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吧!這點小錢都那麼計較?
「你家里還有些什麼人?」陸澈突然很好奇,到底是什麼樣的家庭需要她這麼縮衣節食?
左靜吃冰的動作停頓了半晌。「我是個孤兒。」這沒什麼丟人的,不是嗎?二十幾年了,沒有父母,她一樣過得很好。
陸澈愣了愣,不意得到這樣的答案,他的心頭泛起一陣心疼。
「從我懂事以來,一直都住在孤兒院里,院里的院長跟老師都對我很好,雖然跟別人的生長環境不盡相同,可是我一直過得很快樂。」見他沒有說話,左靜覺得有些別扭,她出言打破沉靜。
「那你的學業!」陸澈覺得自己的喉嚨澀得難過,他拿起微涼的咖啡,喝了一大口。
「上了國二以後,我就開始半工半讀,自己賺學費,你知道的,孤兒院里的經費得來不易。」左靜干笑兩聲,低下頭繼續吃她的香蕉船。
「什麼樣的工作足以讓你支付自己的學費?」在這個社會里,一個國二的小女孩要賺取自己的學費並不容易,這是他這種無憂無慮上學念書的孩子所體驗不到的世界,他突然很想知道她是怎麼度過那段日子的。
「很多啊,像加油站吶、送報!」觸及自己熟悉的世界,左靜開始眉飛色舞地敘述自己自力更生的那段日子,雖然日子過得很苦,也沒有什麼物質上的享受,可是那是一段永難忘懷的難得體驗
陸澈安靜地聆听她清脆的聲音在空氣中飄散,時間不知不覺地悄悄流逝,直至夜幕低垂--
自從那頓飯之後,陸澈開始有計劃的培訓左靜的業務能力,對于這點,左靜有點疑惑。
「為什麼我要跟你去見客戶、談合約?」左靜低聲咕嘀著,這不是她一個業務秘書分內的工作,為什麼他非得拉著她一同去不可
「為了讓你變得更強。」陸澈不假思索地說道。
「更強?」
「這個社會是很現實的,如果不加強自己的能力,總有一天會被社會無情地淘汰,所以我希望你能成長更多,不要安于現狀。」起碼不要再去做什麼加油站的工作
不知道為了什麼,他總是不想看她吃苦,一想到她以前為了求學打那麼多粗重的工,他就有種揪心的感覺,直覺地想保護她,不再受到生活壓力的苦。
左靜愣愣地看著他,陸澈說的話她不是不懂,不過她一直生活得很安穩,也很安于現狀,現在被他這麼一說,好似自己是個不思長進的女人,這讓她有點不好意思。
她沒有反駁,安然地接受他的安排,因為他總是為了她好吧!從此,他走到哪兒,她便跟到哪兒……
陸澈偕同歐南靖到綜合醫院探望傷重的歐南楓,歐南楓是陸澈的表弟,也是南靖的堂弟;他因重大車禍而住進醫院,據說他的時速高達一百八,沒死算他命大。
兩人步向南楓所屬的病房,還沒來得及跨進門檻,病房內便傳出爭吵的聲音。
「我叫你去找醫生來拆了這石膏,你到底該死的听見了沒有!」推開房門,就見歐南楓對著一個瘦小的女子大聲咆哮。
「如果你想保住那條腿,你就認命一點,不要大呼小叫的,那只會令你的傷勢更加嚴重,不會有所助益。」女子顯然不為他的憤怒所動。
「該死的!我要把你換掉,我絕對要把你換掉!」歐南楓對著女子叫囂。
「歡迎之至。」女子無所謂地聳聳肩,淡淡地說。
「你……」
「南楓!」歐南楓很顯然地還想說些什麼,卻被歐南靖的叫喚打斷。
正在針鋒相對的兩人同時望向門口,發現站在門口的歐南靖與陸澈。
女子朝兩人點了點頭。「你們聊,我先出去,不打擾你們了。」她輕快地朝門口走去,臨去之前還不忘對著躺在病床上的歐南楓做個大鬼臉。
對于女子的表現,三個大男人呆愣半晌,陸澈與歐南靖對看一眼,莞爾一笑。
「看來你在醫院里也沒閑著。」陸澈嘲笑他。
歐南楓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們怎麼有空來,沒事做啦?」他沒好氣地說。
「再忙也要來看你,好點了嗎?」歐南靖擺出兄長的架子,順道檢視他的傷口。
