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了一番折騰,白曉舟終于回到台灣。
當初她毅然決然決定跳機的時候,沒想到會發生這麼多問題,更沒有想到,她破破的英文竟這麼好用,幫了她一個大忙。
自從白曉舟當天跳機之後,她經歷了拖著行李在大雪中流浪、自己找飯店……種種自助旅行者常做的事。她甚至自己訂機位,自己坐巴士去機場。由于她是臨時跳機,原先的機票是團體票不能用,她只好重買一張機票回台灣,花了比原先旅行團多雙倍的價錢。
無論如何,她終于回到台灣了,這是最令她感到欣慰的事。
她又可以開始過原先的日子,開始打女乃油、開始和朋友談笑。韓國那段艷遇,就當它是一場春夢,什麼都沒發生,這才是正確的人生態度。
白曉舟一直說服自己,和宗人府的相遇只是一場夢,她應該專心過日子,不要再想他。
耶誕假期前後,算是糕餅業的旺季。托她家的小蛋糕店之福,她也一直忙得沒有空去想宗人府,等時間空下來,已經是兩個禮拜後的事,她幾乎都忘了他。
注意;是幾乎,不是全忘哦!雖然她表面上沒變,一樣迷糊,卻多了份心不在焉,連嘉兒尖酸刻薄的言語都可以听不見,可見她根本沒忘記他。
「白曉舟,妳到底有沒有在听我說話?」到她家找她玩的李嘉兒火了,卯起來朝她開罵。
「啊,妳在叫我?」白曉舟壓根兒沒注意好友的語氣,還在神游。
李嘉兒嘆氣。
「妳很不對勁哦,曉舟。」李嘉兒的表情有些擔心。
「哪有?」白曉舟死不承認。「我只是感冒而已。」
「又推說感冒。」李嘉兒瞪她。「妳以為我和珊瑚有那麼好騙?今天她要不是臨時被抓去監考,也會一起過來拷問妳。說,妳在韓國出了什麼事情,是不是有艷遇了?」不愧是女生,嘉兒雖然外表大而化之,內心倒是挺細膩的。
「沒這回事。」白曉舟心虛的說謊。「像我這種倒霉鬼,哪會有什麼艷遇?妳們別亂猜了。」
「我們亂猜?妳分明就不對勁!」李嘉兒嗤之以鼻。「從韓國回來以後妳就是那副死樣子,而且我還听說妳跳機,如果真的沒發生什麼事,干嘛跳機?」
「我不是說過我是因為沒趕上飛機,不是故意跳機……」白曉舟辯解。
「去騙三歲小孩吧,我才不信。」這什麼爛理由。「旅行團跟得好好的,會突然沒跟上隊伍?這里面一定有鬼。」
李嘉兒說得沒錯,這里面確實有鬼。但白曉舟已經夠難過了,同時也想保有一點點私人秘密,于是守口如瓶,無論李嘉兒怎麼刺探都沒用。
「好吧!都是我的錯,我不該叫妳去韓國旅行。」見她變得如此奇怪,李嘉兒第一個認錯。
白曉舟笑笑,現在她沒有說笑的心情,只想大哭一場。
她好想他……真正分別了以後才知道自己有多喜歡他,但已經來不及了……
「瞧妳那副死德行,我們出去走走。」受不了白曉舟哀傷的嘴臉,李嘉兒決定擔負起救火隊的任務,救她月兌離痛苦的深淵。
「不用了,我真的好累,只想休息……」
「累什麼累?」李嘉兒瞪她。「真正累的人是我,要陪妳說話,還要听妳咳聲嘆氣,最慘的是,妳還不肯告訴我什麼原因。」超沒義氣。
「嘉兒……」她真的不想出去散步……
「走啦!」李嘉兒這人向來霸道慣了,根本不听人解釋,硬是把白曉舟從床上拉起來,催促她換上衣服,一起出門。
白曉舟本來就拗不過李嘉兒,再說李嘉兒也是好心,特地繞過來關心白曉舟,她再不領情,就太說不過去了。
兩個女生有說有笑的下樓,白曉舟原本想說穿好鞋子後去跟她父母報備一聲,沒想到父母兩人待在小小的廚房里,好像在交談。
「……店里的情形越來越糟,該怎麼辦?」白曉舟的母親不知道兩個女生就躲在布簾後面,徑自嘆氣。
「不曉得,再看看,總是會想到辦法的。」白曉舟的父親安慰他老婆。
「再想不到辦法,我們這間店也完了。」白曉舟的母親苦笑。「情形一直沒改善,再這樣下去我們勢必繳不出貸款,被迫讓出店面。」
「就怕我們想廉讓,也沒人想買。」白曉舟的父親比他老婆還悲觀。「我們的店這麼小,又位在小巷子里面,要不是有這些左右鄰居幫忙,早關店了。」
「但總不能一直靠這些左右鄰居啊!」白曉舟的母親頭痛。
「是啊!」白曉舟的父親何嘗沒想過這個問題。「今年的耶誕蛋糕雖然賣得不錯,但原料都漲價了,成本也跟著漲價,可是我們還是跟去年賣同樣價錢。」
「大家都是老鄰居了,不好意思跟他們說要漲價。」住在這附近的人,大都是小康家庭,能買蛋糕過節就不錯了,不好再要求。
「我也知道。」這次換白曉舟的父親嘆氣。「但是店里的情形再沒改善,我們的店就要不保了,一定要想辦法沖高營業額才行。」
「但是我們的店面這麼小,又沒什麼裝潢,全靠口碑……」難哪!
