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討厭鬼型男 第2章(2)

時間回到大二,他們正在教室里畫畫。

今天上的是油畫課,由風摩全校師生的型男助教歐陽性德執鞭。不消說,這堂課人數一定是大爆滿,而且不會有人缺課,可見他有多受歡迎。

美術系幾乎都以女生為主,大家表面上不動聲色,實際上暗中較勁,不是比誰的作品比較好,而是比誰的穿著打扮比較吸引歐陽性德。

就看他在女學生之問穿梭,一會兒走到甲同學的畫布邊指導她該怎麼運筆,一會兒走到乙同學身邊贊美她畫得好,只要和他接觸過的女同學無一下中箭落馬,眼楮凸暴成心型,不管他批評得有沒有道理一律點頭,儼然就是花痴。

哼!

不屑地撇嘴,霍思暖不明白同學們都怎麼了?一個勁兒地對著歐陽性德的褲管流口水,丟盡女性同胞的臉。

她搖搖頭,用刮刀刮起紅色油彩在畫布上抹了幾下,怎麼看都覺得畫布比他的臉好看多了,至少不會裝出神秘的微笑。

全班的女同學都抗拒不了那個清朝貴族,幸虧還有她們幾個比較有志氣……

霍思暖才在慶幸她跟張美晴、李芳潔和柯蘊柔是唯一幸存的小組,怎麼曉得她右前方的柯蘊柔立刻就淪陷,不—會兒便迷失在歐陽性德迷人的笑容之中,看得霍思暖差點沒吐血。

算了,最後還是要靠她獨撐場面,她早有覺悟。

話雖如此,她還是忍不住丟橡皮擦跟柯蘊柔抗議,比手畫腳說她已經是有男朋友的人了,還犯花痴像什麼話?

柯蘊柔回她一個無奈的表情,用手指歐陽性德的背,把責任都推給他,是他太有魅力,不能怪她。

兩個大女生背對著歐陽性德比手畫腳,過于囂張的舉動,終于引起歐陽性德的注意。

他迅速轉身,剛好逮到霍思暖跟柯蘊柔在擠眉弄眼。

就算霍思暖被他的舉動嚇到,她也沒表現出來,反而抬高下巴與他對視,無聲向他下戰帖。

歐陽性德向來就不是懼戰的人,尤其挑戰的人還是霍思暖,他理所當然接下戰帖。

他走到霍思暖的身邊,揚起她最痛恨的笑容。

「你對我有什麼意見就直接說出來,不要和柯同學眉來眼去,很容易引起誤會。」

他開玩笑似的說法,引起同學們低聲竊笑。霍思暖氣得咬牙切齒,這些不長大腦的花痴,他在暗示她和蘊柔是蕾絲邊,她們還听不能出來嗎,就光會傻笑!

「我只是看不慣你連上課都要四處調情,標準的雄性花蝴蝶。」要開玩笑是吧?好啊!她也不會輸人,看誰比較厲害。

同學們听見她的回答皆倒抽一口氣,就算她私底下再怎麼討厭歐陽性德,他好歹也是他們的助理教授,她是想被當掉嗎?

大家都替她捏一把冷汗,唯獨李芳潔對她豎起大拇指,稱贊她做得好。

霍思暖心想這是當然的,也不想想她是誰——舉世皆濁我獨清,眾人皆醉我獨醒。她雖然沒有屈原的偉大情操,卻有他的堅強意志,一定要負隅頑抗到底。

霍思暖把她內心的想法都表現在臉上,歐陽性德要笑不笑地看著霍思暖,心想她還是跟小時候一樣大膽,即使面對比她高好幾個年級的大哥哥也不屈服。

「我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變身為蝴蝶,我又不是巫師,不懂得變身咒。」他隨便兩句話便化解掉她的挑戰,還惹來同學們一陣訕笑。

可惡……

「倒是你的畫比較像被施了魔法。」他仔細審視她的畫後恥笑她。「今天的主題是靜物,你看你畫的是什麼?亂七八糟完全看不懂。」扭曲的畫面,夸張的用色,說是一團爛泥還差不多。

