?你對我遺憾……不,你沒欠我。」除了那夜……不,那夜不算,那夜是她心甘情願。
「我對自己的愛情遺憾,伊伊,我愛你……很久很久了。」他躺下,側身,抱住吃驚的她。
「你愛我……這……說不通。」她想坐起來,卻被他壓制住。
「為什麼說不通?」
「你想娶我,是因為天語的請求,同樣的要求,她也對天衡大哥提出來,只不過他反對,而你寵天語比誰都甚,才會答應。」這句話出口,她承認了自己是唐伊伊。
「之前,我也是這樣認定你跟我,後來……一個意外,我發現自己對你,不是我認定的這個樣子。」
「我不懂。」搖頭,他混淆她了。
「記不記得天語出事那天,我送你上學?」
「記得。」她點頭,側過身,回望他深邃雙眼,偽裝已不具意義。
「你進入校門時,有一個男人走過來向你攀談,我看見你對他笑。該死的!我氣壞了,我把車速加到一百,被警察攔下二次,很幸運的,我居然沒出車禍。
那天,我的心情壞到頂點,看誰都不順眼,胡亂對幾個經理大發脾氣。天語打電話告訴我身體不舒服,不想到辦公室。我敷衍她,要她不舒服得厲害,要找家庭醫生來家里看看。
是不是很反常?換成平時,不管三七二十一,我一定馬上趕回家。如果那時我趕回去,說不定天語有救……但,我沒有,我只是在生氣,不斷不斷生氣,生一場連自己都不理解的氣。」
他深邃的眼直盯著她,不稍離片刻。
「你離開之後,我習慣在每個無眠深夜回想你,有一天,我突然理解,這種莫名其妙的怒氣叫做嫉妒,我在嫉妒那個點燃你臉上笑靨的男人,
什麼樣的感情會出現嫉妒?我自問過無數回合,然後,我找到一個真確的答案--是愛情,愛情會讓人嫉妒。」
「這些話……你從來沒告訴過我。」她以為對她,他只有憤怒。
「一方面我來不及告訴你,一方面……曾經,大哥問我對你的感覺,我說娶你是為了和天語的約定,即使當時,我認定自己喜歡你,雖然我不曉得那個喜歡等于愛。
我從不是個善于表達感情的人,說來好笑,在以為你死去的那幾年,我不斷告訴自己,要是你能復活過來,我一定要天天告訴你,我愛你。知道嗎?這個遺憾在我、心里……深刻……」
「你怎能確定你愛我,或者你只是對我的離去有所愧責。」
「你要我如何回答?我問你,你怎能確定自己愛小詞?」
「她是我懷胎十月生下來的,我怎可能不愛她?」
「假設她不是你生的,你就不愛她了?所以孟家人對小詞的愛都是假的、不確定的?」
他問得她啞口無言。
「你說得對,愛情是不能被確定的。」當愛情不能被確定時,她要用什麼東西來保障愛情?孟純迷惑了。
「不!愛情能被確定,它確定在你我心中,我們憑直覺而愛、憑自覺感動、憑直覺發誓相守,愛情是主觀的,它主觀了我愛你。」
「但……光陰荏苒,愛情感覺不在……」她不確定,接受他的愛情之後,是不是另一場心碎。
「你對我感覺不在?」她不說話,他也沉默,靜寂橫在兩人當中。
他長長嘆口氣,握住她的手。
「再給我一次機會追求你好嗎?當你是伊伊時,我愛你,卻沒有追過你;請你在當孟純時,讓我追求你,如果到最後,還是不行,告訴我,我不會為難你。」
為難……他的出現已叫她為難,她根本無從知道,他這番話可信度有多高。但,他終是說了愛……曾經,她日夜期盼這句話;曾經,她在夢里幻想過這句話,他終是、終是說出門了……
「當年,我在最無助的時候,你為什麼不回來?」她問了自己最想知道的話。