「要是有人肯幫我們就好了……」但這種人要到哪里找……
「唉!」白家夫婦同聲嘆氣,躲在簾後的白曉舟則是呆愣在原地,完全不知道家里是這種情形。
「走,我們到外面去。」李嘉兒用手比了一個噤聲的手勢,兩個大女生偷偷模模地一直模到大馬路,才敢吐氣。
「沒想到妳家的情形這麼糟,真傷腦筋。」李嘉兒向來心直口快,有什麼說什麼,從不矯情。
「我也沒想到。」白曉舟壓根兒不知道家里的真實狀況,她還以為一切很好呢!
「伯父和伯母也真辛苦,從早到晚做蛋糕,卻賺不到什麼錢,還得擔心店會收掉。」說到經營事業,李嘉兒心有戚戚焉,因為她現在就承擔這樣的工作。
「都是我不好,沒早一點發現到爸媽的處境,害他們這麼煩惱。」白曉舟責怪自己。
「得了妳。」李嘉兒反過來瞪她。「就算妳知道,又能怎麼樣?妳只會打女乃油。」對現實幫助不大。
「我、我還可以出去打工。」以前她不知道真實情形便罷,現在知道了,當得盡一份心。
「也對啦,妳是家中的長女,本來就該為家里打算……」她還是獨生女呢,曉舟算幸運了。
「那我──」
「等等!」
白曉舟原本是想拜托她幫忙留心打工機會的,沒想到話還沒說出口,就被李嘉兒攔下。
「妳還記不記得我那個從小混到大的好朋友Peter?」李嘉兒靈機一動,將腦筋動到兒時玩伴的身上。
「記得。」白曉舟點頭,好端端干嘛突然提起他?
「他家不是開飯店嗎?」
白曉舟又點頭。
「那就對了!」李嘉兒眉開眼笑。「他家的飯店里面設有許多餐廳,其中還有不少供應下午茶,妳家的蛋糕要是能配合午茶販售,妳家的店就有救了。」
「可是、可是妳不是說過他的脾氣很怪,不喜歡私下接受朋友的拜托?」家里有救是好,但總不能害了嘉兒……
「管他的!」李嘉兒反而不那麼在意。「只要能幫伯父們母多賺一點錢,偶爾耍點賴有什麼關系……」她聳肩。「不過妳也不能光在旁邊納涼,也要盡點力才行。」
「我能做什麼……」能用到她的地方,她當然一定會去做……
「當然是跟我一起去見Peter。」這還用說嗎?
「耶,我跟妳去見他?!」白曉舟的眼珠子都快凸出來。
「這是一定要的好不好?」干嘛大驚小敝,呿。「這件事萬一談成了,以後妳就是負責跟他接洽的人,當然要親自去。」
「可是這種小事,應該不必麻煩到他吧?他應該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她是不太了解一間飯店的總裁都做些什麼,但她猜想應該不會管到蛋糕。
「這對他是小事,對妳家來說可是一件大事,妳到底想不想幫伯父伯母?」李嘉兒發火了。
「想……」白曉舟吞吞口水。一來她的果凍性格適時發揮作用,二來她也真心想幫她的父母。想想自己也真自私,家里的情形都這麼緊急了,她卻只顧慮到自己的心情,真是太差勁了。
「那我等一下就打電話給Peter,妳準備好蛋糕跟我去飯店……記得哦,要把店里最好吃的蛋糕都帶去,我會說服Peter那怪人,采用妳家的蛋糕。」她對曉舟家的蛋糕有信心,一定能俘虜Peter挑剔的胃。
「好、好。」有信心固然很好,但白曉舟懷疑事情能否如李嘉兒說得那麼順利。就她記憶所及,那個Peter根本是「怪咖」一個,哪有這麼好說服?
