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倩女畫師 第十章

「咦?這幅畫怎麼會掉在這里?」

一道詫異女聲自門外傳人書房,打斷里頭兩人的談話。

「誰在外面?進來!」司徒悅文挑眉揚聲叱道。

「見過三公子、文姑娘。」禾兒推門進書房,對兩人福身問安。

「你來這里做什麼?秋姑娘呢?」司徒悅文看著眼侍秋子若的禾兒問道。

「我剛去廚房拿藥盅,一轉回房就下見秋姑娘,四下找了好一會都沒看見她,才想秋姑娘會不會來找三公子……」禾兒將事情前因後果略述一遍。

「她沒有到這里,畫室找過了嗎?」司徒悅文一听秋子若不見,眉宇緊鎖。

「回三公子,我先前找過畫室了,不過……秋姑娘真的沒來嗎?」禾兒小心翼翼地偷覷文容月一眼,猶豫半晌才問。

她看得出文容月的出現,對秋子若是個不小的刺激,也許秋子若看見她在才沒進書房。

「為什麼這麼問?」司徒悅文挑眉,在瞥見禾兒乎上的畫卷時改問道︰「你手上拿著什麼?」

「是秋姑娘之前為三公子畫的肖像。」禾兒將手上的畫遞給他。

司徒悅文一震,她為他畫的像?

他展圖一看,果見畫中的自己,正揚唇輕笑望著遠處,俊逸的臉、頑長的身軀與斯文中帶著瀟灑的氣質,彷佛就要從畫中活起來。

「畫得真好!」文容月驚嘆道。

司徒悅文看著畫,臉色微微一變,倏地起身大步往外走。

「你怎麼了?三哥?」文容月怪異地看著他失了冷靜的表情。

他沒有回答,只是心焦往芙居奔去,進了芙居,一室的寂靜,不見任何人影。

禾兒追著他的腳步來到芙居,連忙問︰「三公子,怎麼了?秋姑娘怎麼了?」

「去叫楊羅來,另外問守門的人,有沒有看見子若,快去!」他轉頭叱令。

「是!奴婢這就去!」禾兒心想出事了,不敢耽擱地急往外走。

司徒悅文的胸口,仿佛彼人用力掐住,緊得險些喘不過氣。

不好的預感爬上他的背脊,冷汗浸濕他的衣衫。怕是她听到剛才自己言不由衷的話,誤會他對她的感情。

焦慮讓他無法再在屋里等下去,當他行經院落時,遇到趕來的楊羅和禾兒。

「三公子——」

「怎麼樣?有沒有見到人?」他沉著臉劈頭就問。

「守門的家丁說,剛見到秋姑娘出去,他覺得她的神情不太對,問她也沒有回答……」禾兒喘著氣回道。

司徒悅文握緊手,不發一言、臉色不豫的邁開步伐繼續走。

楊羅見狀跟了上去。

「派人出去找,一定要找到子若!」他強壓苦胸中的不安,悶聲道。

「是!三公子,你要去哪里?」

「我去她家,也許她會回去。」話未競,他已朝馬廄走去。

不一會,一匹駿馬由大門而出,馬上人兒狂亂焦灼的神情,教看見的人都不敢置信——那真是一向冷靜的三公子?

