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
13度微醺愛戀 第八章

今天沒下雨。

今天沒刮台風。

今天的天氣很晴朗。

今天……今天沒有演出狀況劇的話,他應該坐在飛往美國的飛機里。

「你錯過飛機了。」書青說。

他很差勁,打死不起床,大大的身體包住她小小的「胡虜肉」,嘴巴還忙著吸吮她的「匈奴血」。

伸出食指,他在她胸部上戳一戳。

「明明就是飼料雞,還魚目混珠,騙人是土雞。」他取笑她。

「喂,少過分。」她用雙手護住胸部,「這里是女人的聖地,不是想模就可以模的。」

「了解,不可以模,只可以親。」說著,他低下頭,「咬一口」的游戲繼續。

「杜庚禹!」她恐嚇他。

「游戲是你開始的,我玩上癮了。」無賴的笑開,庚禹控住她的拳頭,在豐腴柔軟問享受溫柔。

「昨天我喝醉。」拉過棉被,她把自己蓋得密密實實,以防他的侵襲。

「對,你醉得很凶,醉到忘記自己是處女。」

「我們要討論責任歸屬問題了?」板起臉孔,書青問。

她不是生氣,是嘔。

她還不確定,當他的記憶全數回籠時,他對自己的感覺是當年的哥兒們,還是眼前的長久喜歡?她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麼,演唐朝豪放女嗎?

「可以,先討論比較好。原則上,昨天我是處於被動狀態,所以你該負擔大部分責任。」他笑得很邪惡。

「奸啊,給我紅包袋,我在里面裝上六十六塊錢,祝你心想事成。」皮笑肉不笑,書青說得滿肚子火。

「你真吝嗇,男人的貞操只值六十六塊錢?」

「不對,六十六塊是相對物差。我的貞操減掉你的貞操,不負不正,那六十六塊是用來補貼你昨夜辛勞,給你買運動飲料補充電解質用的。」

簡直荒謬,一夜過後,躺在床上的男女竟在討論這種問題?要是讓她提議,她會建議討論一下早餐還比較實際,她……餓壞了。

看著她節節攀升的脾氣,庚禹知道自己該適可而止。

褒禹下床,穿上衣褲。

他伸出手,把包得密實的書青抱起來,讓她坐在他膝上,頭靠進他胸膛,「別生氣了好嗎?」

氣他?她憑什麼氣啊?他說的沒錯,是她主動,是她把香檳當汽水暍,是她取笑他的男性貞節。

書青緊繃的身子有了幾分柔軟,她的頭貼在他頸間,細細地品味他的氣息。

「昨天不是我們預計中的狀況,有點沖動、有點欠缺思考,但我不後悔,你呢?你後悔嗎?」

後悔?不!她搖頭。

「我很高興第一次是你,如果可以重新選擇,我仍然希望自己的第一次是你。」

褒禹親親她的額、親親她的發,濡濕的唇在她頭上印出溫熱。

「為什麼?因為我也是第一次,基於公平原則?」書青問。

「公平原則?天,你比我還像商人。听好,就算你不是處女,我同樣希望你是我的第一次。」

「因為我長得比別人亮眼,我的身材比別的女生棒?」

「你知道身為名歌星的好處嗎?」手圈在她身上,他抱她,像抱個需要百般呵護的小嬰兒。

「賺很多錢?」

「對,還有許多條件好到不行的女人想上我的床,想和我發生一夜,作為紀念。」他絕對沒有夸大自己的身價。

「你又不是風景區的紀念品,還買一送一呢!」

「很多八卦雜志里說,女星為了找人捧自己,會和名男人吃飯。吃飯是台面上的事,至於台面下的……你應該很清楚。」

「當然,我就是專門調查那些台面下的部分。」不然你以為狗仔隊在做什麼?替明星看門嗎?

「你說什麼?」他沒听懂她的話。

「沒,你繼續說。」岔開話題,她不想討論自己的職業。

「我想告訴你,你不是我見過最漂亮、身材最好的女人,但我最想和你上床。」

「為什麼?」

「以前的事我幾乎都想起來了,我甚至記得你臃腫肥胖的模樣,圓圓的、女敕女敕的,很可愛。」庚禹捏捏她的臉頰,她瘦下來了,再沒有那種肥女敕豐潤的手感。「我記得我們時刻粘在一起,我知道我們不必刻意尋找話題,就有聊不完的事情。我還想起來,有一回你出水痘,媽媽不準我過去找你,連著兩星期沒見到你,我全身上下不對勁。我知道自己很喜歡你,比我所想像中的更喜歡。」