「安啦!」見她一臉遲疑,李嘉兒跟白曉舟拍拍胸脯保證一切會沒問題,包在她身上。
「嗯……」也許是她太杞人憂天,她真的覺得事情不會那麼順利。
李嘉兒從小混到大的兒時玩伴有兩個,一個是Peter,另一個是韓炎。Peter是有經過她認證的兒時玩伴,韓炎則否,她一直視他為羞恥,提都不想提,也不許別人提,反正她就是很討厭他就是了。
娘娘腔的嘴臉、粉女敕的外表,既粗俗又沒內涵,這大體上是李嘉兒對韓炎的評語。
白曉舟雖然覺得嘉兒形容得太過分,但她沒有資格說話,現在的她,反而對另一個Peter比較感興趣。
拜托拜托,讓他答應嘉兒的請求,采用她家的蛋糕吧!
白曉舟每天晚上都跪下來向神祈禱,希望好友口中的「怪咖」能大發慈悲,給她家的蛋糕店一個生存下去的機會。
她的誠心禱告,終于在第四天得到應驗,李嘉兒打電話來了。
「曉舟,快準備好妳家所有的蛋糕,我們去見Peter!」白曉舟一接起電話,就听見李嘉兒在電話那頭興奮的喊道。
「真的嗎?!」白曉舟叫起來。「他真的答應要采用我家的蛋糕?」
「妳想得太美了。」李嘉兒當場潑她一桶冷水。「他只答應說要『見』,沒說要『用』,事情哪有這麼順利?」有的話那才真的叫天下太平。
「那不是……」白曉舟渾身的氣都垮下來了,虧她那麼高興……
「先不要泄氣。」李嘉兒勸道。「Peter這個人我知道,他若肯答應要接見妳,那就表示妳起碼有一定range的機會。」
「真的,幾成?」白曉舟一听有機會,馬上又活過來。
「一成。」李嘉兒說。
白曉舟差點沒有當場昏倒在電話旁,這和「沒有希望」,有什麼不同……
「總之,這是一個機會。」李嘉兒的看法與她不同。「我已經和Peter約好下午一點去他的辦公室見面,妳趕快準備,千萬不要遲到──」
「可是嘉兒,我還沒有跟我爸媽說!」白曉舟趕在李嘉兒掛電話前攔住她。
「那就先不要說。」曉舟真唆,問題一堆。「反正我們也不知道事情會不會成功,妳若先跟伯父伯母說了,到時候萬一不成功怎麼辦,他們豈不是更難過?」
別看嘉兒一副男人婆的樣子,心思可細膩得很,至少比她考慮周詳。
「好,我曉得了,我會準備好蛋糕等妳。」白曉舟很感激好友的幫忙,為了說服兒時玩伴,嘉兒她一定費了不少口舌,真難想象嘉兒求人的樣子。
說起她們這三個高中時期的好友,可有一籮筐聊不完的話題。她們的個性迥異,家境也都不一樣,卻能湊在一起。
就拿口舌最鋒利的嘉兒來說吧!她是家中的獨生女,家境也最好。她父親是國內一家知名廣告公司的老板,專門承接國內務大企業的廣告業務,生意好到做不完。
至于珊瑚,就更妙了。她從小案母雙亡,全由一群叔公叔伯、姨婆嬸婆扶養長大,生活自是比一般人嚴謹。照理說她在這麼嚴謹的環境下長大,個性應該會很保守才對。事實上她反而是她們三個之中最開放的人,只是在長輩面前,她還是得假裝保守,凡事听話,甚至听從長輩的建議,乖乖到女校去擔任國文老師,想想真是難為她了。
這麼說來,三個好朋友之中就屬她最沒用、最笨了?