秋子若像抹游魂離開司徒府,腦中一片空白,一顆心空蕩蕩的沒有任何感覺。

當每走一步,感覺一點一滴回來,心痛逐漸加劇。

他的話在她的耳邊無限放大,聲音大得幾乎教她想搗耳,不願思、不願想。

她的憔悴失神,正好被在客棧二樓窗邊的黑衣男子看見。

黑衣男子眉一皺,丟下同桌的朋友沖下樓,追上她。

「你怎麼了?」他擋住秋子若,皺緊眉問。

秋子若失焦的眼盯著他好半晌,沒有反應,往旁一栘,想越過他離開。

黑衣男子一怔,他從沒見過她這般失了魂的模樣,伸手拉她,卻不意拉扯到她的傷口,上的痛,讓她回過神輕聲呼痛。

「你的手怎麼了?」男子輕訝道。

秋子若微微一呆,拾眼看向男子,茫然地問︰「頭子?你怎麼會在這里?」

「我和朋友在客棧談事,就看見你失魂落魄地走過,喊你也不應,」頭子蹙眉看她。「發生什麼事了?你不是在司徒悅文那里?」

听到司徒悅文的名字,她的心倏地一緊,眼一熱,淚水毫無預警地直往下掉。

頭子沒料到她會在大街上說哭就哭,忍不住有些慌了手腳。「你別哭,別人見著還道是我欺負你!」

他拿出帕子塞到她手上,秋子若拿起帕子默默地拭淚。

看到她的傷,頭子才道︰「外面傳說你的手傷了,看來是真的。」

秋子若沉默地低垂著頭,眼淚仍是下斷。

「看來問題是出在司徒悅文身上了。」不是疑問句,而是極度的肯定。

早明白司徒悅文那樣的男人,女人多半是逃不過他的魅力,而這個本就崇拜他才華的傻女孩,怕是栽在他手上了。

頭子嘆了口氣,不再追問她和司徒悅文的事,只是問︰「你現在要去哪里?」

秋子若含淚搖頭,她根本沒有多想地逃離那個讓她傷心的男人,也沒有做任何的打算,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如果沒地方去,就到我那吧。」憑他的財力,想要收留一個人還不成問題。

「不用了!我可以回家……」有氣無力的聲調,听得頭子又挑眉。

「回去不怕被司徒悅文找到?你現在不想見他吧?」要說女人的心思,他可是模得一清二楚。

秋子若欲拒絕,但出口的只是一句嘆息。

「走吧!等你冷靜一點,再想以後的事。」他輕推著她的肩,將她帶離大街。

七天了,七天沒有她的消息,司徒悅文由外露的焦急,轉為內焚的憂心。

當日她離開,他立即趕到她家,卻見一屋冷清,也不見她回永福鎮上的舊宅,這七天,她就像從地表上消失,縱使他派出數不清的人手找她,仍是沒有她的一丁點消息。她躲藏的太好了,好的讓他不禁懷疑,有人藏匿著她。

一想到她誤會自己、不給他解釋的機會決絕離去,他氣惱、痛苦,卻又為她會有的傷心而擔心。

手上的折扇被他用力握著,扇柄幾近解體。

他面無表情的坐在椅子上,盯著光可映人的桌面︰站立一旁的楊羅和福安則是緊閉著嘴噤聲。

「還是沒有消息?」司徒悅文淡淡地問。

楊羅一凜,嚴肅地回道︰「是,屬下派出不少人手在京城搜尋,但就是沒有秋姑娘的下落!」

「她爹在這里,她不會離開京城。」他大明白她了,縱使她爹對她做出那麼多傷害的事,她還是不會放心放他一個人,除非……

他強壓下可怕的想法,她絕不是那種會尋死覓活的女人,絕不會!

「將京城里她認識的人全派人盯著,一定是她認識的人幫她躲著我。」司徒悅文吞下喉間的苦意,狀似平靜,實則內心翻騰不已。

「全都派人盯著了,只除了那個贗品組織的頭子……因為他行蹤極隱密,如果秋姑娘是被他帶走,實在很難追查。」楊羅實事求是地將疑慮說出。

司徒悅文的眼一眯,唇一抿,轉身往外走。

「三公子,你要去哪里?」福安知司徒悅文不會回答,只有急著跟上。

當他看到司徒悅文前進的方向,正是秋祥的房間,臉上的冷汗流得更快。

三公子該不會找不著秋子若,就拿她父親出氣吧?