「你說我是你的哥兒們。」

「對,我說過,知不知道我為什麼這麼說?」

「為什麼?」

「當時我正在談人生第一場戀愛,對不?」

「對,和楊依依。」

「她讓我對愛情不耐煩,我實在無法忍受和她在一起時講的蠢話。」

「情人中間本來就會說些無聊蠢話。」

「那些蠢話讓我要很努力才能克制自己,不把她抓起來,從樓上往下丟。」

「這麼嚴重?」

「我不耐煩她永無止盡的要求。她要求我陪她吃飯、要求我陪她看電影逛街、要求我接送她上下學、要求我和她一起做功課。她的功課不好,我的也很糟,兩人湊在一起只能湊出一個結果,補考或死當。」

書青不明白,那些事她從沒對他要求,他就對她做盡了呀!

「我覺得愛情煩人,擔心我們之間的關系演變成愛情,於是我把你界定在一個完全不同的位置——哥兒們。你說,是不是很完美?我可以和你從早聊到晚上,說些言不及義的廢話,卻說得好開心。我們騎腳踏車到安平,就為了吃一碗豆花,很好吃嗎?並沒有,但一段午後時光,讓兩人都覺得愜意。」

她笑了,沒錯,他們做的事還不止這些。

有次,某個合唱團體到百貨公司辦簽唱會,他陪著她排了兩個半小時的隊,結論是,偶像沒有她哥兒們的帥。

她想看千禧年的日出,他在她房里窩到半夜三點,然後兩個人爬到頂樓,冷透了的冬天,他們圍起一件棉被望向天空,等待干禧年第一道曙光,等到了沒?沒有,他們在千禧年的曙光中沉睡。

「我常和楊依依吵架,她怪我寧願和你在一起,也不願在她身上投資注意力,她說你是監守自盜,不懷好心。」

這個嘛,她的良心沒勇氣跳出來替自己說項,她的確有這個惡意,只不過隱藏在心底,從不說明。

「她批評你的身材,說你胖得像豬,我氣不過,默默支持你減肥,好讓我在她面前揚眉吐氣。」

「是哦,給我綠茶喝,這算支持?」抬眸,撂下一個眼光,她不苟同他的支持。

「那是少糖的,」庚禹為自己辯駁。

「給人喝毒藥,給半杯會比給一杯來得罪輕?」

「剛上高中的暑假,你第一次減肥,瘦了十公斤。」

「沒錯,你卻在最短的時間里把我喂回原形。」

「我想,從那時候起,我就在潛意識里擔心。」

「擔心什麼?」

「擔心你被別的男生搶走,擔心其余男生瓜分你的時間,你再不會和我去抓蝦子,你會把時間花在打扮上,和不同的男生出門。我想,從那個時候起,我就很喜歡你,喜歡到想佔住你所有的時間和精力。」

「你對自己那麼沒自信?」

「別忘記,直到國三畢業,我還是黑矮人族群。知道嗎?你瘦下來,有很多男生要求我替他們送情書。」

「情書呢?」

「我自作主張,把它們銷毀。」

「原來你是害我嫁不出去的元凶。」她笑笑,沒對他的作法過分認真。

「這份害怕在我出國念書時達到最高點,我不斷寫信給你,擔心你被別人追走。同學笑我,說我寫信比寫報告還勤快。」是告白,他要把自己的心意,一句句對她說清。

「笨蛋。」她輕聲罵。

「出車禍後,我想不出在台灣的任何記憶,每次努力回想就頭痛。女乃女乃和媽媽舍不得,所以不準我回想,可是到了夜半,你的身影總在我夢里晃來晃去,我拚命叫你,要求你讓我看看你的真面目,你卻不回頭,直到那天,我們在雨天的帳篷里,我總算看清你的面容。」

這種話算不上情話,可她听得好窩心,雙手環住他的腰,她在他胸口處默默許願,但願他們的愛情天長地久,再不要出現另一番波折。

「今年,越近暑假,我的心越不得安寧,我告訴自己無論如何一定要回到台灣,尋找失去的記憶。我的工作行程排得滿滿,不過,我還是逼著經紀人替我安排一場台灣演唱會。」

是啊,她知道他有多紅,那些剪報敘述了他的成功歷程。

「我很高興你出現,很高興我丟失的那段重回,很高興我沒錯過你,很高興我們又為彼此圓出完美圈圈。小青,我真的真的很高興,你是我生命中第一個女人。」

還需要更多甜言蜜語嗎?不用了。

「小青。」他在她耳邊低語。

「嗯?」她醉了,醉在他的情話里。

「記得我為了挑選聖誕禮物出車禍嗎?」他問。

「記得。」

「我買的鑽石別針,是孔雀造型的。」說著,他微微推開她,她抬頭看他的動作。

褒禹右手的大拇指和食指相疊,其余三指往上翹,擺在右眼前方,說︰「這是孔雀,孔雀等於夏書青,夏書青等於孔雀。」

不必猜測,那是她的聖誕禮物啊!書青主動送上自己的唇,主動回應他的多情,主動告訴他,我愛你。

驕傲孔雀對他臣服,這一生,這一世。

圍在身上的被子往下滑,春天偷偷竄人兩人中間,那份悸動呵,重新敲開他們的心門,這天,他們一樣無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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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是正式進入戀愛期了吧。

