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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情保母 第八章

除完了白蟻,接著就輪到換地板。這些事都必須趕在兩天內完成,因為尤小楓要趕稿,工期不能太久。

對于修繕專家的聶齊家來說,更換地板根本不是問題。比較有問題的是工期,為了能在指定的日期內完工,他加緊腳步,一大早就去找除蟲公司到尤小楓的家噴藥,果然起出一大堆白蟻的尸體。

不愧是田野調查專家的妹妹,尤小楓一點都不怕那些死掉的白蟻,只詛咒牠們跑錯地方,怎麼不去啃有錢人家的柱子?

Anyway,她還是清理了白蟻的尸體,將房間空出來給聶齊家換地板,自己則被趕到隔壁的儲藏室去,以免妨礙聶齊家工作。

好無聊。

尤小楓本想將電腦移過來繼續工作,但想想只有兩天,這樣搬來搬去也不是辦法,干脆就放棄。

無聊到不行的尤小楓,既沒稿子寫,也不想看電視,只好在儲藏室里面晃來晃去。

咦,這個是?

她隨手拿起聶齊家擱在櫃子上面的照片,幼稚園才藝表演晚會的影像赫然映入眼簾。

那天晚上他們拍了一堆的照片,但真正看過的卻沒幾張,這次可要好好欣賞欣賞了。

尤小楓興致勃勃地拿起照片觀看,大部分都是小朋友在台上表演的鏡頭,每一張都怯生生的。

「真不大方。」雖然聶齊家說不可以,尤小楓還是忍不住批評了幾句,但是不敢給他听到就是。

尤小楓搖搖頭,不曉得是對小朋友的表現不滿意,還是對自己的膽小表示抗議。不過,被人照顧的感覺真的很美好,教她很難放棄。

啊,她真的墮落了。

尤小楓認真懺悔。

明知道歹路不可行,她偏往崎嶇的道路行走,老天一定會懲罰她……

說穿了,尤小楓根本沒有懺悔的心,只想好好享受這被寵愛的生活。她邊嘲笑自己邊翻動手中的照片,翻到他們互照的那一迭,看到自己的豬頭照,差點笑彎腰,她的模樣真是有夠丑的,好像大猩猩。