「我在和我的自尊戰爭,我在尋找一個台階下來,我也在自我懲罰。」天燁說。
「我不懂你的意思。」
他伸開手臂,探入她頸下,將她攬到自己身邊,齊肩並躺。
「當年我若決定回台灣,我就必須準備好向你道歉。在那個時候,目空一切的聶天燁,很難向別人低頭,他必須儲備足夠的勇氣才能面對你。
我找不到一個合理的理由,告訴爸媽和大哥,我想回台灣工作,把我們當中空掉的那段填補起來;還有……關于懲罰……我懲罰自己對你說過一堆推卸責任的可惡話。所以,我處罰自己,我沒打開你的信,連一封都沒有。」
「我以為,你已經不要我了……」
「在知道小詞的身世後,我發現自己又犯下-個不可原諒的錯誤。告訴我,你是不是很害怕?天語的陰影未散,你又發現自己懷孕。」
「是的,我走投無路了,沒有工作、沒有經濟,就算孩子安全出生,我也沒本事帶著他存活在世界上。
我不敢找天衡大哥談,不敢讓任何人知道,我們大家用這件事逼你娶我,再度面對你的恨,我將萬劫不復。」
這些話,藏在她心里,多年來酵、沉重……她沒告訴別人,留著它們,讓自己委屈。
「對不起,從頭到尾該說對不起的人是我,不是你。請你原諒我對你的苛刻,原諒我加諸在你身上的痛苦,原諒我在你走投無路時,不在你身邊相伴,更請原諒我出現太慢,讓我們錯失多年幸福。」
語畢,他翻過身,沒等她回答,天燁給她一個綿密溫柔的吻,細細的情,涓流在她唇齒間,緩緩向她心頭滑過……
愛他……還愛他嗎?是的,但她仍然懼怕,接在愛情之後的,是殘酷
對于愛情,她是驚弓之鳥……
女女女
他們的關系從什麼時候開始改善的?
大概是從海邊那場快樂開始,或者潛意識在看見他入侵她的生活後,孟純就明白遲早她要對他的強勢低頭。
兩個月來,聶天燁老在孟家進進出出,次數多到讓人誤會他根本住在這里。小詞對他的反彈無效,幾天不吃飯的結果,讓大家都滿意起她的身材。
當然孟純和孟家爺爺女乃女乃都相當不忍。但是在小兒糖尿病的威脅下,他們不得不向天燁妥協,一切听從他的安排。
小詞落入惡魔黨的控制下,人生變得晦暗。
天燁高價請來一個專業營養師,在孟家為小詞料理三餐,小詞的可樂汽水,被不加糖的枸杞決明子茶取代,面包蛋塔變成五谷饅頭,一肉、二飯、三份蔬菜的比例吃得她天天想吐,再鬧情緒,可憐的是她肥肥的小圓肚。
她哭鬧了幾天,沒得到勝利,只得到全家陪她一起吃營養餐的結局,她的小碧執踫上天燁的大固執,全軍覆沒,死傷慘重。
可憐哦!自從證明小詞是盂純和外面男人偷生的小野種,盂家開始虐待幼兒。
圓滾滾的胖小姐,瘦出一張瓜子瞼,每天放學後,還不讓她休息,天天拖著她去上游泳課、幼兒足球課、感覺統合課。
可憐哦!孟家虐待兒童,每到晚上就會听見她聲嘶力竭喊叫--我好餓……
電視上天天播放--不要讓你的冷漠,錯失了救援機會。
好心腸的鄰居紛紛打電話報案,害得孟家人出門進門,踫到鄰居都要解釋一番,全家人為配合小詞的減吧計畫正在做犧牲。
「媽咪,你看我漂不漂亮?」
小詞從樓上咚咚咚跳下來,腳步輕盈不少。
「好漂亮,是爺爺女乃女乃給你買的新衣服嗎?」自從有營養師來家中幫忙,下班後,孟純不用再做晚飯,休息的時間拉長。
每天四點一到,天燁會把沒做完的工作收起來,帶著手提電腦去診所接孟純和小詞,然後到孟家尋個隨意位置坐下來工作。
等吃過飯,逼著小詞認字讀書算數字,一小時後,就和孟純帶女兒四處上課。九點回家,小詞和爺爺女乃女乃玩一下下後,就準備入睡。
