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
暗戀冷藏5度C 第四章

風箏在天空高飛,夕陽把金色光圈暈上勻悉臉龐,金黃色的勻悉、金黃色的大乖,他們的微笑掛上金黃。

「再飛、再飛……」

看著徐秘書放風箏,她一邊叫、一邊跳,圓裙在膝間波浪起伏。

蔣士豪在笑,笑看女兒的快樂,但願女兒一輩子無憂。

「爸,大乖又不乖了。」跑近父親身邊,她坐在草地上告狀。

「大乖從來沒有你乖。」蔣土豪模模女兒頭發,結婚都快三個月了呢,還是小女孩模樣。

勻悉和霽宇的互動越來越好,偶爾,霽宇早歸,同父女倆坐在院子里,雖然他不習慣加入話題,但看得出,他正一步步融入。

「知道。」比乖,她一向拿冠軍。

「有時候,我寧願你不要那麼乖。」他語重心長。

「乖不好嗎?所有的爸媽都希望小孩子乖。」將來她當了媽,也想生個乖小孩,乖乖听話、乖乖長大,一丁點兒都不教大人心煩。

「你乖得沒主見,乖得容易被欺負,也乖得不懂為自己爭取。」真是幸好,幸好自己離去後,有個好男人願意為她提供防護。

「不必爭取、競爭,所有的好東西自動跑到我身邊,這叫作好命,至于沒主見……爸,你錯了。」她笑容可掬,長長的秀發隨風飄。

「我錯?」他有趣地看著女兒。

「告訴你一個秘密。」才提及秘密,勻悉的臉紅過一大片。

「什麼秘密?」

湊到父親耳邊,她輕聲說︰「霽宇是我挑的。」

「你只是懶加上一點運氣,相過第一次親就不想再找第二個。」他對女兒的了解還不夠多?她壓根兒反對相親,只不過,她沒學會反抗長輩。

「錯,就算我相完整串男人,還是會選擇霽宇。」微笑張揚,難得的自信寫在臉上。

「為什麼?」

「一見鐘情啊。」而第一面,他們在十年前遇見。「爸,霽宇真的很好,和他談天,我學到很多,我知道世界不如想像中美妙,也不至于壞得太糟糕,我了解人心險惡,但我半點不心慌,因為有霽宇在,他是我的避風港。」

不知不覺間,她依賴上他的存在,她明白這不是好現象,但就算暫時陶醉又何妨?

眼望女兒的幸福,他安心,就此放手遠行,他不再擔憂.

「霽宇回來了!」她跳起身,往門邊跑去。

這三個月,他們漸入佳境。

勻悉在霽宇床上醒來變成常態,她知道翻身會壓到一個清醒男人,她懷疑過,為什麼他明明醒了,卻不下床,偏要等她壓到人,才心甘情願下床?

他們一起吃早餐、一起出門,連浴室使用時間都配合無間。

夜里,她等門等出心得,知道再慢,他會在十一點左右返回。

于是,十點五十分她放好熱水,他進浴室、她入廚房,為他做一盤義大利,他吃飽,他們一起上床。

床鋪間,他看公文、她讀小說,看到激動處時,他會彈指說企畫寫得真好。偶爾他回頭,告訴勻悉,父親把菁英全網羅到門下,難怪事業版圖越做越大。

同樣地,看到感動處,勻悉為男女主角的悲戀感傷落淚時,他不說話,伸過長手臂,將她撈進懷間,給她面紙權充安慰。

本來只是做戲,他回到家時,會在她額間印上親吻,然假戲做久成了真,他吻她就像、就像……睡前要刷牙一樣,自然而然。

本來只是勾引話題,企圖不讓餐桌邊太冷清。

先是她提起公司里的帥哥經理,然後霽宇批評他的能力不行,想把帥哥經理調到偏遠地區,歷練學習。接著是勻悉微笑不依,說公司里員工一板一眼,只有帥哥經理說話有趣,能陪她打發寂寞冷清。霽宇听了冷笑兩聲,問她到公司的目的是勾引員工,還是打發無趣。