相對于自己小丑般的照片,聶齊家的照片就拍得好多了,有種不經意的優雅,非常吸引人。

尤小楓從中抽取一張照片,偷偷放進自己的口袋。當然她也可以直接跟他要,但那總顯得有一點……那種,至于是哪一種,她也說不上來,反正就是不想開口就對了。

這就是戀愛少女普遍的嬌羞心態,她雖距離少女有段距離,但也都同樣對自己沒有把握。

在隔壁房間更換地板的聶齊家,則是忙到沒空去想他們之間的事。像這種工程通常需要兩個人施工,如果只有一個人則會比較吃力,看來該找幫手了。

「小楓!」此時此刻,他唯一能找到的幫手只有尤小楓,而且還不知道管不管用。

「來了!」尤小楓跑得飛快,像陣風似地沖進來,差點踩壞了他放在門邊的新木板。

「小心!」他捂臉嘆氣,幾乎可以確定,她不會有什麼用,看樣子他叫錯人了。

「什麼事?」她喘呼呼地問聶齊家。

「我需要幫忙。」他說。

「你要我幫你鋪地板?」她指指自己,似乎也沒想到自己能派得上用場。

「嗯。」他點頭。「我需要一個人在旁邊幫我遞工具或拿材料,妳是最適合的人選。」也是唯一人選。

「听起來比寫稿有趣多了,好啊!」她笑開。

于是,她興沖沖地跑到他身邊,充當他的臨時助理。

「幫我拿圓鋸,我要切割這邊這塊地板。」地板都已經撬開得差不多了,也陸續更換上新地板,不過老是必須來來回回地拿工具,多少也拖延了進度,所以他才會想到找她當幫手。

「哪一個是圓鋸?」問題是她這個助手知識不足,連工具的種類都不知道。

「那個高高有把手的。」他果然選錯了助手。

「有兩個高高有把手的。」不能怪她笨,她又不玩DIY修繕。

「比較寬的那一個。」他無奈的解釋,總覺得自己動手還比較快一些,至少不會浪費時間。

尤小楓把他指定的工具拿給他,睜大眼楮看著他握緊手把,對準木板成某個角度切割出斜面邊緣,覺得他好厲害。

「這一定要常常練習。」觀察以後她做出結論。

「是啊!」他同意道。「而且手一定要穩,不然切割出來的木片不能準確和下一塊木片相結合,中間會有空隙。」

「全都是學問呢!」她還以為換地板跟玩切磚頭差不多,只要一塊接著一塊卡進空隙就好了,沒想到這麼復雜。

「沒錯。」他的表情不無過分得意之嫌。「我可是上了好久的課,才把這些東西學會,所以每次我到『生活歡喜屋』巡視的時候,都會問他們還有沒有開這類的課程──」

猛然察覺自己無意間透露了什麼,聶齊家急忙住嘴。

「巡視?」尤小楓沒有耳背,把他的每一句話都听清楚,並納悶他怎麼會使用「巡視」這兩個字,那是大老板才在說的話吧!

「沒有啦!」混蛋,怎麼會說溜嘴?「我是說,我常去那間居家修繕中心閑逛,有時候也會參加他們舉辦的課程,有些還滿有用的,是這個意思。」

「原來如此。」尤小楓恍然大悟。「不過你使用的字眼真奇怪,我差一點要以為你是大老板了呢!」

她跟他開玩笑,這玩笑讓聶齊家很不安,甚至下意識的逃避。

「我的國文沒有妳好,所以才會用錯詞啊,妳不要挑剔了。」

這倒是,畢竟她是寫小說的,如果國文比他爛,就太過分了。

「也對。」她笑嘻嘻地接受他的謊言,聶齊家除了良心不安之外,還有一肚子的苦水,她為什麼就這麼痛恨有錢人,讓他無法吐露自己的真實身分?

「還有什麼要拿的嗎?我一次拿齊。」尤小楓幫出興趣來了,這些修繕工具都長得好好玩,奇形怪狀的。

「鑿子。」他笑著回答。「把那邊那支平口鑿遞過來,我還缺一支。」

尤小楓很听話地把指定的鑿子遞給聶齊家,瞬間就只看見他像雙槍大俠似地左右各握一支平口鑿,三兩下就把舊地板拆下來。

「哇,你真的好厲害,給你拍拍手。」啪啪啪!

「謝謝妳的贊美。」雖然沒什麼誠意。「不過我真的覺得妳的身邊,應該要有個隨時可以幫忙妳的男人。」需要時就能派上用場。

「你要應征這個人嗎?」她想也不想便月兌口而出。

聶齊家愣住,不可思議地看著她,看得她滿臉通紅。

「我是說,我的意思是說──」她不知道怎麼解釋才能免除尷尬,都怪她一時沖動,說了不該說的話。

「我很樂意成為這個人。」

就在她滿臉通紅,拚命責怪自己的時候,聶齊家卻突然這麼說道。

「如果妳也有意願的話,我希望能夠應征這個職務,成為照顧妳的男人。」

這應該是客套話,或是社交辭令,可是由他的嘴巴講出來,就是特別動人。

「你別跟我開玩笑了……」她不好意思地低下頭,不看他過于溫柔的眼神。

「我不是在開玩笑,妳知道的。」他或許有時候會在口頭上吃她的豆腐,但對于感情,他一向采取謹慎認真的態度,絕不隨便說笑。

「可是……」可是她沒有把握自己會不會再一次受傷,掉入更絕望的深淵。

「妳一向就不是個膽小表,不應該因為一次不愉快的經驗,就拒絕嘗試,妳必須更有勇氣。」

是的,她必須更有勇氣。

上天安排他到她家當保母,一定有祂的原因,她若拒絕這次機會,也許沒有下一次,後果就是她必須一輩子關在房間里面幻想愛情。

「我不是個膽小表……」她要打開心扉接受新戀情,再也不要徘徊在過去那片愁雲慘霧中走不出來。

「你听見了嗎?我不是個膽小表,我想要嘗試。」嘗試天下最美好的事物,那就是愛情。

「我听見了,妳好聰明。」他就知道她講得通,知道什麼對她最好。

她當然知道什麼對她最好,最好她就將他緊緊地栓在身邊,必要時好好折磨他,這才是所謂真正的「報復」。

他們相視一笑,對命運奇妙的安排感到很不可思議。他們在幾個星期前明明還是陌生人,現在卻坐在同一個房間凝視彼此,感受對方的呼吸。

「你是不是想吻我?」更扯的是,她居然能夠臉不紅、氣不喘的提出這個問題,可見她有多墮落。

「如果我說是呢?」這次再也不會出現干擾了吧?

