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傾國東宮(上) 第10章(2)

答應得太隨便了吧。黃梨江扯了扯真夜的袖子。「殿下……」

收到暗示,真夜又道︰「還有件事,」他笑著握住身邊少年的手,道︰「我這侍讀素來跟我同進退,能否請將軍也約束一下貴國女子,別對我的侍讀唱歌呢?」

海童咧嘴笑道︰「那有點難,公子俊俏又未字人,皇子得自己好好看緊才好。」

「小人對歌聲免疫。」黃梨江不喜歡被當成真夜的附屬品,他忍不住為自己保證道。

「哦?」海童、沐清影及真夜不約而同挑起眉,微笑地注視著黃梨江。

「經常有人對我唱歌,但我全然無動于衷。」黃梨江鎮定地說。

「你‘全然’無動于衷?」真夜懷疑地問。

「不然呢?」黃梨江一臉正經地反問。難道要說,每次真夜對她唱歌時,她都尷尬到想找個地洞鑽進去?

「唔,或許是唱的曲子不對。」真夜認真反省。也許該改唱頌揚男男相慕的

「狡童」之類的……

「也許是唱歌的人不對。」沐清影臆測。

「或許是听曲的人心中早有主張。」海童看著分明是一名豆蔻少女,卻裝扮成少年郎的侍讀,覺得十分有趣,突然想起一件事來,她善意提醒︰「我會盡量別讓人去打擾貴國使者,不過,到了岐州後,諸位貴客得先有個心理準備。」她笑看著沐清影到︰「皇朝民間男風頗盛,請諸位小心,別誤會了某些示好男子的心思。特別是像公子這樣宜男宜女的俊人兒,更得多多留意。」

盛行男風?又是女帝統治的國度。果真是個了不得的國家。真夜滿心期待。講到男風盛行,黃梨江不由得緊張起來,眼角覷著真夜,心里很在意他先前對她說過的話——萬一真夜果真有龍陽之好,那可怎麼辦?平時他已經夠不正經,倘若他真的斷袖,那麼扮作男人的「他」,豈不是陷自身與危機之中?

「小梨子,你臉色有點蒼白,又暈船了麼?」真夜關切地問。

黃梨江搖搖頭,正想回答沒事,海童已自腰間百寶袋里拿出一小瓶紅的丹藥,笑道︰「這是海夷特質的定海丹,服用後,可連續七日不暈眩,居船上如履平地,就當做是我送給皇子的見面禮吧。」

真夜大方收下那瓶丹藥。「有如此神奇的丹藥,真是太好了。將軍不知,我這侍讀一路上暈船暈得辛苦呢。」偏又怕苦,船上雖備有防暈的藥汁,但就怕她因怕苦少喝,不能發揮藥效,更別說看她天天忍著苦喝藥,也替她覺得難受。真夜趕緊倒出一顆朱紅色的丹丸,促著黃梨江服下。

見狀,海童忍不住笑道︰「皇子不怕那可能是毒藥?」

聞言,真夜倏地收回掌中丹藥,笑容依然不改。

「將軍真愛說笑,你我海上初識,無緣無故,怎會毒害我的隨從。」然而,也沒再要黃梨江服藥,只是一時不知該拿手上丹藥怎麼辦。

沐清影取餅真夜手里那顆丹藥,含進嘴里化去後,方道︰「皇子說的是,這是海夷特產的定海丹,以島域稀見的海藻煉成,帶有特殊甜味,入喉即化,對暈船癥候一服見效,不傷身的。」

「多謝州牧的說明。」真夜悄悄收起手中那瓶丹藥,打算先交給太醫,驗過無毒後,再讓會暈船的人服用。倘若真有效用,那麼回程時,小梨子一路上變不會那麼辛苦了。

說笑間,海夷島域西陲的臨波港已近在眼前。

想到關于海夷的種種「傳言」,真夜突然很想把身邊人兒牢牢捉緊,免得被海女的歌聲誘拐去,才轉過身,卻見到黃梨江攀著船舷,贊嘆地看著藏身海霧中那壯觀的天然港灣,也不禁跟著微笑起來,

難得見到小梨子如此興奮,是因為在海上航行太久,想念平穩陸地的緣故吧。真夜轉過身,交代身後的御船統領道︰「張將軍,方才夷主的話,你也听見了。我下船之後,這艘船就交代給你,請做好歸航的準備,等我回來。」