他們穿同款同式的牛仔褲、棉T,他們喝同一品牌的礦泉水,不管走到哪里,他們都是兩手相系;不管停在哪個時間點,你都會看見他們掛在嘴邊的愛意。

他真的很喜歡她,相當喜歡,她也真的愛他,相當愛。

白天,他們在安平的小巷弄里東逛西逛,在安平古堡的樹蔭下倘徉,夜里,他們在不大的雙人床問,探索彼此。

奸幾次,庚禹但願日子就這樣,這樣過完一輩子,不想他的演藝事業、不理會那些紅塵俗事,和小青懶洋洋地在氣溫超過35℃的台南,戀愛。

台南市花——鳳凰木盛開過後,走在樹下,落英繽紛,紅紅的花辦飄得人們滿身。

書青笑著替他撥開發問花辦,他卻接下更多的花辦,鋪在她黑黑的發梢上。

「你像走紅毯的新娘。」手背在她臉龐滑過,他的笑映在她眼中,那是無法言喻的幸福。

「那麼我該不該替你準備一身白西裝?」

「只要你同意嫁給我,我自會張羅所有結婚事項。」

結婚?他們的交往尚未超過兩星期呢。

書青遲疑的望著他,她不想破壞他的快樂,也不想草率決定兩人未來。

「你在猶豫?」一眼,他看出她的心意。

她但笑不語。

「是擔心或者不確定?」他的手搭在她的肩上,他不會是她的負擔或限制,他想做的只有愛她,不斷愛她。

「有擔心,也有不確定。」她莞爾。

這就叫作心意相通,不過一個簡單眼神,他便分析出她的心情。嫁給這樣的男子很危險,將來她有外遇,一個眼神、兩個動作便讓他在心中存了底。

走到庚禹身後,書青自背後抱住他。眷戀他的體溫呵,抱住他,感覺安全篤實。

「擔心什麼?不確定什麼?」庚禹扣住書青落在他腰間的手,輕輕撫觸。

「擔心愛情只是短暫感覺,維持不了長久。」書青的臉靠上他的背,微微的汗濕,分不清是他的或是自己的。

「愛情的確是短暫感覺,但我有自信將感覺無限制延長。」

「怎麼延長?」

「未來不管再忙,我不會忘記告訴你,我愛你。在每年的情人節、聖誕節,在你的生日、在你想傾听我的心事時,我會讓你充分明白,我對你的愛,從未更改。

偶爾,我們要放下工作,把小孩托給長輩帶,我們要重游台南每一站。

到莉莉冰果室喝木瓜牛女乃時,我們要想起那里的可爾必思和愛情的滋味相似,想起我說過,如果那是我們的愛情,我要在里面放進一整瓶蜂蜜。

到孔廟喂松鼠時,想起我們曾說過,要學習松鼠的自在,不管何時、何處,都要把對方的快樂擺在第一位置。

到武廟拜注生娘娘時,我們要印證一下,它足不是真給了我們一對寶貝,一個哥哥、一個妹妹。當然,一定要到月下老人那里向它致上最衷心的感謝,謝謝它賜給我們圓滿姻緣。」

褒禹輕笑,將她拉到身前,伸出長手臂將她納入懷中,兩手縮扣,將她扣在自己的胸膛里,這樣的緊扣,她成了他的一部分。

「婚姻是很難的課題。」父母親的經驗教會她,愛情不可靠。

「當然難,我們必須花很多心思去經營每一天,也許你會發現我有無數缺點,也許婚後我會讓生活折磨得忘記溫柔,但我相信,你會找個無人的空間流淚、排泄怒氣,然後再找出一百個理由原諒我的壞處。

也許婚後大部分時間,你要在婆媳問題、夫妻問題、孩子教養問題中周旋,有時你會覺得力不從心,偶爾你會埋怨自己的決定太匆促,埋下之後的辛苦,但我的笑容和感激,會讓你感覺一切值得。小青,我保證在未來的每一天成為你的支柱,在你覺得自己快要不行的時候,給你加油打氣。」

他花那麼多口舌說服,她如何不感動?