在那個「一下下」里面,是天烽和孟純的獨處時間,他們也許說說話,也許討論時事,也許各忙各的,但重點是--獨處。
「你忘記了?那是去年我和小詞去逛百貨公司時,她看見,硬吵著要買下來的衣服,那時明知道她穿不下,還是硬著頭皮買了,沒想到現在居然可以穿了。」孟女乃女乃的記憶一流。
「真的耶!小詞瘦下來,漂亮的衣服都能穿了。」
孟純很開心,以前他們只能幫她買大兩號的松緊帶褲裝,沒想到現在連去年的洋裝都能拿出來穿。
「我說的沒錯吧!孩子要瘦-點才會好看,這樣也不會讓疾病上身,豈非一舉兩得。」
對于教養小孩,在四歲時,天燁就是專家。
「哼!」對天燁的話,小詞的意見是冷哼外加輕嗤聲,心服氣他,口打死都不能服,這一服氣她就全盤皆輸了。
他沒理小詞,關上電腦就拉起孟純往餐廳走,吃這種餐很麻煩,還要規定在六點準時吃,過了八點,任憑小詞再哭再喊,誰也不敢給她一點東西吃,于是怕餓的小詞十點不到就入睡了。
這點解決了孟純長久以來的頭痛問題。以前,小詞不鬧過十二點、再吃飽消夜,是絕對不會入睡。
「吃飯了。」營養師出來通知大家用餐時間到了。「孟先生還是沒回來嗎?」
為了躲閉「健康餐」,孟余邦已經很久不在家里吃飯,說什麼他都要拖過八點才肯回家,因為一過八點進食時間,營養師就會把食物全數收起來。
因此,天燁儼然成為孟家的新主人。
他定下的規矩除了余邦之外,人人遵守,他說的話沒人有異議。
也許你會懷疑,孟純、小詞也就罷了,孟家兩老沒道理听他的呀!
當然有道理,天燁答應他們,小詞永遠姓孟,不用改回聶姓。這對他們來講簡直是吃了一顆大大的定心丸。
另外他同意這里成為伊伊的娘家,她隨時回來住幾天,都沒問題。在利益互換下,他們心甘情願任天燁擺弄。
「細嚼慢咽,一口飯請在嘴里嚼三十下。吃飯要像喝水,要嚼到口水分泌夠多才吞下去,口水是最好的酵素。」
照舊,營養師在餐前叮囑過一大篇後,就告退回到廚房,留下他們自己用餐。
相對于小詞的減量措施,孟純的餐量又太多了,但為當好榜樣,她不敢有異議,餐餐勉強吃完的結果是,她胖了兩公斤,不過有一點讓她很舒服的是--她的飲料是玫瑰覆盆子花茶,兩個月下來,她已經忘記經痛是什麼感覺。
「等一下,我帶你們去舞蹈社參觀。」
孟詞每次要上一堂新課程很辛苦,天燁得載著一堆人到補習班參觀,大到硬體設備、課程教材、師資培訓,小到老師長得美不美、同學友不友善,孟家兩老的意見多多。
「我不要學舞蹈。」
小詞吞下五谷飯,純為反對而反對。
「你不是最喜歡舞蹈嗎?學校老師夸你跳舞很漂亮,上次你還說除了舞蹈外,什麼都不想學。」
孟純找了一堆話,來反駁女兒的反對,對于小詞的教養,她信任天燁的安排。
「跳舞做什麼?我們家小詞將來要當商人,繼承爸爸的事業,又不是要當舞蹈家。」孟爺爺說。
請別誤會,他口中的「爸爸」是余邦,不是天燁。
「是啊!等一下小詞還有游泳課,上完游泳再跳舞會累死小孩。別學了、別學了。」孟女乃女乃是絕對、百分之百支持小詞的意見。
「小詞游泳課上完一整期了,新課程開在星期六下午兩點,她要開始學習自由式。晚上的舞蹈課是由知名的舞蹈家辦的,如果小詞有天分,說不定能上國際舞台比賽表演。這種獎狀對她將來甄試好高中、好大學,會很有用途。」
想那麼遠?小詞才六歲啊!就想到高中、大學去了?