就這樣,兩人一搭一唱,說得銀鈴笑聲響起,就這樣,用餐氣氛好到讓桌邊的父親笑得開心。

霽宇變得輕松了,他不再成日板臉孔,好像勻悉欠他全世界,他的驕傲、自尊在勻悉的輕言軟語中獲得平復。

雖然他拿她的錢,勻悉卻表現得他是她的衣食父母︰雖然他處處佔便宜,但她總讓他感覺,佔便宜的是她這個沒出息的小女生。

「你回來早了,我們……爸爸、秋姨,怎麼來了?」勻悉發現車後座的公公婆婆很驚訝。

「我們來探望親家公,另外,听說今天是你的生日,特地來替你慶祝。」

听說?從哪里听說?霽宇口中嗎?他在意起她的生日、她的快樂、感覺?受寵若驚!

鮑公婆婆下車,徐秘書忙領他們到蔣士豪面前,沒多久三個長輩便聊開。

勻悉湊近霽宇身邊,小聲問︰「你晚上不是有應酬?」

「我讓你的帥哥經理代替我參加。」他也靠近她的耳邊作答。

暖暖的氣流送進她耳里,那親匿……教她從耳根紅到腳底。

「你說過他的能力不行,叫他去沒問題嗎?」要說悄悄話,誰不會?她硬是踮起腳尖,手搭住他的肩膀,湊到他耳邊說。

「方董事長是女的,听說她對帥哥會手下留情,所以我派帥哥經理去賣肉。」

她累,他不見得輕松,對她講悄悄話,他得半蹲身,就像白雪公主對待小矮人。

「我不曉得鼎鈞幾時成了仲介。」擠擠鼻子,她說得不屑。

「這叫物盡其用,若他拿不到合約,我會買火車票,把他送到拉薩去當活佛。」

霽宇挑眉,她的不屑對上他的得意,形成有趣畫面。

「下次和男老板談合約,你派哪個美女去?」勾上他的手臂,賴到他身邊,一賴二賴賴成癮,她愛上最接近他的距離。

「都行,就是不派你。」他不介意她的賴,甚至一天一點,他習慣她身上的淡淡香味。

「為什麼?」

「合約有法律效力,不能派未成年少女進行。」

霽宇比比她的頭頂和自己的肩膀,她不單是末成年少女,還是發育不全的未成年少女。

「取笑別人的身高不道德。」她嚴正聲明。

「我同意,但闡述事實,不帶偏見,是種高貴品德.」話說完,他忍俊不住,大笑。

「什麼事那麼開心?」蔣士豪笑問。

「沒事,爸,你今天氣色很不錯。」霽宇的輕松問候讓蔣士豪很愉快。

「看到大家開開心心,心情好,氣色自然好!」

「親家,好好保重,等身體痊愈,我們一起去打高爾夫球。」姜父提議。

「好,把苦差事全交給霽宇,我們集體退休,反正他能干得很。」蔣父說。

「親家公看得起他。」

「霽宇有實力。」

你一言、我一語,吹來捧去都是同一號人物。

「親家公,不好意思,沒經過您的同意,就擅自做主到府上替勻悉過生日。」秋姨說。

「說什麼話,你們愛護勻悉,我感激都來不及。」蔣父說。

「這說得不對,我們愛護勻悉是因為她夠好,好得再挑不出第二個,我們不疼,難到要讓別人搶去疼?」姜父說。

「勻悉,霽宇要送你禮物,你們想做什麼就去吧,別理我們老人家。」秋姨說。

「我進去請廚子多準備一些菜。」勻悉說.

「不必忙,我訂了宴席,待會兒連同蛋糕一起送來。」秋姨說。

霽宇拉起勻悉往屋里走。

「你要送我什麼禮物?」進屋後,她問。

「送你CD。」他似笑非笑。

「誰的?楊培安?B1ue?還是王力宏?」她扳著手指一個一個問,問的全是當紅男星。

「都不對,是鄧麗君、蔡琴、張清芳和江蕙。」

听到楊培安,不爽感覺從背脊處往上竄,像螞蟻啃上心髒辦膜,誰叫她對他的評語是「迷人」!