「我會說YES。」真的YES,她的身心靈都準備好SAYYES,就看他敢不敢行動。

他連上門來應徽保母都敢了,怎麼會害怕這小小的一個吻?當然是給他用力吻下去。

只不過──

「我好像還不知道你的名字。」相處到快要爛掉,也有兩次差點接吻的經驗,尤小楓居然還不知道聶齊家尊姓大名。

「聶齊家。」對于尤小楓的大剌剌,他不知道該笑還是該哭。

「齊家、治國、平天下的齊家?」

「就是齊家。」他點頭。

「我知道了。」這名字還真是有趣。

「知道就閉嘴。」讓他好好吻她。

尤小楓果真听話閉上嘴,只是過沒兩秒鐘又重新開啟,接受他的吻。

他的吻柔柔地、淡淡地,有種穩定人心的力量。不像她小說中的男主角那樣蠻橫掠奪,但震撼的力道一點都不下于他們,至少她已經頭暈眼花。

「……看樣子,我又通過試用期了。」熱吻過後,聶齊家從她臉上看見「過關」這兩個字,忍不住開玩笑。

尤小楓起先不知道他的意思,領悟後雙頰脹紅,拎起拳頭作勢要揍他。

結果當然是被聶齊家攔下來,將她擁入懷中好好吻個夠,這一點就和她小說中一模一樣了。

至于這次接吻的滋味如何?

呵呵呵,不告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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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當聶齊家陶醉在愛河之際,聶氏豪宅內,卻是陰風陣陣,刮起驚人的大雷雨,火力全集中在聶報國身上。

閃電了,打雷了,大家快逃。

聶報國也想逃,遺憾的是他逃不了,只能立正站好,乖乖承受聶爸爸的怒氣。

「齊家呢?」

包倒楣的是這樓子還不是他捅出來的,卻遷怒到他身上。

「你哥究竟跑到哪里去了?已經快一個月了,到現在還不見人影,到底怎麼回事?」聶爸爸氣炸。

「呃,哥他……哥他去賽車了!對,去賽車,呵呵呵。」聶報國像個白痴般傻笑,心想自己還真厲害,又讓他想出一個跟「男子漢」有關的運動。

「賽車?」

他不提還好,一提聶爸爸就一肚子氣。

「他又到哪兒賽車啦?蒙地卡羅還是香港?你給我說清楚!」簡直胡扯。

「這……」該死,到底要選哪一個?

「蒙、蒙地卡……」

「夠了!」聶報國還沒講完,聶爸爸就發飆,完全針對聶報國而來。

「你一會兒說你哥去攀岩,一會兒又說去跳傘,上個禮拜還告訴我說是去玩滑翔翼,現在又說賽車!」聶爸爸氣呼呼。「你老實告訴我,你們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著我?」

「我……我們沒有事情瞞著你啊!」聶報國卯起來裝可愛,一雙眼楮眨巴個不停。

聶爸爸馬上轉身拿起裝飾用的武士刀,砰一聲放在桌上。

「說不說?」威脅意味濃厚。

救命啊!殺人了!