「遵命。」

「另外,」真夜低聲道︰「我還有件事情想拜托將軍……」

他說得很小聲,僅僅張將軍一人听見,只見張將軍面露訝色,隨即點頭道︰「末將明白了。」

那幾天,她被異邦的奇特民情給吸引住目光,沒將全副心神放在他身上,以致于察覺到他的不尋常時,為時已晚。

在海童親自引領下,數艘快船載著天朝使臣一行人,于七天後抵達皇朝極西制港——洛津。

沿途行經海夷島域之際,耳畔不時傳來動人海歌,若非事前早已知曉,略有防範,恐怕真會被迷去心神,忘記了此行的任務。

真夜是一個很能入境隨俗的人。

短短數日,已經與夷主及岐州州牧等人建立起友誼。

進入洛津後,便改由沐清影發號施令,他召來數輛馬車護送遠道而來的貴客,自己也輕裝同行。

由于最後獲準隨行的人不多,除了君王任命的幾位副使之外,就只有東宮的隨行侍從得以伴隨真夜走上這一趟出使之路。

作為一個使臣,真夜應該安分地坐在馬車里,但沒兩日,他已經不肯坐在車中,反而與沐清影及海童將軍並馳在皇朝官道上,偶爾瞧見特殊的風景,還會策馬到她窗邊,要她趕緊也瞧上一眼,就像是個極欲與人分享歡樂的大孩子。真拿他沒辦法。

為了盡早趕到帝京,沿途上,沒有太多時間可以停下休息。

這一天,車隊一早便啟程,直到日暮之際,才進入康州城內的驛館休息。

民情略有差異的緣故,天朝男服以交襟寬袖的儒衫為主,且男女有別,女子多穿裙,裙腰往往高束,以強調縴細腰身,只是當世天朝人無論男女,皆好細腰,而皇朝男子的衣著袖圍較窄,交襟翻領,男女衣飾略有混同,可以看出這國家的男女地位應是不相上下。

早已換穿皇朝男子服飾的真夜,看起來就跟一個皇朝男子幾無二致,但從輪廓細微處,依然可看出兩國人的相貌特征略有不同。

天朝男子身形普遍修長,容貌細致;皇朝男子身形同樣挺拔,但高鼻深目,顯然久與四夷混融。

發現真夜的夜游習慣時,他已儼然如月兌韁野馬,攔都攔不住,像是被關在金籠里的鳥兒終于得以展翅高飛,哪里還肯收斂自己。

「你又想去哪?」偷偷跟隨在後的少年死命捉住真夜衣角一緣,不肯讓他翻過驛館的圍牆,丟下他自己到外頭去玩樂,表情十分固執。

唉,被發現了!

已經攀上牆頭的真夜轉過頭來,俯視著圍牆下的美少年,咧開笑容道︰「我去外頭逛逛,很快就回來。」皇朝夜禁不算森嚴,大城里,入夜後的街市依然十分熱鬧,讓他覺得很新奇,不知是一年到頭皆如此開放,還是正好遇上了這國家的什麼特殊日子?

「明天一大早還要趕路,你若夜游,晚上睡不飽,怕你白天會從馬上摔下。」

雖然到目前為止,真夜還沒從馬上摔下過,但人在異邦,他們遠道為客,最好謹慎些,以免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好不容易來到海外異國,不趁機看看當地的民情風俗,豈不是白來一趟?」像是突然想起什麼,真夜眨眼問道︰「這國家一路走來,盛世升平,顯然在上位者治國有方,難道你一點都不好奇麼?小梨子,把這泱泱大國治理得井然有序的天子,可是一位女帝呢。」

黃梨江當然好奇。天朝以男為尊,女子再有才,仍無法與男人並駕齊驅,一較高下。但無論是海夷的女尊也好,皇朝的平權也罷,都是身為天朝人的她難以想像的。倘若她生為皇朝女子,是否打一出生,就不必以男兒裝扮現世,而能以女子之姿,盡情自我?就是她的爹也……

見她默然不語,真夜遞出一條手臂。「來,難得來到千里外的異邦,何妨暫時忘記我們彼此的身份。我不做天朝太子,你也別做太子侍讀,就只是兩個遠游的旅人,一起去尋歡享樂?」

也許是人在異邦的緣故,一貫守禮拘謹的她,也不禁有些動搖。可又擔心到外頭去玩樂,萬一出了事……

瞪著那條手臂,黃梨江不知該作何抉擇,正想回絕,圍牆上頭那人又道︰「不來?我可要走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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