「你能保證給我穿金戴銀,對我像對待外遇那麼寵溺嗎?」書青仰頭問。

「俗氣的女人。」他大笑,然後回應︰「可以。」

「你能保證讓我吃香喝辣,要虱目魚給龍蝦,要蛤蜊給鮑魚嗎?」

「可以,你要白木耳我給你喝燕窩,你想吃豆芽我給你松露。」他笑得更大聲了。

「你可以把錢都交給我保管、買房子都用我的名字?如果有了外遇,你要保證她拿不到你半點好處。」

「好,我還要逼她把我的月租費交給你,按月繳清。」這個小青真傷人,她到底愛他還是愛他的錢?

「你能保證我生了小孩變成肥婆後,不用林旺來稱呼我?」

「可以,我保證陪你喝白開水解渴、吃燙青菜當正餐、啃芹菜作為點心,直到你恢復苗條身段。」

耳朵貼在他胸口處,听著他的字字真心,愛情呵……怎能不說它美麗?

「我們在一起時間那麼短,你怎麼曉得自己不會後侮?怎能確定我們是彼此正確的另一半?」書青問。

「錯,我們在一起快一輩子了。從小學開始算起,沒有哪對情人談戀愛的時問比我們更長久。」

「小時候的事怎能把它算進戀愛過程?」她搖頭,在他胸膛處。

不準她反對,庚禹用掌心夾住她的臉,將她固定在看得見自己眼神的角度,他要用眼楮傳達真心,要用誠懇融化她的不確定。

「為什麼不能?你沒背過那首詩?」

「哪一首。」

「妾發初覆額……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總之到最後,青梅不是嫁給她的小竹馬?」在她的脅迫下,他背過不少詩詞。

「你的學問真好,好好的一首詩,也能把它背成這樣?」

「所以我的中文造詣需要再加強啊,小青,你肯教導我,像小時候教我功課那樣用心嗎?」

「我考慮考慮好不?」

「好,給你一天考慮,明天同樣的時間、同樣的地方,我會提出同樣的問題。」

「如果我的答案是否定句呢?」

「什麼叫作否定句?是不是「我不嫁你不行」、「不要告訴我你改變心意」之類的句子?」他的眼底閃著慧黠。

她想笑,原來他也有霸氣的一面,

「看來你的中文真的需要再努力,」

「沒辦法,我是ABC。」

「才四年,你有本事變成香蕉?我才不信。」

「假設你不答應我,我會在二十四小時之後,再帶著你,來到同樣的樹下、同樣的下午四點三十七分、問你同樣的問題。倘若你還是一樣給否定句,那麼我會日復一日做同樣的事,直到紅花落盡、綠葉飄零,乾枯的樹枝上只剩下我們拿來要大刀的果實,我一樣站在樹下,回想我們國中時期學郭靖、黃蓉拿刀練武功的傻樣子。然後春天到,綠葉萌芽、紅花重啟夏艷,到那時,我再問你相同的話,直到你被我的誠意打動。」

不用等到那個時候,她已經被打動。

「先問問長輩的意思吧,你總要回美國先告知杜爸爸、杜媽媽這消息,說不定,他們早為你安排了企業聯姻。」

「你放心,我只和夏書青小姐進行企業聯姻。」

凝望她,一動也不動,他的眼神總讓她妥協,從小到大,她沒有一次不敗在他的溫柔眼光下。

「小青,請嫁給我。」

「奸吧,希望我們都不會後悔。」她笑了,猶豫的心情吃下安定劑。

「我保證不會。走吧,我們去訂機票,要結婚了,我們有許多事情得做。」他一面說一面拉起她的手,往回家方向走。

「什麼事?」

「我們先回台北見你的父母親,告訴長輩我們的決定。然後,我回美國,把合約的事情處理掉,帶著家人回台灣籌備婚禮。」他在腦中組織所有該做的事。

「為什要把合約處理掉?」不當歌星了嗎?

「當歌星是很辛苦的工作,我得四處奔波,不能常陪在你身邊,為了兌現對你的承諾,我決定舍棄歌星這個角色。」

「會不會太可惜?」

「有一點,它的收入真的很不錯,尤其還能聚集很多美女的眼光……但不需要了,我有你的眼光,有一個安定的家庭,這比什麼都令我心動,」

「解決合約是很復雜的事,沒問題嗎?要不要我幫忙?」

「相信我,我可以處理得不錯。」

相信他?當然,從現在起,她要學習的課題是信任,相信他的能力、相信他的誠心,相信他能將她帶入幸福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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