「如果換個看護會更好!」歐南楓把身子躺平,嘟嘟嘍囔地。
「那個女孩是你的看護,」陸澈看了看歐南靖。「如果不喜歡她,就盡避吩咐下去,把她換掉又何妨?反正這個醫院這麼大,多的是看護人員。」南楓的個性一向溫馴有禮,他竟會對該名看護咆哮兼威脅,嘿嘿,有趣!真是有趣極了!陸澈與歐南靖兩人會心一笑。
「有膽子你們去換吶,她是爺爺請來的。」歐南楓側過身去,懶懶地丟了一句。
陸澈跟歐南靖又對看了一眼。
他們的爺爺是企業界中極有名望的大老--歐志清,他在五十年前草創了歐氏企業,是一個具有傳奇性的人物,白手起家,竟把當時小小的歐氏企業帶進國際級的領域,雖然他已年屆八十,且早已退休二十幾年,可他的名號在商界還是能呼風喚雨,令人不敢小覷。
歐家的子弟個個都知道,歐老爺子退休後的最大消遣,就是愛扮喬太守,沒事亂點點鴛鴦譜,像他們的父執輩,每個不都是被他設計得乖乖成家立業,是個再標準不過的老頑童,這次他親自為南楓欽點看護,看來其中必定大有文章。
「爺爺是怎麼認識她的?」陸澈好奇極了,爺爺不知道從哪里弄來這麼個小看護,看南楓傻傻的,八成不知道爺爺的詭計。
「不知道!」歐南楓可懶得理他。
「我看她挺好的,你干麼對她大呼小叫的。」歐南靖忍住笑,他心里跟陸澈想的是同一件事。
「你都不知道她有多嗉,什麼事都要管,這個不行、那個不準的,我躺在床上不能動已經夠煩了,還找了個這麼麻煩的女人來煩我,那我的傷怎麼會好得快,不要更嚴重就不錯了!」歐南楓嘀咕地抱怨著。
「你不快點好也不行,下個月就要過年了,爺爺交代你也要一起回去。」歐南靖代為傳達老爺子的意思。
「我已經傷得這麼慘了,他還要我回去?」歐南楓掙扎著要起身,可惜傷重而徒勞無功。
「是啊,專機遣返吶!」陸澈納涼地說。
「我又不是大陸客,什麼專機遣返。」什麼比喻嘛,真要命
「包括你的小看護。」歐南靖又補了一句。
歐南楓差點沒當場哀嚎,他抓起被褥蓋在頭上,打算來個眼不見為淨。
陸澈跟歐南靖好笑地看著他的鴕鳥行徑,有點無可奈何。
「阿澈,左靜呢?怎麼沒來看我?」歐南楓悶著頭半晌,突然想起他那位有個性的小秘書,他可是把她當成親妹妹看待,怎麼他傷得這麼重,她都沒來看他一回,下次被他逮到,非好好訓她一頓不可。
「她忙。」為了堆積如山的公事和新知識的學習,左靜這陣子的確忙壞了。
「難道忙得沒時間來看我?這個小沒良心的,虧我待她那麼好。」住在醫院里著實無聊得緊,最最希望的就是所有認識的人都來院里陪他閑嗑牙。
沒意義的牢騷听在陸澈的耳里,完全被解讀成另外一種意思;他眯起漂亮的眼,危險地看著南楓。「嗯哼,你對她好到什麼程度?」
「我對她還不夠好嗎?把她當成寶貝似的,捧在手心里疼呢!」歐南楓沒發覺陸澈的語氣有何不妥,他夸張地吹捧自己的愛心。
在一旁沒機會答腔的歐南靖揚了揚眉,他跟陸澈的年齡相仿,所有的堂、表兄弟里就屬他跟陸澈的感情最好,他很快地發現陸澈的不悅。
陸澈是有些不同以往的反常,從小到大,他沒見過陸澈對任何一個女人表示過興趣,也沒見過他對交往過的女人有任何情緒上的波動,對于爺爺安排的對象他倒是不反對,不過也並不熱中就是了;唯一讓他覺得阿澈有放在心上的女人,大概就屬那個在幾年前曾打傷他的女人,而現今他對這個名為左靜的小秘書的佔有欲看來,這事兒似乎頗有些值得玩味了。
「捧在手心里疼?」陸澈的嘴角勾起一抹詭異的笑,他把酷臉移到南楓面前,這句話可說是由齒縫里進出來的。
「是……是捧在手……心里疼的,沒錯……」歐南楓終于發覺了陸澈的挑釁,他緊張地吞了口口水。
歐南靖在一旁無言地笑了開來,他暗自祈禱陸澈下手可別太重,免得到時候南楓真的連飛機都上不了,對爺爺那邊可真是沒辦法交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