司徒悅文推開秋祥的房門,阿端見著他還來不及問安,他就已進了內室,看著秋祥就說︰「我要你幫一個忙。」

秋祥抬頭看他,自從傷了秋子若,他的理智像是突然全數回籠,對自己的行為有說不出的愧疚,尤其知道秋子若離家出走,心中更加不安。「幫什麼忙?」

「我要你詐死。」

司徒悅文冷冷的話,讓秋祥起了一陣寒顫,仿佛說的不是假死,而是真要他的命。「詐死?為了找子若?」

「對,不管你對她做過什麼,她若听到你死的消息,一定會出現。」這是能讓她現身的最快方法,只要見著她,他有信心什麼都可以說明白,解釋清楚。

「你……是真的喜歡她?即使她不能再畫了?」秋祥望著他問。

「只要她是秋子若,能不能畫畫,我都不在乎。」司徒悅文眼中顯現不顧一切的執著與光采。

秋祥只是嘆了口氣,點頭道︰「隨你的意思吧!這就當是我補償她這些年遭受到的傷害。」

司徒悅文盯著他道︰「如果你不能愛她,也請你不要傷害她,等她回來,我會在後山為你闢個小院,等你心中的怨懟解開後,再和她相聚吧!」

秋祥淡淡地一笑,沒有反對,他懂司徒悅文的用意,兩個人分開些也好,直到他能真正從自怨自艾中走出,秋子若才不會再被他的反覆傷害。

「謝謝你……」停頓了會,他才繼續道︰「以後,她就拜托你了。」

「我會照顧她,你放心。」司徒悅文承諾道,微微頷首,轉身離開。

秋子若倚著欄仟,坐在湖上的涼亭內,一雙黑沉的眼呆望著湖水,清澈、靛藍的湖水,就像她的心,藍得憂郁。

頭子走進涼亭,陰柔的容顏有絲猶疑,半晌才出聲道︰「司徒府傳出消息,你爹死了。」

秋子若身子一僵,屏息地栘眸望他,顫聲問︰「你……說什麼?」

「听說你爹因為內疚,拿利剪死自己。」

「不!」秋子若地站起身,大喊道︰「不可能!他不會死!」

「你不要激動,這事是真是假還沒有確定,我已經派人去查了……」他的話還未說完,秋子若拉起裙擺疾步就走。

「等一等!」

「不要攔我!我要親自去證實,這個消息是假的!」她怒瞪擋在身前的頭子。

「你先冷靜下來,我懷疑這是司徒悅文引你回去的詭計。」頭子皺苦眉道。

「他根本就不喜歡我,怎麼會為了找我,編出這種謊言?」每次一想到他,她就心如刀絞,痛得眼淚又要流下。

「若是對你無意,又何必派人在京城里,滿街的找你?」頭子嗤笑。

伙子若咬著唇,不讓自己為他的話興起一絲希望,她拚命的搖頭,將司徒悅文的影子壓入心底,現在她最在意的是父親的生死。

「不管他對我有沒有感情,我都要去確認事情真偽!」

瞧她堅持的模樣,看是勸阻不了她,他只有放棄勸說,順著她的意思去做了。

「既然你要去,就由我陪你去吧!」

「不用了,我可以自己去!」她搖頭婉拒,不想因為她而讓頭子暴露身分。

在頭子的家中住了些日子,她才知道他的身分和—真實的性別。

誰想得到,一個女人會是京城中最大的贗品組織首腦?

是啊!眼前身著男裝,俊美得陰柔的頭子,是個女子。

「謝謝你這麼多年來的幫助,更感謝你在我最無肋的時候收留了我。」秋子若真心的感激她,雖不知她這一去,是否會再回來,但她將會記住「她」的恩情。

「罷了!我只是不想見到,有才能的女人被埋沒罷了。」頭子揮揮手道。「記住,不管事實真相如何,千萬不要放棄繪畫。」

秋子若苦笑地看著自己的手,搖頭道︰「不能提筆,再有才能也沒有用了。」

「右手不能畫,你還有左手啊!誰規定只能用右手作畫呢?」

頭子的話教秋子若渾身一震,心中對繪畫的火焰又開始燃了起來,但她仍是將這個念頭擱下,現下最重要的事,還是父親的生死之謎。

秋子若隱身在街角,直望著大路盡頭的司徒府,朱紅門扇緊合著,瞧不出一絲端倪。

難不成真要大剌的從正門進入,直接找司徒悅文問個明白?

但……她的心仍痛,她仍會為他淚流,她沒有勇氣面對他啊!