「你不是教授嗎,怎麼看不出來?」霍思暖反過來諷刺他。「我這是模仿畢卡索野蠻時期的畫風,特色就是夸張大膽扭曲變形,我完全做到了。」

沒錯,她是做到了,只是技巧有待加強。

「但是根據我的看法,你這幅畫如果采取莫內的畫法,效果可能會好些。」莫內是法國印象派大師,被稱為印象派之父,足見他在畫壇的歷史地位。

「那是你的看法。」霍思暖嗤之以鼻。「莫內的畫法太保守,我喜歡更大膽前衛的畫風。」

「莫內保守?」歐陽性德聞言挑眉。「他的畫法在當時可說是為畫壇掀起了一股革命,至今仍是經典。」

「問題是印象派也只有成就他一個人而已,畢卡索的畫風卻影響了很多人。」她就是其中一個。

「畢卡索是很了不起。」歐陽性德不否認。「但他頂多也是拾人牙慧,沒有前人種樹,哪來後人乘涼。」他堅持莫內是最好的,畢卡索沒得比。

「你這種說法太武斷了,莫內之前不是也有別的大師,他也是抬人牙慧!」不甘偶像受辱,霍思暖豁出去了,向歐陽性德全面宣戰。

「同樣是拾人牙慧,莫內的表現硬是比畢卡索來得精彩,至少他堅持自己的畫風,一路走來始終如一,不像畢卡索一日三變,越變越變態。」

變態?怎麼可以如此侮辱她的偶像,她跟他拚了。

接下來就看見他們兩個人從莫內和畢卡索的作品,一路辯到他們的生平和愛情故事。

所有同學皆瞪大眼、張大嘴欣賞這一場史無前例的大辯論,沒想到兩個不同畫派的宗師都能拿來比較。最扯的是他們連人家的八卦都知道,為他們拍拍手——啪啪啪,厲害。

「莫內根本是——」說到激動處,霍思暖手中的畫筆不小心月兌落,不偏不倚朝歐陽性德的臉飛過去。

殺人哦,思暖這招未免也太狠了。

正當大家準備尖叫,怕畫筆誤傷了歐陽性德的俊臉之際,他眼明手快地接住畫筆,免去一場可能的災難。

呼,幸好他的俊臉沒有怎麼樣,謝天謝地。

同學們不為霍思暖的前途擔心,就怕歐陽性德的俊臉掛彩,標準的見色忘友。

「嘴巴說不過我,干脆動手……這不太好吧,難道你都沒有想到後果?」歐陽性德也不生氣,只是靠她靠得非常近,近到連他溫熱的氣息她都能充分感受,更別提那低沉誘人的語調,她听得一清二楚。

盡避霍思暖號稱女性同胞最後的希望,她仍不免因為這突來的親密接觸而僵住,甚至不敢呼吸。

歐陽性德把她的反應全看在眼底,不認為她真的如她自己說的那麼無動于衷,看來全國女性同胞沒救了。

「抱歉不小心失手,請把畫筆還我。」雖然一時迷惑,霍思暖仍然力圖振作,她可不能讓他稱心如意。

「不還。」歐陽性德笑了笑,決心教會她禮貌。「這枝畫筆就當作你無禮的代價,我沒收了。」

這是個殘酷的懲罰,因為他手上那枝六號筆,跟她畫箱里的其他筆是一套的,而且單價非常的高。

「恭喜你,你要花大錢了。」看清楚油畫筆的廠牌,歐陽性德吹了一個尖銳的口哨,為她的荷包哀悼。

「而且這牌子你想買也買不到,這是法國當地限定生產販售,台灣沒有進口。」嗯,有得玩了,他倒要看看她怎麼贖回人質。

霍思暖氣得火冒三丈,就有這麼討厭的人,拿人家的弱點開玩笑,真不知道他憑哪一點受歡迎。

「剛好下課鈴響,同學們把畫具收一收,準備上下一堂課。」歐陽性德充分展現他受歡迎的理由——杰出的穿衣風格和好到令人流口水的體格,更別提他那張如刀鑿的俊臉。

「思暖,你的筆被清朝貴族扣押了,怎麼辦?」柯蘊柔、張美晴和李芳潔一下課就圍到她身邊替她緊張,充分展現同儕之情。

「不怎麼辦,就送給他嘍!」她冷哼。

「可那是一套的耶,而且很貴不是?」光一枝筆就要好幾千……

「嗯,很貴。」所以她現在很想殺人。

「我記得那是你爸爸特地托人從法國買回來的,少了那枝筆,真的沒有關系嗎?」

當然有關系!

霍思暖在心里恨恨答道,卻只能狠狠瞪著歐陽性德的背影泄恨,誰叫她有把柄落在他的手上。

沒錯,從以前開始他就是個討厭鬼,萬惡的根源。

收起悲慘的記憶,霍思暖祈禱自己這輩子不要再踫見他,或听見有關他的任何事。

只不過,頒獎酒會那一天,她似乎看見歐陽性德站在台下,希望那只是她自己的幻覺。

她越想心越毛,總有不好的預感,說不定他真的已經回國。

不會的,不可能。

他們又沒有任何關系,就算他回國也不會找她,盡避放一百二十個心好了。

霍思暖拚命安慰自己,接著繼續挑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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