聶報國真想打一一○求救,但電話就放在桌子上,他想他老爸可能不會樂意借他。

「報國!」聶爸爸有力的嘶吼,幾乎撕裂他的耳膜,聶報國自然而然地畏縮了一下。

「我、我會負責把哥哥找回來,請爸爸您就不要再問我了。」到底是好兄弟,聶報國此舉也算是夠義氣了,堅持不出賣自己的哥哥。

聶爸爸氣得吹胡子瞪眼,但又拿他沒辦法,總不能真的砍了自己的兒子。

「真不知道你們兄弟在搞什麼鬼?」聶爸爸氣極。「總之在舉行記者會之前,一定要將齊家找回來,听見了沒有?」

「听見了。」聶報國這次不敢再裝瘋賣傻。

「哼!」反正狗嘴吐不出象牙,聶爸爸決定暫時饒了聶報國這條小命,讓他自個兒想辦法去。

聶報國哪有什麼辦法可想?還不是老規矩,猛打聶齊家的手機,祈禱他有開機。

拜托拜托,讓我連絡上……

聶報國一方面求神拜佛,一方面幻想他哥哥若是不肯回家,自己會死得多慘,想到就潸然淚下。

事實證明,命運真的很愛跟他開玩笑,他哥哥沒開機,也就是說,他死定了!

嗚……不行,他要自救。

聶報國還有一個變通的辦法,那就是打電話到尤小楓家里揪人,雖然他萬般不願意,但眼前也只有這個方法了。

多虧自己的好奇心,聶報國還保留一個月前的報紙,這會兒可就派上用場啦!

「鈴∼∼鈴∼∼」

電話聲響個不停,聶報國在線路這頭一直催促聶齊家快接電話,沒想到卻意外听見一個清脆的聲音。

「喂?」

這聲音一听就知道不是屬于他哥哥的,聶報國緊張地清了一下喉嚨,禮貌的說︰「妳好,我找聶齊家,請問他在嗎?」

尤小楓愣了一下,而後禮貌的回道。

「在啊,請你稍等一下。」並且將電話交給在一旁掃地的聶齊家,他一頭霧水地接過電話。

「你好──」

「老哥!」

他一听見聶報國的聲音,馬上掛電話,心髒撲通撲通的跳。

怎麼會是報國,他怎麼會有這里的電話,誰告訴他的?

一連串的疑問在他腦中盤旋,一如不斷響起的電話聲。

「鈴∼∼鈴∼∼」

「電話響了。」她好奇地看著聶齊家,納悶他為何不接。

「哦……哦!」沒辦法,他只好緩緩拿起電話,放在耳邊。

「老哥,你不要再掛我電話,我快要死掉啦!」豬八戒照鏡子里外不是人的聶報國哎哎叫。

「老爸一直在找你,我已經撐不住了,你到底什麼時候才要回來?」給個正確的日期。

「再過幾天。」他還是那句老話,只是這回身邊有人,沒有辦法暢所欲言。

「所謂的幾天,到底是哪一天?」聶報國快要瘋了,為何大家都要折磨他?「老爸幾分鐘前才拿著武士刀逼我說出你的下落,我抵死不從。」夠義氣了吧?「他還限定我召開記者會前一定要找到你,哥,我拜托你,請你趕快回來,不要害我。」被老爸碎尸萬段。「哥?」為何不回答?「哥──」

啪地一聲,聶齊家一樣掛斷電話,問題仍然沒有解決。

「誰打來的?」聶齊家不尋常的反應,引起尤小楓的好奇,他來這麼久,還是第一次有人打電話找他。

「沒什麼,是詐騙集團。」他不想曝露身分,只好賴給詐騙集團。

「他們還真大膽。」一直打電話。「你沒告訴他們,這里住了一只母老虎,叫他們最好小心點?」她跟他開玩笑,但聶齊家一點反應也沒有。

「你怎麼了?」恍神恍神的。

「沒、沒什麼。」他回神。

「真的沒什麼嗎?」表情不太對勁呢!

「真的沒什麼。」他心虛的笑笑,想辦法改變話題。「我去頂樓陽台收內衣褲。」他大步一跨就要上樓。

「內衣褲?」尤小楓起先愣住,後來才反應。

「叫你不要踫我的內衣褲,你又踫!」然後推開他,搶先他一步直奔陽台。

聶齊家見狀笑開,看來他的策略奏效,成功轉移她的注意力。

老爸一直在找你……他還限定我召開記者會前一定要找到你,哥,我拜托你,請你趕快回來……

想起聶報國剛才在電話里頭說的話,聶齊家嘴角的笑意倏然消失,陷入長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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棒天晚上,不知道是什麼日子,大家都在放煙火。