她在門外徘徊了許久,好不容易看到有幾個人由門內走出來,而且更巧的,其中之一竟是司徒悅文的隨從福安。她咬著唇,決定上前詢問。

「福安……」

埃安受命要上街再去散布消息,沒想到才到門口,就遇見正主了。「秋姑娘!你終於回來了!我馬上通知三公子去……」

「等一等,我不是回來,我只是想知道我爹他……他是不是……」秋子若阻止他回轉的動作,急忙問。

埃安眼一溜,一邊暗中打了手勢,要其他人去報訊,一邊裝出悲傷的表情,欲言又止道︰「這……秋姑娘……」

秋子若見他吞吞吐吐,一顆心直蕩到谷底。「快告訴我,是不是真的?」

「秋姑娘,我想……你應該想見你爹一面吧?還是進去吧!」當務之急,就是騙她進門。

秋子若身子晃了一下,腦子正一團紊亂時,一道低沉而帶著怒意的男嗓響起。

「你終於現身了!」一句話猶如巨石,投入她已然不平靜的心湖,再掀波瀾。

她急速抬眼看向司徒悅文緊繃的瞼,他眸中陰霾卻又遮不住狂喜的眼神,教她踉蹌得不住往後退,避開他的眼,她強自鎮定的問︰「我爹……」

「他沒事。」他貪婪的盯著她的容顏,幾日不見,如隔三秋。

秋子若怔愣望向他,明白自己上當,擔憂父親的心才放下,咬牙轉身就要走。

司徒悅文大手一捉,將她用力扯入懷中。「你還想去哪里?」

秋子若被他突兀的舉動嚇住,紅霞飛上臉頰,掙扎道︰「放開我!」這里是大門口啊,而且還有好幾個佣僕瞧著,他怎麼這樣抱人呢!

「我不放,再放你又不知要跑哪去了!」司徒悅文手臂更加收緊,渾然不理會外人驚詫、尷尬的眼神。

「我……我不會走,你快放手啊!」她臉上更加嫣紅,被他擁著時,空洞的心咻地溢滿了情緒,喜怒瞠樂,百味雜陳。

知她害羞,司徒悅文稍微放松對她的箝制,握住她的手,直將她拉進門內,到一個不會有外人觀看,可以暢所欲言的地方。

將她帶進芙居,他重新將她擁人懷中,傾身用力吻住她。

火熱、狂暴,帶著懲罰意味的吻,吻得她全身虛軟、神志昏沉。直到兩人喘不過氣,他才放開她的唇,鎖住她的眸問︰「你是不是听到我和容月的談話,所以才會離家出走?」

他的話將她的理智澆醒,她咬著唇,用受傷的眸望著他。「既然我只是你的計畫,你又為什麼要吻我?」

「我就知道你只听到一半,沒听到俊面的話。」他又氣又心憐地說。

後面的話?她光听到他冰冷的說,自己是他的計畫就受不了了,哪里還有勇氣听下去?

「我只是不習慣讓人知道我的感情事,容月卻心知吐明,我會那樣說只是在敷衍她,實際上我是為了你爹傷了你而發火,不為你的手被毀,而是你被傷害,你身上有任何的傷痕,都會讓我心疼,我是不舍你啊!」他嘆笑,將話明說。

「你真不是為了我的繪畫才能才喜歡我?」她美麗的眸中又開始籠上薄霧。

「若只是愛你的才能,我不會這樣瘋、死命的找你。我愛的是你的人,不論是堅強的你,害羞的你,還是愛著我的你,甚至是帶著該死不需要自卑的你,我都愛……」他捧著她的臉,一字一句皆是深情。

秋子若淚水盈眶地凝視他,淚水模糊了她的眼,但卻無法模糊他在她心底的影像。她伸手攬緊他的頸,低泣道︰「我好想你!我好氣你……」

他緊緊的摟住她,嗄聲笑道︰「我知道,我全都知道,但是你還是愛我!」

她破涕為笑,輕槌著他的肩,顯露出小女人的嬌態。

這樣的她讓他心動、讓他的血脈賁張。司徒悅文吻住她的唇,毫無保留地傳達他對她的,一雙大掌在她的背上滑動,惹得她輕顫低吟。

「等……等一下!」她紅著臉推開他。「我爹真的沒事?」

「他好得很,等我們成親後,我打算在後山闢個院落讓他居住……對了,你這些日子躲在哪里?不會是在那個什麼頭子那里吧?」他突然問道。

「嗯……我是侍在頭子那里沒錯……」話末完,就見司徒悅文眉緊糾,黑眸盛滿妒意。

秋子若轉瞬明白他在吃醋,輕聲在他耳畔說了幾句話,就見司徒悅文的表情由怒轉驚,而後恢復原有的自若。

「既然‘她’幫了你,我可以不計較‘她’窩藏你的事,不過,我要你彌補我這些日子以來的擔憂。」他的眼暗了下來,眼眉帶著濃厚的勾引意味。

秋子若心跳加快,故作鎮定地問︰「要怎麼彌補呢?」

「罰你一生一世,不得再離開我一步……」他傾,再次吻上她。

秋子若沒有機會回答,但一室的旖旎春光,早已代表她回答——

一生一世,永不分離。

全書完

編注︰

欲知邢靖宇與言麗生的愛情故事,請看《純愛系列》544——《白丁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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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知秦笙與冉月的愛情故事,請看《純愛系列》546——《平民皇女》。

欲知龍珀與謀芊芊的愛情故事,請看《純愛系列》548——《風塵花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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