白曉舟一想到就慚愧。
嘉兒為了日後能順利接管公司,現在已經積極參與公司的運作,珊瑚也很認真教學,唯獨她年紀一大把了,什麼都不會,只會在家里做蛋糕,而且技術還比她弟弟差。
想到自己竟然連蛋糕都做不好,白曉舟就一陣無力,幾乎提不起勁來……
不過,沒有關系。
她忽然渾身是勁。
只要能順利通過Peter那一關,她就能幫家里一個大忙,她家的蛋糕店也不用關門了。
我已經和Peter約好下午一點去他的辦公室見面,妳趕快準備,千萬不要遲到。
耳邊響起李嘉兒的警告,白曉舟急忙收起思緒,專心去準備蛋糕。她忙著忙著,忍不住又想起嘉兒,和她的兒時玩伴Peter,猜想他是怎樣的一個人。
……應該是一個怪人吧?
白曉舟猜。
謗據嘉兒的說法,他這個人很難相處,脾氣又很差,經常陰陽怪氣的。她甚至懷疑,他交得到女朋友。但她又說過,女人對他趨之若鶩,他要一個月換一個女友也沒問題,反正很矛盾就是了。
既難相處又矛盾,她居然要跟這樣的人見面,想到就令人頭皮發麻。
不過,更令人頭皮發麻的是嘉兒的脾氣。她要是敢遲到,就等著被她砍死,她可是很凶的。
身為善良小老百姓的白曉舟,為了保住小命,一刻都不敢耽擱,半個鐘頭內就將所有蛋糕準備完畢,通通裝進一個大盒子里,等待李嘉兒過來載她前去進貢。
她像女奴一樣地捧著蛋糕,站在門口等待李嘉兒。十二點鐘一到,李嘉兒便準時出現在她家門口,帥氣地幫她打開車門。
「妳站多久了?」李嘉兒問。
「半個小時。」白曉舟答。
距離她打電話給她不過才一個鐘頭,很好,有進步。
「該帶的東西都帶了吧?」盡避如此,李嘉兒還是不放心,怕白曉舟迷糊的個性會壞事。
「都帶了。」白曉舟把手中的盒子舉得好高。「我帶了起司蛋糕、草莓蛋糕、黑森林蛋糕、栗子蛋糕,還有──」
「好了,不必說了,我知道了。」再說下去她會睡著。「我對妳家蛋糕的口味有信心,就怕妳臨場反應不好搞砸。」功虧一簣。
「應、應該不會吧……」她有這麼差嗎……
「當然會。」李嘉兒瞪白曉舟一眼。「我警告妳,這可是我連續鬧了Peter三天三夜,好不容易才『魯』來的機會,妳可要好好把握,盡力表現,懂嗎?」
對方不好搞,這事大家都知道,白曉舟當然也不敢掉以輕心。
「懂、懂。」不懂也要裝懂,不然恐怕還沒見到那個難纏人物,她就先中箭身亡,嘉兒的脾氣超可怕的。
她們先去吃了午餐,接著才去Peter的辦公室。白曉舟一到達Peter家開設的飯店就嚇壞了,她原本以為會是那種二星級的小飯店,沒想到卻是五星級的大飯店。
「真、真是飯店耶!」她抓緊手中的盒子,猛吞口水叫道。
「不然呢?」李嘉兒奇怪地看著她。「飯店不叫飯店,難道有別的名稱?」
「不是啦!」白曉舟解釋。「我以為妳朋友家的飯店,是那種專門用來租給情人過夜,或是學生畢業旅行的飯店,沒想到這麼大……」
「那是賓館吧?」被她這麼一攪和,李嘉兒也亂了。「不過也有飯店的確就像妳描述的那樣啦!叫商業旅館……」
「嗯嗯。」白曉舟狂點頭。
「或是商業飯店……」
「嗯嗯。」白曉舟又點頭。
「哎,不管,總之就是飯店。」真會被曉舟煩死,這種瑣事管他那麼多干嘛?「Peter家不只在台北有飯店,中南部也各有一家,目前計劃在東部也開一家,所以忙得半死。」她還去鬧他,真不好意思。
「哇,那不就是連鎖企業?」太佩服了……
「所以才叫妳不能搞砸。」李嘉兒瞪她。「妳想想看,光台北一家飯店就可以用掉多少蛋糕?四家飯店加起來,最起碼也有幾百上千塊蛋糕,那不賺爆了?」
白曉舟很少跑飯店喝下午茶,不知道飯店的蛋糕滑耗量驚人。更何況Peter家的飯店,本身就以各類餐廳聞名。若能好好把握,一網打盡,不要說保住店面,就連再增加新的分店都有可能,所以李嘉兒才會一再耳提面命。
「懂了嗎?」大約說完Peter家飯店的狀況,李嘉兒又一次提醒白曉舟,不要給她凸槌。
「懂。」嘉兒真凶,都說了她不會嘛!吧嘛這麼不信任她?