「咻∼∼」

漫天飛舞的煙火,可不像小朋友帶回家的小兒科,而是七彩繽紛、真正的煙火,看得大伙兒如痴如醉。

昂頭仰望絢麗的煙火,聶齊家亦陶醉在這些美麗的煙火之中,短暫忘卻煩憂。

「咻∼∼砰!」

他真希望他的人生就像這些煙火一樣絢爛自由,可以不受拘束,自在地在空中飛舞,但這卻是不可能的事。

「煙火好漂亮。」尤小楓亦有所感,也跑到這頂樓陽台觀看煙火,這里有最好的視野。

「是啊,美極了。」聶齊家十分感慨,這是他近幾年看過最美麗的煙火,大概跟身處的環境有關。

「告訴你一件天大的好事。」她深吸一口氣,眼楮閃亮亮的宣布。「我、寫,完、了!我上下集都寫完了,也交稿了,現在是無事一身輕。」YEAH,萬歲!

「了不起。」來賓請掌聲鼓勵鼓勵。「所以妳現在無事可做,不用再趕稿了嘍?」

「暫時是這樣。」尤小楓吐舌。「直到下一本書開稿前,都是我的休假時間,隨我愛做什麼,就做什麼。」自由得很。

「恭喜妳。」希望他也能這麼自由。「妳終于可以好好休息,不用再熬夜了。」

「對啊,我不用再熬夜了。」想到就興奮。「不過你還是一樣要做麻油雞給我補身體,不能偷懶不做哦!」她就怕聶齊家罷工,不做好吃的料理給她吃。

「妳就算不吩咐我,我也會做給妳吃。」肥死她。

「那就好。」尤小楓笑笑,覺得人生真美好,整個人都放松下來。

「好不容易趕完稿……來根煙吧!」她老毛病又犯,放松或緊張的時候,都想抽煙。

「丟掉。」他搶過她剛掏出來的煙丟下陽台。「妳不是答應過我要戒煙,又忍不住了?」

「對不起,我忘了。」她不好意思地笑笑。「反正我本來就沒上癮,戒了也好。」省一點買香煙的錢。

「不過……」她打量聶齊家,越看越想笑。「你還真像老媽子耶,沒有你我該怎麼辦?」一定又會生活不正常。

「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他喃喃自語,不曉得該如何掙月兌目前的困境,他根本不想回去。

「你說什麼?」她沒听清楚。「什麼怎麼辦?」

「沒什麼。」他嘆氣。「我什麼都沒說。」如果她不是對有錢人存有那麼大的成見,他就可以大方表明自己的身分了。

「妳……還是一樣討厭有錢人嗎?沒有一點點改變?」他刺探這個可能性。

「當然!」她想也不想的回答。「我最討厭有錢人,他們自私也就算了,還喜歡嘲笑別人,看輕別人,簡直就是不可饒恕的大壞蛋!」

「妳不能因為一次經驗,就斷定全世界的有錢人都是大壞蛋,也有不那麼勢利的有錢人啊!」比如他。

「我不是因為一次的經驗才這麼認定,而是有好幾次的經驗。」她開始舉例。「我小時候因為媽媽早死,被有錢人家的女兒嘲笑沒教養。國中以後,因為認識了學校的大姊大,被班上有錢人家的大小姐,笑我是個太妹。然後高中畢業的時候,又遇見那個混蛋。我一路走來,都被有錢人家踩在腳下,你說,我怎麼可能對有錢人有好感?根本是不可能的事!」說起她和有錢人之間的恩怨,三天三夜都說不完,壓根無意和他們大和解。

「你怎麼會突然想到問我這個問題?」她反倒覺得聶齊家很怪,時常在為有錢人家說話。

「呃,沒有,我只是……」他只是想試探她有沒有可能接受有錢人,看樣子是白搭。

「你有話就說,干嘛吞吞吐吐?」不像個男人。

聶齊家苦笑,這要教他怎麼說,說了兩個人就莎喲娜啦。

「你知道嗎?你吞吞吐吐的模樣,讓我想起好久以前的自己,當時我就是你這種表情。」尤小楓忽地說。

「哦,什麼時候?」真難想象她也有猶豫的時候,她一向就勇于表達自己的意見。

「國中畢業的時候。」她回憶道。「那個時候我不想考大學,但又很怕面對我爸爸的質問,那個時候我就跟你同一個表情。」吞吞吐吐。

「後來我鼓起勇氣,跟我爸爸說我不考大學,我想要上職業學校,結果我爸爸發了一頓好大的脾氣,堅持要我念高中。」因為是單親家庭,所以她爸爸管她管得特別嚴,幾乎沒有自由呼吸的空間。