「都是女生哦?」還是遠古時代的女生,盡避她們的歌聲很棒。

「有,有一個男生。」他笑得滿臉壞。

「誰?」

「楊麗花,他專唱小生。」噗哧一聲,霽宇忍不住,先笑出來。

勻悉抿唇,「不好笑。」

「這個呢?你一定會笑了吧!」

他拿出一個胡桃木盒,打開,里面不是鑽石珍珠,而是一條仿歐洲古典設計的項煉,墜子是琉璃做的,橢圓形墜子可以打開,里面有一張小小的照片,是他們的結婚照。

他沒猜錯,她笑了。

婚禮準備太匆促,沒時間拍婚紗照,哪里曉得,在婚禮進行間,有人能拍出這麼完美的照片。

「這個攝影師一定是天才。」勻悉忍不住贊嘆。

「他的長相不迷人,模樣有點兒像鐘樓怪人。」霽宇唱反調。只要她夸獎任何一個男人,他的反調便無條件哼唱。

「男人貴在才華,外貌不重要。」反調人人會唱,何況她還是個小小音樂家呢!

「他的才華,兩萬塊就買得到。」這年代,金錢當然比才華重要。

替她戴上項煉,他的手在她皙白的頸間流連。

「不能事事用錢衡量。」她抗議,尤其抗議他的手在她頸間制造的一波波心悸莫名。

哼,標準的富家女。

「當然可以。」

「好啊,用金錢衡量愛情,請問你的愛情怎生估價?」忍不住,她抓住他的手,阻止他的十指繼續下滑。

不能模?好吧……呃、呃……沖個冷水澡好了。

「剛開始,你欠我幾千萬,我不想你還,只想保持距離,維持常態。你卻時時追著我還債,一天天,你不但還清債務,遺在我這里累積不少財富,只不過,笨小痹還以為自己仍處于負債狀態,想辦法拚命歸還。」他一路說,一路往房間奔去。

他的意思是……她不必再對他感到抱歉?她的溫柔已在他心中累積感情?

「霽宇!」

她想找人問清,卻發覺他不在,跳著腳,她學起大乖的奔跑法,尋著他的方向。砰!槍聲響,開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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勻悉的快樂沒持續太久。

她生日過後,父親的身體每況愈下.

醫生住進蔣家全心照料,徐秘書得到霽宇的同意後,整天都留在蔣士豪身邊,隨時注意突發狀況。霽宇也推掉不必要的應酬,一下班就往家里跑,大家都有數,知道所剩時間不多。

這天,發布台風警報,才過午,屋外風雨交加,雨水一陣陣拍打著玻璃窗,黑壓壓的雲層,重重地壓上心,壓得勻悉呼吸困難。

勻悉好幾日沒去公司了,她守在父親床邊,踫踫他的手、說說回憶。雖早有心理建設,仍舊不舍呵……不舍相依為命的父親離去……

听說讓病人心情開朗,他會忘記疼痛,疾病就折磨不了人。于是,她扮老萊子,唱歌跳舞吹長笛、說故事、講笑話,她和上帝拚毅力。

「記不記得抓雛鳥那次?管家告訴我,小鳥活不了了,鳥媽媽已經兩天沒回巢,雛鳥在窩里肚子餓得拚命叫,我們听得熱鬧,哪曉得它們叫得心傷。」

她啊,就像那窩雛鳥,羽翼未豐,母親已離,獨留她在窩巢里啁啾悲鳴。

她是孤獨的,在長大的過程中,父親終日忙碌,她除了乖還是乖,她壓抑主見、克制想法,生怕不夠乖,上帝又來帶走親人。

這回……是她乖得不夠徹底嗎?

「你爬上樹,卻下不來?」父親虛弱地回她一句。

哀著父親緊皺的眉頭,很痛嗎?谷醫師已加強止痛藥劑,還是沒用?