兩個大女生戰戰兢兢地走向Peter位于十樓的辦公室,另一方面,被公事纏得連吃飯的時間都沒有的Peter,卻是覺得煩死了,嘉兒在搞什麼鬼?拖到現在還沒有進來?
身為家族企業接班人的Peter,要忙的事情可多了。光北中南三家飯店的業務量,就足以把他壓得喘不過氣,更何況還要忙著張羅東部的新飯店?
他已經夠忙了,偏偏嘉兒還來攪局,簡直是……
Peter不悅地低頭看表,準備一點鐘整她們要是再不到就要準時走人,他可沒時間跟她們蘑菇!
「喀喀喀。」
所幸,這兩個小妞還算準時,他正打算下樓買份三明治填飽肚子,一點半還要開會。
「進來。」他對著門外的女孩們皺眉,他打算最多只給她們半個鐘頭。半個小時一到,就打發她們走,絕不再多給一分鐘。
「Peter!」首先進辦公室的,是他小時候的玩伴──李嘉兒。他和嘉兒還有韓炎,小時候都是鄰居,他大兩人幾歲,算是大哥哥,所以才能忍受她放肆,不然早把她轟出去。
「我帶朋友來了,你跟她談一下。」李嘉兒當然也了解他的脾氣,他向來公私分明,這也是她欣賞他的地方。不過今天的情形不一樣,她最好的朋友面臨危機,說什麼也得幫忙才行。
「快進來呀!」李嘉兒催促在門口守候的白曉舟,只見她低著頭,手里捧著裝滿蛋糕的盒子,就是不敢往前踏進一步。
「快啦!」李嘉兒捉住白曉舟的手臂,硬是把她拉進Peter的辦公室。從頭到尾Peter只看到一個超大盒子和兩只手,至于手臂的主人,則是還藏在陰影之下,不知何時才要現身。
他突然覺得很無聊,認為自己在浪費時間。一個連頭都不敢抬的家伙,還想要跟人談生意,趁早回去喝西北風算了──
「我叫白曉舟,是嘉兒的朋友,請多指教!」白曉舟依然不敢抬頭,但至少有把手中的蛋糕遞出去,勉強算是一種進步。
Peter原本不耐煩的表情當場僵住,眼楮瞬也不瞬地盯著她的頭頂。白曉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李嘉兒也不知道,她的兒時玩伴為什麼一副見到鬼的模樣,太詭異了。
「Peter……」李嘉兒原本想問兒時玩伴怎麼回事,哪知他突然伸出手,叫她閉嘴。
「What'swrong?」李嘉兒不明究理的攤開雙手,弄不懂他搞什麼鬼,白曉舟也不懂,只得抬起頭來看對方。
「我是白曉舟……」然後,她的聲音就突然沒了,臉色變得和對方一樣難看。
「怎麼回事……」怎麼又多出了一個鬼,他們是在演鬼片嗎?
李嘉兒不知道兩人都見鬼了,誰也沒想到會再見到彼此,尤其是白曉舟。
「妳那漢城的朋友……身體還好嗎?」在眾多沉默的鬼中,Peter是第一個開口的人。
「我……」白曉舟已經不會說話,嘉兒的兒時玩伴──Peter,竟然就是宗人府,這怎麼可能?!
「掛點了吧!我猜。」宗人府的微笑比撒旦還可怕。「妳跟領隊說妳那位朋友臨時生病,需要妳的幫忙,好像是胃痛還是肝炎?」
「是肝癌──炎……」差點說成癌了……
「很好,反正都是相同的發音。」不清楚的人請查字典,里面有說明。
「這是怎麼回事?」李嘉兒一頭霧水,根本不曉得他們在打什麼啞謎,字典也查不到。
「嘉兒……」她恐懼地看著好友,希冀能從她那里得到力量,不過這是奢望,宗人府根本不打算放過她,也沒忘記他曾經發誓。
「妳的好友,跟我在韓國認識。」宗人府顯然打算實現他的誓言,把他們發生過的事一一攤在陽光下。
「宗──」
「然後她和我發生了一夜,隔天早上就跑了,還借口她漢城朋友生病,必須去照顧朋友。」他的報復非常徹底,不但把他們兩個相識的事情掀出來,連同他們上床的事情也一並揪出,听得李嘉兒一愣一愣的。
「妳知道她在韓國有朋友嗎?」
李嘉兒搖頭。
「這就對了。」宗人府冷笑。「這小妮子明顯說謊,不但騙了領隊,也騙了我,妳就更不必說了。」
「嘉兒!」宗人府這個人太惡毒了,怎麼這樣分化她和嘉兒?