孟純回頭看他,他對她說過,以前他對天語的功課很放任,讓她程度太差,以至在學習過程中得不到成就和快樂,才會轉而一天到晚想談戀愛,對小詞……他也有相同的擔心嗎?
天燁的話打動兩個老人家,他們轉頭問小孫女︰「小詞,你有舞蹈天分嗎?」
「我有,可是我、不、想、學。」孟詞把每個字說得響亮大聲。那表情像足當年的天語,她那倨傲桀騖的叛逆少年模樣。
「可是跳芭蕾舞可以穿那種粉紅色的小鮑主衣服……天燁啊!你是不是要小詞去學芭蕾舞?」盂女乃女乃在听見「國際舞台」四個字後,倒戈投身敵營。
「對!除非她吃不了苦,成不了大器,我就不要花這筆錢,這堂課學費很貴的。」
「有多……貴?」孟純悄聲問,當初她堅持要負擔小詞所有課程費用,但幾次到補習班問清楚價碼,現在,她只能改口對天燁說--將來我一定會把錢還你。
憑她一個小小的、掛號的、沒牌照的護士小姐,一個月兩萬塊薪水,根本沒本事養出一個貴族小孩。
「一小時兩千塊,一星期四個半小時。有不少小孩排隊等這位名師指導,我動用了一點人脈才能插隊。」
天!一星期九千,一個月三萬六還要插隊……吐吐舌頭,她硬起脖子重復老話︰「我將來一定會把錢還給你。」
怕就怕等到小詞大學畢業,她已經欠下他全世界。
「再說,快吃飯,我約了老師七點,她要看看小詞是不是可造之材。」
「我當然是。」主角發聲,又響又亮。
天燁嘴角掀了掀,一個不著痕跡的笑容閃過,她果然是他的女兒,好勝又倔強。
「先說清楚,那個老師不隨便收學生,如果你資質太差,我一小時一萬塊給人家,老師也絕對不會收你。」
「我說過,我有天分。」小詞賭氣了。
「隨口放話誰不會,我也可以說我是達文西。」冷冷一笑,天燁不再出聲,但他知道自己制伏了這個小丫頭。
CCCCCCCCCCCCCCCCC
小詞很有舞蹈天分!
在老師的肯定之後,她的下巴仰高高,不可一世的模樣,仿彿她是世界舞蹈冠軍得主。
之後,分不清星期假日的小詞,天天追問母親,什麼時候才上舞蹈課。
也許是舞蹈課上得認真,消耗過多熱量,也許是營養餐發生效用,總之,很快地,小詞月兌離胖妹圈,進入窈窕世家。
小詞上舞蹈課的時間,天燁就會領著孟純四處走走。
她年幼時,父母親忙,沒時間陪她到處玩;後來父母喪,她那些親戚更不可能帶她出門。
接著進入聶家,偶爾,天燁有空會帶她和天語出去,但機率不是太多,孟家收留她之後,為報恩也為照顧小孩,她老早被剝奪玩的權利。
沒想到,小詞的補習課反而提供了她玩的機會,舞蹈社附近有夜市,孟純迷上了那里,每次天燁問她想去哪里,她總是不假思索地說要到夜市。
夜市里黃黃的燈泡,照得人心暖暖,孟純喜歡這種熱鬧。
「你為什麼喜歡逛夜市?」最近,他也迷上夜市,因為在這里,人潮洶涌,他有十足理由牽著她走路。
「我喜歡人聲鼎沸的感覺。」
好怪!從不曉得自己害怕寂寞,在他出現後,她居然害怕起自己過的日子,她想人陪、想人伴著,不想漫漫長夜,一覺醒來,衾寒露重,四處都是寂寞。
他听懂她的需求,手伸過,摟住她的肩膀。
孟純沒反對,這段時間,她已經讓他這樣踫踫帶帶,帶出有他在,她的身體多少要受點侵犯的習慣。
「餓嗎?」
「嗯……說實話,很想吃點垃圾食物。我想,再繼續吃營養餐,我爸媽遲早要發瘋。」她在他耳邊說。