勻悉繼續說話,她要父親自痛苦中分心。

「大家在樹下來回找我,我很不好意思,更不敢出聲了。要不是徐秘書抬頭發現,恐怕我會一直留在樹上。」

丙然,她還是調皮、還是不夠乖。

「我記得。」蔣士豪點頭。

那次,管家打電話給他,他匆匆放下公事回家,他以為女兒被綁架,正準備打電話報警時,徐秘書先他一步,將勻悉救下來。

她滿身狼狽,卻掩不住喜悅,她救下四只雛鳥,四個和自己一樣失去母親的小生命。

「爸爸,你獨自扶養我,一定很累。」

勻悉微笑。爸爸說,喜歡她的笑容、喜歡她無憂,說他常向上蒼祈求,但願呵,他的女兒一輩子不識憂煩。

為了父親的「喜歡」,勻悉努力讓自己快樂。

「養你,不累。」

他搖頭,手勉力往上伸,想伸到她頰邊,但他太痛也太累,手在半空中,抬不高。

她接下父親的手,貼在頰邊,輕輕磨蹭,濕濕的淚滑過,滑出心傷,為什麼偏偏是她,真是她和父母親的情分淺薄?

「小痹……別哭……」他累極,說話斷斷續續。

「我不哭。」她搖頭,笑盈盈,一不小心,把滿眶新淚擠出來。

「霽宇在……我安心……」

他無力、他的視線漸漸模糊不清。

「是啊,他好能干呢!徐秘書說,他爭取到很多大客戶,那是鼎鈞花了奸幾年都爭取不到的合作對象。爸,鼎鈞交給他,很好;把我交給他,也很好,我們都好得不得了。」

明明那麼好啊,偏偏她淚如雨下。

她不是醫生,但父親逐漸渙散的眼神昭告了某些事,某些她不想踫觸卻不得不迎面承接的事。

案親點頭,兩顆豆大淚珠滑出,嘴里發出難辨聲音。

「爸,你想說什麼?」

她低頭靠近,抱住案親,淚水沿著頰邊落入父親的眼瞼,一時間,分不清是父親的或是她的淚。

「我走了……」他用盡全身最後一分力氣,抓住女兒。

走?不可以!不可以走!她要他留,不要分手!

她彈起身,沖出房間、沖往醫生房前,幾次踉蹌,她撲在門扇前,猛力拍擊木門。「醫生、醫生,快救命啊……」

在最短時間里,所有人聚到蔣士豪床前。

勻悉的眼光在父親臉上來回搜尋,她呼吸急促、臉色蒼白,死命咬住下唇,她知道歷史將重演,她將再度失去親人.

她拒絕!

憑什麼!憑什麼呀!上帝算準她好欺負,才一次一次又一次欺她,對不?

不公平,世界對她不公平,為什麼她退讓、她不爭不伎、她努力學習所有良好德性的下場,竟是孤寡悲涼?

她要抗議上帝欺人太甚,抗議上帝只愛壞人,從不給好人機會,這樣的上帝她再也不要相信,不讀聖經了、不禱告了、不上教會,她要遠離上帝!

「小姐,和老爺道別吧!」谷醫師退開,走到勻悉面前說。

誰說她要道別!?

才不要,她不要和任何人道別,不要她愛的人一個個離開她身邊,不要听天由命,她再也不要當小痹。

向後退兩步,她看見徐秘書眼底的哀憐……

不要這樣看她,那年母親去世,他也用同樣的眼光望她,這次,不準、不許、不可以,她不要……用力轉身,她再次沖出父親寢室。

勻悉跑進庭院里、跑進雨中,渙散的眼神、渙散的心智,她不想要的事情終是走到眼前,逼她正視。

她不要媽媽死啊……

那年,得知母親生病,她常在半夜驚醒,悄悄到母親房間探她的鼻息,確定她沒離開她,但最後母親還是狠心離去。

之後,她仍然半夜驚醒,仍然沖到母親房前,望著空蕩蕩的床鋪,淚如雨下。

她不要爸爸死啊……

從醫生宣布父親的病情開始,她又半夜驚醒了,她又習慣性跑到父親房里,探父親的鼻息。

她總是恐懼、總是驚惶,她逼自己樂觀,樂觀幻想或許有不同結局,哪里知道,一樣、統統一樣,根本沒有任何改變……

大哭,她哭出滿月復委屈。

她嘔啊,嘔死嘔死了,為什麼和她一樣大的女孩還在享受父母疼惜,偏偏她沒有?