「結果妳還是上了職業學校。」他漸漸了解她、了解她的選擇。

「是啊!」她笑得很甜。「因為我堅持做自己嘛!」

尤小楓簡單的一句話,卻帶給聶齊家極大的震撼。

堅持做自己。

這需要多大的勇氣,她做到了,但他呢?他的環境比她好上百倍千倍,意志力卻不及她的萬分之一,他甚至沒有勇氣告訴他爸爸︰我不想繼承公司。

「妳很勇敢,真的很勇敢。」敢面對自己的心,這需要莫大的勇氣。

「還好啦!」她也付出代價。「只是我話說得漂亮,到頭來還是一事無成,只能窩在家里寫小說。」

「這也很了不起,我就想不出動人的故事。」有的只是市儈的算計。

「這倒是。」她大方收下他的贊美。「我進入這行已經五年了,按理說應該已經職業倦怠,但我卻越寫越有趣,常常覺得寫不完呢!」想寫的故事足以排到後年。

「妳一定很渴望愛情。」真羨慕她能如此熱愛自己的工作,但那同時透露出一個訊息。

「哪有?」她臉紅耳赤地反駁。「我哪有渴望愛情?」胡說!

「妳不信?」他笑呵呵地摟過她的肩吻她,她也沒逃開,兩人身後是滿天飛舞的煙火,「咻咻咻∼∼」地噴個不停,七彩繽紛教人著迷。

「好浪漫的背景。」仰望著天空,尤小楓有感而發。

「下次可以把它放進妳的小說,鐵賣。」聶齊家建議,尤小楓突然發現其實他也挺適合寫小說的,鬼點子特別多。

在漫天煙火的見證下,他們又緩慢擁吻,發誓不浪漫到死,不下陽台。

「我們實在不應該在小表在家的時候做這種事,被他看見很難解釋。」一吻既罷,她突然良心發現。

「什麼時候開始,妳也注意起『身教』來了?」他調侃她,照例為自己惹來一頓好打,他笑嘻嘻。

「不過,承禧真的好可愛,我要是有個跟他一樣可愛的孩子就好了。」聶齊家溫柔地看著她,心里頭想什麼,不言可喻。

尤小楓不好意思地低下頭,躲避聶齊家的視線,心想他還真大膽,這麼露骨的話他也好意思講。

尤小楓的一舉一動都看進聶齊家的眼里,如果可以的話,他真想現在就帶著她直奔拉斯維加斯結婚,只可惜他們之間還有一大堆問題。

「承禧的父母,什麼時候回來?」這是第一個問題。

「我也不知道,再過幾天吧!」說是說好一個月,但她老姊瘋瘋的,誰曉得她會不會突然出現把小朋友帶走。

「我知道了!」

隨著聶齊家這句話,兩人陷入了沈默。因為小朋友是他們的主要連系,一旦小朋友被帶走,聶齊家就沒有理由繼續留下來,當然也得要跟著走人。

傷腦筋。

兩人都不知道如何面對這即將發生的情勢,尤小楓這方面比較單純,反正只要找理由繼續交往,聶齊家這方面就比較麻煩了,因為他還得回家面對他的責任。

「唉!」兩人同時唉聲嘆氣,抱怨的內容卻是各自不同,但同樣煩惱就是。

「叮當叮當!」

這個時候,一樓突然傅出電鈴的聲音,他們互相對看,納悶這麼晚了有誰會來敲門。

「來了!」兩人一起下樓,將鐵門打開,赫然發現門口站著一個他們目前最不想見到的人。

「我回來了,親愛的妹妹。」

尤大姊笑得可開心了。

「我兒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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