天燁听了呵呵笑開,這個營養師在他們家做出的「成果」,讓她相當有成就,正準備組織起一群家庭主婦,為這個新行業拓展市場。
「別以為我不知道,他們趁小詞不在家,偷偷吃一堆不該吃的東西。」
「你怎麼會知道?」孟純訝異,她以為這個秘密只有她曉得。
「盂老爸還在吃高血壓的藥,孟老媽的血糖數值仍然偏高。」
「意思是……假設他們乖乖吃營養師的菜,就不會有這些問題?不可能,沒這麼神奇。」
要有這麼好用,地球上不需要醫生,只要有營養師就行了。
「不信的話,你當一個月的糾察,看看他們的身體情況會不會變好。」
「真的嗎?」她懷疑看他。
他沒回話,掏錢向小販買一串烤魷魚。
「這種烤的東西,是種高致癌物食品,日常生活中絕對不能踫。」孟純模仿營養師的說話口氣,說完,連自己都覺得好笑。
咬下一大口,她轉頭問︰「你不想吃嗎?」
「想。」他簡短回答,說實在,他的「晚餐」也吃得相當勉強。
「想吃,為什麼只買一只?」
他沒回答她的問題,抓起她的手,撕咬下一塊魷魚,他戀上和她分食。
偷偷一個笑,這就是被「追求」的滋味?
別開臉,孟純的注意被一個投乒乓球的游戲攤販吸引,當她還在看游戲規則時,天燁已經向老板買來兩籃。
這叫不叫做默契?當兩個人心靈相依時,他便知道她、她亦知道他。
接過籃子,孟純對他說︰「我們的默契真好。」
「那不是默契,是細心,我從你眼神里看到渴望。」
每當她眼里出現渴望光芒,他就會心疼不已,這些年,生活是怎樣苛待她,讓她覺得事事新鮮好奇?
她的「不足」,讓他想把全世界都捧到她面前--奉獻。
「你的細心沒告訴你,我只要玩一籃,盡了興便好,買兩籃我會心疼那些錢,為自己的浪費生氣?」
「你玩一籃,投不到想要的贈品,會覺得自己太笨,又被騙一遭。你一籃、我一籃,我把贈品送給你,你不會真正盡興。」他耐心解釋。
她同意他對自己仔細了,回眸望他,這樣一個對她細心的男人,在獲得她的愛情後,會舍得傷害她嗎?
心松動,望住他認真表情,她想……她已經把機會交在他手上。
拿起乒乓球,她一顆一顆投,果不出所料,她連一顆都沒投中。
回頭,他才投出一顆,一樣沒中,孟純見他拿起球,左右對角度,投擲!成功,然後一個一個,整藍投完,她拿到一個中型玩偶。
看著她,他笑開。
「你又在我眼里看兒什麼?渴望?貪婪?」歪著頭,她交出心。
「我看見滿足。」往後,他會一件件滿足她所有「想要」。
「還想玩什麼?」
孟純看看腕表。「小詞還有半小時才下課,我們去撈一條金魚送給她好不好?」
「好!」拉住她的手,他用自己寬寬的肩膀替她開道。看著他的背,睽違多年的安全感再度攀升心間。
這個晚上,他幫她拿到一個玩偶、兩條金魚,耙一對雷克斯迷你兔。
這個晚上,她很開心,心里寫了滿滿滿滿的滿足和盡興。
這個晚上,他寵她寵上手,了解她要的不多,只要他的用心……
這個晚上,她笑不停,愛情感覺重新回來,而且她清楚不再是自作多情……
這個晚上,小小的夜市、廉價的玩具,交握的手,緊靠的心,熱鬧的人潮謀殺他們的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