她哭、她尖叫、她漫無目的地往前跑,近乎歇斯底里……

她要跑出這個可怕的世界,再不要和人搭上關系,那麼她就不會再听見死亡、看見死亡,她將永遠與死亡絕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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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地煞車,接到通知馬上趕回家的霽宇從車上跳下來,他看見勻悉站在花圃前捶胸頓足。

沖上前,他全身濕透,雨大風強,打在身上的雨點像鋼珠,痛上他的身體、錐入心。

他用力擁住她,想將早已渾身濕透的勻悉抱進懷里,可她不依。

她不依天、不依地,不依上帝對她苛刻。

她再不要乖了,她要徹頭徹尾的壞,如果她以前弄錯了,如果乖是種惡劣行為,她願意改頭換面,當個十惡不赦的大壞人,只要啊……上帝為她開啟一扇門,為她留下親愛的父親……

「沒事了,沒事了……」霽宇抱緊她,將她鎖在懷間。

她的淚灼了他的心眼,她痛,他比她更痛十分。是誰拋出鋤頭,砸入他心窩處,震得他有苦說不出?

發狂似地,她看不見霽宇,也听不見他的聲音。她只听得見自己的心,她的吶喊呵,她狂熾的憤怒,她再不要像現在這樣無能為力。

勻悉推開霽宇奮力向前跑,跑幾步,絆倒,在她摔下之前,霽宇搶在前面將她抱住,連滾幾圈,他們在草地里變成泥人.

鎖住她的手、鎖住她動個不停的身體,他不斷在她耳邊說︰「沒事了、沒事了,我在這里,我在這里陪你。」

再不會有事欺上她了,他發誓,發一百次誓,所有的苦都讓他來擔,所有的痛都由他來扛,從今以後,他不允許她悲慟。

「沒有人……你們全走了,你們統統不要我……」失卻氣力,她像凋萎的花朵,再撐不起半分美麗。

他抱她,抱得很用力;他喊話,用盡力氣,如果說一遍,她听不見,他就說一百次,直到她听見他的聲音。

「我陪你,哪里都不去,我在這里、在你身邊,不管你踫到什麼事情,我都在這里。別怕……小痹,不要怕,我會陪你、一直陪你。」

小痹?是誰在叫她?誰說她可以不怕,誰說他會一直一直陪在她身邊?

停止掙扎,空茫雙眼對上焦點,是霽宇?怎麼可能?他馬上要走,他們只剩下不長不短的三季……怎麼一直陪、一直陪……

請別對她說笑,請別哄騙她脆弱心情……她再沒力氣築起堡壘,捍衛自己孤獨的生命……

勻悉搖頭。

他還在說同樣的話,還在重復著不可靠的承諾。他說他心痛,比她更痛;他說她的哀愁捆上他的胸口,讓他喘息不過;他叫她打他、捶他,把傷心發泄在他身上,他說愛她……

愛她?他怎麼可能愛她?別傻了,就是說謊也不該讓這種話隨意出口,他肯定不是霽宇,不是她心心念念的夫婿。

不能相信他的話,他是撒旦派來的惡魔,企圖騙去她的心,然後再重重嘲笑她的痴愚……不信、不信,半分都不能相信……

霽宇打橫抱起她,親親她的額、親親她冰冷的唇,他試著給她溫度,可她僵冷的身體硬是不肯增加半分溫度。

邁開大步,他往大屋走去,紛亂的心情和他的腳步一樣慌懼.

勻悉面無表情,不說話、不尖叫,連掙扎也失去力氣……這個世界對她不仁,她何必拒絕魔鬼的誘惑?

緩緩地,她閉上眼楮,是魔鬼又如何?她不抗拒了,帶她去吧,去一個冰冷黑暗的世界,反正這個星球,她已失去眷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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