「再叫也沒有用,我了解嘉兒。」同是長年好友,宗人府比她更清楚李嘉兒的性格,她最討厭人家騙她。
「我不是故意──」白曉舟急著為自己辯解,沒想到李嘉兒的眼光比冰還冷,口氣比冬天還寒。
「還敢騙我說妳沒有艷遇,妳死定了!」
對,她死定了。光一個宗人府她就應付不了,現在連好友都加入敵方陣營,她還要不要活?
「我不管妳了!」李嘉兒氣極。「妳家蛋糕的事……妳自己去負責,哼!」
李嘉兒一方面是因為生氣,一方面也是因為想留給他們一個獨處的空間。撂完狠話就走人,白曉舟追都追不上。
「嘉兒──」怎麼掉頭就走?嗚……
白曉舟原本也想走的,無奈她的腿比人短,手里又捧了一堆蛋糕,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門關上,留下她一個人獨自面對噴火的惡龍。
「沒人可以救妳了,妳認命吧!」宗人府向來不是好心腸的人,尤其難忍被拋棄的恥辱。
白曉舟痛苦地看著宗人府,她又不是故意要拋棄他,她只是心慌嘛!吧嘛這麼計較?頂多他再拋棄她一次就是了……
「妳知道被笨蛋拋棄是什麼滋味嗎?」他不能原諒自己被當笑話看待。
「不知道……」她搖搖頭,總覺得大難就要來臨……
「跟笨蛋上床已經是一件可恥的事,事後又被笨蛋拋棄,妳知道現在我心里是怎麼想?」
……不知道,她怎麼可能知道?他做事一向莫測高深,一句心事也不肯吐露,她怎麼有辦法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麼?
「呃,你想什麼……」雖然無法了解他的想法,但能了解他的眼神,他的眼楮正迸出冷冽的光芒……
「我想殺了妳。」她沒猜錯,他的確很不爽。
白曉舟困難地吞吞口水,她明白他內心的沖動,但她卻無意成為社會案件中的主角,這可怎麼辦才好……
「沒有和平一點的解決方法嗎?」比如說,模模她的頭,說他了解她的苦衷之類的……
「很難。」他冷冷地回道,擺明了不想講道理。
這下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了,她的手里還拿著蛋糕呢!
「宗、宗人──」
「喀喀!」
她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氣,想求他饒了她,門外卻傳來一陣敲門聲,硬生生地將她的話打斷。
「對不起,總經理,大家都等著你開會。」敲門的人顯然是他的屬下,他聞言暗咒一聲後,回話。
「告訴他們,我馬上過去。」他對門外的高階主管下令。
「是。」屬下得到命令後,馬上回到會議室傳達宗人府的命令,宗人府低頭看表。
「一點半了。」沒想到時間過得這麼快,都忘了開會的事。
「那我……」白曉舟如蒙大赦的喘一口氣,終于可以離開他的辦公室……
他老大不爽地盯著她手上的盒子。
「那里面是蛋糕吧?」他想起嘉兒在電話中拜托他的事。
她畏懼地點點頭。
「現在我要去開會,沒辦法處理這件事。」他忽地從口袋抽出一支鋼筆,隨手找了一張空白MEMO紙,寫上一些東西。
「這給妳。」他把寫好的MEMO,丟在她帶來的盒子上頭。「上面有我家的地址,妳明天早上十一點鐘,帶著妳家所有蛋糕來找我,到時候我再決定要不要采用妳家的蛋糕。」夠給面子了。
「但是──」
「我要去開會了。」他冷冷下逐客令,並為她開門。「照著原來的路回去,我不送了,反正妳時常落跑,應該很會認路才對。」
沒風度的男人,報復心特重。趕人之余,沒忘記削人,把她韓國落跑的往事重提一遍,目的就是要她難堪。
但是她現在哪有空難堪啊!
被趕出辦公室的白曉舟痛苦地想。
她現在煩惱的,是明天要去他家的事情。
他家耶!怎麼辦?今晚又要失眠了……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